張氏聽神婆說完,神色頓時有些爲難,“雲朵……和大郎?”
“親家母?梅兒生的這娃兒是我們方家第一個孫子,沒出生,一家人就期盼着,疼的不行。生在了七月十四,又體虛虛弱,我看着就心疼的不行。這是我們方家的長孫啊!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可叫我這心疼死啊!梅兒她現在身體虛,怕是也受不住啊!”方婆子拉着張氏的手,抹起眼淚。
張氏也眼淚往下掉,她自己的閨女,又怎能不疼的慌。外孫也是她第一個外孫,看着娃兒虛弱的像小奶貓一樣,她就心揪着的疼。可是認大郎和雲朵做乾爹乾孃,這話實在有些不好說。她心裡明白,關係終究還是疏遠了,這又不是小事,就算大郎同意,還有云朵呢?
方二郎一口接一口的嘆氣,“要是之前不聽……多補補就好了!”
聶梅抱着娃兒,靠在被子上掉眼淚。她好不容易嫁給方郎,之前說她嫁過來過不好,還要給她退親。兒子生在七月半,還體虛的不容易養活。她好好的日子,變成了這樣。心裡的那股怨氣如何也按壓不住,“如果娃兒有事兒,我也不活了!”
方婆子一聽,哎呦一聲,忙過去,“好好地,你可不要嚇娘啊!你放心!放心!娃兒不會有事兒的!你娘她爲難,這話我去說!我舍了老臉去求他們!他們要是不答應,我就給他們磕頭!爲了你和孫子能活下,我豁出去一回!”
“要求也是我去求!”方二郎高聲說一句,“也都怨我!家裡從梅兒懷孕,啥吃食都沒有斷過,她懷着娃兒難免嬌氣些。在清園吃飯,挑了下嘴,惹了大嫂不高興。大哥讓我回家教妻……要是多補補…梅兒也不會早產,娃兒也不會虛弱,更不會生在了七月半。這都怨我!既然要求大哥大嫂,也該我去求他們!關係到娃兒能不能養活,我想他們也不會見死不救的!”
張氏愣了愣,認親那天……她不知道後來還有這事兒…
聶梅哭也不停,方婆子抹眼淚,方二郎也紅着眼,家裡的人都一臉的擔憂發愁,娃兒也哭了起來,哭聲都弱弱的,不響亮。
張氏咬咬牙,“我回去求他們!這是救命的事兒,他們應該不會拒絕的!”
方婆子抓着她的手哭着點頭,“也不是就讓他們幫着養娃兒,他們是貴人,只要他們幫忙帶一帶,吃的花的,銀子都由我們出!要是孫子能好好的養活大,我給他們備一份大禮!”
張氏一聽不是讓他們養着娃兒,鬆了口氣,也更有底氣了。這救命的事兒,他們不會拒絕的!
雲朵對此完全不知情,七月半是鬼節,龐夫人去世多年,龐仁要趕回去祭拜。
他來時拿的衣裳都不能穿了,雲朵讓羅平家的給他做了兩套新的。正叮囑警告他,“回家不準大吃大喝!不然你減掉的肉又會長回來的!回來我要是發現你又吃了,連着幾天沒減掉肉,每天早晚一百個俯臥!”
龐仁垮着臉,“一百個俯臥撐,還是早晚兩次,簡直要人命好不!”
“那你就給我管住你的嘴!”雲朵瞪眼。
龐仁忙討饒,“我管住!我肯定管住嘴!”到了縣裡,她又看不見,還能管着不讓他多吃點!
雲朵眼神落在二子和三子身上,“你們兩個,要是大哥他想多吃點,你們沒看住,或者主動給他好吃的,等回來,我也不咋着你們,先餓三天。每天負重五十里!”
兩人身子抖了抖,連忙保證,“奴才肯定看着大少爺,不讓他多吃一點!”
“小姐怎樣安排,奴才們就怎樣做!肯定看着大少爺,只讓他吃小姐安排的飯食!”
看倆人臉色都變了,雲朵滿意的笑着點點頭,扭頭看向龐仁。
龐仁身上的肉抖了又抖,拍了拍肚子,“爺我可是說話算話的真爺們!說不吃,就不吃!”
“就是!我大哥可是叱吒風雲的人物!你這次大變樣的回去,保證讓以前的那些人驚掉一地下巴,閃瞎他們的狗眼!讓他們先瞧瞧,聞名的龐爺龐大少爺,咱也是能瘦下去的!瘦下去比那些什麼公子少爺,俊美一百倍!”雲朵豎着大拇指誇讚。
龐仁一想到那些震驚的眼神,忍不住得意的哼哼笑。
聶大郎聽着微微笑着,搖搖頭。
雲朵可不單光誇他,“回去祭拜的時候,也讓伯母看看。大哥很快就變成一個俊美的男子了!不僅俊美,健康,還意氣風發,精神飛揚的!讓伯母也高興高興!”
龐仁臉色變了下,好一會用力的點頭,“朵朵你放心!我保證不吃!”他好不容易纔瘦了一圈,還要接着瘦。
雲朵點頭,只要胖子心中有了信念,他就有毅力堅持瘦下去。
一大早吃了早飯,龐仁帶上二子三子幾個回了縣城。
龐老爺從前兩天就在家裡等着,看着時辰,他心裡忍不住起起伏伏,起來在院子裡走了一圈又一圈。
門房的小廝一副驚悚震驚的樣子跑進來,“老爺!老爺!”
“何事慌張?”龐老爺沉聲喝問。
小廝震驚的伸手指着後面。
垂花門處,龐仁大步走進來,“爹!”
院裡伺候的幾個老僕都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龐仁,“……大…大大少爺!?”咋變成了這樣!?瘦了那麼多,還曬黑了一層!都不像了!
龐老爺呼吸窒住,看着龐仁走上前,忙上前兩步。
龐仁已經瘦了七十多斤了,很大一圈。如今身子沒那麼圓了,臉也沒有那麼多橫肉了,眼睛也顯出來了。其實他眼睛並不小,就是之前太肥,眼皮水腫着,裁顯的兩隻眼睛像一條縫一樣。
他瘦了那麼多,腳步也輕盈起來了。也不再像之前,走路要慢慢的,大熱的天,走快了喘氣。如今眉眼也凸顯出來了。
龐老爺想着他去散心,也跟着聶大郎薰陶一下,也料到他可能會瘦。只是沒想到瘦了這麼多!有些激動的看着龐仁的臉,兩眼有些模糊,“像了!像了!”
之前雲朵說他,瘦下來還像個人樣。龐仁以爲這‘像了’也是那個意思。不過把府裡的人都震住了,他覺得很有成就感,很是有些自豪。不枉費他多少次累死,天天魔鬼訓練!
“好!好!”龐老爺拉着他連連點頭,“今兒個給你娘祭拜,也讓你娘看看!”
龐仁挺起胸脯,“我今兒個祭拜了,明兒個就走!朵朵說了,繼續鍛鍊,我底子好,瘦下去就能瘦成美男子!”
龐老爺笑起來,“我龐家男兒都有一副好相貌,你隨了你娘,更是不差。”
龐仁摸摸他的臉,有些不滿道,“可惜那死丫頭沒有防曬的,我曬黑了好多!”
“黑點好!太白了女氣。”龐老爺臉上笑容不斷。
龐仁翻他一眼,白嫩嫩的才叫好!曬黑了,像炭頭一樣,多醜啊!
愛美這一點,真是和他娘一樣。龐老爺笑着,領着他去祭拜。兒子認了個好妹妹,終於大變了!他也能放心了!
龐仁本來準備十六就回清園,只是看着府裡的果然都驚掉一地下巴,閃瞎一衆狗眼,心裡飄飄然,叫上弟兄們出去溜達了一圈,十六不回了。他少吃點就行了!
十五不興走親戚。
十六早上,剛吃完早飯。二子和三子走了,萬森和萬淼始終都不敢和雲朵動手。聶大郎讓兩個護衛也跟着龐仁去了,她沒有了練手的人。正準備拉聶大郎跟她對練對練,“也看看你學了多少了。”
外面張氏和方婆子,方二郎一行幾個人,抱着娃兒過來了。
雲英喊雲朵,心裡疑惑萬分。剛出生的小奶娃兒,還沒有出月子,咋能抱出來啊?雖然天不冷,但終究是剛落地的嬰兒,不是還體虛嗎?
雲朵又疑惑又詫異,“你們這是……”一副求醫的樣子,她也不是醫啊!
方婆子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張氏看她哭的不說話,就乞求的看着聶大郎和雲朵,“梅兒的娃兒生在七月半,八字輕,又體虛體弱。神婆說得找貴人帶一帶……你們倆人…這是方家的長孫,梅兒她懷這娃兒不容易,又身體不好,我求求你們,幫着帶一帶這娃兒,救救他吧!”
雲朵驚愕的長了嘴,“呃……”帶一帶啥意思?聶梅和方二郎的兒子,以後讓她幫忙養着!?
看她的神情,張氏眼神落在聶大郎身上,悽婉的叫他,“大郎……”
聶大郎看她一眼,看向方二郎和方婆子幾個,“娃兒是什麼情況?大夫怎麼說的?”
方婆子抱緊襁褓,眼淚突突往下流,“娃兒體虛體弱,大夫說要吃藥調養保命。這麼小的奶娃兒,就要受苦受罪吃藥了!他又生在七月半,神婆說了,不找個貴人帶着,就養不活了!你們是梅兒的大哥大嫂,我求你們了,你們救救我可憐的孫子吧!”
“神婆說的……找個貴人帶,是咋個帶法?”聶大郎微微挑眉。
方婆子連忙道,“神婆說,你們兩個八字好,你爲聶家引來了弟弟妹妹,雲朵大難不死,跟了你之後,你的病就好了。你們兩個都是貴人!只要讓娃兒認了你們做乾爹乾孃,你們幫着帶一帶,娃兒就能養活大了!”
方二郎抿着嘴補充,“你們放心!一切吃喝花的銀子,都由我們家來出!娃兒讓你們幫忙帶,也是爲了救他。不是爲了讓你們幫着我養兒子的!”
雲朵看向聶大郎,這樣的事兒,她還是頭一次。說實話她不想有個方二郎生的乾兒子什麼的,更不想跟他們扯太多關係。可那剛出生的小嬰兒,也總不能見死不救……
方婆子見雲朵把決定權交給了聶大郎,忙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老婆子舍了臉,給你們磕頭了!你們會有福報的!我們一家人都會感恩你們的大恩大德的!”
張氏也哀求,“大郎!梅兒她也是你妹妹,娃兒現在這樣,要是出個三長兩短,梅兒也要活不成了!你們就幫幫梅兒,救救這娃兒吧!我……我也給你磕頭了!”
看倆人都要跪下,羅媽媽給萬媽媽使個眼色,連忙上來攙住倆人。
方婆子非要跪,撒着眼淚,哭着求着。
聶大郎皺眉,抿了嘴,“你們這是做什麼?我說過不答應嗎!?”
張氏一愣,方婆子看着,動作就停了,站起身,“你們這是答應了!?”
方二郎也有些驚詫,不過又想,聶大郎如今是秀才,他要掙名聲,作爲娃兒的大舅舅,他也不敢見死不救,答應也在情理之中。眼神落在雲朵身上。
她今兒個準備繼續訓練,這段日子跟龐仁的那兩個護衛也學了蹲馬步,打拳,今兒個本要跟聶大郎練練手,換了中長的比甲,紮了腰帶,下面穿着褲子,紮了褲腿,頭髮在頭頂紮了個蘑菇,很是利落,也更顯纖瘦。
雲朵,以後就要成爲他兒子的乾孃了!她既然是貴人,那他兒子肯定能活下來。跟着她,以後必然也不會差了。即使不好了……雲朵生的兒子,肯定像她吧?
“我們作爲娃兒的舅舅和舅母,娃兒既然有難,我們自當伸把手,又不是什麼難事,還用娘來求的!?”聶大郎看向張氏。
張氏張張嘴,臉色漲紅,尷尬不已。她之前以爲這事兒可能說不通的。
方婆子喜極而泣,連忙道謝,“你們都是善良實誠的好人,你們一定會有福報的!我要去廟裡燒香,保佑娃兒健康平安,也保佑你們有福報!”
“我也是從小就病,常年體弱,十來年吃藥看病沒停歇的,藥都不知道吃了幾大車……這娃兒出生就體弱,倒是可憐。”聶大郎說着沉吟,“大夫既然說了能調養好,那就找個好大夫,好好瞧瞧,看如何調養。畢竟是小娃兒,不宜用藥。”
張氏揪着衣襬,扭着。
方婆子連連點頭,“這是我們方家的長孫,也是目前唯一的孫子,就算花再多銀子,我們也要治!”
聶大郎頷首,“只是這七月半的八字,只怕不單讓‘貴人’帶一帶就能好的了!”
“還要認乾爹乾孃!有你們這兩個貴人,娃兒就能平安長大了!”方婆子忙道。
“人乾親先不說。他這生在七月半,趕上個鬼節,就算常年住在這邊了,恐也難平安健康的長大。我看還是送到寺廟吧!”聶大郎突然道。
幾個人頓時都愣了。
雲朵也愣了愣,睜着眼看他。
聶大郎看着幾人,道,“寺廟有佛祖,菩薩,什麼妖魔鬼怪,牛鬼蛇神都退避三舍,那裡是最安全的地方了!這娃兒是七月半出生的,送到寺廟,有佛光普照,定然能健康無虞的長大!我和雲朵再是貴人,也比不了佛祖菩薩不是!?”
幾人都傻眼了,想着聶大郎和雲朵會拒絕,都想好要磕頭哭求,一定想法讓他們答應收了娃兒。沒想到聶大郎那麼好說話,就答應了。還沒來得及咋高興,竟然說出讓他們把娃兒送到寺廟去。
方二郎的臉瞬間就難看無比,聶大郎,先假惺惺的答應幫忙,竟然又讓他把兒子送到寺廟裡去!
“這……送到寺廟裡去咋行啊!娃兒纔剛出生,本來就體虛體弱,離了娘,哪還有活路啊!”張氏急的不行。
方婆子抱着襁褓,大哭。
“寺廟裡有佛祖保佑,菩薩保佑,這娃兒是七月半的八字,能得佛光庇護,是再好不過了!我當初要是進了寺廟,估計也不會病了十來年!”聶大郎嘆息道。
張氏眼淚直掉,哀求,“大郎…娃兒太小,送到寺廟,他會活不成的!我求求你們了,你們救救這娃兒一命吧!”
雲朵扯了下聶大郎的衣裳。
聶大郎背過去手,抓了下她的小手,點頭道,“我剛都說了,肯定要救的!你們要是覺得寺廟不好,認爲我和雲朵比佛祖菩薩還管用,就把娃兒送過來吧!”
雲朵睜着眼看看他,又默默的抿了嘴。以前她不怎麼信鬼神,如果是真的,媽媽怎麼都沒有回過家看她?現在她卻相信了。但要說她比佛祖菩薩還管用,佛祖會想滅了她的…吧……
方婆子和方二郎幾人的臉色也都很不好,不過聶大郎鬆口,讓把娃兒留下來了,事情算是說成了。
“只是娃兒太小,還沒出月子,也得吃奶,梅兒她……”方婆子遲疑的看着聶大郎,又看看張氏。聶梅也住過來,出月子的時候,滿月酒也能擺在這邊。
“月子裡不能挪動,等出了月子吧!你們要是有不放心的,中間抱過來坐會兒也就是了。”聶大郎接道。
張氏欲言又止。
方婆子沒敢再進一步,忙應了,“娃兒他大舅舅想得周到,就這麼辦吧!出了月子,滿月酒後,我們就把娃兒送來。到時候梅兒…她要照顧娃兒,還要餵奶,也要麻煩你們了。”
“你們放心!梅兒和娃兒的嚼用,我會一併拿來的!”方二郎保證。
聶大郎沉吟,“雲朵她兄長在這住着,清園住不下,也不太方便…”
“老宅有四郎,他八字不好,容易招鬼上身,不好住!”張氏目露哀求。
聶大郎點頭,“還有一個月的時間,那就在三郎住那旁邊加蓋一間屋子吧!兄長他在這養病,帶的又有下人,實在住不下。”
張氏臉色僵住,“東邊…那邊不是還有一院……”
“哦!那邊是作坊,全蓋了空架子在那,裡面擺的是貨物。再蓋一間屋子也值啥,多花個二三兩銀子。爲了聶梅和外甥,這銀子也是應當的!”聶大郎說着,叫了羅丘,“今兒個天不早,先去找人,明兒個去定幾車磚瓦來!”
羅丘應是,又問,“要不要多找幾個人手?蓋的也快些。”
“多找幾個來吧!趕農忙之前拾掇好!”聶大郎說完,又跟張氏幾人道,“跟三郎他們作伴,想來也自在很多。要是能爲三郎招來個一男半女,也是造化!”
事情都安排到這一步了,張氏說不出旁的要求來,看向方婆子和方二郎幾人。
方婆子扯着嘴角笑,說好。
方二郎拱手,“大嫂是福澤深厚的人,還請給娃兒起個名字吧!”
方婆子殷切的看着雲朵,把娃兒抱過來。
雲朵訕訕的呵呵笑,“我不會起名,你們要不回去找個老人家起?老人都高壽,起的名字也好。”
聶大郎皺眉,“現在起什麼名字!本就八字輕,先由爺奶取個小名叫着。長大了再去寺廟求個名字!”
“大嫂也是念書識字的人,想着取的名字也不會差。”方二郎看着雲朵笑。
“你們先說着,我去廚屋看看,安排晌午的飯菜。”雲朵說完,去了廚屋。
雲英就在廚屋裡,見雲朵過來,拉着勸她,“這是積德行善的好事兒,那娃兒剛出生就這麼可憐,大郎既然都安排了,你就聽他的,別說了讓他們誤會,不高興的話了。你不會照顧小娃兒,我幫你照顧着!”她怕雲朵說出個啥,讓放家人不高興,讓聶大郎誤會。外面要是傳言起來,到時肯定說的不好聽。
雲朵失笑,“大姐我知道!他們想把娃兒送來,就送來好了。”方二郎沒打主意她是不相信。她答應也是看在娃兒上。聶大郎又沒讓他們住到家裡來。不然聶梅帶着兒子住在清園,方二郎也絕對少不了天天見到。
方婆子幾個卻沒有留下吃飯,小娃兒還要吃奶,他們也不能留得太久了,事情也辦成了,就告辭回家了。
等走出村,方婆子臉色就沉了下來,“認乾親的事兒,還是沒認成!”那聶大郎簡直太不好說話了!不好說話,還圓滑!明明不想答應,卻說了答應。嘴裡說着答應,那邊就讓他們把娃兒送到寺廟去!
“反正早晚的事兒,也不急這一時。”方二郎道。到時候住過來,他自然會想辦法認下的。再說中間還有個滿月酒,到時候雲朵肯定要來的!
方婆子點點頭,先辦成一樣是一樣。
聶家老宅的人聽了消息,劉氏張嘴就想說把她孫子也養着。
甘氏臉色有些沉,眉毛皺着,擡眼問張氏,“大郎和雲朵都答應了?”
張氏點頭,“大郎答應了!說是在三郎住的旁邊蓋間屋子。清園那邊,雲朵的大哥在養病,住過去不方便。”
次一天,需要用的磚瓦都拉了過來,土坯也拉了些回來。十幾個人手一塊上,打地基。
村裡的人都在疑惑,這咋又要蓋房子?羅丘在旁邊看着,肯定又是雲朵和聶大郎蓋的,難道是嫌屋子小,又加蓋一間?!
“人情,用一分,少一分。”柳氏看着忙活的人們,抿嘴笑。七月半生的娃兒人家都扔了,聶梅那娃兒生在七月十四,也不是啥好事兒。寺廟不送,非得朝清園擠。
想了想,柳氏領着聶嬌到清園串門,說起那邊動工的事兒,“…住在外面也好,那娃兒生在七月十四,和鬼節只差一天。七月半,鬼門開,可不是好日子。你們幫着消災添福,是應當。這認乾爹乾孃…”說着看雲朵的神色,放低聲音,“認了乾爹乾孃,就佔了一分的。那樣的八字也的確不太好,你以後還要有自己的兒女,我覺得這認乾親的事兒,還是多想想的好。”
雲朵笑道,“乾爹乾孃的,聶大郎也沒有說,應該是不認的吧!說是到寺廟裡請大師取個名字。”
柳氏笑着點頭,“這個倒好!有了大師取的名字,有佛光保佑着,也不需要認啥乾親了!”聶大郎從之前就看不上方二郎,成爲乾親這事兒,他果然不答應。
龐仁過來了,拉了半馬車的禮盒。
二子三子嘿嘿笑着,抱着大盒小盒往屋裡搬,“小姐!好些東西都是給你的!老爺給的!”看在這些禮物的份兒上,千萬千萬別找他們事兒啊!大少爺吃的這幾頓,和他們真的沒有關係啊!
雲朵看倆人的神色,“你們倆幹啥事兒了?”
反正沒敢好事兒!可他們也不會承認就是了!大少爺可說了,不承認,小姐拿他們沒辦法,最多訓練多點,少吃點!要是承認了,那可就得受罰了!
柳氏是見過龐仁的,見他竟然變樣了,仔細一看,瘦了一大圈,哎呀一聲,“龐大少爺是得了啥病啊?這麼短時間,瘦了這麼多!”
龐仁瞥她一眼,看來他真的瘦了很多很多!心裡的自豪再次升起,揮着手,“這些東西都是爹給的!大郎呢?爹問他秋闈可下場,要是下場,讓他去縣城,督促他寫文章。”
“南山坡在澆水,他過去南山坡了。看到你的馬車過來,估計一會就該回來了。”雲朵指了指南邊。
龐仁應聲,又道,“爹還準備過來呢!他要是來了肯定煩人,我沒讓他來!”
雲朵嘴角抽了下,不過龐老爺要是來了,家裡肯定不太安寧。
柳氏看了眼搬進屋裡的大小禮盒,笑着告辭,“也快晌午了,我們該回家做飯了。”
雲朵送她出門。
不時聶大郎回來了,聽龐老爺要來沒有來點點頭,“我明兒個過去幾天,把這些日子的制藝都拿過去給伯父看看。”
龐仁忙問,“你今年秋闈下場嗎?才唸了兩年書,三年都不到,秋闈不是春試,下場也考中吧!你春試名次就低!”說到這個,他忍不住罵,“那個狗官!都給他撂下話兒了,還敢使壞!幸虧批閱考卷的是學政!三年過去,他政績只是平,還不是得蹲在南平縣挪不了地方!”
“南平縣也算是富饒之地,在這做一縣父母官,也沒啥不好的!”聶大郎笑。
“那是爺懶得修理他!”龐仁哼了一聲。
雲朵白他一眼,“你這次回家應該沒少偷吃吧!?我不罰你俯臥撐,二子三子去做俯臥撐。你,負重跑步!”
龐仁頓時瞪大眼,“負重……”連忙否認,“我真的沒有吃!二子他們都看着呢!我是回去祭拜我孃的,也沒幹多吃!”
“你現在正是減體重的時候,多吃一頓,不知道反彈幾斤,幾天才能減掉這個肉啊!”雲朵瞪他。
二子三子耷拉着肩膀,垮着臉,有氣無力,可憐的看着雲朵,“小姐!奴才真的看住了大少爺,他沒有多吃!”
雲朵笑眯眯道,“有沒有多吃,我又看不到。就當沒多吃吧!但肯定沒有訓練,所以這幾天欠的,都要補上去!”
二子三子哀嚎。
龐仁慘叫。
雲朵當即就催龐仁去訓練,龐仁催着她去開禮盒,說都是拿了啥好東西給她,磨蹭時間。
錦盒裡的確不少好東西,紅寶石的耳墜,碧璽石的花釵,透亮瑩潤的翡翠鐲子,珊瑚手串,一匣子蓮子米大小的珍珠。錦緞綾羅,乾果果脯。
給聶大郎的一匣子湖筆,一塊端硯,兩方徽墨。
聶大郎次一天,就坐龐仁的馬車去了縣城。
龐老爺聽他要下場,神色有些肅穆,“那你下場前的這段日子,就跟在我身邊唸書吧!”考中秀才之後,他以爲他好好念兩年書再參加鄉試,畢竟鄉試不是春試那麼簡單的,也就沒有好好督促他念書。雖然時文制藝給他講了不少,這次不下苦功夫,天資再聰穎,十之八九也要落榜。
把聶大郎留下了。
雲朵聽羅平回來回稟,看着聶大郎的信,說想她,讓她也過去,嘴角抽了又抽。龐老爺把他留下,就是要他考前衝刺,他還想拉她過去玩啊!?
不過一想聶大郎要很久不在家,她心裡就空落落的。練武的精神頭也不太足了。
龐仁倒是習慣了訓練,每天持續的在東院和兩個護衛學拳腳,二子三子陪練。
聶大郎不在家了,但他去趕考,雲朵想陪着他一塊去,趕去府城前,她正好多配製點護膚品出來。讓雲英住在清園,給她打下手幫忙。
雲英想了下,應了。左右村裡的女娃兒在幫着做玩具,一個夏天,幾個月,都收上來不少,作坊的小院,屋裡都堆滿了。也差不多夠賣不少日子的。
楊土根看雲英去了清園,就不回作坊住了,頓時有些抓心撓肝。清園他輕易進不去,再說那邊人又多,怕是連話都說不上。
清園卻忙碌起來。
屋子蓋好,上樑,羅丘出面,沒請吃飯,一人多發了雙倍工錢。
方婆子和方二郎抱了娃兒過來,還拎了不少雞蛋,肉和雞也往清園拿。
見聶大郎沒有出來,方二郎眸光一動,“大哥不在家嗎?”
“他有事要忙。”雲朵淡笑着,吩咐萬媽媽安排飯菜。
方二郎聽了就坐着不動,跟雲朵說話,問她忙的事兒。
雲朵跟方婆子說起地裡的莊稼,“地裡的土豆該收了!”
“荒地種的,又是頭一年,長得有些不好,多長些日子,也能長大些。”方婆子笑着跟她說話,誇她有本事。
雲朵聽了一堆的好話,等送倆人離開,雞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了。
沒幾天,屋子蓋好了,一大間磚瓦房,另帶一間土坯廚房,土胚牆圍了個小院子。
村人看這屋子也不像是給聶三郎的,和聶三郎那邊是分開的,紛紛猜測,見了雲朵打探。
“哼!又做了好事兒,不知道贏得多少誇獎了!就他們是好人,是善人!我們這都是惡人,壞人!”劉氏嘀咕着罵,她忍着沒有說,就是不想聽見所有人都誇那個該死的賤東西!
村裡的人還是知道了,畢竟聶梅七月半產子的事兒也不是秘密。誇讚不少,還有不少擔心雲朵招上麻煩的。聶四郎不是七月半生的,容易招鬼上身,拿石頭砸雲朵的腦袋,差點要了她的命。這聶梅的兒子還是七月半生的,誰知道是個啥,要是再出事兒了咋辦?七月十四和十五就只差一天。
不少人上門表示擔憂,雲朵安撫她們,不住一塊,又是小娃兒,和七月十五也差着時辰。
然後僱了村裡的人開始挖土豆。
楊氏聽了信兒,就氣沖沖的過來,把雲朵叫到家裡,噼裡啪啦一頓好罵,“幫人家養着兒子,你嫌錢多是吧!?你要是嫌錢多,都拿給我!自己親爹孃不孝敬,外八路的親戚倒是貼的緊!那是七月半生的娃兒,差幾個時辰就是鬼娃了!你腦子被驢踢了,還是被門夾了,那樣的玩意兒就該扔了,你還給人當乾孃!”
“阿彌陀佛!”雲朵唸了一句佛號,“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聶大郎去參加秋闈了,一間屋子,行善積德。”
楊氏張口要繼續罵,反應過來罵了就是罵佛祖,硬生生停住,剜着眼瞪雲朵,“你個該死的賤丫頭!腦子就蠢!天生反骨的死丫頭!親爹孃不管,一天到晚管別人!還行善積德,自己爹孃都不孝順,哪裡積的德!?”
雲朵看着她不說話,讓她接着罵。
楊氏罵了一通,見她一句話不接,更是氣悶惱怒,“聶大郎才念幾天書,還真去趕考了!?”
雲朵嘆口氣,“龐伯父當年是探花郎,前三甲。聶大郎跟着龐伯父唸書,也不知道能不能考得上!”
楊氏臉色變了變,撇着嘴,“他能考中,還不是靠着你!要不是你掙了錢,會做飯,認了做龐家的小姐,龐老爺別說教他念書,認都不認識他!”
然後,閨女是她生的,她這個娘厲害,閨女才厲害,功勞還是她的!
雲朵暗自朝天翻了一眼,“回去告訴張秀才,該收土豆了!”
楊氏想着,哼了一聲。
看她拎着一隻雞拿着肉出門,雲朵又叫住她,“聶大郎參加秋闈的事兒,就別告訴張秀才了!他考中,雲家得不了好處。”
“聶大郎考中!我也沒得好處!”楊氏喝了一聲,拎着東西走了。
回到村裡,讓張秀才家找人收土豆,想了想,沒有告訴張秀才,聶大郎秋闈下場的事兒。
張秀才也準備要下場了,正要趕赴衡州府。
臨行前,他想了下,還是過來找聶大郎。讓他幫忙引薦龐老爺,若是搭上了龐老爺,對他舉業將有大幫助。
聶大郎不在家,只有雲朵在指派着村裡的衆人收土豆。
聽他在縣城,張秀才忙趕去縣城,說是找聶大郎的,也正好拜訪龐老爺。
聶大郎卻趕回了村裡,家裡這幾天忙,他知道。在縣裡早就坐不住了。
看他回來,雲朵頓時歡喜,“你咋回來了?是不是要去府城了?我給你準備了衣裳銀兩和用的東西。”
“陪我一塊去吧!”聶大郎抱着她,低頭吻她,糾纏着她的小舌,“有你在……我安心…”
雲朵本來也想陪他去的,伸手摟住他的腰。
聶大郎揉着她纖軟的小身子,再過不久,他的小丫頭就要及笄了!
把家裡的事兒安排好,帶上一批護膚品,聶大郎帶着雲朵出發,趕赴衡州府。
龐仁被扔在了家裡,兩個管他的人都不在了,頓時有些興致高漲。
二子三子在雲朵走前可是接了任務的,要讓龐仁瘦掉多少斤肉,不然龐仁受罰,他們也要連罰。
雲朵在家,倆人還偷着藏了肉給龐仁。雲朵不在家了,倆人成了監督人員,立馬不敢給龐仁藏肉吃了。每天緊盯着龐仁,要做多少訓練,只能多不能少。
比雲朵在家還苦,龐仁忍不住磨牙。妹子在家的時候至少還每天誇他!家裡的下人都被寵壞了!
很快臨近中秋佳節,羅丘和萬廣把幾家的節禮送到。
張氏想到去年雲朵和聶大郎十五就出去好些天,到了十四晚上纔回來,忙到清園問,他們啥時候能回來。滿月酒,要得去的!
“少爺少奶奶有要事出門,十五都趕不回來。不過臨走吩咐了奴婢準備滿月酒的禮,已經準備好了。”羅媽媽挎着兩個笆斗子出來。
每一個裡面都裝了大米,小米,雞蛋,紅糖。上面蓋着包被,放着一套羅平家的做的小衣裳。
張氏張了張嘴,看着兩個滿當的笆斗子,說不出來。
方家的人坐一塊,商量了咋說話,咋接話。滿月酒來的一般都是女客,聶大郎可能不會來,但云朵是一定會到。只要她來,就一定認下乾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