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位,小可今日代表掌櫃的來說幾句。”莫冼言站在漱芳齋門口,門臺的高度讓下面的人們都得擡起頭仰視着他。他清了清嗓子,慷慨激昂的道:“承受各位鄉親的厚愛,今日漱芳齋已滿週年,掌櫃特命我等備了些薄禮送於各位,還望各位不要嫌棄。”
他給後面的夥計使了個眼色,夥計們擡出一個箱子。
人們光見到箱子還沒看到裡面裝的是什麼,就已經開始熱血沸騰起來,削尖了腦袋開始往前擠。最前面幾人站立產穩,險些被擠到臺階上。
“安靜,大家稍安勿躁,聽我把話說完。”莫冼言擡手示意大家不要急。
激動的人們又平靜了幾分,豎起耳朵聽他說話。
“我們掌櫃有交待,打今日起,凡是進漱芳齋訂首飾的客人,不管您做的首飾多少錢,手工費都只收八成。買成品首飾,錢收九成。凡是從我們漱芳齋買的首飾,一年內享受免費維修,要是磕了碰了壓壞了,不用擔心,拿回來我們給您修得跟新的一模一樣……”
他把北宮雪交待他的話,又添油加醋的向衆人說了一遍。
末了,他又加重聲音說道:“這個手工費和成品優惠,就限在這一個月裡,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要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這家中有大喜事的需要張羅的,可要趁早!”
人羣中傳來沸沸揚揚的討論聲……
“我可是聽說漱芳齋的東西有貴着呢,就算是隻收八成,那東西咱也買不起吧?”人羣裡一個穿着樸實的婦人和邊上的人小聲說道。
她覺得自己還是等着領東西算了。
這話不偏不巧被莫冼言聽了個正着,他扭頭向這邊看了過來,“這位大嫂,若說是漱芳齋的東西貴,您可真是冤枉我們了。首飾這東西,可是一分錢一分貨的,同樣的成色,同樣的手藝,您要是拿出來一比,您就知道漱芳齋的東西有多便宜了。”
“我家姑娘再有半年要嫁人了,要是現在訂上,等姑娘嫁人的時候再做,那價錢咋算?”一個帶着幾分精明的婦人問道。
“夫人,只要是店慶這月交的訂金,我們都給您算八折。”
“那倒是挺划算的。”她低下頭合計起來。
對面樓上,慕容婉兒黑着臉望着這邊。
莫冼言給大家說完店慶的活動,便吩咐夥計們把禮品給大家分了。夥計賣力的敲着銅鑼,“鄉親們不要擠,排好隊,我們備的禮品很多,保證見者有份!”
人們果然聽話的排起隊伍,長長的隊伍從街頭到巷尾,宛若一條盤旋的長龍。
慕容婉兒站在樓上,臉色越來越黑,身後有夥計上樓來,她轉過身,怒氣衝衝的問道:“打聽清楚了麼,他們家敲鑼打鼓的在做什麼?”
“回掌櫃的話,他們管事說是這月要做什麼店慶促銷,訂首飾只收八成錢。”夥計答道。
“店慶促銷?”這麼新鮮的詞兒,她是第一次聽到。不只如此,從她進到首飾這一行以來,主動降價這事也是頭一次遇到。慕容婉兒不由得皺緊了眉頭,不經意間看到夥計手上拿着一個布偶似的東西,不由奇怪的問道:“你這東西哪裡來的?”
夥計一怔,立刻將手收到了身後,“那個,掌櫃,這東西是我回來路上撿來的。”
撿來的?
慕容婉兒冷聲嗤笑,睜着眼說瞎話!她冷眼瞧着對面門口,來來往往的人手上,基本都拎着一個差不多樣子的布偶,明顯是從漱芳齋領來的!
連自己店裡的夥計都去領,何況那些唯利是圖的市井小民。
眸中閃過一抹算計,沒想到她動作這麼快,她也必須得做出點反應才行!“她漱芳齋不是隻收八成銀子麼,我們收七成,不管她怎麼動,我們比她少收一成!”
夥計一聽,驚得下巴險些掉下來,“掌櫃,那若是她便宜到底,我們豈不要倒找錢給客人了?”
慕容婉兒聞言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她北宮雪又不是傻子,若是不賺錢,她便不會再降了!”
“哦,掌櫃說的是,我去通知大家。”說着就往樓下去,邊走邊閃閃躲躲的把布偶往身後藏,生怕東西被發現搶走似的。
出息!慕容婉兒在心中暗暗罵了一句,“差人去打聽一下這東西從哪兒買來的,咱們也買一些往外送!以後凡是漱芳齋做的事情,我們一件不能少。”
在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前,她就效仿她的方法!
“嘭!嘭!嘭!……”
鼓聲震天,人們的目光瞬間又被慕容世家吸引了過來、
“南來的北往的注意了,慶祝慕容世家獲御筆親封‘天下第一珠寶匠師’封號,慕容世家今日起訂做首飾只收七成銀兩!少收一成錢,多得一份實惠,有想訂首飾的快過來看啦,先到的還有禮品相送!”
人們一聽慕容世家只收七成錢,也有東西送,本來動了心思想下訂的客人們,又紛紛轉向慕容世家。
北宮雪在二樓窗前看着人們跑到對面,心中正奇怪出了什麼事情,莫冼言便急匆匆的上來彙報了。“掌櫃的,不好了,對面他們開始只收七成錢了,而且他們也不知從哪買了些和咱們這差不多的布講文明回來,只要是去他們鋪子裡的客人,就算不買東西,也送這玩意兒。”
北宮雪勾脣,學得還真快!
“覈算一下成本,只要不賠錢,他們什麼折扣,咱們就跟什麼折扣。”
“是,掌櫃的。”莫冼言領的吩咐,下樓去了。
沒過多久,又便到“咚咚咚”敲銅鑼的聲音,銅鑼聲響過,店夥計洪亮的嗓門便響了起來,“各位鄉親,各位鄉親、父老,我們掌櫃放話了,今日不只是七折,而且還有會員優惠!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想要訂首飾的可以抓住機會了!”
衆人一聽,又一窩蜂的跑了回來。
慕容世傢伙計謹遵掌櫃的吩咐,見漱芳齋也跟上只收七成,於是大鼓一敲,立馬將價錢改成了六成。於是乎,剛奔到漱芳齋門口的人們,又涌了回來。
見人們要走,莫冼言五指如飛,飛快的撥弄着算盤。
算完覺得還有利潤可圖,“啪”的一放算盤,“我們跟六成!”
於是,人們又回來了……
幾個回合下來,兩家訂單一個沒簽成不說,還把夥計們累得夠嗆。光對着人們喊價格把嗓子喊啞了的,就有好幾個。
貪圖便宜的人們更是疲於奔命,累得口乾舌燥,上氣不接下氣。
“你們,到底還便宜不便宜了?我路不動了。”一位大嬸開門見山的問莫冼言。
莫冼言懷裡抱着算盤,噼裡啪啦打了一遭,然後搖了搖頭,“這位大嫂,要不您上對面那家訂吧,我們這降價了。”
再降,就真要賠錢了!
漱芳齋二樓,北宮雪心無旁騖的陪着兒子。她早已預料到現在這種結果,越是商家大打價格戰的時候,人們的衣兜捂得越結實。
誰不怕剛付了錢,東西就降價啊!
這雖然是她穿越前總結出來的經驗,但中華上下五千年傳承下來的規律,當是古今通用。所以她纔敢放心大膽的讓莫冼言降價,因爲就算真有那麼幾個恪立獨行的人付了訂金,她也損失不了幾個錢。
賠錢賺吆喝,就當打廣告了。
“孃親,下面好熱鬧,我們出去玩會吧?”小奶包踮着腳尖往窗櫺上看,可他個頭實在是太小,伸着兩隻小短手,卻怎麼也夠不到窗櫺。
“好,孃親帶你下去看。”北宮雪笑着答應。
抱起百里星辰,她去了樓下,外面熙熙攘攘很熱鬧,廳裡卻沒幾個客人。
見她下樓,莫冼言苦着臉迎了上來,“掌櫃的,您說咱們怎麼價格越低,越沒有人來訂首飾了呢?”他本以爲對面便宜,所以沒人來,結果看對面也沒有人進去。
“因爲越是降價的時候,他們越會覺得我們的東西貴。想反如果我們一直在一個水平線上維持不動,他們反而覺得是正常的。”北宮雪解釋。
“越是降價越覺得貴?”莫冼言表示聽不懂。
明明是價格降下來了一半,怎麼反而會讓買主覺得貴了呢?
“不明白就對了。”北宮雪精明的眸眨了眨,“這世人的心態皆是如此,我們越是退步,他們便越往前走,如果我們一直站在那裡不動,他們便會覺得是正常的。”
莫冼言大概明白了點什麼,若有所思的點着頭。
“讓開,讓開!”男子極爲惡劣的聲音傳進耳朵,帶得人羣中一陣騷亂。
“我去看看是誰。”莫冼言放下算盤,準備出門。
“不用去了。”北宮雪輕描淡寫的說道,因爲她已經看到對方走進來了。更確切的說,不是走進來,而是硬闖進來。
前面幾個男子,看裝扮像是哪位大人家的府兵,一個個表情嚴肅,殺氣騰騰。
“你就是北宮雪?”聲音從門外傳來,北宮雪望過去,一個穿着講究的女子走了進來。進來後,也不問別的,只挑剔的看着她。
“正是,不知夫人是……?”北宮雪輕聲問道。
這種打扮的女子,在北宮城中並不少見,她既不敢隨意得罪,也不想妄自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