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身在莊子上的向雲兒就得到消息說她娘沒了,得了重病突然就沒了。
兩個月後,向智昌再娶,娶的是他頂頭上司庶出的女兒,成親之後得了提拔,到外地爲官去了。
眼看着這兩個月都過去了,天才是真真正正的暖和了,甚至還有些熱了,就連毛豆都穿着輕薄的夏衫光着小腳丫滿院子的亂跑了。
向晚從屋子裡追出來,笑着一把把他摟住,“你這個小臭蛋,不穿鞋子就往外跑,嗯,看來是膽子肥了,不怕娘打小屁屁了?”
毛豆嬉笑着伸出藕節似的小胳膊,摟住她的脖子,“娘不打打,毛豆乖乖的。”
這孩子,慣會在惹了事之後哄她!
幫毛豆穿好鞋,向晚就牽着他的手去了前院瞧蘭嫂子,蘭嫂子家的二小子如今也四個多月了,看見毛豆就笑,毛豆卻不愛理他,只找青杏玩鬧。
小孩子就是如此,都喜歡跟比自己大的孩子玩。
青杏卻已經五歲了,懂事了,知道要幫娘照顧弟弟,就圍着她弟弟轉,毛豆就跟在她身後姐姐長姐姐短的叫着,幾個小孩子湊在一起倒是熱鬧的很。
向晚坐在一邊看着蘭嫂子在給她家二寶做夏衫,兀自的歪着頭髮呆,早些時候讓楊齊去給她舅舅送信,可是楊齊說信已是送到寧家了,但是卻並沒有見到她舅舅和舅母,只見到了她大表哥顧博然。
對於這個大表哥,向晚表示記憶裡只有一個他很小時候的影子,記得舅舅家好像有三個表哥兩個表姐的,三個表哥裡大表哥、大表姐和三表哥是大伯母生的,只有二表哥和二表姐,好像是舅舅的一個妾生的。
具體的她也不是記的十分清楚了,甚至連他們都長什麼樣子都沒印象了。
向晚正發呆,卻突然聽得蘭嫂子喚她,擡頭去看,毛豆已是走到了院子裡,向晚忙追了上去,毛豆掙開她的手,往家裡小跑了起來。
她便忙跟了上去,到了家裡才知道,原來是展牧來了。
這一大一小兩個,倒是跟真的父子倆似的,一見了面就高興的什麼似的,一個伸開手等着,一個就嘻嘻的笑着往他懷裡跑,倒真是有意思的很。
看着這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向晚忍不住笑着搖了搖頭,這時才注意到展牧旁邊竟是還站着一個男子。
這個男子倒是真的劍眉星目,眼角稍微上挑,眉毛斜飛入鬢,儼然一副江湖大俠的氣度,不過瞧他身上那穿着,倒是又不像了。
他穿了一件白色的織錦衫子,上面繡着一副淡淡的水墨山水圖,外面又罩了一件淡青色的薄紗外衣,頭上用來束髮的是赤金冠,在五月的驕陽下,耀的人眼花。
相比起他身上這套繁複的衣衫,展牧穿的就簡單多了。
不過是一身寶藍色團字福紋的右衽織錦長衫,腰間繫着白玉扣的腰帶,頭上是以淡青色的玉冠束髮。
所以,相比而言,向晚還是喜歡她家先生,從裡到外都甚合她的眼緣。
但是,這人到底是誰呢?穿着這般,又跟着展牧一起來的,必定是同他交好的哪家的公子哥吧?
看了一眼展牧,見他正忙着跟毛豆玩親親,沒空理會自己,只好主動走過去跟人打招呼,好歹她也是主人家,不能露了怯。
“這位公子是?”
“我是展牧的二哥,展風,想來你必定就是向晚了吧?”展風雙手負在背後,彬彬有禮的同她打招呼。
今兒個向晚穿的很是素雅,水綠繡月白小花的齊胸襦裙,梳了個簡單的元寶髻,頭上上簪上一枝赤金匾簪,別無裝飾,整個人素素淡淡的,卻如一朵出水芙蓉。
展風不由暗暗的點了點頭,心想怪道這傢伙怎麼也不肯鬆口答應娶芙兒,原來竟是有這般標緻的美人爲伴。
“晚兒,這就是我跟你提起過的二哥展風,他這次是應家裡長輩們的要求,來接芙兒表妹回去的。”
接芙兒回去?
向晚突然有些捨不得,跟雲芙兒在一起也有半年了,都已經習慣了她天天在耳邊嘰嘰喳喳的,這麼突然一走,唉!家裡豈不是又少了些熱鬧?
不過,她總歸是要回去的,這點自己明白,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別說她了,就是****跟在自己身邊的清風、明月等人,有一日也是要離開自己的。
想到這裡,她心裡就莫名的有些傷感。
“哦,芙兒她出去了,不過估計也快要回來了,展二少先進屋裡坐下喝口茶吧。”
把人讓了進去,展牧就抱着毛豆陪着展風進去堂屋坐着,向晚親自去廚房沏茶,幾個丫鬟同雲芙兒都去菜地了,怕是直到晌午要做飯的時候纔會回來。
她這兒沒有什麼好茶,也沒特意去買,因爲她覺得自己從後山上採來的茉莉花曬乾了泡茶就不錯。
端上兩杯茉莉花茶,待向晚又回到堂屋的時候,卻驚訝的發現毛豆正坐在展風的腿上,不過,展風一臉的尷尬,雙手完全不知道往那裡放。
連扇子都被毛豆搶了去,拿在手裡擺弄着玩。
而展牧,只閒閒的坐在一邊,當看熱鬧似的瞧着這一大一小兩個人。
見向晚進去,展風忙把毛豆抱起來遞還給他,還很是尷尬的說了句:“這孩子長的還真跟三弟小時候有些像。”
挑了挑眉,向晚把毛豆接了過來,把她的扇子還給他,無奈的笑了笑,並沒有放在心上,“是嗎?”
展風呵呵笑了笑,坐下就丟了眼刀子給正在幸災樂禍的展牧。
這當兒,就聽見外面傳來幾個年輕姑娘嘰嘰喳喳的笑鬧聲,向晚抱着毛豆走出去,就看見雁落和明月她們都回來了,手裡的挎籃裡都裝着滿滿的菜,忍不住笑着問道:“你們這是把吳老的菜地都給拔光了嗎?”
負責給她管理菜地的那些人裡,爲首的人姓吳,因爲上了年紀,村子裡的人便都喚他吳老。
綠枝笑道:“吳老倒是沒有生氣,還是以後讓我們常去幫他除草呢。”
明月便走過來接過她的籃子,“好了,別跟姑娘貧了,這時辰可不早了,該去做飯了。”
她話音一落,幾個人就一窩蜂的往廚房擠,向晚忙喚道:“芙兒,雁落,你們來,家裡有客人來了,找你們的。”
同時找她們兩個人?雁落心裡一動,見雲芙兒往堂屋裡走,她的步子卻不動,“姑娘真是愛說笑,我又不認識什麼人,哪會有人找我,八成是找芙兒姑娘的吧,我就不去了,正好去幫清風摘菜。”
說罷人就快速的進了廚房,與清風對着頭,蹲下身子幫她摘菜。
豈不知,從她進來直到剛纔進廚房,她的身影,她的一顰一笑,都已經落入了那個人的眼睛裡。
她更不知,那個人聽到她如此說話時,心裡又是多麼的難受。
“咦,二表哥?”雲芙兒蹦蹦跳跳着進來,卻在看到展風的時候,愣在當場。
“那個,呃,二表哥,你不是來抓我回去的吧?”她做出一副只要他點頭,就轉身往外跑的姿勢。
展風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到了她的跟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芙兒,別再胡鬧了,你都出來這麼長時間了,也該回去了。”
雲芙兒撇了撇嘴,不情不願的跟着他到屋裡坐下,“二表哥,我爹孃跟你說什麼了?”
“還能說什麼,不過是一定要把你帶回去,說你在外面瘋的時間也太長了,芙兒,你該明白,舅舅和舅母已經對你很容忍了,你連過年都沒有回去,他們也沒有說什麼,就是覺得你已經長大了,可是同時你也該明白,既然已經長大了,就該爲自己的行爲負責,你總不能一直在別人家裡住着不回去吧?”
展風難得擺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來,關鍵是家裡四位長輩已經給他下了‘聖旨’,這次要是帶不回雲芙兒,他就得老老實實的跟他們給他找的女人成親。
所以,嘿嘿,好表妹,爲了表哥的幸福,只能犧牲你了。
雲芙兒此時並不知道展風心裡打的好算盤,還真心的以爲是爹孃和姑母、姑丈想念她了,所以特地讓二表哥來接她。
尤其是展牧也在一邊跟着勸,“芙兒,你幫三表哥一個忙,等回去後跟我爹孃說,我已經找到了晚兒,讓他們別再擔心,等有機會,我便帶着晚兒與毛豆去看他們。”
是去看他們,而不是去給他們瞧。
向晚很敏感的聽出了這兩句話的不同,心裡自是甜滋滋的,看來他是已經認定了自己了。
可憐的雲芙兒雲裡霧裡的就被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給勸住了,很自然的就答應了。
待她出去,展牧嘆着氣狠狠的瞪了自家二哥一眼,“你這個人還真是惡毒,竟然爲了自己的幸福犧牲芙兒。”
“你放心,舅舅和舅母給芙兒訂的那門親事不錯,那個人我也見過,文質彬彬的,絕對靠得住。”
向晚在旁邊聽了一耳朵,頓時驚訝的閉不上嘴了,“你們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