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明月的話,向晚真的是有些生氣了,她難得的板起了臉來。
“我明白你和清風的意思,可是,咱們自小一起長大,來到這桃花村之後又是患難與共,雖說是主僕,但實際上早已情如姐妹,明月,你心思細膩,難道你家姑娘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都看不出來了?”
“我……”明月只說了一個字,便在向晚嚴厲的注視下說不出話來了。
丟掉手裡的燒火棍,向晚長長的嘆了口氣,“我早就說過,要給你們兩個尋一門好親事,這話絕對不是敷衍,清風和楊齊的事我也看在眼裡,若是他們兩人願意,我自是樂意成全,你呢,也別說什麼陪不陪着我的話,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你也不例外。”
說完,她起身走了。
院子裡安安靜靜的,只有幾棵枯樹,水井外圍都已經結了冰,厚厚的一層,角落還有一堆沒有來得及化掉的雪堆,同樣安安靜靜的,一點生機都沒有。
重重的嘆了口氣,看着嘴裡哈出的白氣在空氣中消散掉,向晚覺得心裡有點堵得慌,不想說話,只想跟這樹和雪堆一樣,安安靜靜的一個人待着。
本想着出去走走,可是外面偏又熱鬧的很,明兒個就是大年三十了,家家戶戶都忙活着準備過年呢。
默默的走回屋子裡,毛豆正在鬧覺。
向晚伸手從綠枝懷裡把他接過來,抱在懷裡哄着晃着,沒一會兒孩子就睡着了。
輕手輕腳的把他放在牀上,給他蓋好棉被,向晚就在他旁邊坐下,靜靜的看着他睡熟的樣子,他的眉眼,長的並不像自己,倒是跟展牧的有些相像。
這也許就是他們之間的緣分吧。
就這麼靜靜的坐着,心裡卻是安靜不下來,一會兒想這個一會兒想那個,總之心裡亂糟糟的,讓她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整整一天,向晚都沒有出房門,也沒有吃飯,毛豆醒了就給他穿上衣服,也不找明月和清風,只是把他交給綠枝帶着,看着他在搖搖晃晃的從內室到堂屋來回的走,時不時稚聲稚氣的叫聲一聲娘,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到了晚間,明月就有些實在是坐不住了,拉了清風想法子。
清風也感覺出了今天姑娘有些奇怪,但並未多想,這會子聽明月一說,登時慌了。
“你呀,平日裡最是細心謹慎的了,今兒個怎麼就把這話說給姑娘聽了,咱們姑娘一直唸叨着要給咱們找戶好人家成親,乍一聽你說這話,不生氣纔怪呢。”
明月此時也有些後悔了,“我只是想求姑娘成全你罷了,當時並未想那麼多,唉,都是我的錯。”
“你爲我求什麼,你不嫁我也不嫁。”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最後說着說着都沉默了,清風是個爽利性子,索性拉着明月站起身來,“走,咱們找姑娘說清楚去。”
“姑娘。”兩個人端着飯菜進了自家姑娘的房間,低眉順眼的放在桌上,清風輕聲勸道:“姑娘,吃點飯吧,爲了跟我們生氣餓壞了肚子可不值當的。”
向晚瞪了她一眼,“我說值當的就值當的。”
清風嘿嘿笑了笑,“好姑娘,我們兩個自小就跟着你,就爲了明月那些有的沒的話,你就捨得跟我們生氣了?那豈不是顯得生分了嗎?”
說着扯了扯明月的袖子,明月也忙跟着表態,“對對對,清風說的對,姑娘,明月說這些話的時候,其實是想着,我和清風是盼着姑娘好的,只要姑娘好,讓我們兩個做什麼我們都願意。”
向晚哼哼了兩聲,“那你們還嫁不嫁了?”
“不,哦,嫁,姑娘說讓我們嫁給誰我們就嫁給誰,只是姑娘,清風有個請求,能不能別讓清風嫁遠了,就算出嫁了我也要跟在姑娘身邊才行。”
明月沒說話,但看着向晚的眼睛,表示出來的也是那個意思。
向晚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你們兩個不用來哄我,你們看上哪個願意嫁給哪個我可管不着。”說罷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都是自己喜歡吃的,就趁勢拿起了筷子,擡眼問了一句,“你們吃了沒?”
兩人見她能吃飯,已經很高興了,聞言忙不迭的點頭,“都吃過了,小少爺也都餵飽了,正跟着綠枝在蘭嫂子屋裡玩呢。”
自從蘭嫂子生了孩子之後,青杏就不怎麼出來找毛豆玩了,成日裡跟在她娘身後,看着她的小弟弟。
毛豆卻願意跟青杏玩,一天不見她,就嘴裡不停的嘮叨着找姐姐,這些日子天也冷,不能出去玩,所以不管是誰帶着毛豆,都帶她去蘭嫂子屋裡找青杏。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家家戶戶都貼春聯,照着往年的舊例,這春聯依舊是李秋生給貼上的。
清風倒是也想去,但是天太冷了,她往外探了探頭又縮回去了。
梅嫂子和明月在廚房裡炸年糕、做花糕和點心,綠枝去幫手燒火,清風幫着向晚看孩子,自己卻跟個孩子似的,時不時就去廚房轉悠一圈,看見有做好的點心就偷吃。
結果被明月拿着擀麪杖攆了出來,“這剛炸好還沒祭拜過竈王爺呢,你就知道饞嘴!”
向晚在屋裡聽見很是歡樂,見她笑毛豆也笑,母子兩個對視一眼,都裂開嘴笑了。
但是等了一會,清風還是端着一碟子炸藕合進來了,嘻嘻笑着放在自家姑娘跟前,毛豆見了就張着嘴要吃,向晚便揀了一個小的,吹涼了放在他手裡,這孩子抓過來就往嘴裡塞,一邊吃還一邊哼哼着不着調的歌,很是歡樂。
見他高興,向晚便也高興了,剛拿起一塊藕合放進嘴裡,就聽見院子裡有腳步聲,她就皺眉跟清風說道:“咱們也該跟李大哥家一樣,在院子裡養一條狗,省得外面有動靜也聽不見。”
清風剛要說是,就見展牧進了門,要說出口的話就停住了。
倒是展牧接了話,“晚兒養狗莫不是爲了防我?”
“可不就是爲了防你嘛。”看見他向晚笑的更開了,“不過,這狗怕是比不過你,你瞧瞧你進來,連清風都沒察覺呢。”
聽不懂大人們說什麼的毛豆,流着哈喇子去抓展牧的衣角,展牧順勢把他抱在懷裡,拿出帕子幫他擦了口水,笑道:“毛豆這是饞的吧?知道爹爹拿了好吃的肉肉來對不對?”
說着便從懷裡摸出一個油紙包來,放在旁邊的書桌上,笑道:“瞧着上次帶來的那些牛肉你很喜歡吃,今兒個從那裡經過,就又給你買了些。”
向晚彎脣笑了,清風卻滿臉促狹,“展先生,今兒個可是大年三十了,誰家的熟肉鋪子還開門啊?”
展牧故作淡然,“那家因爲不回老家過年,所以還開着。”
他是不會承認是差點把人家的門給砸壞,又給了重金,才迫得人家把留作年夜飯的牛肉分了一半給他。
“還不快拿下去交給明月,晚上咱們配酒吃。”
怕展牧被清風取笑惱了,向晚笑着幫他岔開話題,清風聞言便止了話,笑着拿起那牛肉便走噗,臨到門口了,又聽自家姑娘說道:“先切一小塊來給毛豆吃着。”
脆生生的應下,清風歡快的往廚房去了。
把毛豆攬在懷裡,展牧在書桌前的圈椅上坐下,拈了塊藕荷吃,邊吃邊笑着看向晚,“讓我在你這兒過個年,如何?”
“難道你們沐清王府地方太小,容不下你這個小王爺?”
把毛豆接過來,向晚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我一個未婚母親,留下你這個男子在家裡過年像什麼樣子?村裡人又該說道了。”
展牧本來以爲肯定是能留下的,一聽這話忙陪着笑臉,“我不去沐清王府,跟那些人在一起過年還不如去軍營過年來的自在呢,好晚兒,就容我在這兒過一個年吧,毛豆都叫我爹爹了,你還怕我壞了你的名聲將來嫁不出去啊?”
懶得理他插科打諢的,向晚撇撇嘴,“我雖然是沒有那麼在乎名聲了,可是畢竟一個女子要是名聲太壞了也不好,不如這樣,你要留下,就住到李大哥他們前院去,哎呀,可是前院沒有空屋子了呢。”
“不如這樣,你把那五個侍衛趕走,讓他們呢,也能回家過個年,你就住他們的屋子,豈不是兩全其美?”
展牧不說話,只那眼睛盯着她看。
好吧,她承認自己是有些心虛,她實在是不想讓那五個侍衛留在家裡,自己一出門他們就跟上,實在是很不自在。
心虛的把頭轉開,低頭拍了拍毛豆的肩膀,“毛豆,其實呢,娘告訴你啊,你跟前這個人呢,他不是你爹爹,你可以叫他叔叔,也可以……”
“好!”展牧趕緊答應着,就怕自己再不答應的話,這丫頭就真的讓毛豆改口叫自己叔叔了,天知道他是費了多大功夫才讓毛豆改口管他叫爹爹的呀。
“當真好?”向晚得意的看着他。
“當真好!”展牧故作咬牙切齒恨恨的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