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日子,李家的人接到信,再收拾一兩天趕過來,起碼也得幾天之後。羅媽媽想到庵堂裡的兩位,眼中閃過一抹寒意,抿着嘴冷眼看着李老夫人和李大夫人幾個。
“這娃兒,長得倒是挺像三弟的!”李姑太太扒着襁褓看了眼,抿了抿嘴。
羅媽媽呵呵笑起來,“瞧李家姑太太說的,李大人的兒子長得不像李大人,還能像別人嗎!?”
李姑太太臉色一僵,慍怒的看着羅媽媽,“你這奴才倒是膽子大……”
李大太太笑着打量羅媽媽,“這媽媽倒是像弟妹孃家的吧!?”
羅媽媽看了眼從進門都沒個笑臉的李老太太,沉聲道,“奴婢是清園的。李夫人無故早產,嚇壞了我們夫人,看奴婢還算穩妥,能撐起事兒,她回家忙事情,就把奴婢留下伺候李夫人和青山少爺!”
李老太太正想着等會以沒有看到孫女來請安問罪,沒想到羅媽媽先拋出了雲英無辜早產的事,臉色陰沉難看起來。
羅媽媽也不看她,叫了乳孃抱小青山回屋,跟李家人解釋,“青山少爺還沒出月子,因爲早產,身子又虛弱的很,差點一條命就沒了。在外間雖然也暖和,但大夫說了,不能久待。”她倒要看看李家的人敢不敢不要臉的問罪雲英小姐生的哥兒虛弱。
李老太太看着羅媽媽這麼強勢,臉色更加不好,想到兩個孫女,還是裝作不知道的問話,“我們都來半天了,怎麼不見茗姐兒和惠姐兒來請安?”
羅媽媽也裝作沒聽到的隨乳孃護送青山回了裡間。
李姑太太見沒人應話,“這茗姐兒和惠姐兒不在,連她們的丫鬟也都不在,真是奇怪啊!”
雲英在炕上聽的清楚,想起來解釋,羅媽媽按住她,搖頭,小聲跟她道,“他們早來了好幾天,怕是收到那兩位的告狀信,過來問罪找茬兒的。夫人和小少爺遭了這麼大難,不必對他們客氣!”
一聽告狀信,雲英心裡頓時有些發寒,出了這樣的事,她寬厚待她們,她們……
見沒人應話,李老太太就指了翠菊回話。
翠菊耷拉着眼,微微屈膝,“回老太太!大小姐和二小姐應該是在城外庵堂裡思過呢!具體的,老太太可以等老爺回來,問老爺。”
李老太太一聽在庵堂裡思過,頓時皺眉,“珍珠和玉珠呢?”
翠菊抿了下嘴,“被老爺打了板子,攆了出去。”又放低聲音,“估計已經死了。”
李大太太眉頭跳了跳,珍珠和玉珠都是何湘淑爲女兒挑選的丫鬟,最是忠心不過,竟然都被打死了!?
“咱們家還從來沒有出現過打死下人的事,況且還是弟妹留下來的…”李姑太太驚詫的說着,扶住李老太太。
“打死下人!?”雲英大吃一驚。
羅媽媽頓時皺眉,安撫的拍拍雲英的手,“殺人不償命,這世上壞人要氾濫成災了!”起身到外間,看着李姑太太道,“大戶人家尋常打死個把下人也不算什麼事兒!總不能爲了所謂的和善寬厚,容忍那些謀害主子的叼奴!謀害主子,對下人本就是罪大惡極!李姑太太家裡想必也有幾個伺候的下人,竟然不明白這個道理?”
“你……好你個狗奴才!你連我都敢欺!?”李姑太太大怒,瞪着眼呵斥。
羅媽媽詫異的看着她,“姑太太說這話奴婢就不解了。珍珠玉珠兩人謀害主子,李大人下令打殺她們,是她們罪有應得。奴婢也沒有說錯什麼啊!”
李大太太看一圈都是雲英的人和雲朵的人,眸光微閃,笑着岔開話,“三弟什麼時候能回來?我們都來了這半天了,也沒見到他的人。”
臘梅垂眸回話,“老爺外出了,之前也不知道老太太你們來。不過已經讓人去叫了,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她們之前是接到了李茗李惠的信趕來的,想打個措手不及,哪會提前通知。
不時,李航從外趕回來,進屋給老母行禮問安。
李老太太端着臉就問他李茗和李惠的事,“倆人都是好孩子,跟我這麼多年,也沒見她們犯過啥錯,尋常連只螞蟻都捨不得踩死,到底是咋回事兒,好好的孩子,你愣是把她們送到庵堂那種地方了?茗姐兒可是要說親的人,這一來,還不毀了!”
見她問罪,李航皺眉,態度也不像剛纔和軟,“娘!你們來的如此之快,是收到了茗姐兒的信吧!?她犯下什麼錯,可有跟娘承認?”
李老太太當衆被兒子說破,臉上閃過惱怒,“咋着?我的可憐孫女沒了娘,還被人欺負的不成樣子,我還不能問問了!?說是茗姐兒犯了錯,你看見了?還不是聽人說啥,你就信啥了!”
李航臉色也有些怒沉,“她若是自己犯了事,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就不配做我李航的女兒!若不是碰到好大夫,好方子,雲英和青山兩條人命…她一個女兒家,怎麼敢!?竟然還偷偷捎信回去。”
看兒子發怒,李老太太青着臉,想要胡攪蠻纏,又覺得兒子的脾氣,怕是事情是真的。
氣氛有些僵沉,李姑太太想要幫着說話,李大太太先開了口,“剛纔我們已經看過弟妹和小娃兒了。倆人雖然都虛弱些,多調養一下,肯定會慢慢好轉的!這滿月酒……”
李航也不想和自己老母鬧不愉快,見她問起滿月酒,就緩和的神色,“青山是我第一個
色,“青山是我第一個兒子,即便不大辦,也不能太過簡陋不像話。我之前寫信回去,讓拿三百兩銀子,娘可拿來了?”
見她問起銀子,李老太太沉着臉抿着嘴,“家裡這兩年年景不好,年前你成親,要了三百兩,還是我和你爹給你抹來的。這又要三百兩,銀子哪是那麼容易掙的!”
李航忍不住又皺起眉,家裡他也有些產業,有鋪子,這幾年他都沒有要過什麼銀子,怎麼連三百兩都沒有?
“滿月酒不是不大辦嗎?那也花不了三百兩銀子那麼多啊!”李姑太太笑道。
“我要三百兩不單單是滿月酒,還有過年開銷的。前些日子我跟大哥通信,他還說起我名下產業的收益,三百兩銀子是絕對能拿出來的。怎麼會沒有?”李航說着看向李大太太。
李家兄弟分家後,老大繼承家業,因李航是官身,家產也分給了他一分,雖然不多,但李老大幫着打理,又有他官名在外,這幾年也越發壯大。李航有俸祿,這幾年他也一直都是一個人,兩個女兒都在老家,由爹孃教養,也就沒有跟家裡要過銀子。
李大太太眼神閃了下,沒想打他竟然和李老大通過這樣的信,不過她卻也不敢拆婆婆的臺,有些訕笑道,“這兩年的年景的確有些不好,你大哥估計是安慰你,讓你寬心,不要掛念家裡。”又轉移話題,“弟妹不是也開着鋪子,進賬也不少,聽說都把生意做到京城去了,江南也有蹤跡,和滿月酒的銀子……”
她話沒說完,李航臉色陰沉起來。李大太太忙改了話,“銀子雖然不多,我們也擠了一百兩帶來。若是不夠的,先讓弟妹…墊付一些……”
翠菊在外聽着,轉頭就告訴了羅媽媽,“李家不也是讀書人家,竟然算計我們夫人的銀子!真是……”
臘梅拉了她一下。
翠菊轉身,看到雲笑站在不遠處,嚇了一顫,“小姐……”
雲笑搖頭。
晚上吃了飯,李航過來看雲英和青山,她就在門外等着。
李航看她沒去睡,溫聲問她,“笑笑怎麼沒去歇息?有事找爹?”
雲笑屈膝行禮,先告罪,“我下午聽到……爹,弟弟的滿月酒,二百兩銀子夠不夠?娘懷着弟弟,鋪子去的少了,年前這一段要的貨多,銀子都拿去週轉了,不過我能讓掌櫃的先支一百兩銀子來。”
李航驚詫的看着她,臉色羞愧的有些發紅,“你娘先前就說了不大辦,一百兩銀子也夠的。過年的銀子,我回頭讓人回松陽縣老家一趟,再帶回來。這事你就不用擔心了!”
雲笑聽完,小臉揚起天真的笑,“那爹派個厲害的管事去,我聽人說,要是主家好久不去查看自家的產業,就會有奴大欺主的情況。那些下人還會造假賬,自己吞了主家的銀子。爹派個厲害的管事,要真是奴大欺主,也治一治他們!”
李航臉色更燒了,胡亂的點頭,誇了雲笑兩句,讓她早點歇息,幾乎落荒而逃。他的產業都在老家,是爹和大哥幫忙打理的。‘奴大欺主’這事……
看他走遠,回了書房,雲笑轉身回了屋裡,提醒雲英,“娘!鋪子是大姨幫你做起來的陪嫁,雖然有些進項,但那是咱們娘仨以後的仰仗。娘可不能拿自己的銀子給家裡花。大姨說過,有一就有二,毛病慣成了,就是無底洞了!”
“雲笑小姐說的不錯!有些事可以退讓,有些事堅決不能退讓!”羅媽媽端着補湯進來。
雲英嘆口氣,“真要是到時候沒銀子……”
“娘!爹有銀子!他給家裡要三百兩還是少要的。”雲笑皺眉道。
羅媽媽也勸了兩句,讓雲英把補湯喝了睡覺,她又端了一碗送去書房,拿出二百兩銀子的銀票,“這是我們少奶奶臨走的時候留下的。說是青山少爺的滿月酒,要是有不足的,讓奴婢把銀票拿給大人週轉。”
李航臉上剛下去的熱度再次上來,沒有收,讓她又拿回去,“銀子我這裡也有一些,要是有用到的,我會跟你們少爺開口的。”
羅媽媽又笑着把銀票收了起來,退出去。
次一天,李老太太要求把李茗和李惠接回來。
李航也叫來了自己的貼身長隨,吩咐他回老家一趟,查賬,順便拿銀子回來,“要是實在不景氣的,就賣了,也不用再佔着銀子,別的事都幹不了。”
李老太太一聽就有些慌怒,惱恨,怒拍桌子,“就一個滿月酒,你還想辦的跟王子皇孫一樣!?”
李航扭頭,“娘!並不單是滿月酒,最重要的雲英和青山的身子都要調養,那些藥都是要花銀子的。就算年不過,也要看病吃藥的!”
李老太太一口氣堵在了胸口,漲的臉色青紫。
李大太太忙道,“三弟也不用着急,家裡的產業就算要賣,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賣出去的。等青山滿月酒後,我們回去,我讓你大哥給你看看!”
一時半會的確賣不出去,不過他讓人回老家,目的在拿銀子。李航沒有應她,依舊讓僕從回老家。
李老太太惱恨的咬牙,叫住了人,甩出了兩張銀票。
“娘既然帶了來,爲何之前又說沒有!?大嫂竟然還說讓雲英拿她的陪嫁!?”李航臉色黑沉的拿着兩張一百兩的銀票。
李大太太一聽,氣的臉色發紫。她也是順着老太太,現在倒是怨她算計弟
怨她算計弟妹的陪嫁!?
李老太太也是惱忿不止,她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因爲銀子和兒子鬧僵起來。都是雲英那個賤人!從她進門,家裡出過多少事!?先是倉庫大火,還燒到了鄰居,賠了一大筆銀子纔算完。現在兩個孫女也被她整去了庵堂吃苦受罪,她一把年紀了還要被兒子打臉。生了個兒子,看那樣子也是個不中用的!以後還要花大筆銀子吃藥養活!
羅媽媽冷眼看着,讓人回村裡給雲朵捎個口信兒。
飯館裡的生意慢慢的好起來,雲朵算着日子快到滿月酒了,聽李家的人已經來了,跟聶子川說要去縣城。
“李家的人既然來了,你就不能再去縣衙裡住了。讓人把縣城的院子打掃一下,過兩天我送你過去。”聶子川說完,就叫了萬淼吩咐了幾句。
雲朵擔心道,“李家的人來了,不知道會不會藉機欺負大姐!”
“他們就算是蠻不講理,不要臉皮了,大姐也不是任人欺負的。再說還有羅媽媽在那看着。”聶子川輕笑。
雲朵耐着性子等了兩天,和聶子川一塊趕到縣城。
李茗和李惠已經被接回了縣衙。
雲朵一看,臉色頓時就不好了。
李茗上前來給她見禮。
雲朵冷冷看着,沒有說啥。
李惠看見她,嚇的躲到李老太太伸手,瑟瑟發抖。
百靈心裡大惱,她們從京城回來就沒見過這兩位李小姐。這個李二小姐小小一點,竟然敢給少奶奶抹黑!?
李老太太一見她害怕的樣子,看雲朵的眼神頓時不善了起來,“聽說聶大人升了工部員外郎,監造皇家寺廟,聶夫人可真是好福氣!”不過一個沒有實權的員外郎,說好聽是正六品,難聽了就是監工的工頭。
雲朵挑了挑眉,這是給她下馬威來了!?
李大太太倒是挺好奇那‘活地’。
“畢竟是塊寶地,還是我們家獻上去的,又是建皇家寺廟,皇上自然派信得過的人督建。”雲朵笑了下,微微挺身坐下。
看她們不以爲然,百靈忍不住道,“說來也是我們少爺心疼少奶奶。京城冬天最是嚴寒,少奶奶懷着身孕辛苦。少爺就辭去了翰林,又推了御史一職,任了個工部的員外郎,帶着少奶奶回家來養胎!”
“沒想到聶大人如此疼媳婦兒!”李大太太笑了笑。
李老太太卻不信百靈說的,翰林雖然清閒,但能親近皇上。御史更是名仕清流擔任,檢查百官,怎麼可能會叫聶子川一個無權無勢的上去。不過是在她面前顯擺而已!
雲朵才懶得跟她掰扯這些,坐了一下,就扶着百靈黃鸝去看雲英和小外甥。
李惠看她走了,才鬆了口氣,身子軟下來。
李老太太把她拉到懷裡安撫,“她又不是母夜叉,瞧你嚇的!”
李姑太太幾個都笑起來。
李惠低着頭紅了眼,吸了吸鼻子,“祖母!惠姐兒不想待在這裡了!惠姐兒想跟祖母一塊過!”
李老太太心疼的摟住她,“祖母這次回家,就把你和你姐姐帶回家去!茗姐兒今年都十四了,正是說親的年紀,原先我還想着,你們跟着你們爹,也能找個更好的親事。現在看來,那個女人……”
李姑太太咳嗽一聲,提醒她雲朵還在,讓她別說出來。
李老太太怒哼了一聲,沒有說出來。
李茗垂下頭,“爹讓我留在庵堂抄經贖罪,要不,祖母走的時候,把惠姐兒帶走吧!”
李惠不願意,“我要跟姐姐一起!你不走,我也不走!”
李航卻不同意李老太太帶兩個女兒回老家,雲英雖是繼母,也是她們的母親。他幾年沒有教養過女兒,沒想到女兒竟然變得心狠手狠起來,連繼母和幼弟都敢下手謀害。這樣的女兒嫁到人家裡,不是禍害人家嗎!?他要把兩人留在身邊,好好教導教導。
“你的意思是我教的不好!?”李老太太怒憤不已。
李航微沉着臉,“娘幫兒子教養她們姐妹幾年,已是辛苦。如今娘年紀也大了,她們也大了,還是兒子自己教養她們的好!”
李惠一聽頓時哭了起來。
李航不耐的皺眉看過去。
嚇的李惠立馬頓住,不敢再哭,眼淚突突的掉,心裡怨恨翻騰。要不是那個賤人,要不是雲笑那個小蹄子,爹肯定會喜歡她的!她纔是爹親生的女兒!雲笑那小蹄子根本就是硬跟來的拖油瓶!
雲笑從外進來,先是給李老太太幾個屈膝行禮,又跟李航道,“爹!章大夫來給娘施針了。”
男女有別,雖然章大夫年紀不小,但每次給雲英施針,都讓李航在一旁作陪,看着。
李航一聽,忙起身,招呼一聲,去了偏房。
雲笑看了眼李惠憤然的樣子,轉身跟着出去。
李惠恨的絞着帕子,“祖母!現在爹最疼她了!一點都不疼我!”趴在李老太太懷裡哭。
李茗張張嘴,嘆息一聲沒有說啥。妹妹自小沒了娘,又極少見到爹,偏生爹對妹妹還不親厚。她大了,可以不在乎,妹妹還小…
雲英施了針,睡了過去。
李航送章大夫出去。
雲朵看着乳孃餵了小青山,哄他睡了,叫乳孃好生看着,“不管是誰叫你吩咐你做什麼,你都不必應。你的指責是照顧小少爺,寸步不能離。要是有人來看
是有人來看小少爺,你給我把眼睛睜大點!小少爺若是出個好歹,你的命就不用要了!”
乳孃連忙應聲,李家的人一來,羅媽媽就叮囑過她兩次了。夫人之前又是被人害早產的,她自然不敢大意。
雲朵不放心的又叮囑羅媽媽和幾句,才撐不住睏意,回了自家院子。
很快到了青山滿月酒的日子。
姜麗錦楊氏一行早早的拉着笆斗子,給小娃兒做的包被,棉衣棉褲,小衣裳,肚兜等過來。
縣裡不少鄉紳人家也都來送上賀禮。
黃悅菡除了一個小娃兒的瓔珞項圈,其餘全是雲英和小青山用到的補藥。
雲英還不能起來,但各府不少太太夫人來,她也不好再躺着,就換了大紅纏枝花通袖襖,坐在炕上,陪着衆夫人太太們說話。
雲朵和黃悅菡幫着招待客人。
李大太太見有她們倆,就不多出風頭了。
“好像這是她們家,咱們纔是做客的一樣!”李姑太太哼了一聲。
在南平縣,還真沒幾個認識她們的。雲英雖然膽小,但從嫁給李航,雲朵去了京城,啥事兒都得她自己撐,黃悅菡又領着她,南平縣的鄉紳太太,縣丞夫人啥的,認識了一大圈。
對於雲朵,她們更是熟悉,能交好,她們都樂意着呢!雖然聶子川現在只是個工部員外郎,在家裡督建皇家寺廟,但那‘活地’實在讓人稀罕。又有龐仁外祖家的關係,等這寺廟落成,聶子川定然會被皇上嘉獎,仕途光明。
宋宜萱看着雲朵挺着肚子,上來說了句恭喜,“再過不久,聶夫人也能擺滿月酒了。”
雲朵道了聲謝,“也祝你好孕!”
宋宜萱卻盯着她的肚子,“聶夫人真的是四個月身孕?怎麼我瞧着倒是比旁人四個月要大上一些,像五六個月的。”雲朵是進京後懷上的,可她之前回鄉不過待了幾天,還是和韓四一塊從京城回來的,呆了一路。
雲朵輕撫着肚子笑,“可能是進補的比較多吧!最近着實胖了不少!”
宋宜萱扯了下嘴角,又問,“不是聽說聶大人常年罹病,吃藥,還說不能生育。京城的大夫倒是高明,你們纔剛去京城不久,就懷上了。我孃家也有一個和聶大人一樣的病情,不知道聶大人吃了什麼藥方,可方便介紹一二?”
雲朵察覺到她微微的敵意,心裡疑惑,“京城的好大夫的確不少,韓四奶奶不如讓你那位親戚去一趟京城,到時候不行,也可以找太醫看診。”難道又一個自己懷不上,見到孕婦就心裡難受的!?
宋宜萱輕輕嗤笑,“的確。”又深深看了眼她的肚子,和唐二奶奶到一旁說話去了。
雲朵抿了下嘴。聶子川可是吃了幾年的藥調養着。真要是不孕,還是好好找大夫,吃上一段時間的藥纔好!
百靈和黃鸝對視一眼,也覺得這位韓四奶奶有些說不出的讓人不舒服的感覺,不過看雲朵沒啥,就扶着她到一旁歇會。
黃悅菡也過來,“要開席了!你也一塊坐席吧!不過桌上的盤子菜你少吃點,廚房給你燉了補湯,等會就端給你,或者你到一旁屋裡吃。”桌上有好幾個冷盤。
“我還是坐席吧!冷菜我不吃,我就看着!”雲朵笑道。
“那讓廚房把補湯給你端到桌上。”黃悅菡點頭,又叮囑百靈黃鸝看着她。
沒有大辦,不過也擺了二十來桌,席面是謝掌櫃領着謝明和楊紫媛做的。菜啥的都是自家的,銀子也沒花幾個。
宴席過後,雲朵提出讓雲英帶着青山到清園住些日子,“那邊也適合靜養,也方便我照顧。”
楊氏想到那些人送了金銀器具和補品,也說道,“出了月子住舅家!讓雲英和娃兒挪到孃家住些日子吧!”果然官夫人還是不一樣的,嫁給當官的,到處都是人來送禮。現在大閨女和二閨女都是官夫人,雲彩看着也要找個做官的!只可惜兒子唸書不好,娶的也只是個鎮上的。
姜麗錦眉頭微蹙,家裡正在做柿餅,每天都忙的不行,還要做紅薯幹。讓大姐搬到孃家住些日子她不反對,可到時候大姐跟前伺候的人被婆婆抓來幹活兒,那還不如讓她們去清園。
李老夫人看了她一眼,見她皺眉,以爲她不耐煩雲英回孃家,抿了下嘴,“縣衙還能住不下,非得要住孃家去?到了鄉下,沒有好大夫,處處麻煩,青山身子又虛弱,到時候出了差錯可咋辦!?”
“我既然讓大姐和青山去清園,自然要帶着大夫一塊過去的!對於青山,我們很看重,這個老太太就不必擔心了!”雲朵早就準備妥當了。
這是防着她們!?李老太太心裡怒恨。那個病歪歪並弱弱的樣子,自己能長大就是萬幸了!
李航之前就答應過的,雲朵不放心,就讓雲英和兒子到清園去靜養些日子。
“而且清園在青峰山腳下,離寶地也近,多沾些龍氣,對大姐和青山也有好處!”雲朵笑着道。
這話說出來,李老太太也不好再反駁什麼。
李航是念聖賢書長大的,對那些怪力亂神有些不以爲然,但欽天監也的確是朝廷的一部分,對於龍脈龍氣之說,他也不敢說不信。真要是能讓妻兒好的快,他都願意試試。
雲英有些遲疑,婆婆和長嫂大姑子還在這,她不在跟前伺候,還要帶着兒子跑到清園去享福……看雲朵
……看雲朵堅持的眼神,點點頭,“好好!我讓臘梅和翠菊收拾東西,我和青山跟你去清園。”
臘梅和翠菊一臉欣喜,連忙去拾掇行禮。
羅媽媽看着雲朵,讓百靈和黃鸝也去幫忙,“人多手腳快!”
幾個人都去忙了,雲笑也收拾了自己的行禮,雖然在縣衙住了也快一年了,她還是喜歡清園,覺得清園纔有歸屬感。
乳孃把小青山抱的嚴嚴實實的,等着幾個人收拾行禮。
行禮拾掇好,臘梅和翠菊把雲英扶出來。
李茗忙上前,跪下磕頭。
雲英彎腰要扶她。
雲朵眉頭微皺。
雲英嘆息道,“你起來吧!”
“多謝母親不怪!母親走後,我會再回庵堂,抄經爲母親和青山弟弟祈福!”李茗又磕了一磕,起來。
李惠繃着嘴,抓着李老太太,半個身子躲在她身後,眼神盯着雲英,又從雲英身上挪到乳孃懷裡的襁褓上,心裡怨憤不止。
雲朵看過去,她連忙收回眼神,低着頭躲在李老太太身後。
李老太太眼含怒意的看過來,“我們惠姐兒一向不是膽小的娃兒,倒是見了聶夫人就怕的像什麼一樣!”
在李航面前,雲朵不想跟她說難聽的,不管怎樣她是長輩,是李航的娘,雲英的婆婆。沒想到她自己總想往上撞,看着李惠笑了一聲,“我也奇怪呢!不知道二小姐聽誰說了什麼,我從京城回來都還沒見過她,她倒是看見我就往老太太身後躲。”
李航看着李惠那樣子,忍不住皺眉,目光也有些冷沉,“畏畏縮縮成什麼樣子!”
李惠小嘴一撇,眼淚就掉了下來。
李老太太拉着她,沉聲呵斥李航,“惠姐兒從小就沒了娘,你這個當爹的不疼她,還見面就兇,你這還是個當爹的嗎!?”
李航越看李惠的樣子,眉頭皺的越緊,“她如今不小,也該學會規矩了!”
“纔多大個小娃兒,要學針織女紅,琴棋書畫的,你還讓她學多少!?再說惠姐兒的規矩哪點不好了!?”李老太太怒道。
雲笑大大方方的走出來,微微屈膝,笑着回話,“都收拾好了,搬上馬車就可以走了!家裡的下人,我們就帶弟弟的乳孃,翠菊姐姐和臘梅姐姐兩個,其餘的就留在家裡伺候吧!”
雲朵笑着點頭,讓翠菊和臘梅扶雲英上馬車。
李航看着,上前扶了一把,溫聲叮囑,“你和青山安心在清園靜養,過幾天我再過去看你們。”
雲英點頭,讓他多注意身體。
李航又叮囑了乳孃一番,讓雲笑也別忘了學東西,等他去了要檢查。
雲笑恭敬的應聲,拜別了衆人,也隨雲朵上了馬車。
李航送一行人出城。
縣衙留李老太太幾個。
“娘!咱們也該回去了吧!?這天越來越冷,要是下了雪,咱們可就不好回去了!”李大太太詢問。
李老太太知道這個兒子一向清廉,雲英現在又去清園了,她們再留下也只能陪兒子一塊清苦,而且她也想把兩個孫女帶走。
李航堅決不同意,一定要自己教導女兒。
李惠嚇的跟李老太太哭。
見雲英走後,家裡的油水頓時沒有了,一頓一桌子人吃飯就四個菜一個湯,李航又嚴厲讓李茗繼續去庵堂思過,李老太太讓下人收拾了行禮,趁着李航外出忙公務,硬帶着李茗和李惠走了。
臨走還把自己的大丫鬟香秀留下,讓伺候李航。
李航回到家看人都已經走了,香秀換了一身粉紅薄襖,上前跟他見妾室禮,氣的臉色陰沉發青。
“老爺!老太太說夫人身子不適,要調養,還要照顧小少爺,就讓奴婢開了臉,伺候老爺。”香秀微微紅着臉,解釋。
雲英懷孕的時候他都沒有收妾室,如今雲英早產身子損傷,剛走,他就收個小妾,成何體統!?李航冷眼看她,“我讓人送你回松陽,你要是願意留在南平縣,我明兒個就叫牙婆過來!”
香秀大吃一驚,一張笑臉頓時白的沒有血色,撲通一聲跪下,“老爺饒命!老太太吩咐奴婢,奴婢也不敢不聽……”見李航臉色沒有好轉,哭着咬牙,“奴婢回松陽去!求老爺饒了奴婢!”
李航立馬叫了長隨送她去追李老太太她們,又讓長隨把李茗和李惠接回來。
對於這些,雲朵都不知道,正在家裡抱着糖葫蘆啃的歡快。
雲英看的牙酸,“你都吃兩串了,少吃點吧!吃多了倒牙!”
“沒事兒!我再吃一串!”雲朵朝她嘿嘿一笑,果然回到清園安逸又清淨,空氣清新,陽光明豔,適合修養。
雲英無奈的搖了搖頭。
雲朵看陽光大好,橙黃明豔,吩咐畫眉搬了躺椅到院子裡,“按上褥子。”又叫翠菊和臘梅扶雲英到外面曬曬。
雲笑換了一身輕便的衣裳,在院子裡打拳。
羅媽媽看她打了一會,笑着叫了百靈幾個,“這會兒沒事兒練練瑜伽,跳跳減肥操吧!”
臘梅和翠菊一看,也跟着一塊學。
雲朵吃着糖葫蘆,抱着一包小零食,坐在雲英一旁笑看着。
羅丘匆匆進來,一臉的欣喜,高聲叫羅平和萬淼。
羅平一聽和萬淼出去。
羅丘正領着的人在門外,那人牽着三隻狗。
“
“這是少爺讓找的那個哈士奇!雪橇狗!從極北的地方運來的!”羅丘招呼倆人,“趕緊騰個地方出來!”
萬淼不記得了。羅平還記得,打量三隻狗。就是黑白灰色的狼狗,少爺還讓人跑到極北去弄這狗。有什麼稀奇的地方?
牽狗的漢子也想不通,不過他們跑了快兩年,帶了好幾只小狗,如今就活下來四隻,也都長大了。他悄悄留下一隻,要看看有啥稀奇的。這一路上,把這些狗養大,他只發現,這些狗……有點蠢。
萬淼忙回去準備放狗的地方。
聽到動靜的小丫鬟過來一看,“呀!哪來的三隻大狗!?”
雲朵聽到動靜,讓喜鵲去看看,聽是哈士奇,啊一聲起來,快步衝了出來。
羅媽媽和萬媽媽幾個嚇了吸了口氣。
雲英也起來,讓羅媽媽,“快…跟去!”
羅媽媽幾個還沒走進,就聽見雲朵驚喜的歡叫聲,“真的是哈士奇!你們從哪從來的!?長這麼大了!?”伸手要去摸摸。
“少奶奶不能摸!這狗兇的很呢!”羅丘嚇的連忙攔住她。
“沒事!沒事!它們輕易不咬人的!哈士奇性情溫和友好,溫順的很,不礙事的!”雲朵搖搖頭,笑着伸手摸向其中一隻狗狗的頭。
那牽狗的漢子有些詫異的看雲朵,他也是餵了一路,發現這雪橇犬挺溫順,沒想到夫人一眼就斷定它們溫順友好。
羅媽媽幾個都心驚的看着她摸了摸三隻狗,忙讓人把狗牽回窩裡去。
雲朵忙叫萬媽媽去做營養配飯,哈士奇腸胃比較嬌貴些,不能亂喂東西吃,雖然現在已經長大了,也得少食多餐,精心餵養。
那牽狗的漢子心裡更加驚奇了,他也是喂死了好幾只才摸着門路,夫人張口就來,很是瞭解的樣子。這雪橇狗可是極北纔有的狗……
見他眼神探究,羅丘咳嗽了一聲,讓他把狗交給羅平,領他到門房吃茶,“少爺肯定會重賞……”
雲朵歡快的圍着三隻哈士奇,指着三隻起名字,“你叫大哈!你叫二哈!你叫三哈!你們合起來就是哈哈哈!”她突然變得好幼稚!還沒智商啊!
聶子川悶聲笑起來,“起的這是什麼名字!?還哈哈哈!”
看他回來,雲朵眼神頓時蹭亮,上來拉着他,“你啥時候讓人去買的狗啊?這是在哪買的?”
聶子川笑着按住她,讓她好好站好,“之前你說要養狗,我讓人留意了下,碰到有行商就跟人打了聲招呼,也沒想真的能買到。沒想到還真有人賣,他們倒是全都買下了!”
“三隻好!三隻就可以一塊犯蠢了!”雲朵高興的笑。
看她高興,聶子川提醒她,“你現在懷着孩子,這些狗不知道有沒有毒,平常不能湊得太近。給它們喂喂食也就是了!”
“也是哦!現在沒有疫苗打!”雲朵笑着點頭,又忍不住伸手摸摸狗的耳朵。
疫苗?聶子川眸光閃了下,看她歡快興奮的樣子,也笑起來。
羅丘不止帶來了三隻哈士奇,還有別的消息,一一彙報完,說起縣衙的情況,“李老太太把李家兩位小姐帶走了,還留了個大丫鬟開了臉讓伺候李大人。李大人又把人送了回去。”
“李家有多少家產?”聶子川冷聲問。
羅丘想了下,報上個數。
“給他們留一百兩。”
就一百兩不少嗎?羅丘見他看過來,忙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