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大梅見忽然登門的楊氏,一點兒也不驚訝。
她知道楊氏是爲何事而來。
其實不用楊氏來催,她也着急呢,只是向家那邊沒給迴音,已去問過一次,不好再去催。
畢竟向家是男方,要是三番五次的去催,倒有些像三桃嫁不出去,要倒貼向家一樣。
俗話說,低頭娶媳,擡頭嫁女,說得就是在婚嫁之事上,一般都是男方去求着女方,看女方的臉色行事的。
要了反了過來,等成親之後,婆家可能無任何人重視女子。
“娘,您也太急了吧,要是有信,我不早就回去告訴您了嗎?”譚大梅搖頭。
楊氏剜了她一眼,正色道,“尋戶合適的親事不容易,向少爺雖然醜了點兒,但他家世好,我和你爹也不在乎這一點兒,就想着讓三桃的親事趁早定下來。
唉,家裡的情況你又不是不曉得,你大哥是那種情況,想要娶親可不是一點點兒銀子的事。三郎年紀也不小了,也到了定親的時候,可眼下也還是八字沒一撇的事兒,緊接着五杏也大了,還有欠下的二百多兩銀外債,處處都是要銀子,你說我這心裡能不急嘛。
我就希望三桃能嫁得好些,到時幫襯幫襯家裡一點兒,讓我和你爹肩上的擔子輕鬆些。不然,憑着三桃的樣貌,我難道還愁她嫁不出去嗎?還不都是爲了其他幾個嘛。”
終於說了實話,想將三桃嫁給向家,只是看中向家的財產,並非因向光陽這個人。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三桃其實是可悲的,平日裡看似特別疼愛她的父母,其實只是將她當做搖錢樹而已。
就算她真的能嫁去向家,將來不知要用多少銀子來貼補孃家。
譚大梅也沉默了一下。
是啊,娘說得也有道理,譚家那個樣子,根本指望不上的。
她安慰了幾句楊氏。
然後擔憂道,“娘,您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我想着這樣去催向家不太好吧,會不會降低三桃的身份呢?”
楊氏搖搖頭,“你說得這些娘都明白,可眼下也管不了這樣多了,你從前年就說要給三桃找婆家,可一直到現在纔有準信兒,看來想要在這縣城裡找戶合適的人家並不容易。”
譚大梅點頭,這倒是實話,有錢有勢的人家娶媳婦,都要門當戶對的,除非是兒子有什麼毛病,不然,誰會願意娶鄉下的姑娘,到時家財還不夠鄉下那些窮親戚來挖空的。
向光陽雖然醜,可他要在鄉下找個媳婦,那還是易如反掌的事兒。
不要說找個和三桃一般條件的,就算是比她美三分的,也絕對不難啊。
這樣一想,譚大梅也着急起來,對楊氏道,“娘,那你先陪爹說說話兒,我這就去向家,再探探口風。”
“成,去吧,怎麼說,知道吧?”楊氏點頭。
“娘,放心,如何說話,我這心裡還是有數的。”譚大梅抿嘴。
在她轉身欲出屋子時,楊氏叫住她,說趙氏想要的東西。
“這老太太是怎麼回事呢,當我們家是開酒樓呢,她想吃想喝,自個兒去買就是,莫理她。”譚大梅忍不住埋怨起來。
然後氣沖沖的出去,回房換衣服。
譚大梅提了兩盒點心去向家。
可是向家的管家卻說向夫人向老爺都不在家,去走親戚了,可能要明日才能回來。
撲了個空,譚大梅提着點心,怏怏的往回走。
楊氏得知這消息,十分失望。
譚大梅勸她先安心等兩天,然後讓丫環去多買些好菜,楊氏與弟弟們來了,她當然得好好招待。
這母女二人在這邊焦急失望,卻不知有兩個媒婆一前一後進了譚家的門。
不過,一個媒婆去的是前院,一位卻敲響了七朵家的門。
徐氏開了門,看着面生的媒婆,問,“請問你這是?”
“呵呵,這兒是譚德金譚大爺的家吧?”媒婆溫聲問。
徐氏點頭。
媒婆笑着自我介紹,“婆子我是縣裡的紅娘,也姓譚,說起來,咱們還都是一家人呢。先給夫人您賀喜啦,今日婆子我前來,是爲夫人家的姑娘牽紅線的。夫人,我們進屋裡去說吧。”
說着,她就想往院裡走。
又是媒婆!
徐氏面上不但沒有喜色,反而有着厭惡。
自從林家那件事後,加上前兩天的韓和成,她現在看到媒婆就生煩,認爲從她們這嘴裡是說不出好話來。
心裡生了厭,她自然不會讓媒婆進院子。
“譚婆,有話就在這兒說吧,我家裡這還有事兒呢。”徐氏淡淡道。
譚媒婆臉拉了下,爲人說媒這些年,還是第一次有人給她這樣冷的臉色呢。
但她畢竟做得是這行當,什麼樣的人都見過,不高興歸不高興,但該做的事兒可不敢馬虎。
“好,夫人既然忙,那婆子我也不廢話了,我就直說吧,縣城裡開水粉鋪子的向老爺家有一獨子,年方十九,尚未婚配。
向家知道夫人的大姑娘二霞姑娘也未婚配,向夫人說二霞姑娘不但相貌出衆,而且性格沉穩端莊,十分想娶回去做媳婦,向夫人說她定會當女兒一樣疼愛。”譚媒婆說道。
向夫人!
徐氏覺着這名字有些熟,似在哪兒聽過。
凝眸想了片刻,她忽然記起上回在譚大梅家,當時好像有位夫人就姓向。
難道就是她。
徐氏當時懷疑楊氏帶三桃去大梅家,極有可能是讓向夫人相看的。
倒沒想到,這向家反過來想求娶二霞。
但她又不確定是不是那位向夫人,於是問譚媒婆,“譚婆,我有一事不明,我們是鄉下人家,連縣城都極少去,這向夫人又是如何得知我們家的事兒呢?”
“呵呵,不瞞夫人說,我聽向夫人說過,她是在王捕頭家見過夫人與二霞姑娘,當時她就驚爲天人,十分滿意。”譚媒婆婆回答。
果然是她!
徐氏確定了向夫人的身份,不由糾結起來。
既然楊氏帶三桃去相看,那麼向少爺應該沒什麼問題,家世肯定也還過得去。不然,憑着楊氏那精明的樣子,怎會同意嫁三桃?
那天向夫人雖然說話不多,可看她的言行舉止與氣度,也知不是那種尖酸刻薄難相與的。
如此說來,這門親事倒是可以結的。
只是這向家原本是要想看三桃的,現在要是答應了譚媒婆,那豈不是搶了三桃的親嗎?
是恨譚德銀夫婦,可三桃是無辜的,不能讓她受委屈。
再說了,這種事要是傳出去,村裡人可不明白這其中的曲折,到時人家會說是二霞搶了堂妹的親事,對二霞的名聲也有損,自己一家倒成了那卑劣的小人。
徐氏還可以斷定,向家之所以會棄三桃而求娶二霞,定是相中了二霞的美貌。
若真是這樣,那難保下回向家不再遇上更美麗的女子,那到時向家會不會再退了二霞,而又去求娶她人呢?
不成,這樣的人家不太厚道,還是不能結親,也不能做對不住三桃的事兒。
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徐氏終於是下定了決心,咬咬牙,對譚媒婆說了不字。
譚媒婆有些不相信的瞪大眼睛,說,“夫人,你可知道,這向家不但縣城有鋪子,家裡還有良田百鋪,又只有向少爺一個獨子,姑娘嫁過去,將來可就是當家了啊。
向夫人向老爺爲人忠厚,向少爺性格老實憨厚,要不是姑娘生得出色,向家哪兒會上門來求娶喲,這可是打着燈籠也難找的好親事啊。”
“譚婆,經您這樣一說,我也就放心了,向少爺這般好,定能尋到更好的親事。您請回吧,告訴向老爺向夫人,承蒙他們錯愛,對不住他了。”徐氏堅持自己的想法。
然後不再等譚媒婆說話,她就將院門關上,長嘆一口氣,轉身去忙。
拒絕向家的親事,徐氏也不知是對是錯,但她知道,要是答應,心裡會不安的。
吃了個閉門羹,譚媒婆跺着腳罵,“笨蛋,蠢貨,有好人家不曉得嫁。不要以爲你女兒生得美,就能嫁到好人家。告訴你,一個鄉下姑娘,要想嫁富貴人家,只有去做妾做繼室,啊呸!”
罵一會兒後,這才忿忿的離開,回縣城去向家回話。
想到這媒人金賺不了,譚媒婆真是肉痛。
譚家前院,趙氏得知來得是媒婆,這眼神裡不免有了警惕之色。
“你哪兒人,是爲哪家來說媒?”趙氏問。
“喲,這是譚老太太吧,婆子我姓何,是特特從縣城來的,要爲老太太您家的姑娘說媒呢。”何媒婆笑得燦爛,臉上的粉直抖。
我家的姑娘?
難道說得是桂花?
趙氏心中大喜過望,臉上立馬堆滿了笑容,一把拉住何媒婆的手,問,“何媒婆,請問是哪家的公子,多大年紀?家裡有多少田地,開了幾間鋪子?家裡是幾進的大宅子?”
媒婆既然是縣城來的,那男方家裡定不是普通人家,故有這樣的問話。
何媒婆在心裡暗暗鄙視了一下趙氏,只曉得問人家有沒有錢,也不知問問人家的品形德性。
“譚老太太,我們進屋去說可好。”何媒婆笑得更燦爛,指了指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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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快進屋。”趙氏立馬點頭,然後衝西廂喊,“老三媳婦,快泡茶。”
她緊握着何媒婆的手,進了上房。
坐定之後,何媒婆這才說道,“譚老太太,婆子我此番前來是爲韓家求娶您的孫女二霞姑娘,還請老太太您點個頭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