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落規規矩矩的在牀邊的椅子上坐下，彷彿五姑娘還是之前的那個五姑娘，是讓人尊敬的向家的主子一般。
向晚見狀無奈的搖了搖頭，“雁落姐姐不必如此，我已經不是向家的人了。”
“不管什麼時候，五姑娘在奴婢的心裡永遠都是當初那個五姑娘。”雁落卻堅持。
向晚也不再跟她掰扯這些，反而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來，“是祖母讓雁落姐姐來的吧？祖母她老人家……有沒有什麼話帶給我？”
不管怎麼說，爹孃沒了之後，她就一直跟着祖母，也有七八年的時間，雖然這些年她也不曾特別關照自己，但也沒有忍飢挨餓。
想到這些，向晚突然覺得自己很悲催，不用忍飢挨餓就很滿足了啊！
“是老夫人特意讓奴婢來看姑娘的，老夫人說，讓姑娘且安心在這裡住着，她老人家會留心再給姑娘找一門好親事的。”
好親事？向晚嘲諷的彎了彎脣角，“雁落姐姐也覺得我能再找到一門好親事？祖母這樣精明的人會想不明白？哦，對了，在祖母和大夫人她們眼裡，能給大戶人家做妾，也許也算得上是一門好親事呢！”
雁落被她說的啞了聲，好一會兒才輕聲道：“姑娘，怎麼能這麼想老夫人，老夫人她……她還是很惦記五姑娘你的。”
“惦記我？”向晚可不是個傻子，“請雁落姐姐回去替我問一問祖母，倘若她是真的關心我，當初大夫人對我們主僕幾個用刑的時候她在哪？我們被押送到莊子上來的時候她在哪？她既然那麼願意做一個別人眼中慈祥可親的祖母，那我也就給她一個機會，現在把我接回去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再給我真正的找一門好親事，我可是隻給大戶人家的少爺做正頭娘子的，嫁妝嘛，我也不多要，只要我母親留給我的那些就足夠了。”
雁落聽着臉色都變了，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五姑娘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又何必如此呢？當初若不是五姑娘這麼執拗的脾氣，又哪裡會受了這許多的苦，姑娘且和軟一些不好嗎？”
“哼！和軟？這可真是我聽過的最好聽的笑話了！”向晚冷着一張臉，整個人都仿若寒冬，“雁落姐姐認爲，當初我要是跪下祈求大夫人，她就能放過我？還是覺得我做個逆來順受的人就能得到該有的尊重和地位？姐姐是個聰明的，否則也不會在府裡有今天的地位，難道姐姐也是一味的忍受換來的？”
面對五姑娘的咄咄逼人，雁落低下了頭，其實她又何嘗不明白這些，若是一味的忍讓，怕是這府裡連她的立身之地都沒有了。可是眼下五姑娘這般，她卻想不出什麼法子來。
向晚見狀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向晚的手上也長滿了紅疙瘩，但是雁落並沒有縮回去，反而緊緊的握住了。
向晚心裡一暖，聲音也柔和了許多，“我知道雁落姐姐你是好心，可是我真的是不想再回向家了，在這裡我過得很好，姐姐不要擔心我。”
聽她這麼說，雁落只能點點頭，“既然姑娘不想回去，那奴婢也不能勉強，只是，還請姑娘千萬要小心大夫人和二夫人，我一路跟着葉嬤嬤過來，總覺得她沒安什麼好心，憋着壞呢。”
“不怕，將來將擋、水來土掩，大夫人她們縱然精明，可我也不是傻子，以前是不知道要防備，現在可不一樣了。”
向晚並不願意再提及此事，轉了話題道：“我記得雁落姐姐你今年有十八了吧？也該放出去了吧？”
這明明是好事，可雁落臉上卻是悽苦之色，“本來老夫人是想要放我出府的，可是二夫人求了老夫人，說二老爺要……要我給他做妾。”
“什麼？”向晚立時愣住了，“二老爺今年都快四十了，他怎麼能……雁落姐姐，祖母那麼看重你，你沒求祖母嗎？”
“自然是求了的，可是老夫人說我家裡也沒什麼人了，既然如此還不如留在府裡，好歹我是她老人家身邊的人，二老爺和二夫人也不會待我很差了，只恨我自己，也沒有個有本事的哥哥弟弟的，沒法子贖我出去。”說着竟是哽咽不止。
怕是就算有人有銀子，這會子也是贖不出去人的吧？
向晚輕輕的嘆了口氣，“我們女子在這個世道怎麼就這麼難過啊！”
展牧煎好藥倒在了碗裡，回頭瞧了那王婆子一眼，見她眯着眼都快要睡着了，也不喊她，自己端了藥去給向晚送。
這王婆子倒也沒敢睡實了，因此這點動靜還是聽得見的，見狀也忙忙的跟了上去。
清風早早的掀了碎花布簾子，明月接了藥碗，還沒走到牀邊，王婆子就跟進來了。
“這藥姑娘還是趁熱喝，病早些好了葉嬤嬤她老人家才能放心。”
向晚接過那藥，看裡面黑漆漆的心裡有些發憷，她懷着身孕也不敢亂喝藥，更何況這是不是治她過敏的藥還不一定呢。
猶豫了一會子，王婆子便又催，“姑娘是要婆子我喂到嘴裡嗎？得了病就得趕緊吃藥，怎麼姑娘連這道理都不懂！”
是，得了病是得趕緊吃藥，可是她沒得病啊！
向晚欲哭無淚，抽了抽鼻子，兩個丫鬟並雁落都在一邊緊張的看着那藥碗。
“喝吧，這婆子說的是，這藥是趁熱喝效果纔好。”突然，展牧出了聲。
向晚擡頭瞥見他衝自己點頭，可是心裡卻是百轉千回。展牧與自己可真的是萍水相逢，見都沒見過幾次，他爲何又要一次次的相幫？而且，看王婆子的作態，這藥分明就是有問題的。
可是不喝卻又不行！
想了想，向晚乾脆來個保險的，以袖遮面，她的袖子是喇叭袖，甚爲寬大。她這麼一遮，大家也就什麼都看不見了。就趁這麼個空檔，向晚把那碗藥放進了空間裡，然後又拿了出來，一飲而盡。
不管是什麼毒藥，空間都能識別並加以改良，所以，這藥就算真的是毒藥，現在也變成強身健體的良藥了。
明月快速的捏了個蜜餞放到了她嘴裡，清風被擋在外面，所以雁落很有眼色的遞上了自己的帕子。
這期間，向晚一直在留意王婆子的舉動，見她伸長了脖子往自己臉上看，向晚就落實了心中的猜疑。
同時，令她猜疑的還有展牧。
他難道真的不知道這藥裡有毒？不可能的，他是大夫，而且親手煎的藥，怎麼可能不知道。
所以，他真的跟葉嬤嬤是同謀？
腦海裡產生了這麼個念頭，向晚只覺得有些心痛，強忍着擡頭去看展牧，見他一副無事人一樣，心中又覺得不對，他如果知道的話，怎麼也不可能一點都看不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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