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娘提心吊膽的跟李氏說了一會兒話,見她精神還算不錯,這纔算是放下了心。不過心裡卻想着,趕緊請秦大夫來一趟,給祖母好好瞧瞧,看看她身體到底怎麼樣。
年紀大的人,還是應該時常檢查一下的好,免得將來出了什麼差錯,會後悔。
“祖母,您先歇着,我去前邊跟楊大哥說說,讓他幫忙問一下,看小枝姐她們什麼時候放假。”
李氏也正惦記這事兒呢,只是沒好意思提,聽杜玉娘主動提起,臉上便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臉上的褶子也多了許多,“行,你去吧!”肯定是放假的,誰家過年還上工?又不是賣給他們家了。
杜玉娘就轉身出了上房,去鋪子裡了。
鋪子裡只有兩桌客人,外頭雪花飛舞,居然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有一桌客人吃完了暖鍋,喊夥計來會賬。
杜安康連忙走過去,“承會,一百三十文。”
客人付了錢,就往外頭走,杜安康一邊送一邊道:“您幾位可小心點,路上滑。”
熟客不以爲然的揮了揮手,“雪凍不住,放心吧!”天氣沒有那麼冷,雪落到地上,也凍不住。
杜安康把人送了出去,回來的時候帶進來一身的寒氣。
杜玉娘站在櫃檯裡頭打算盤,幫着杜河清算賬,按照他們這種喝法,估計一會兒連字都看不清了,更別提算賬了。
杜玉娘這邊記好了賬,最後一桌客人也付了錢,離開了鋪子。
杜安康把門板上好,回頭把手裡的二十幾文錢交給杜玉娘,就去收殘局了。
杜玉娘把最後一筆錢核好,合上了賬本。
邱家兩姐弟也匆匆的告辭,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家去了。杜玉娘怕這兩個人凍壞了,特意給他們拿了一把傘,又找了兩件半舊的棉袍子給兩個人披着,總歸是能擋些風雪的。
邱彩蝶感激得不行,“玉娘謝謝你,等明天我來的時候,再把袍子送過來。”
杜玉娘就道:“彩蝶姐,你要是不嫌棄,就穿着吧!你要是嫌棄,等過年的時候,我讓我娘給你和大成一人做一身新的。”
邱彩蝶嚇得直襬手,“不用,不用,我不嫌棄,這個就行,不用做新的。”
“那行,你們路上慢點。”杜玉娘把兩個人送了出去。
一出衚衕口,邱彩蝶就嘆了一口氣,杜玉娘用這種方法,接濟他們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偏偏每次她都拒絕不了。
邱大成一看邱彩蝶那表情,就知道她在糾結什麼。
“姐,咱們欠杜家的,也不是一件兩件了。”就說他們的差事吧,一個月好幾百文錢,說多不多,說少不說,可是除了杜家以外,誰會僱用他們這種啥啥沒有的人?
現在差事不好找,酒樓裡的夥計,跑堂,那都是要有人舉薦的。一開始的時候,工錢少得可憐,只有三百文。
邱大成也不是沒想過找份跑堂的工作,可是哪家也不肯用他,更別提一開始就拿那麼高的工錢了。
再有,就是曬乾菜的活。
這活沒有任何技術含量,誰都能幹!杜家偏偏把這活交給了他們,還按斤給錢,分明就是要貼補他們。
加上年節時杜家人給的肉,糧,換季的時候給的衣裳,那不都是錢啊?
特別是棉襖,解決了家裡不小的問題!杜家給的棉襖子,都是七八成新的,裡面都是上好的棉花,真材實料,沒有一點虛的。
誰說不是呢!
邱彩蝶默默地道:“這人情,也不知道啥時候能還上。”
邱大成道:“姐,以後咱們家會越來越好的,孃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等她的身體徹底好起來,我就給你攢嫁妝。”
邱彩蝶低頭,她並不想嫁人!她的年紀已經有些大了,再耽擱兩年,就成老姑娘了,想找個條件差不多的人家嫁了,恐怕很困難。
家裡這樣的條件,想要給自己攢點嫁妝,怕是千難萬難的。再說,如果不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那日子還有什麼意思?
邱彩蝶只道:“趕緊回家吧,這天氣凍死人了。”
邱大成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每次提到嫁人的事兒,大姐就是一副跟我無關的模樣。邱大成知道她心裡裝了人,可是門不當,戶不對的,根本沒有可能啊!他幾次有心思勸她放棄那個人吧,可到最後,都沒能把話說出口。
一來是他們雖然是親姐弟,可是男女有別,這種事情討論起來還是比較尷尬的。
還有就是,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有什麼資格說大姐呢!
姐弟倆心事重重的回了家。
杜家這邊,杜河清情緒高漲,酒一杯接一杯的喝,還不見醉,人顯得特別清醒,話也特別多。
“楊崢,我跟你說,玉娘將來要是嫁過去,你一定要好好待她,我可就這麼一個女兒……”
這話,杜玉娘聽了有六七遍了,老爹來回的說車軲轆話,根本就是醉了!
楊崢一點不耐煩的意思也沒有,一本正經的跟杜河清保證,“叔,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待她,不讓她受一點的委屈。”
“好,好!”杜河清點頭道:“我信你,我信你!你小子,是個爺們……”
杜玉娘哭笑不得。
“爹,你要是再喝酒,娘該生氣了!回去晚了,六子鬧騰咋辦?別喝了!”
也就把劉氏和六子擡出來,才能讓杜河清老實。
“對,不能吵六子睡覺,要不然你娘該踢我屁股了……”
瞧瞧,這得醉成什麼樣了。
好不容易把杜河清勸住了,讓杜安康扶着回了後院。杜玉娘轉身就把楊崢給埋怨上了!
“你說說你,怎麼就那麼實在呢!一直陪着他喝!現在好了,我爹喝高了,等明天醒過來,指不定怎麼埋怨你的。”
楊崢笑,敢情他的小姑娘怕老丈人責怪自己啊!
“怕什麼,叔睡一覺,就什麼都忘了。”
杜玉娘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還瞪了楊崢一眼,咱說話能不這麼實在嗎?
楊崢不動聲色的深吸了一口氣,把心裡竄上來的那股無名火壓了下去!這丫頭莫不是故意的?瞪人還瞪得那麼勾~人,真當他是柳下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