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死

“你沒事吧!”深紅毒蛇跌跌撞撞跑過來把他扶住,趙星狼艱難地躺在她渾圓結實的大腿上,“沒事,我有……功夫。”

“你——”深紅毒蛇又好氣又好笑,卻又產生了一股莫名的感動,她從來沒有見過趙星狼這種人,他究竟是傻得不把性命當一回事,還是……

“別囉唆,先聽我說完——光焰雄獅不知道有沒有破損,你快去檢查一下,如果沒有破損的話就躲進去,等岩漿退卻之後再出去。”趙星狼一口氣說完,肺葉火辣辣刺痛。

“那你呢?”

“我有……功夫嘛!”

“岩漿就要冒上來了,功夫有個鬼用啊!”深紅毒蛇一急罵起了粗話。

“也對,那你扶我起來去光焰雄獅身邊,還有第二個選擇。”

深紅毒蛇連忙將趙星狼扶着來到光焰雄獅旁邊躺好。光焰雄獅的內部機械已經被破壞,光腦也給轟得亂七八糟,不能再啓動了,但外殼還是完好無損的,封閉後便可抵禦岩漿。

“還有什麼選擇?”她焦急問道。

“你把我放進去,關上機獸。”趙星狼失血過多,面若金紙。

“那我呢?”

“出去之後我會向世人宣傳女俠士捨己爲人的光輝人格,然後給你立一個衣冠冢,歲歲獻花,年年悼念。”

“啊?”深紅毒蛇嚇了一跳,冷不防腦後一痛,被趙星狼擊昏。

將女孩兒用力塞進光焰雄獅,在裝甲上狠狠坐了兩下,總算蓋得嚴嚴實實,趙星狼長長喘了口粗氣,該辦的事情都辦完了。

擡頭看時,岩漿已經淹沒了第八層。

鬼五等人只是關節被粉碎,神志還十分清醒,他們都把剛纔趙星狼和葉利文戰鬥的場景看得一清二楚,對他能以一擊之力轟碎光焰雄獅,感到由衷欽佩。

特別是看到他將深紅毒蛇擡進光焰雄獅裡,卻讓自己置身其外,所有人眼中都流露出了無限感激,大家都知道他這麼做是將生的希望留給了深紅毒蛇,卻讓自己坦然面對死亡。

“這位好兄弟是什麼人?”一名粗豪的大漢怒吼道,“真夠義氣!”

“他叫趙星狼,是最近才加入獅牙海盜團的新人。”鬼五笑道。

“好,是個夠格的海盜!老子火炮巴里佩服你!”

“我是鐵手丁格,平生最佩服你這樣不怕死的好漢,有機會咱們來世再做兄弟!”

“趙星狼!獅牙海盜團以你爲榮!”

衆人七嘴八舌怒吼起來,一個個興奮地唾沫橫飛,趙星狼其實很想告訴他們自己是被逼無奈才加入海盜團的,可是這話又怎麼說出口?

唉,爲什麼深紅毒蛇要是這麼可愛的一個小姑娘?

如果她是個禿頭油光,滿臉絡腮鬍,渾身肌肉糾結,左手裝着一個彎鉤,肩膀上還停着一隻金剛鸚鵡的“傳統海盜”,那趙星狼早就一棒槌把她打昏,自己躲到光焰雄獅裡去了。

海盜,認識他是誰啊!自己小命要緊!

甚至,就算她是一個波濤洶涌豐腴性感的美女,趙星狼都能狠下心來一腳把她踢進岩漿裡,他可不是那種見着女人就走不動路的品種。

可是,讓他害死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這也實在太……

“唉!”趙星狼心裡痛苦地哀號一聲,“老子還年輕,不想死啊!”

“好說好說。”趙星狼鼻子一酸,儘量剋制道,“眼看岩漿就要涌上來,我們大家可能活不過十分鐘……”

“死怕什麼?怕死就不當海盜了!”

“死?死亡只是去和羅烈團長會面,有什麼好怕的?”

“我們這些人忍辱負重這麼久,就是爲了有朝一日轟爆黑岐和葉利文這兩個雜種,救出深紅毒蛇團長!眼下趙兄弟你幫我們完成了這個心願,死又算什麼?”

趙星狼眼角抽搐,勉強苦笑道:“說的也是,我們都是鐵骨錚錚的特級硬漢,被岩漿熔化這種卵事,不過小意思……大夥兒有什麼遺言就快留下來吧,不然來不及了。”

衆人強忍痛楚大聲吼叫。

“老團長,我們來了!”

“老子縱橫一生,痛快啊痛快!”

“趙兄弟,咱們來世再當好兄弟!”

……

趙星狼深深吸了一口氣,想想應該給二十年的生命留下一些什麼說話,遲疑了一會兒,他調出光焰雄獅的語音輸入程序,開始念遺書。

“我趙星狼,今年二十歲,處男,現在要死了。”

“我有四句話,要對生命中出現過的四個女人說。”

“我愛第一個女人——老媽,你不但給了我生命,還用盡一切力量讓我這二十年的生命過的平安,快樂,幸福,我永遠永遠愛你,老媽,下輩子再當你的兒子,一定。”

“我感謝第二個女人——貂蟬姐姐,你讓我明白了成爲一個真正的男人,究竟需要做些什麼,我很高興自己在十六歲的時候遇見你,在十八歲時看清自己的道路,祝福你早日脫離虛幻的網絡,來到真實世界,也祝願你……和呂布姐夫幸福。”

“我祝願第三個女人——蘇蕊蕊,原諒我不能在你奪取宇宙杯總冠軍的賽場上出現,我祝願你夢想成真,拿獎盃拿到手軟,成爲最棒的金剛球女王。至於你那天的問題……呃……不如我現在去投胎,十八年後大家來一場驚世駭俗的超級姐弟戀吧!”

“我要對第四個女人說一句抱歉,你也是我感到最對不起的女孩子了。神谷有希小姐,你不認識我,不知道在宇宙彼岸的某個地方,有一個叫趙星狼的傢伙是你的影迷;更不知道正是你的作品,在每一個酷熱躁動的夏天,在每一個漫長無聊的冬天,在每一個草長鶯飛的春天,在每一個果實豐收的秋天,陪伴我,激勵我,鼓舞我。”

“你的笑容是多麼甜美,無論我失意沮喪,還是窮困潦倒,飢寒交迫,又或者青雲之上,前途無量,你始終都是如此純淨地微着,不會因我的低賤而鄙夷,也不會因我的富貴而諂媚——每當我生活困頓疲憊,喪失生命的希望之時,你總是及時送來最新的出演,告訴我人生的意義,就是把自己的工作做到最好!”

“可是有一件事我始終放在心裡不敢說——我居然沒有買過一張你的正版AV,全都是從網絡上下載的盜版!可恥啊,你是如此不要命地拼力演出,一次又一次衝破人類生理的極限,將耀眼的生命熊熊燃燒,去攀登至高無上的巔峰,我卻沒有用半點實際行動來支持你!”

“等明天有錢再買來支持吧!我心裡這樣說,可是沒想到自己已經沒有明天了。《如果還有明天》是一首傳唱幾千年的老歌,可裡面的道理直到現在我才明白。”

“如果還有明天,我一定買齊你所有的正版影碟;如果還有明天,我一定來看望你,讓你簽名,讓你知道一個影迷微不足道的支持;如果還有明天,我一定當面對你說一聲謝謝……”

“可惜我已經沒有明天了,所以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趙星狼,老媽的兒子,貂蟬姐姐的弟弟,蘇蕊蕊的隊友和同志,神谷有希的忠實影迷,絕筆。”

關閉程序,心裡感覺稍稍平靜了一些,雖然他知道再過幾分鐘之後,月光蝶的光腦將和自己一起熔化,這些話不會被任何人看到。

可是在冥冥中,他覺得卸下了擔子,渾身上下輕鬆不少。

“該說的都說完了吧,現在可以去死了。”趙星狼的臉無比平靜,“大家拿點兒膽魄出來!”

“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我們來世再見!”

數十個鋼鐵男兒紛紛發出豪邁的宣言,一個個面不改色氣不長出,淡然自若瀟灑不羈,最後輪到趙星狼了,他用力咳嗽兩聲,擺了個大義凜然頂天立地的架勢,正要說幾句豪言壯語,兩道又酸又辣的眼淚不知怎麼衝出眼眶,鼻涕也留了個一塌糊塗:

“老媽,好想再見你一面啊!”

衆人愣住了,不明白這條鐵骨錚錚的硬漢子怎麼會哭得這麼一塌糊塗亂七八糟,慢慢的,聽着毫不掩飾的哭聲,很多人的眼眶也紅了起來,他們想起了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在宇宙深處的某個地方,他們的母親,他們的妻子,他們的兒女,他們的……家。

哭泣像是會傳染一樣,剛纔還鎮定自若的海盜們一個個都繃不住了,眼淚流了那叫一個狼狽不堪,火炮巴里和鐵手丁格是哭得最誇張的兩個,就連鬼五的電子數據線也在火花中一陣顫動。

岩漿終於涌到他們腳下,赤色的波濤洶涌澎湃,頓時將衆人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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