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繡本來已經上前了半步,就連手都已經揚了起來,可是,在看到瑞雪對她暗暗的打着極焦急的眼色,竟然是全然是爲她着想的意思,白錦繡縱然還是十分的艱難,她卻是再一次的筆挺挺的跪了下去。
而且這一回,白錦繡再沒有跪到那個蒲團之上,一雙膝蓋才捱到了冰冷的玉石地面上,就生生的讓人感覺像是赤着肌膚跪在了雪裡般的刺骨。
嚴貴妃一直在旁邊看着,她見白錦繡竟然敢當着孫昭的面,犯起了直拗,趕緊上前,和着自己身邊的嬤嬤一左一右的便要扶起白錦繡,口在還說道。
“妹妹這是做什麼?”
白錦繡卻搖了搖頭,雖然明顯是在做無聲的抗議,可是白錦繡此時臉上的表情,便是落在孫昭的眼裡,都是再平靜沒有過的模樣。
“不,貴妃,這些人是代我受過,這一跪她們當得。”
“這?”
嚴貴妃是知道內詳的,白錦繡現下懷的這胎實在嬌貴得緊,所以,嚴貴妃這時也就沒了主意,下意識的擡眼,便向一直站在院中已然是面帶慍怒之色的孫昭看了過去。
孫昭並不清楚一向性情再穩當不過的弟弟,怎麼會爲了一個女人幾次荒唐,糊塗,現下看着白錦繡眼裡透着竟然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堅毅的模樣,竟是真有幾分威武不能屈的卓然之態,竟也有一分的動搖的心思,覺得白錦繡難得。
可是,就在孫昭纔要鬆口說什麼的時候,竟見白錦繡在與自己對視的時候,轉而出現的那股子桀驁不馴的模樣,又是惹得孫昭想起來了白錦繡的諸多錯處。
孫昭這時擡步往孫元泰養病的房裡走,步履極緩,可是,每一步邁出去的時候,在白錦繡的眼都像是在捱得她近了,更近了些。
直到快到白錦繡的近前的時候,白錦繡才聽到了一聲沁着冰一樣冷聲。
“那就讓她跪吧。”
這樣也好吧!
雖然知道自己今日肯定見不到女兒孫元泰了,可是,白錦繡見孫昭竟是親自進去探望,心下便也放心了一分。
只是,就在剛剛,白錦繡與孫昭對視的那麼一霎那,竟是見到了孫昭眉心裡皺得極緊,如果不知情的會以爲他含着雷霆之怒,可是,白錦繡卻隱隱的已經猜出來了,孫昭的身子只怕已經……
白錦繡幾乎是出了神的想着,就在這時,她竟見瑞雪伸着一雙已經被抽打了爛了的手,拿着一個極精緻的金絲富貴蒲團到了白錦繡的面前。
“夫人,墊上吧。”
白錦繡從來都覺得自己有一顆鐵石一樣冷的心腸,就是幾次面對孫昭的時候,白錦繡都沒有這麼脆弱過。
不知不覺間,這時候白錦繡的眼裡已經噙了淚光。
“疼嗎?”
問完了以後,白錦繡才驚覺自己是問了句傻話,伸手搭在瑞雪被鞭尾掃到了的臉上,也不過是片刻的功夫,瑞雪的臉上已經紫得發了黑,並且已經開始腫了起來。
“是皇上交待的,若是夫人再不墊上,只怕奴才們又要受責罰了。”
瑞雪說話的時候,竟然是半點的怨也沒有。
“對不起。”
白錦繡看到瑞雪咬着脣,眼裡也露出了哭意,又覺得更加的心疼了些。
“瑞雪,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
瑞雪搖了搖頭,才擡頭衝着白錦繡露了個素日裡一般的溫和淺淡的笑顏,卻在這時候已經牽扯起了嘴角的傷痕,讓人瞧着便覺得是極疼了的。
“夫人,慢點起身,瑞雪給您鋪墊上。”
白錦繡這時只感覺到一股子的屈辱,在孫昭的面前,哪還有半分的尊嚴可言!
白錦繡不再說話,咬了咬牙,看了兩眼瑞雪以後,便狠狠的閉上了眼睛,將眼底的淚水全部都忍了回去。
“我太不自量力了。”
這句話不是說給任何人聽的,白錦繡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想着自己讓很多人受了罪,又兼是自己連看看自己的女兒都不能,如是的不得自在,想着便讓人覺得心裡實在的憋悶得難受,而且隱隱做疼。
白錦繡一時間就這樣所有的思想都鑽了牛角尖,至到被宮中的轎子擡回到了王府以後,白錦繡都還沒有緩過神來。
施嬤嬤雖然知道是出了什麼事,也看出來白錦繡的不動對,可是,她卻不知道要怎麼勸,在白錦繡的身邊前前後後的忙了好一陣子以後,這才懦懦的在白錦繡近前小聲說了句。
“夫人不必想那麼多,若不是看在夫人和小世子的面子上,這些奴才只怕早就身首異處了,哪了夫人是他們的造化,命大。”
白錦繡此時不禁低着頭,就連眼睛都是闔閉着的,臉色這時也不是個顏色,白得發青,這讓施嬤嬤非常的擔心,就在這時候,施嬤嬤看着白錦繡就這麼閉着眼睛的全身無力的向後面榻角靠了過去,而且還低聲的回了一句施嬤嬤剛纔說的話。
“我知道。”
回了王府以後,一衆的王府的奴僕都見到了白錦繡鮮有的冷着臉色的模樣。
在白錦繡出宮的時候,嚴貴妃把魏嬤嬤叫到了一邊,叮囑了一些話,所以,儘管白錦繡臉色鐵青,可是,魏嬤嬤還是上前勸白錦繡道。
“夫人,也莫要心急,總算是有驚無險,也算是個好消息。”
白錦繡只看一眼魏嬤嬤,擡起手揮了揮,讓魏嬤嬤也退了出去。
且說這些跟着白錦繡去了皇宮的人都捱了打,剛纔勸她的魏嬤嬤也同樣捱了三十鞭子,只是,看起來便比瑞雪的情形好上不止一兩分,明顯是動刑的人手下留了極大的分寸。
白錦繡在房裡做了一會兒,估摸着瑞雪應該是看完了大夫,也上了藥,這才起了身,往後面的耳房走了去。
白錦繡纔到了耳房拉讓口的時候,瑞雪已經拖着極慢的腳步走了出來。
“夫人怎麼來了?”
瑞雪沒上前,現下是讓一個小丫環攙扶着。
白錦繡望着瑞雪看了兩眼,淡聲問道。
“你怎麼樣,傷到了要緊處了嗎?”
這些人裡,瑞雪的傷應該是最重的,想是孫昭知
道瑞雪是她最貼身的人,所以這才下了狠手,越想白錦繡便越發覺得是自己牽連了瑞雪,心中更是過意不過去了。
“這點傷算不得什麼,以前學武的時候,比這傷得重的也不知道多少回了。”
瑞雪見白錦繡面色極關切,勉強露了個笑臉,又道。
“夫人,我沒有什麼大礙,過兩天就能到您近前服待了。”
“瑞雪?”
白錦繡想到了幾年裡,瑞雪跟着自己受了的苦,又想着兩個人那些日子的顛沛流離,再想到自己當初落難的時候,若不是瑞雪悉心照料,自己恐怕是支應不到會郡的,這麼想着,白錦繡就越發覺得自己對不起瑞雪了。
“你怨我嗎?”
瑞雪被白錦繡的話驚住,片刻後拂開身邊小丫頭的手,趕緊就往下跪,口中已經有些惶恐的說道。
“夫人,奴婢怎麼會怨……”
瑞雪才說了一半,還未等她跪下的時候,白錦繡已經到了瑞雪的近前,不但是親手彎着腰把瑞雪扶了起來,而且還把瑞雪抱在了懷裡。
瑞雪的身量比白錦繡略高,當白錦繡真的抱住了瑞雪的時候,白錦繡的心裡有一股感動,她真的是把瑞雪當成了朋友。
不是什麼奴婢,不是什麼暗衛,真的當成了朋友。
“謝謝你。”
瑞雪完全沒有料到白錦繡的舉動,在她憑着直覺就已經伸出手,要推開白錦繡的時候,被白錦繡忽然間的溫暖也驚得不知道要如何自處。
在王府裡的傭人的眼裡,白錦繡一向是寡情的,平日裡哪兒見白錦繡如此的動情過,對瑞雪雖說是稍好一些,卻從沒有什麼太過親近的言辭,若說是心腹都還算不上,可是,現在這樣的情形,讓跟着白錦繡進了院子的嬤嬤和院子裡走動的丫環們都也驚得不知道要如何的反應了。
“瑞雪,謝謝你。”
再次的謝過了以後,白錦繡鬆開後,退了一步,眼中含着熱切的情感,笑得極溫暖的看着瑞雪。
瑞雪此時已經落了淚,強忍着抹了兩下以後,也已經有些臉色羞紅,看着白錦繡一時間手足無措,勉強的說了一句。
“夫人,外面風大,快回房裡去吧。”
白錦繡見自己在這裡,瑞雪十分的不自在,便也沒有再堅持着要進屋去,吩咐了兩句瑞雪身邊的小丫頭小心伺候以後,這才搭着嬤嬤的手回了房間。
接下來的兩天裡,白錦繡再沒有去瑞雪的房裡看,問了兩回看診的府裡的大夫,聽說瑞雪沒有傷到筋骨,白錦繡這才放了心。
也就在第二日的下午,曲府裡的兩位夫人和着白錦繡的繼母寧氏一起遞了帖子進了王府的後門。
白錦繡已經得了消息,說是昨天皇上特別的恩准了曲府的幾位夫人和寧氏進宮探望孫元泰。
只是,老太太水氏近些日子裡感染了風寒,怕將病氣染到了孩子,寫了一封摺子,特地的說明了情形,如此便是除了曲府裡三公子的夫人留下伺候水氏外,其餘的兩位夫人和寧蓁蓁寧氏一起着正裝進了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