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三月底的時候,肖誠送過來的兩隻小奶狗,已經能獨立吃飯,在院裡到處撒歡了。
小魚兒現在除了做菜,其他的時間都陪着這兩隻小狗。她比剛開始來到楊家的時候,高了一些,臉上也有肉了,枯黃的頭髮也漸漸有了光澤,臉上總是掛着笑,眼神也自信多了。小魚兒整個人煥然一新,跟之前的那個盧妮簡直判若兩人,只怕現在就是跟範氏走個頭對頭,範氏也未必能認出她來。
姜氏看着女兒開朗的笑容,當真是心滿意足,沒有什麼比小魚兒活得開心更重要的事情了。
杜玉娘憂心忡忡,楊崢走了半個多月了,一點消息也沒有。她的鋪子都要收拾完了,虎子那邊也準備好了,就等着人來接他,好去上學了。
可是楊崢那邊卻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傳過來,這讓杜玉娘很是心急。
姜氏還安慰杜玉娘,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若是真的把消息捅了出來,事情才壞了。
“或許老爺辦完事就回來了。”
杜玉娘也知道這個道理,什麼叫暗中佈置?要是這會兒真的把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那才叫有問題呢!
心裡知道是一回事,忍不住一直擔心又是另外一回事。
才十幾天的工夫,杜玉娘就瘦了好幾斤,眼瞅着下巴尖了,衣服掛在身上都顯得有些肥大。
姜氏對此毫無辦法,只想着楊崢快點回來,也省得太太終日掛念。
沒等來楊崢的消息,卻把白城子那邊調查的消息給等來了。
霍青風塵僕僕的回來,身上的衣裳破破爛爛的,嘴脣乾裂,頭髮也像是多日沒洗了一樣,上面還粘着幾片枯葉。
“你……”柳星兒嚇了一跳,好不容易認出來門口站着的人是霍青,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人怎麼這樣了!
“快!”霍青進了院子,二話不說就往屋裡跑,先是找水喝,緊接着卻是連臉都來不及洗,便與柳星兒道:“你快去傳遞消息……”
姜氏急匆匆地掀起簾子,衝着杜玉娘驚呼道:“太太,白城子那邊有消息了!”
“怎麼樣了?”對於這件事,杜玉娘也是很關心的。
“去白城子問過了,確實有個姓潘的秀才,爹孃是從衡水逃難過來的,只不過早年一把大火把一家三口都燒死了,那時候那個潘秀才也就二十歲,明顯跟賈家的上門女婿不是一個人。”
杜玉娘心裡咯噔一聲,心想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太太,既然潘秀才早就死了,那眼前這個賈家的上門女婿是誰?他又爲何冒充潘秀才。”
杜玉娘咬着牙關,好半天才緩過神來,“什麼樣的人,需要借用別人的名字過日子?”
姜氏略想了一下,脫口便道:“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會不會是官府通輯的要犯?”
“有這個可能。”
主僕二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下來。
杜玉娘頭疼的厲害,一開始她也只是猜測,可是沒有想到這個賈氏的男人還真有問題。若不是爲非作歹之人,何須頂着別人的名字過日子?況且……
“他一定知道那個潘秀才不在了……”杜玉娘擡頭看向姜氏,“他或許是白城子的人?”
“太太,您就別想了,那個人一定不是什麼好!若不是歹人,又何必頂着別人的名字過日子呢!”姜氏憂心忡忡地道:“這段時間,咱們一定警惕着些,管他是誰呢,不犯到咱們的頭上也就罷了,若是他敢打咱們的主意,奴婢定讓他有去無回。”
姜氏這話可不是隨便說說的,若是就她一個人在這兒守着,她也不敢說這樣的大話。
可是多了霍青和柳星兒這兩個人,她們的勝算可就大多了。
霍青年紀不大,可是功夫極好,尋常武夫,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柳青兒長得嬌小可人,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可是她是醫毒雙絕,擅長以毒治天下症,這兩個人強強聯手,再加上她,想要護住太太,根本不是什麼難事。
“告訴小魚兒,最近不要出去了!陌生人來叫門,一律不能給開。”未雨綢繆很重要,杜玉娘想了想又道:“不如你跟小魚兒說說,就說那兩口子都不是什麼好人,讓她千萬躲着點。”
姜氏想到女兒,心裡也是一緊,“您放心,我明白的。”
杜玉娘揮了揮手,“你現在就跟她說一說。”
“太太,別的倒也罷了,咱們的鋪子已經規整的差不多了,開張再即,總不能因爲這件事,就擱下吧?”
杜玉娘咬了咬下脣,道:“你讓我想想。”
姜氏沒說話,輕輕地退了出去。
當天晚上,姜氏反覆跟小魚兒交待,這幾天她都不能出去,要乖乖的待在家裡。
小魚兒是個聽話的孩子,甚至連爲什麼都不問,就點頭應了。
“娘不會害你的,太太也是這個意思呢!”
小魚兒鄭重地道:“娘,您放心吧,我不會出去的。”
入夜時分,霍青一身勁裝,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楊家的屋頂上,
從現在開始,他和柳星兒要輪流在楊家守着,以防出現什麼不測。
那個人身份不明,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依照霍青多年的經驗來看,此人多半是逃犯,在此地隱姓埋名,只可惜不知道怎麼的,竟然引起了五嫂的疑心。
想來他自己也料不到,不過是一個簡單的誘賊之計,竟然會把他的身世疑點給扯了出來。
霍青抱着自己的劍,靠在一個角落裡,閉上眼睛假寐。
幸虧柳星兒給他做了防蚊的草藥香囊,否則的話,他在屋頂坐一個晚上,很可能會被蚊子咬死。
這一夜,楊家風平浪靜。
天剛矇矇亮時,霍青飛身跳下屋頂,趁着早上的霧色,急匆匆的回了他和柳星兒的‘家’。
杜玉娘起身後,照例去屋後打拳。
現在她的拳頭力量有了很大的改善,看起來也有了一些氣勢,不再輕飄飄的了。有時候她還會跟姜嫂在一起過過招,好練習一下實戰。
杜玉娘覺得自己進步很大,但是她也知道,她這幾下子,不過是花拳繡腿罷了,遇上小混混還能唬唬人,要是真的遇上行家,怕是連十招都走不過去。
不過姜氏說,這已經很好了,畢竟她只是一個普通人,離那些血雨腥風遠得很,會幾招自保的工夫,就足夠用了。
杜玉孃的危機意識,姜氏不懂。杜玉娘也沒想告訴她,有些時候,說多了反而降低了事情的可信度。
“太太,太太!”姜氏提着一個菜籃子,急匆匆的走到了後院,她把菜籃子往石桌上一放,就去後院尋杜玉娘了。
杜玉娘聽她的聲音不對,連忙收勢,平穩氣息,這才拔腿往前院走。
主僕二人差點撞個滿懷。
“怎麼了,什麼事?”杜玉孃的聲音都變調了,她生怕是楊崢那邊出了什麼事,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差點都要站不穩了。
姜氏見她這樣慌張,也明白她是誤會了,連忙道:“不是老爺的事,不是老爺的事。”
杜玉娘這才鬆了一口氣,心也落回了肚子裡,“那是什麼事?”
“鎮外河溝裡,發現了一個姑娘~”姜氏怕刺激到她,說得很含蓄:“那姑娘年紀不大,已經……”
杜玉孃的腦袋嗡的一聲。
河溝裡,發現一個姑娘~
這……
她之前做夢,就曾經夢到過這個場景。
“那姑娘,死了嗎?”
姜氏點了點頭,“河裡的水都變色了,一片腥紅。”
杜玉娘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揪住了似的,臉色也白了起來。
姜氏以爲她被嚇壞了,連忙道:“太太,是不是嚇到您了?”
杜玉娘擺了擺手,“你跟我進屋說。”
兩個人前後腳的進了屋。
杜玉娘連着給自己灌了好幾口水,才抹了抹嘴上的水漬,問姜氏:“到底怎麼回事?”
“有人進城,到了半路上想小解,就去了城外林子裡頭,就發現了河溝裡有紅色的血跡。那人膽子大,就順着往上游的方向走了走,就發現了河溝裡的死屍。那個姑娘,身無寸縷,被人禍害了。”
杜玉孃的臉都被氣白了,“畜生!”她轉念一想,覺得事情不太對,“姜嫂,你有話直說好了,不用顧忌我,我不害怕。”
姜氏就道:“太太,我懷疑是不是跟賈氏的大夫有關係!?”
“咱們先前才說過,他可能是流竄的逃犯,不得已才用了別人的名字,隱姓埋名過活!原本今天這事兒,我也沒放在心上,可是回來的路上,我聽說潘秀才昨天離家了,賈氏說他是出去賺錢去了,可是我想,事情應該不會這樣巧吧,怎麼說碰上就碰上了!”
不是她想要多管閒事,只是自己的鄰居若真是個逃犯,那太太的安全就得不到保障。放着這麼個人在身邊,那就是一個巨大的危險啊,誰知道他會不會把念頭動到自己家上來啊!
杜玉娘想了想前世的事,突然問道:“他會不會是個採花賊?”前世也是,先後死了好幾個姑娘,都是被人先污辱,然後割了喉嚨。
這樣的惡賊,天理難容。
姜氏皺了皺眉,仔細搜尋着腦中的記憶。
她以前在江湖上有些名號,江湖上的大大小小事,也知道一些。只是後來得罪了人,纔不得已開始了逃亡生活。
那些年爲了尋找小魚兒,爲了報仇,她是鑽門盜洞的打聽了不少事,有關係的,沒關係的,都問了個遍。
若說採花賊嘛,好像還真有一位。
那些不入流的小賊就不提了,當年江湖上,倒是個有號稱摧花魔君的人,專門挑那些風姿優容的女眷下手,不管是大姑娘還是小媳婦,只要是長得漂亮的,他一個都不放過。
只不過,這個人不像一般的採花賊,他得手以後,往往會把受害人給弄死,而且手段極其殘忍,一般都是割喉而死。
姜氏把自己知道的事都告訴了杜玉娘,“不過,那個人早些年就死了啊!”
“死了?”杜玉娘又問是怎麼回事。
“聽說是被人抓住了,當時就下了天牢。因爲是重刑犯,所以公開審判,直接推到菜市口砍了腦袋,許多人都是親眼所見。”
那就不是他了?又或是有心人利用那人的手法犯案?
“那,那個惡賊的武功是不是很好?”不然的話,怎麼誰都抓不住他,讓他逍遙法外那麼久。
“只是聽說他輕功了得,武功路數,卻沒有人詳細說過。”
杜玉娘就道:“賈家的上門女婿十分瘦弱,看起來不像是功夫的。”
“也不盡然,太太,有些人身材矮小,瘦弱,卻很適合練輕功。”
杜玉娘就問她:“你見過那個潘秀才沒有?如果你們碰面了,你能不能看出他的路數?”
姜氏想了一下,臉色更白了,“說來也怪,我在這兒也住了一段時日了,卻從來沒有見過那個窮秀才!人人都說他非常懶,整日就是睡覺,喝酒,現在想想,非常可疑!”
他是一個大男人,可是街坊,鄰居卻時常看不到他的身影,好像人人都知道這個人,卻是口口相傳,真正見到他的人,卻又沒幾個?
會不會太誇張了一些?
還是他只在想出現的人面前出現?
杜玉娘頭暈腦漲,“再看看吧,你盯着點消息,看看這個潘秀才什麼時候回來!咱們不是有幫手嗎?告訴他們不要打草驚蛇!”
姜氏連忙點頭,“我明白了。”
因爲鎮外出現了兇案,事發好幾天了,卻是一點線索也沒有,所以整個五巖鎮上都瀰漫着一股詭異的氣息。街上很少能看到大姑娘,小媳婦,生意好像也受到了影響。
肖誠再次上門的時候,帶來了兩個消息。
鋪子馬上裝修完比,牌匾也已經制作好了,隨時可以準備開張事宜。
還有就是,別的鎮子又死人了,死得也是妙齡少女。
現在提起這個事,簡直是人心惶惶。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就怕那神出鬼沒的兇手會跑到自己家裡來行兇。
肖誠對杜玉娘道:“我看你這鋪子啊,還是過一陣再開張吧!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