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是個穩重踏實的人,她也是這些丫鬟裡最講究規矩的一個,雖然向晚以前一直覺得,這些規矩什麼的太過束縛人,沒必要那麼死守着,但是今兒個她覺得明月說的不錯。
現在不同於以前她所處的那個時代,那個時候什麼都是自己一個人,就算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也都只是聘請來的,你的事人家不管,自然也就不會多嘴。
但是現在,這幾個丫鬟****跟在她身邊,自己拿她們當一家人一樣,但是像明月、清風和綠枝,她們從不對自己的決定有過多的意見,不是因爲她們不管或者不想說,而是她們都是真心爲着自己好,無條件的信任自己。
但是墨言與墨痕不同。
“明月,趕明兒個,咱們去秦安城,再去買幾個丫鬟來,墨言和墨痕兩個始終都是展家的護衛,不是我向晚的丫鬟。”
明月點頭應着。
她知道自家姑娘是個仁慈的,若非真心失望,是不會把人趕走的,而且,只要姑娘下了決定,怕是無人能改變。
第二天再出門,向晚便只讓明月跟着,還帶了毛豆,囑咐綠枝在家看門。
墨言和墨痕攔在馬車前面,墨痕牽着馬道:“姑娘,你不能自己出門,太危險了,還是讓我跟着去吧。”
向晚面無表情搖搖頭,“不用,你和墨言在家吧。”
墨痕還要再說,墨言扯了扯她的衣袖,自己開口勸道:“姑娘,要不,讓我跟着去吧,您之前說過,我的職責就是保護小少爺。”
這……
明月攔着向晚即將出口的拒絕之詞,轉頭含笑看着墨言,“墨言,上車吧,墨痕就留在家裡陪着綠枝吧。”
不願在人前讓明月難堪,向晚只得抱着毛豆不說話了。
車上,她一直轉着頭不想搭理墨言,不過人家墨言也不是愛說話的,也沒主動跟她搭訕。
毛豆是個不省心的,馬上就要兩歲的小傢伙,活力旺着呢,在馬車上不停的走來走去,跟墨言倒是也熟了,一會看看墨言,一會看看他娘,見她們都不說話,也不笑,就跑到前面去找明月。
在背後摟着明月的脖子,跟她說悄悄話,一人一笑有說有笑的。
向晚便去抱他,外面太曬,孩子的皮膚又嫩,實在是不敢讓他在外面多待。
一時到了秦安城,明月驅趕馬車先去了展家,展牧卻不在,就乾脆把墨言留下看着毛豆,主僕兩個連馬車都沒下,就直接去了牙婆那兒買人。
一進門,就告訴那牙婆,她們不是有錢人家,買丫鬟也不過是爲了幫襯着幹活,要買那些能幹粗活的丫鬟。
牙婆雖然對她們的話和她們的穿着打扮對不上號,但是職業素質擺在那兒,這些事情是不能問的,就叫了身邊的一個管事來,叫了一大排十來個丫鬟。
“陳牙婆,你們這兒有沒有會些拳腳功夫的丫鬟?”
明月首先想到的是自家姑娘的安危,便問了一句。
陳牙婆得意洋洋道:“我陳牙婆這兒,倒還真是有十來個特意訓練出來的丫鬟,個個手底下的功夫都不弱,原本是準備送到那些大戶人家,給夫人和姑娘們做護衛的,既然姑娘來看,我自然不能藏拙,只是,這價格可就跟這些丫鬟不一樣了。”
向晚點點頭,“且容我先挑兩個幹粗活的丫鬟再說。”
家裡有不少的粗活,清風成日裡跟自己外出沒空幹,明月和綠枝又要做飯又要看孩子,再幹這些活未免太勞累了些,現在家裡又不缺那十兩八兩的,乾脆就買兩個專門幹粗活的丫鬟好了。
挑了兩個看着還算樸實的小丫鬟,陳牙婆就把剛纔說的那十幾個會功夫的丫鬟叫了出來。
向晚也不跟剛纔似的挑挑揀揀,只是說家裡不是什麼富貴人家,跟着她們走了之後主要是幫家裡幹活,問有沒有誰主動是想跟着走的?
十幾個丫鬟沒一個說話的,她們當初好不容易纔脫穎而出,學了這麼多年的武,着實不易,怎麼着也不能就這麼跟着人去幹粗使丫鬟乾的活。
沒法子,既然沒有人願意,向晚也不勉強,帶着那兩個丫鬟就走了。
說實話,向晚還是很失望的,明月也不敢狠勸,只說,等下午再去別家的牙婆那裡看一看。
去展家接了毛豆,正要走,展牧就回來了。
“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多待一會?”
向晚不理他,抱着毛豆就往前走,展牧有些疑惑,轉頭又看明月,明月也不說話,低着頭跟在主子後面。
伸手抓住她,“怎麼了?”
向晚狠心甩開他的手,徑直就往前走,他就沒有再跟上來,墨言也沒有跟上來,向晚更氣了,叫上明月,“咱們走。”
“可是姑娘,墨言她……”
“她自己會回去的,不用管她。”
沒看到她找人家主子去了嗎?
展家院子裡,墨言靜靜的站在那兒,展牧冷眼看她,“是因爲你和墨痕?”
墨言立刻就跪下了,“是我和墨痕的錯,求主子責罰。”
“先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字不差的告訴我,要是有一點偏差,你們兩個就回月北城找二少爺領罰!”
二少爺?墨言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二少爺對她們這種犯了錯的護衛,是絕對不會留情的,此去,怕是連命都保不住。
“是。”墨言磕了一個頭,忙把她知道的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的說了一遍。
展牧聽了冷冷道:“我當初帶你們幾個去晚兒那裡時,就跟你們說過,從此以後你們就是她的人了,她就是你們的主子,無論發生什麼事你們就都應該站在她那一邊!”
“墨言錯了,墨言再也不敢了,求主子贖罪!”
墨言額頭上都是汗,卻不是熱的,而是被嚇的。
展牧卻不再理會她,提起長衫的下襬,三步並作兩步就出了展家的大門,從門口小廝的手裡牽過馬,一躍而上,直奔桃花村。
墨言在後面見了忙也騎着馬跟了上去。
她到的時候,見到主子還在院子裡,沒有進得了姑娘的屋子,便直挺挺的在院子裡跪下了,墨痕見了也忙在她身邊跪下了。
她卻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小聲的湊到墨言跟前問她怎麼回事,墨言不說話,可是她一個勁的問,剛想提醒她一句,就見主子怒氣衝衝的轉身一腳踢在墨痕的胸口。
“你還有臉問是怎麼回事!好,墨痕,你來告訴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見他當真發怒了,連臉色都變的鐵青,在廚房裡的綠枝忍不住就要出去勸人,卻被明月攔住了。
這不是她們能管得了的,她們再在姑娘面前得臉,也只是丫鬟罷了,姑娘不出面,她們兩個站出來算怎麼回事。
院子裡墨痕被踢了一腳,摔倒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嘴角已經流了血,怔怔的跌坐在地上。
“姑娘生氣,是因爲咱們逾越了,咱們是丫鬟,是下人,姑娘說什麼便是什麼,姑娘說該怎麼做就要怎麼做,之前你……”
話說到這裡,墨痕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確實,她的確是逾越了,可是,她是爲了主子好啊!
“主子,我……”
“你委屈?”
墨痕用袖子擦去了嘴角的血痕,“墨痕委屈。”
“哦?你爲何委屈?”展牧依舊板着一張臉,絲毫沒有因爲她的話而有一丁點的和緩。
這個時候墨言急了,忙着去扯墨痕的袖子,“墨痕,你快別說了,趕緊給主子磕頭認罪。”
可是墨痕不肯,梗着脖子道:“我是見姑娘她,她跟寧家的七少爺和平揚侯府的小侯爺來往甚密,所以,才勸了幾句,我是爲了主子好才……”
‘啪!’
這一巴掌是墨言打的,她狠狠的打在了墨痕的臉上,“你住嘴!”
然後忙忙的拉着她給主子磕頭,“主子,是我與墨痕的錯,千錯萬錯都是我們的錯,您別生氣,我們去求姑娘原諒!”
說着就要跪着往前走,墨痕的眼淚嘩嘩的往下落,卻倔強的逼着自己把眼淚嚥了回去。
“你不服?”
見她如此,展牧冷着臉走上前淡淡的問了一句。
“墨痕不服,請主子說明。”
見她還是如此,墨言急了,“墨痕,你這是在做什麼你知道嗎?主子當初把咱們給姑娘的時候都說了,以後咱們就是姑娘的人了,無論生死都是,咱們就該像明月和清風、綠枝一樣忠於姑娘。”
“可是,咱們也是主子的人啊!”
墨言咬牙道:“先是姑娘,然後纔是主子!咱們是姑娘的人,無論生死都是,姑娘說什麼便是什麼,哪怕是要咱們去找主子的麻煩,那咱們也得去!”
“我……”墨痕跌坐在地上,“是我,是我想錯了。”
“墨痕,你記着,以後姑娘要咱們生咱們就生,姑娘要咱們死咱們就死!”墨痕同樣也是咬緊着牙,不讓自己哭出來。
展牧板着臉站在她們面前,冷眼看着墨痕,“幸虧墨言聰明,不然,現在你就是個死人!作爲一個護衛,不能很好的保護主子,是死!不聽主子的命令同樣是死!看在之前你救過晚兒一命的份上,我饒你一次,去,院子裡跪着去,晚兒不發話,你們兩個誰都不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