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郎也沒再糾結蘇軾的詩集,而是開口說道,“與這人交好,總是沒有壞處,你就暫且忍忍吧。”
程曦噘着嘴應道,“也沒什麼,這人也不算討厭,只是擔心他總追問我蘇軾的詩。”
許三郎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晨曦的鼓着的腮,出聲安慰道,“放心,你只告訴他你記得的幾首,他不會一直追問的。”
程曦想着文淵先前激動的樣子,不確定的應道,“但願吧。”
這上山的路真如許三郎所說,倒是寬敞,只陡峭崎嶇,所以馬車走的並不快,不過一路上晃晃悠悠,看着周圍的風景,倒也不覺難受。
而許三郎再次想起程曦的那首詩,身處此景,也忍不住感嘆說道,“難怪那文淵會這般激動,這首詩還真的是妙極啊。”
馬車在傍晚的時候抵達了歸元寺,程曦下了馬車,看着那一徑階梯上去,那歸元寺的大門氣勢恢宏,便忍不住讚道,“這歸元寺,也太氣派了吧。”
許三郎應道,“據說當年有一位商家巨鱷在此出家,其後人爲盡孝意,便出資重新修葺了這歸元寺,據說耗費了幾年功夫,所以纔有如今的模樣。”
程曦道,“這般氣勢恢宏,還在這歸元寺山頂,沒那個雄厚資金和人力,怕是還真難辦到。”
這時旁邊一幢屋舍過來一個小沙彌,雙手合十對他們說道,“阿彌陀佛,各位施主有禮,煩請將馬車停到這邊馬廄,小僧會幫忙照看,幾位再進寺參拜。”
許三郎雙手合十回禮之後,才從懷裡掏出來一串佛珠,遞給那小僧開口說道,“麻煩您通傳一聲歸元大師,就說子豪前來叨擾。”
那小僧稍稍愣了愣,纔開口應道,“施主稍等。”說完便轉身離開往那邊屋舍去了,看來似是並不認識許三郎手裡的佛珠。
程曦先對阿武招了招手,“先將馬車趕過去吧。”
馬車還沒趕到,一個年紀較長的和尚迎了上來,看向許三郎便激動的道,“阿彌陀佛,原來是敬遠師叔來了,剛來的小僧不認識,請敬遠師叔見諒,敬遠師叔有師祖的佛珠,直接上級即可,不用通傳。”
程曦是聽得一臉懵逼,眼睛一眨一眨的看一看許三郎,又一眨一眨的看一眼那中年和尚,他敢肯定這中年和尚是跟許三郎在說話,只一箇中年和尚爲何會叫他師叔?這是個什麼情況?
許三郎雙手合十,回禮應道,“阿彌陀佛,其它俗物便麻煩您幫忙照看了。”
邊說着,許三郎邊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馬車,而阿武自覺的過去馬車上將之前許三郎就收拾好的行李拿了下來。
許三郎只叫了阿武跟着一起上山進寺,其他的侍衛都打發着自己騎馬去了山下客棧等着他們,那文淵見着,也打發了自己的小廝,只留下一個跟着他,跟許三郎一起上了山。
程曦被許三郎拉着爬了一半的梯子了,還沒回過神來,許三郎怎麼會成了和尚的師叔,倒是一旁的文淵,開口替程曦問出了心中的疑問,“許兄跟這歸元大師可是有什麼淵源,這下面的大師爲何會叫許兄敬遠師叔?”
許三郎應道,“說來慚愧,許某也不知何德何能,能得歸元大師的垂青,收了許某做俗家關門弟子。”
一旁的程曦聽得總算是舒了一口氣,拍着胸脯開口說道,“嚇我一跳,我還以爲你出家了呢,想着你要是出家了,我還不得去對面山頭上當尼姑了。”
文淵被程曦得話抖了笑出了聲,許三郎也忍不住牽起了脣角,露出一絲笑意。
等到幾個人到了歸元寺的門口,程曦已經是爬的氣喘吁吁了,站在門口抓着許三郎的手臂,將身子大半的重量壓在許三郎的身上。
再轉身往下看着這一排階梯,程曦忍不住在心裡感慨,這拜個佛也是不容易啊。
之後許三郎拿着那佛珠,便暢通無阻的進了歸元寺,然後便由人帶着又爬了幾道階梯,到了一座屋宇前,總算是停了下來。
那帶路僧人進去了一趟,很快就有一個鬍子花白的大師迎了上來,許三郎先行施禮,“敬遠見過師傅。”
那僧人雙手合十淡定的道了一聲“阿彌陀佛”,緊接着就快步過來許三郎身邊,激動的抓着許三郎的手,開口說道,“敬遠總算是記起爲師,捨得回來看一看了。”
只剛說完,發現許三郎身後還有好幾個人,正一眨不眨的都盯着他看着,他才發現自己剛剛似乎有些失禮,瞬間又恢復了剛剛的淡定,雙手合十詢問道,“徒兒,這幾位施主是?”
許三郎拉過來程曦,開口介紹道,“這是我給您說過的,我妻子程曦,這位是文淵公子,想必師傅應該聽過。”
等歸元大師施禮打過招呼,程曦文淵和回禮之後,歸元大師便吩咐一旁的小僧,“你帶這幾位施主先去敬遠住的地方安頓,老衲跟敬遠還有話要說。”
那小僧便過來,對程曦等人說道,“幾位施主這邊請。”
程曦將目光看向許三郎,便聽得許三郎開口說道,“曦兒先跟着過去安頓,爲夫稍後就來。”
聽得許三郎這般說,程曦便也沒再猶豫,跟着那小僧,去了另外一邊的屋舍。
只等到了那邊,程曦便忍不住感嘆,這地方真的是人間仙境啊,此時已經是傍晚,天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只此時程曦所在的地方,卻是美的讓他移不開眼睛。
這屋舍結構很是奇特,靠裡面是住的房子,靠外面卻似是懸崖,邊上修着亭臺幾露天茶舍等建築,正對着西方的位置,因爲位置高,那遠處的變成了紅色的太陽,還剩下一半,沒來得及落下,便將這懸崖上所有的建築鍍上了一層紅光,遠處山頭升起了渺渺霧靄,真真是猶如仙境。
一旁的文淵,看着這景色也同樣是移不開眼睛,嘴裡喃喃說道,“可真是沾了許兄的光啊,才能見到如此美景。”
一直倒那夕陽徹底的消失在遠處的山巒深處,兩個人才捨得移開的眼睛,去了靠裡面的屋舍安置。
沒一會兒僧人又替他們送來了素齋,倒是異常的周到,因爲許三郎還沒回來,程曦跟文淵便很默契的沒有提及吃飯的事情,而是在這一片位置轉悠,等着許三郎回來。
等到天的徹底的黑了下來,纔等到許三郎回來,看到餐桌上的飯菜,許三郎便很是歉疚的說道,“你們自己吃就是了,怎麼還等着我呢?我都在師傅那邊吃過了,你們也趕緊的吃飯吧。”
程曦聽得許三郎居然已經吃過,因爲等着他餓了肚子的程曦瞪了許三郎一眼,便拿了筷子開始吃飯了。
這文淵看着程曦的動作,愣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心裡不停地糾結了好一段時間,纔給程曦如此的舉動找到了恰當的說辭,那就是一個直爽的“不拘小節”的奇女子,現實招呼了許三郎是否還要一起用一點,等許三郎拒絕之後,才自己也拿着筷子開始吃飯。
阿武在一旁剛好將文淵的表情看在眼裡,便忍不住笑了出來,被許三郎一眼掃的又憋了回去。
許三郎也好久沒來過,跟程曦文淵招呼一聲,便也去溜達去了,順便看看他們住的屋子是否需要收拾。
許三郎去了住處便發現,屋子裡打掃的乾乾淨淨一塵不染,只行李卻隨意的放在了屋裡的桌上,怕是阿武丟在這裡的,許三郎倒也清楚,這阿武平時打打殺殺的還行,讓他收拾點東西,卻是難爲他,只得自己動手收拾兩人的行李。
收拾好了之後,許三郎纔過去程曦那邊,看兩個人已經吃完,便過去收拾起碗筷,並開口說道,“在這裡除了每日三餐,會有人送來,其它的事情都要自己動手打理。”
那文淵的小廝看到,也忙過來收拾,程曦卻是有些不想動,實在是今天上山的時候被顛的難受,加上之前進來這寺裡爬了不少的梯子,實在覺得渾身都累的慌,提不起一點力氣。
於是程曦便半靠在那裡,看着許三郎收拾,一旁的文淵便又是吃驚了一回,之前還能找出直爽不拘小節來形容,此時文淵想了半天,便只想到了一個稍微溫婉點的詞,懶散。
就在這餐廳旁邊,放了一水缸,許三郎將剩下的飯菜倒在一個碗裡裝着,其它的碗便都拿去了水缸旁邊,將碗筷都洗乾淨,之後又送來了這桌邊,放在桌子上。
之後許三郎打算跟文淵說話,看到文淵時,便見着文淵正盯着程曦一臉的若有所以,許三郎微微皺了皺眉頭,不動聲色的擋住了文淵的視線,纔開口說道,“時候不早了,文淵公子也早些回屋休息吧,住房屋外也有水桶,到時候用那些水洗漱即可。”
文淵這纔回過神來,開口抱拳應道,“麻煩許兄了,那在下先行回屋休息,待明日再想尊夫人請教。”
程曦懶散的歪在那裡開口說道,“指教不敢當,小女子出聲貧寒,也就早年機緣巧合認了幾個字而已,可當不起請教二字。”
文淵笑着應道,“許夫人謙虛了,在下先告辭了,再見。”
程曦揮了揮手,有氣無力的道,“再見。”
文淵又忍不住再看了程曦一眼,之後便忙轉開了視線,跟着小廝快步往自己住的地方去了。
待文淵離開,許三郎才轉身對還歪坐在軟墊上,靠着後面柱子的程曦說道,“起來吧,該回去歇息了。”
程曦卻是懶散的朝着許三郎伸出了雙手,一副完全不打算自己起身的模樣,許三郎無奈,只得俯身將程曦抱起來,便邊往住的屋舍那邊去邊開口吩咐阿武,“這上面不用守夜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阿武應下,便快步轉身離開了,實在是看着主子這樣抱着夫人,他覺得自己不應該繼續跟着看到這樣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