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崢早就想到了,爲了把他留下來,他的親人們一定會無所不用其極。上次是灌酒,那這次又是什麼呢!?他們不會傷害他,萬一他有個好歹,錢從哪兒來呢?他們只不過想限制他的自由,不讓他離開罷了。
楊崢早早就想到了他們會下手,所以早有防範。齊氏和郭氏自然也知道他不肯輕易就範,於是便想到了下~藥這個招數。
早已經把一切都看透的楊崢,這會兒已經不會再有心痛的感覺了。
楊崢躺到炕上去,閉目養神。
楊峰輕手輕腳的跑到門口,把耳朵貼在門板上,仔細聽屋裡的動靜。
楊崢的呼吸聲很輕,若是不仔細聽,幾乎聽不到。
楊峰滿意的點了點頭,心想:三裡坡人人都說你楊崢有本事,可是如今你不還是一樣栽到我手裡?一介匹夫莽漢,以爲會幾招功夫就了不得了!
楊峰揹着手,得意洋洋的回了屋裡。
齊氏問他:“怎麼樣?”
楊峰就道:“娘,你放心,準保讓他一覺睡到明天下晌。”那豆綠湯裡,可是下了十足的料,就是一頭牛都能撂倒。
郭氏緊張地問道:“你聽見他打呼了?要不進去瞧吧?”
楊峰道:“他從來不打呼!要是打呼纔是有假了。”
齊氏想了想,卻道:“聽你媳婦的,再去瞧瞧!”
楊峰哪敢不應,這家裡面可全都是靠老太太纔有今天。
“哎,現在就去。”楊峰又去了一趟廂房。
這會兒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楊峰趴在廂房門口聽了一會兒,幾乎什麼也聽不見。他輕輕地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很快就來到了牀邊。
楊崢睡得很沉,楊峰盯着他看了半天,也沒有發現任何他在裝睡的跡象。他輕聲喚道:“二弟,二弟?”
楊崢一動不動,呼吸還是平穩的。
楊峰的膽子大了,伸手推了楊崢兩下。楊崢渾然不覺,彷彿已經失去知覺了似的。
楊峰這才直起腰來,居高臨下的看着楊崢,輕喃道:“你啊你呀,生來就是個可憐人!不過也多虧了你,我才能過這般逍遙快活的日子。”說完,又看了楊崢半晌,這才轉身大搖大擺的走了。
楊峰關好門的那一瞬間,躺在炕上昏睡的楊崢卻突然睜開了眼睛,黑耀石一般的眼睛裡,閃過一抹極其複雜的光亮!
這就是他的親人們!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夜色深沉如水。
楊崢再一次睜開眼睛,支着耳朵聽着院子裡的動靜。
整座村莊都安靜了下來,人們進入了甜甜的夢鄉中,除了蟲鳴之聲,好像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了。
楊崢起身,將自己的包袱帶好,輕輕地走到門口。他側耳聽了聽門外的動靜,然後將門輕輕推開一條縫,確定四周沒人後,才閃身出了屋,直奔牛棚。
“噓!”楊崢拍了拍他的坐騎大黑,安撫的摸了摸它的頭,然後纔將繮繩解下來。
楊崢打開大門,牽着馬來到了院外。他將手裡的包袱放到馬鞍上,走進院子裡將大門拴好,隨即飛身翻過院牆,將包袱背在身後,牽着馬慢慢的離開了楊家。
等楊崢離開了三裡坡,來到了正路上,這才翻身上馬,揮鞭而行。
馬蹄聲漸漸遠去,楊崢和大黑把寧靜的三裡坡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第二天當楊家人發現楊崢不見時,一切都晚了。
楊峰氣得破口大罵,“真是不知好歹!活該一輩子打光棍。娘,你是不知道,我剛纔去看過了,那小兔崽子根本沒喝綠豆湯,他怕是早就發現那湯有問題了,都吐了。”
齊氏盤着腿,一言不發。
“是不是你送湯過去的時候,讓他看出什麼來了。”
“不可能!這個小兔崽子,以爲沒有人能把他怎麼樣是不是。這個家他永遠別回來了,最好下次押鏢的時候就讓人砍死!”
郭氏捶了他兩下,“胡說八道什麼,他要是死了,誰給你送錢?”
楊峰只道:“那可不一定,我聽說了,鏢局可都是有那個,那個什麼安家費的!他要是死了,安家費可不就是咱們的。”
郭氏只道:“胡說!二弟還年輕呢!再幹個二三十年都沒問題,二三十年他得掙多少錢?還不比安家費多?”
齊氏聽到大兒子咒罵楊崢,竟是一點表情都沒有,好像沒聽見似的。
如果此時楊崢在這裡,看到了劉氏的反應,看到了家裡的氣氛,想必一定會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楊家的血脈。
很不幸,他確實是劉氏十月懷胎生下的親生骨肉,只不過母子倆的緣分太淺,只有名頭,沒有感情。
“好了,這件事先這樣吧!”
楊峰和郭氏聽了齊氏的話,都有些訕訕的。不這樣還能怎麼樣?追出去嗎?根本追不上啊!
“娘,咱們就這麼算了?”
齊氏冷哼一聲,“算了?”她擡起頭,用三角眼盯着楊峰看了看,隨後才道:“他是我兒子,就這事兒,到哪兒去論,我也是佔理的!趕明個兒你跟我去他們鏢局一趟,我還不信了,治不了他?”
楊峰大喜,連忙道:“娘,您可真厲害,都快趕上那戲文裡唱的老封君了!高,高啊!”楊峰的三角眼睛裡,全是光芒。
楊峰的相貌,像極了齊氏,身量不太高,皮膚黝黑,三角眼睛。
而楊崢的相貌,則是隨了楊父,身材高大結實,濃眉大眼,皮膚雖然不白,但是是那種很健康的古銅色。
楊父在世的時候,跟齊氏還算恩愛,所以每每劉氏看到楊崢,都會覺得自己在他身上,看到了丈夫年輕時的樣子。越是這樣,她心裡的恨意也就越難平復,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可是齊氏心裡的傷疤卻從來沒有癒合過。
齊氏把這些不幸,磨難,都推給了楊崢,要不是他,他爹怎麼可能山上呢!他要是不出事,自己又怎麼會變成一個寡婦呢?
齊氏的邏輯,也是挺奇葩的,楊父出事時,楊崢還只是一個胎兒,他到底是多倒黴,纔會由他來揹負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