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葉子
他是戒秘院密保科弟子,又是周茂的入室弟子,分量比唐寧要重的多。
密保科和稽查科一向多有不和,這很好理解,兩個部科都是擁有執法權的,不同的是稽查科主要負責對外的執法,而密保科主要負責對宗門內部弟子的調查及執法,雙方免不了職能碰撞之時,這時候摩擦自然就有了。
這種摩擦一般是暗自較勁,偶爾使點小跘子,搞點小動作。表面上的和氣還是要顧的,美其名曰顧全大局。
從另一方面說唐寧是荊北主事,隸屬周茂下屬,算是他的人,因此開口便向着唐寧。
楚休言微微一皺眉,高歡話中的意思他當然聽得出來,搬出周茂來,還特意點出其俗務繁忙,是提醒稽查科,宗門之外,楚國境內的事情歸他管,不是稽查科說了算。
若是平常,便也依了他,但這個唐寧實在狂妄,一個區區主事絲毫未將稽查科和自己放在眼裡,若就這樣罷了,心中怒火實難消解,且事關稽查科顏面。
楚休言原本打算就地誅殺這些徐家下人,唐寧若敢阻攔便強制扣押,之後他願意上書就隨他上書,自己也告他個包庇徐家餘孽,這種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事兒,宗門還能處理誰不成?但此刻高歡態度鮮明開了口,他也不好做的太過分。
他正要辯駁高歡的話,忽然便聽見身後董靈兒喜道:“楚師兄,徐家藏匿財物的密室找到了。”
“密道在哪?”
“就在地道中。”
聽聞此言,稽查科衆人紛紛往地道中去,也無暇顧忌剛纔的口舌之爭。
高歡雙手結印,一隻丈大的巨爪從地底伸出,隨手幾下,將一面丈高的土牆推倒,被圍困其中的婢女小廝紛紛驚叫各自逃亡。
衆人進了地道後,排成一個長長的隊列,行了約莫五十丈路,牆壁上一塊凸起的岩石,向下一轉,巖壁洞開,現出一個空曠的屋室。
其間擺放着各式各樣的法器數十件,一整列修行功法典籍,各色瓶瓶罐罐的丹藥裝載在數個櫃列之上,還有一個極爲顯眼的白色箱櫃。
怪不得徐慶賢殊死一搏準備逃難之際,沒有帶上這些財物,這間密室被隔離在金絲地網天羅之外,他到不了密室間。
房間不大,一目瞭然,楚休言只看了一眼擺放的物品,便直徑來到白色箱櫃前。
毫無疑問,這裡面裝的一定是最貴重的物品,想來是靈石,因爲密室中法器、修行典籍、丹藥皆有,獨獨沒有靈石。
“咦!這似乎是指拇櫃。”楚休言驚疑道
所謂指拇櫃其實也是一種靈械,在購買之時便設置好買主的手指紋路,因此只有箱櫃主人才能開啓,因爲世間所有人的手指紋路都是不一樣的,容貌可以改變,但手指紋路變化不了。
箱櫃右上角有一個微小的凹坑,正好一個拇指大小,只要將手指按上就能開鎖,前提是箱櫃主人才行。
“真是指拇櫃,這下有點麻煩了,徐慶賢早已成了碎肉,開不了箱櫃了,只能強行擊破了。”一旁佟威皺眉道
“雖然有點可惜,也只好如此了。”楚休言點了點頭。
佟威一劍斬向箱櫃,只聽得金石相擊之聲,連劃痕都沒造成一點。
“將箱櫃整個帶走,拿回科裡再做處理。”楚休言一看這箱櫃不知何種材料所制,十分堅硬,並不太容易強行打開,於是說道。
好在這箱櫃不大,只有三尺高,能放入儲物袋中,不至於扛着走。
衆人將房內之物一掃而空,出了密室,來到內院,此時四面土牆因靈力散盡,化爲一堆散土,徐府中的婢女,小廝早一鬨而散,但因金絲囚籠的緣故,出不了徐府,因此都躲在各個角落。
楚休言道:“既然唐師弟如此堅持,高師弟也覺得有理,就依你們,畢竟是你們轄地,稽查科也得尊重你們意見。”
他之所以讓步當然不是因爲尊重兩人意見,而是形勢不同,此一時彼一時,究其原因嘛!
關鍵在於徐家的那批財物,按規定是要上交宗門的,上交自然會上交,只是報多少的問題,若是鬧的太僵,高歡揪着不放,如數報告,那他們什麼也得不到。
高歡是周茂弟子,楚國實際管事人,他在這方面還是有些話語權的,宣德殿也會聽取其說詞。
而據他估計,箱櫃裡的靈石數不會少於二三萬塊,這麼大一筆數目,他怎麼肯如數上交,怎麼的也得至少拿下一半。
多大點事,何必跟靈石過不去,又不是深仇大恨,因此便做了個順水人情。
“徐家逃走兩名餘孽,修爲不高,爲害不大,就不勞稽查科費心了。”高歡道
“我們任務已完成,還要回去覆命,不便久留,就此告辭。”楚休言拿出黑色圓盤,將金絲地網天羅撤去,稽查科衆人忙將八面金色絲網收起。
青翼鳥展翅騰雲乘載着稽查科和高歡一衆人等離去。
“許道友,此間事已畢,不知你下一步有何打算。”眼見衆人遠去,唐寧開口問道
許清婉道:“妾身已決定離開荊北,至於下一步何去何從,我亦不知。我想去先君的墓上祭拜一番。”
她之前恨徐家入骨,無時無刻不想着報仇雪恨,可今日眼見徐家滿門被誅,心中卻沒有想象中那般暢快,興奮。只是感覺完成了一件多年一直惦記的任務般,此刻大仇已報,徐家覆滅,皆是由她一身造成,可她心裡卻覺得空落落的,一時不知何去何從。
對於徐家的後代子孫,她並無多大恨意,也沒有要趕盡殺絕之意。
唐寧點了點頭,環顧四周,走到一桂花樹前,摘下一葉,遞與她道:“聽說世間每片葉子都獨一無二,如同人的手指紋路一般,也不知是也不是,這片金桂葉送與你,今後若遇到麻煩,無力解決,或親自或遣人將此葉交與我,見葉如見人,我必竭力助之。”
許清婉拿着那片葉子,疑惑道:“妾身與道友萍水相逢,算上此次也不過兩面之緣,何以便送葉許諾?若是因徐家之事,大可不必,妾身與道友亦各取所需而已。”
“許道友誤會了,徐家之事爲公,何足以論恩怨,摘葉爲諾乃是私情,令舅許文林仁人義士,樂善好施,聲名傳於郡縣。唐某幼年家逢變故流離顛沛,以乞討爲生計,至南沙郡曾受令舅一粥之恩,今當報之,此三十年前事,想令舅早已不在人世。若報之以其後人,想世俗之人所欲不過金銀,且仙凡終究兩隔,恰逢道友,故以葉爲諾耳。”唐寧說道。
除此之外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他挺欽佩這個女人,爲報家仇,屈身事賊二十年,忍辱負重,世間有幾人能做到如此,至少他做不到。
“母舅的確早已故亡,妾身相信道友是重信守諾之人,既如此,此葉當珍藏之。就此別過,告辭。”許清婉說罷,駕起法器而騰空而去。
“趙廣,將徐府衆人集結到此,告訴他們,徐家首惡已誅,不知者不罪,讓他們安心,這座府宅仍然是他們的,至於那些婢女小廝願意留下就留下。處理完此間事你們幾個再跑一趟,告訴那幾個家族的家主,三日後酉時來荊北府宅,就說我宴請他們。”
……
徐慶賢被誅殺,徐家被滅門的消息迅速傳遍了荊北,落入有心之人耳中,大驚失色者有之,惶恐不安者有之,幸災樂禍者有之。
……
高思匆匆忙忙的回到高家府宅,腳踏飛劍從天而降直接在內院落下,快步向前,迎面撞上一名婢女,將其手中端送的糕點打翻,灑落一地,婢女一聲驚叫,慌忙下跪謝罪。
“滾開。”高思喝道,瞅也未瞅她一眼,急步向前走去,來到高應元修行府邸門口。
門口的管家急忙攔住他:“大少爺,老爺正在修行,吩咐不許人打擾。”
高思直接將其推開,走了進去,到一殿觀前,敲門喊道:“父親,父親。”
“進來吧!”高應元看着他慌忙的模樣面有不悅:“什麼事,我不是說過不要打擾我修行嗎?”
“徐家被滅門了。”高思開口道
“什麼?”高應元大驚,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徐家作爲荊北第二大家族,已存在兩三百餘年,這些年實力大增,隱隱有與高家並駕齊驅之勢,怎麼說滅門就滅門了,此前他竟一點風聲都未聽到。
“徐家修士全部被殺,包括幾名在外修士,徐府被查抄,掘地三尺,一片狼藉。”
“到底怎麼回事?幾時發生的事?是什麼人乾的?”高應元連忙問道
“具體事宜暫不得知,約莫正午時分,有人見到十幾名幹易宗修士乘坐三隻青翼鳥停留在徐府上方,然後那些幹易宗修士拉起一個巨大的金色絲網將徐府包圍起來,徐慶賢與徐家幾名修士被當場誅殺,他們又分兵派人前去誅殺在外的徐家其他修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