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心慌意亂
“找人的時候最好不要被那人察覺,儘量低調尋找,我們找那人是有些事情想確定,但因不清楚對方是何身份,也怕萬一惹到不該惹的人,給自己帶來麻煩,這一點也希望老爺子尤其注意一下。”
要求具體到這份上,鄭老爺子本來有疑問現在也沒有了,像之前鄭孝說的,若只是尋常找個人,這真連要求都算不上,就是說一句話的事兒,但等到秦霜將情況一說明,這要求反倒比第一個要求還費點勁,還不確定最好能不能完成。
好在秦霜也沒有故意爲難的意思,還給了個具體的時間,不過……
“如果最後沒找到人,第二個要求是另提,還是怎麼算?”這點還是要提前問清楚,免得事後引起不必要的糾紛,這點想來是雙方都不願意看到的。
秦霜笑笑說:“若是實在找不到人,就再給我們補五千斤上等大米或四百五十斤糧種好了。”
鄭老爺子能承受的數目是七千斤大米和六百斤糧種,但弄來這些東西也並不容易,若能避免,想來鄭老爺子也是願意儘量用其他法子來得到人蔘的,若真想和他們保持長期友好的往來,尋人方面的事情定然不會不盡心,反正只是認真找五天罷了,五天後能找到,就省了一大筆投入,找不到,再把這些糧食拿出來,雙方都不虧。
如果在這樣的條件下鄭老爺子還不盡心,那麼日後和鄭家的結交就,呵呵噠了,她就是有十幾二十個五百年的人蔘,給如意莊的其他人補身體也不會拿來給鄭老爺子吃上哪怕一片。
“等五日時間一到,不論是那個人的消息,還是最終的糧食,人蔘,屆時再進行最後的交易。”
鄭老爺子在心裡琢磨了一下,他也知道面前這二人這幾天怕是得了不少人的拜貼,但都沒聽說見過什麼人,他或許是第一個,至於原因,無非是因爲鄭知府那邊的關係,他們看中鄭知府在蓮城的能力,換言之,若是鄭知府,或者說他在他那個堂侄子心裡不夠重要,沒辦法讓這二人得到他們想要的結果,認爲他無法滿足他們的需要,那麼他們的結交就要打個折扣,往後即便是他們有所需求,對方也不見得會盡心。
想明白這一點,鄭老爺子自然將找人的事情重視起來,除非人真的不在蓮城,否則就算挖地三尺也得把人找出來!不只是要讓衙門那邊查查,他自己也得用其他人脈打聽打聽,不能被人發覺這一點也需要注意一下。
談完了事,一起吃了頓中飯,雙方便沒再多說什麼,各自離開。
剛坐上回山莊的馬車,阿辰忽然一拍腦門,突兀地冒出一句:“我知道了!”
秦霜被他驚了一下,莫名其妙地看他:“知道什麼?”
阿辰面色有些古怪,“我知道爲什麼我覺得看那個鄭老爺子的孫子鄭孝會覺得眼熟了。”
秦霜心思一動,“爲什麼?”
阿辰盯着她看了許久,道:“因爲他和你有三分相似。”他們倆朝夕相處,他自然極爲熟悉自己媳婦兒的面容,忽然見到鄭孝,不覺得眼熟才奇怪!
秦霜自己就更是如此了,雖說這年頭的鏡子都是銅鏡,看人很模糊,但商城裡難不成還連個鏡子都沒得賣?她對自己的樣貌也熟悉得很,再回想鄭孝那張臉,可不是和她有點像嗎!要是鄭孝是個女孩,肯定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也就是性別不同,纔沒有在最初覺得眼熟的時候往自己身上聯想。
可是,平白無故的,怎麼可能會遇到一個和自己這麼像的人?這三分相似還是因性別不同,性別相同的話說不準三分就變五分了。
只是人有相似,巧合?還是,另有隱情?總不可能是二人之間還有什麼血緣關係吧?
這個念頭一出現,秦霜和阿辰的表情忽然變得說不出得微妙,二人面面相覷。
“不會那麼巧吧……”難不成是那個極少回同福村又喜好女色的秦福喜的風流債?可不是不可能啊,鄭孝分明是鄭老爺子的親孫,不是外孫,真要是外孫,以鄭老爺子那樣的性子,對於父不詳?的外孫定然也不會喜歡。
既然是親孫,那就意味着不是男方的問題,而是……?
阿辰道:“也說不定,是你孃的孃家人?”
秦霜嘴角一抽,“我那個娘只有一個哥哥,就是劉朗舅舅,你難不成詳說是舅舅什麼時候跑到蓮城來和鄭老爺子的女兒生了鄭孝不成?”
阿辰也發現自己這猜測有些離譜,而且細一回想劉朗舅舅的樣貌和鄭孝的,相似度甚至都超過秦霜了,不是說外甥肖舅嗎?所以,這鄭孝的娘果然是?
“如果真像我們猜的那樣,那今天我們的收穫可真不小,不,該說我們這一趟蓮城之行都算沒白來。”秦霜嘲諷地勾了勾脣。
阿辰不經意地想到了自家媳婦兒過去在同福村從小到大過的生活,心疼地把人抱在懷裡親了親,安撫道:“鄭家在蓮城頗有影響力,關於他們家人的消息稍加打聽一下應該就能確定到底是不是那人了。”
秦霜輕輕嗯了一聲,沒再多話,之前因和鄭老爺子談成了事挺好的心情也一下子變糟,連帶對接下來繼續尋找合適的人身買家的事都變得有些意興闌珊。
阿辰知道這件事對自家媳婦兒很重要,或者說影響頗大,一回到山莊,最先就趕緊讓丹蔘去打聽了一下鄭老爺子家的人員構成,重點注意大廳鄭家二房的消息。
正如阿辰預料的,鄭家在蓮城很有名氣,鄭家家裡人的情況除非是小妾的實情或許外頭知道的並不詳細,但嫡系正室的事情不說人盡皆知也差不多了,打聽消息一點不費勁,丹蔘前前後後花了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打聽清楚了。
鄭家二房正室的原姓氏,劉,加上一張劉氏的肖像畫,什麼都清楚了。
鄭家老二鄭德現在的繼室,正是秦霜,準確說是原身的親孃,當初的秦劉氏,現在的鄭劉氏。
不過是出門談一筆交易,居然就多了一個便宜弟弟,秦霜心情之酸爽可見一斑。
“嫁過人,生過孩子,居然還能跑到蓮城這樣的大城市嫁到鄭家這樣的大戶人家,還做的正室,她也夠本事的。”秦霜神色莫測地動了動脣角。
阿辰神色也有些沉,他們成親之前她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關於當年的事情,他在同福村的時候也從其他人的閒言碎語當中聽說過,可對比之下,劉氏在鄭家又是過得怎樣錦衣玉食的好生活?鄭孝和秦霜算是同母異父的姐弟,可兩個人從小到大過的生活卻完全不同。
或許當初確實是秦福喜先勾搭漂亮寡婦對不起劉氏,以至於劉氏憤然離開秦家,可從此以後再不曾關心過自己親生閨女秦霜的死活也是事實,對不起人的是老子,可毫無過錯的秦霜她怎麼就不管管,全當沒這個女兒了不成?
從十多年前劉氏就嫁到了鄭家,這麼多年,難道從沒想過和秦霜聯繫上,哪怕不能領到鄭家來,就不能金錢來給點補償,讓她過得好一些?劉氏會想不到她離開以後本就不重視姐兒的秦家會怎麼對待她?
當初劉氏怎麼成的鄭德的繼室,丹蔘打聽來的消息裡並沒有,也是他們沒想過了解那麼多,畢竟還不確定對方到底是不是他們想的人,而十幾年前的事情,也不是隨便問幾個人稍加打聽就能清楚的,真要具體瞭解,還得費些功夫,前提是,秦霜感興趣的話。
“查肯定是要查查的。”秦霜譏嘲地扯扯脣,眼底掠過一抹冷光,“認娘倒是沒什麼興趣,但她怎麼有這麼好的日子過,我還真挺有興趣想知道知道。”一個鄉下嫁過人的女人居然還能嫁到大戶人家,這本事一般人還真沒有,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當年劉氏離開秦家後,她哪個便宜爹似乎一直沒有寫過休書吧?
所以說,劉氏嚴格說起來還是秦福喜明媒正娶的媳婦兒,可她如今卻又成了鄭德的繼室,這可太有趣了,古代沒有重婚罪,因爲但凡是婦道人家不守婦道的要麼直接被丈夫打死,要麼乾脆浸豬籠了,劉氏和鄭德在一起,嚴格說就屬於是偷人吧?而且還偷得正大光明,偷了十幾年沒人知道。
你問爲什麼她能肯定沒人知道?要是鄭老爺子知道這事兒,還能把鄭孝帶出來見人?還能留着這樣一個兒媳婦給鄭家丟人?
“這次鄭家上下肯定都知道了鄭老爺子買人蔘的事情。”阿辰意有所指道。
秦霜點點頭,“肯定知道,否則也不會特意讓兩個孫子陪着鄭老爺子一塊兒來。”不就是想一起混個臉熟,以後有需要了,就算沒有鄭老爺子,也可以來找他們拉拉關係嗎?
一個大房,一個二房的兒子,還都是嫡出的,這意思很明顯了,就不知道劉氏是否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就算知道,多半會以爲是重名吧?
要不是她穿過來,就原身從前的處境,那性格,秦家當初的打算,後半輩子多半就是和阿愣一起在同福村種地過一輩子普通窮苦老百姓日子的命,絕對不可能來蓮城,還能和鄭家這樣的家族扯上關係。
阿辰眯着眼,聲音有些危險地說道:“如果劉氏知道賣人蔘的人是你,不知道會是什麼心情。”
愧疚?懷念?恍然?還是緊張?忐忑不安?具體會是什麼心情,大概得看她當初嫁進鄭家的時候是怎麼和她的現任丈夫說的她的過去。
秦霜面上忽然揚起一抹惡劣的笑容,“如果有機會,我還真該見見那個女人。”這種不負責任,只顧着自己享受的女人,想讓她叫娘是別指望了,那人也不配,不過,她也真香看看劉氏見到她以後會露出什麼表情來。
經過今日和鄭老爺子以及鄭孝的見面,只要劉氏知道她的名字,有心向鄭孝確認一嘴,八成就能猜到她就是她的女兒,就算十幾年沒見過面,站在面前也未必認得出,但猜也該能猜得到,比如問鄭孝一句和他長得像不像,不就什麼都清楚了嗎?
事實上,在他們知道劉氏消息的同時,在鄭家,劉氏也的確單獨將鄭孝叫去詢問了他們見面的內容,並且旁敲側擊地問了下關於秦霜的事情。
鄭孝不如秦霜和阿辰那般敏銳,本就沒把他們怎麼放在眼裡,又把秦霜當作是阿辰的附庸,哪怕主要和鄭老爺子交涉的是秦霜也沒當回事,在劉氏詢問之前壓根沒想到過秦霜長得和他有點相似,被劉氏似隨意地一提,才相當後知後覺地一拍腦門,隨口說了一句‘確實有點像,不說我都沒注意到’這樣的大大咧咧的話,而且說完也沒發現半點不對,更沒注意到他娘瞬間慘白的臉。
當天晚上,劉氏沒睡好覺,做了一晚上的噩夢,夢見了某些想遺忘的事情,深知中途還被嚇醒過幾次,第二天醒來面容憔悴了不少,引得鄭德關心了一句,卻被劉氏三言兩語帶過,心虛的女人根本不敢亂說什麼引起鄭德過多的主意,白日裡也是一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走神狀態,只是鄭家的人少有人注意,又細心的注意到的也沒煩惱掛在心上,只以爲是偶爾情緒有些不高罷了,女人嘛,每個月總那麼幾天。
劉氏不是沒想過親自去找秦霜見一見,或者說是談一談,可是她又不敢隨便接觸人,萬一本來沒什麼,被人注意以後卻反而發現了什麼惹麻煩上身怎麼辦?再說,就算真是秦霜,她能知道是因爲提前知道了對方的名字,但秦霜那邊卻不會沒事打聽她公爹家裡人的情況,說不定根本不知道她在鄭家,她自己現身豈不是反而壞事?
最聰明的做法就是等,等到秦霜和她男人離開蓮城,只要他們走了,一切就都不用擔心了,她依舊可以繼續做鄭家的二房太太,秦霜,就當從來沒有這個女兒,現在的秦霜似乎日子過得也很好,不需要她幫襯什麼身邊也有了人,聽說不但成了親,還生了兩個兒子,不用繼續在同福村那個窮鄉僻壤裡受苦,也算苦盡甘來,即便是她這個當孃的現在出現了,對秦霜也沒什麼幫助,不如雙方都不打攪反倒更好。
劉氏不停催眠自己,只一天的功夫,又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壓下不安,心底裡由衷地期盼着秦霜能快點離開蓮城,中間不要發生任何她不想看見的意外,更希望她公爹能儘快找到秦霜他們要找的那個不知道什麼身份的人,免得讓他們停留時間更長。
不,不對,若是找不到人,說不定反而會早點離開,找到了人,爲了不知道什麼目的,說不準還要待更久,時間一長就有更大的機率聽說她的事情,到時候就麻煩大了!劉氏還想過要不要乾脆去和公爹說不要幫着找人,好在這種荒唐更打草驚蛇的想法只在腦子裡過了一下就扔到腦後,沒有真的蠢得付諸行動。
總之,劉氏是想方設法地希望避免和秦霜見面,秦霜則剛好相反,讓丹蔘想辦法打聽十幾年前劉氏嫁進鄭家時候的一些內幕,重點是通過在鄭家做工十多年,或是曾經在鄭家做工的長工瞭解,務必將劉氏的事情查清楚,好決定接下來該怎麼處置和這個女人的關係。
雙方目的完全不同,能做到的事情,個人的影響力,身家背景都不同,劉氏雖然過得錦衣玉食的好日子,但說到底也不過就是個在家相夫教子的女流之輩,不像秦霜有錢有人在蓮城也有了些人脈,比如沈均,莊青雲,乃至那些送拜貼的人,有機會向秦霜獻殷勤拉關係增加買人蔘的機率,也會求之不得地給她辦事,有這些大前提在,兩個人最後誰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