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曲鈞山的婚事,原本曲懷德在信裡也是露出了要讓白錦繡替曲鈞山張羅了的意思,現下看來,也只能順着丈夫和婆婆的日子,讓兒子再耽誤幾個年頭了。
縱使是寧氏惹得白錦繡這樣的不痛快,白錦繡還是一如往日的交待了瑞雪親自將水氏扶上了轎。
瑞雪送完了人後,趕緊就往回返,正巧就在行止園外的廊下碰到了正要往裡走的孫太醫。
瑞雪遣退了跟着自己的丫頭,只說了句,要親自迎着孫太醫過去,便小心的將剛纔白錦繡又生了氣的事情和孫太醫說了。
此時已經走到了行止園的門口,小丫頭們見瑞雪與孫太醫在說話,便趕緊都悄悄的低下了身去,半點不敢張望。
孫太醫略略的沉吟了片刻,這才交待道。
“夫人現下胎像本就不穩便,姑娘還是多勸着夫人些好。”
瑞雪點頭,左右的掃了兩眼後,小聲的道。
“王爺走之前,本就將府裡的內外事情都交待了管家和段氏去辦理,原是沒有什麼事情,只是,夫人雖然不說,但是我也看得出來,夫人心裡是記掛着王爺,夫人夜裡睡不安穩,我看了多日,了是因此而起的,而且夫人又記掛着孃家的妹妹和弟弟們,如此的牽心勞神,就是奴婢們怎麼寬夫人的心也是無計於事。”
“正是如此。”
孫太醫知道瑞雪是白錦繡面前最有臉面的丫頭,幾乎能當了白錦繡的半個家,所以,也就有話直說了。
“姑娘不妨在夫人房間的暖爐里加一味安神香,方子我來開,用量也由我來拿捏,每日在日頭落了以後,灑進去便可。”
“這也是個法子。”
瑞雪點頭。
說過了話以後,瑞雪親自引着孫太醫進了行止園,到了行止園的正房的時候,守在讓口的丫頭趕緊撂了簾子,接着又和裡面報了一句,說是太醫到了。
進到內室,迎面仍舊是那道四君子的鑲翠屏風,在繞過了屏風後,孫太醫纔到了榻前,瑞雪已經親自挪了一隻椅子到了孫太醫的近前。
白錦繡的手腕從幔帳內搭了出來,手腕上此時覆着一隻繡着喜鵲登枝的帕子。
孫太醫搭了會脈後,什麼也沒有部,就起了身。
躬着身子,聲調極低的對帳內的白錦繡說道。
“前幾副藥已經起了藥效,夫人儘可放心,今天我再調一下方子,待藥煎好了以後,我遣了小童送過來。”
白錦繡在裡面並不需要答話,自然是有外間的瑞雪將孫太醫又恭恭敬敬的送到外面去。
瑞雪前腳纔出去,小丫頭們還沒有來得及挑起幔帳的時候,孫元泰已經掀着小裙子,輕快的跑進了屋子裡。
一邊跑着,一邊還叫着白錦繡。
“娘,娘,我來了。”
後面伺候着孫元泰的教養嬤嬤一個勁的不住的咳着,提醒孫元泰的儀態,可是,孫元泰偏把這些嬤嬤當成了一團空氣,還未等後面跟着的這四個嬤嬤擠到她面前,孫元泰已經快
步的就搭着白錦繡的榻邊,就要爬上去了。
“公主,不可。”
“公主,小心。”
孫元泰這時還未等爬上了牀,已經有兩個嬤嬤快步的追了上來,將孫元泰給抱了起來。
孫元泰突然之間的被人從白錦繡的身邊給抱開,自然小臉就露了不高興的模樣,可是,這時候她連踢打都沒有,扭了扭臉,對着這個抱着她的嬤嬤喊了一聲。
“你都給我放開。”
嬤嬤見孫元泰着了急,趕緊陪着十二分的小心,道。
“公主,夫人病着呢,公主在榻前找個椅子坐坐就好。”
“要你管。”
孫元泰氣急,撅着嘴,瞪着一雙酷似孫恪的大眼,厲色的看着把她架了起來的嬤嬤,已經有了幾分威儀的模樣。
“奴婢搬個繡墩,讓公主能和夫人臉對着臉說話,可好?”
孫元泰也不說好,也不說不好,此時仍舊皺着眉,定定的看了兩眼架着她的嬤嬤,又回過頭看白錦繡。
白錦繡在皇上剛指定了這四個教養嬤嬤伺候孫元泰的時候,就仔細的問過,所以,這種時候白錦繡並沒有插話,直到孫元泰帶着求救般的目光向白錦繡看過來了,白錦繡這才緩緩的直起了身,笑着看着孫元泰,卻並不說話。
“娘……,我……”
喏喏的叫了兩聲以後,見白錦繡沒有幫她的意思,孫元泰又轉變眼看向了站在白錦繡身邊的瑞雪,發現此時就連瑞雪也不幫她,孫元泰覺得委屈,眼裡的眼淚忽的就一下子滴答的落了幾滴下來,小臉幾乎都要皺到一起了的委委屈出的叫道。
“娘~”
孫元泰才落了淚,架着她的嬤嬤就有點害怕了,在宮中的時候,先不說嚴貴妃不捨得孫元泰掉半點的眼淚,若是讓皇上撞見了,此時必然是要抱過去的。
來來回回的經歷了幾回以後,幾個嬤嬤都已經怕了孫元泰,所以在孫昭和嚴貴妃的面前,再也不敢管教孫元泰,俱都怕觸怒了皇上。
這時候,那個架着孫元泰的嬤嬤下意識的向榻上偎着靠墊的白錦繡看了過去。
白錦繡已經注意到了這個嬤嬤的視線,雖然,這只是一件小事,白錦繡身邊還有大大小小的丫頭,但是,若是一個平常的孩子,這樣的與大人親近的舉動也是無可厚百,可是,孫元泰卻是不行,從她出生了的那天起,註定了的她就是景王府的體面。
景王府裡只有這麼一個孩子,她的教養代表着的是王府的體面,而且,孫元泰已經被孫昭收養,且不論孫昭是什麼樣的目的,可是,孫元泰已經成了金朝的長公主,這樣的身份註定一生都要活在世人的眼球裡,若是有半點的行差動錯,小則是傷了她的閨譽,大了甚至會影響國體,所以,這種時候,白錦繡知道她不能說話。
正在管束着孫元泰的嬤嬤若說剛纔只是一時情急,現在看着白錦繡臉上平靜若水的表情,就已經明白了白錦繡的態度,而且這時候孫元泰也已經是拿不定主意的樣子了,趕緊便道
。
“公主,可能在椅子上坐得穩當?”
孫元泰見白錦繡不肯幫自己,漂亮的一雙大眼睛轉了兩轉,又扭頭看了看白錦繡,見孃親仍然不理會自己,只得委屈的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伺候孫元泰的嬤嬤這時候趕緊挪了椅子到了白錦繡的近前。
待到孫元泰端正的在椅子上坐穩當了,白錦繡這才面色含笑的把目光投到了孫元泰的身上。
孫元泰今天頭上戴着一隻極精緻的銅胎嵌金絲的翟鳥銜珠的鳳冠,冠上簪着一隻通體盈潤的和田白玉,小小的肩上按着規制披着的是金繡雲鳳紋的青底霸帔,霞帔兩端同樣和墜着一塊和田白玉,鞠衣也是同色的深青的底色,繡着的紋樣也是金繡雲鳳紋,紅色底子金繡雲鳳紋的褙子,同色的羅裾長裙,裙上繡着的同樣是只用一色金線繡成的金鳳。
孫元泰身爲長公主,她穿什麼根本不不可能是根據她的喜好,與孫恪一般,正服,禮服,常服,便服,都是有極嚴格的規矩,白錦繡看着這樣嬌上的女兒身上套着的一身衣服,不自然的就伸手撫摸着孫元泰上衣袖口處的滾邊雲龍紋的圖樣。
孫元泰才坐穩定了,見白錦繡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淡了,探着身子就往白錦繡的身邊靠了過來。
遲疑着的問了一聲。
“娘?”
“嗯?”
白錦繡擡頭,在看了孫元泰一眼以後,仍舊是盯着了元泰的袖口邊的那片亮閃閃的紋樣,略有些發了神的樣子。
孫元泰又追着問了一句。
“娘是在看什麼?”
白錦繡勉強的看着孫元泰露了個笑臉。
“娘沒有想什麼。”
不知道爲什麼看着孫元泰,剛纔和寧氏生了的那點子氣,竟也都被女兒清亮的目光衝得俱都消散盡了。
“我知道。”
孫元泰咯咯的笑了兩塊,用手捂着小嘴,像是有什麼秘密的樣子,兩隻小眼放着光的看着白錦繡,眼神裡明顯一副你快問的模樣。
白錦繡見孫元泰調皮的模樣,伸手摸了摸女兒瑩瑩如玉的小臉蛋,含着笑,問道。
“元泰,知道什麼?能告訴娘嗎?”
孫元泰先是搖了搖頭,然後在白錦繡淺淺的笑着看她的目光的注視下,又左右的尋了尋,見沒有瑞雪,這才悄悄的伏在白錦繡的耳邊,小聲的說道。
“娘是想父王了。”
孫元泰的年歲還小,在冊封了以後,又沒見過孫恪,所以,仍舊就着往日的習慣,並沒有改口。
白錦繡先是一愣,然後纔想明白,定是孫元泰聽了誰和她說了,才知道了的,要不然一個幾歲的小孩子哪裡會猜出她的心事來。
想到此處,白錦繡也掃了眼自己的近前,見瑞雪雲送孫太醫並沒有回來,便笑着問孫元泰道。
“瑞雪姑姑和你說的?”
“不是。”
孫元泰撥弄了兩下自己霞帔上的東珠,然後才揚着小腦袋滿臉天真的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