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傷便點頭,“是的,過段時間你和小山就要回杭州了,到時候爲你父母遷墳,又要安置族人,這些都是需要錢的,而且,從杭州回來後,你就要開始備嫁妝了,你哪裡有嫁妝?這銀子你放着,就當成是私房錢吧。”
渠水握着那厚厚的銀票,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好半天,她才忽閃着長長的睫毛,眼睛裡有淚光閃動,低低的埋怨了一句,“趙傷,你這個傻子。”
趙傷就微笑,“對了,還有,這銀子是我的私房錢,你可不要說出去。”
渠水便撇嘴,“誰不知道我是窮光蛋,我一下子拿出來這麼多銀子,人家肯定都能猜到。”
趙傷不以爲然,“你害怕讓他們猜到嗎?”
渠水就搖搖頭,“那有什麼,我不在意這些的,不過真的太多了,我覺得留幾千兩也就夠了。”
她乾脆分爲兩半,將另外一半遞給對方,“你就是再有私房錢能有多少?這一萬銀子已經不少了,你自己也留一點吧,再說了。”她看到趙傷還要說話,就急忙解釋道,“你看前院的箱子,都是皇帝賞賜給我的,我倒是覺得他對我印象還不錯,他賜的那些首飾什麼的都已經可以作爲嫁妝了,我是個窮人,全天下人都知道,也沒什麼可忌諱的。”
趙傷卻含笑,摸了摸她的頭,低聲道,“聽話。”他不準備再一起談這個話題,而是問道,“你對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渠水有點兒奇怪,一張精緻的俏臉看着他,“什麼打算?”她的臉頰微紅,眼睛也有點飄忽着。
趙傷一看,就知道她想岔了,不由好笑,“我的意思是說,你們回到老家後,你父親也會回到雲家,但是雲家沒有子嗣,小山也入了皇宮,改姓趙,你有沒有打算要過繼一個繼子?”
渠水便冷了一冷,說實話,如果不是趙傷提起,她壓根兒就沒有往這方面想過,在他心裡,她和小山纔是真正的姐弟,纔是一家人,哪怕小山離開了劉家,也是她的弟弟,她呆呆的看着趙傷,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趙傷就耐心地解釋道,“渠水,你要從大局上去考慮,如果小山和你都離開了劉家,你爹孃身後就沒有孝子了,所以,過繼一個是最好的辦法。”
渠水咬着脣,沉默半天,才說道,“這件事讓我和小山商量商量。”
趙傷便點頭,“當然,這不是倉促間就能夠決定的,而且,你和小山年紀都小,這件事並不急,但是我怕你回到杭州後,會有不明身份的人上門,所以要提前囑咐你幾句。”
渠水也就看向他,“你的意思是說,雲家的那些人?”
趙傷便微微一笑,俊美的面容在冬日的陽光下顯得有幾分寒冷,“你要知道,雲家還有偏支在,當時受難的只是嫡支,如今你和小山都已經算是貴人,倘若貿然回去,有的人很可能就會不懷好意。”
渠水咬着脣緊握雙拳,冷哼一聲,“他們想的美,我家的事自然有我和小山做主,別人誰也別想
插手。”
趙傷便淡淡的笑了,“好,就依你所說。”他環顧四周,便輕嘆一聲,“我倒真想今天把你帶回去。”
渠水靠在他的肩膀上,腦海裡思緒紛飛,也沒有聽清楚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便懶羊羊的應了一聲,“我纔不回去呢!在這裡住着才清靜,你們家規矩大的很。”
趙傷就忍不住笑了,低頭看了她一眼,見她微微嘟着嘴,就知道像她這樣不喜歡受拘束的人,耐着性子在自家住了那麼一段時間,已經是非常委屈了,
不過他還是輕聲說道,“這裡空蕩蕩的,就你一個主子,雖然說有下人在,但我還是很不放心,我看要麼你就回去跟小山住在皇宮裡,要麼就跟我回家,我祖母和父親都非常喜歡你,你去住,他們只有雙手歡迎的。”
渠水就搖頭,“我不,咱們已經訂了親了,我現在又被封爲郡主,肯定不能跟你一起回去。這要是傳出去,我還沒跟你成親就住到一起,外面還不知道怎麼傳閒話呢!”
趙傷就忍不住笑,“你啊!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不勉強你了,不過晚上我得住到你這。”
渠水就瞪大了眼睛,趙傷露出來狡黠的笑容,到渠水耳邊悄聲地說了一句什麼,渠水便從怒氣衝衝又變成羞澀可人的模樣了,然後在對方低低的笑聲中,她談起頭,埋怨了一句,“越來越厚臉皮了。”
趙傷癡癡的笑了起來,他剛纔告訴渠水,等會兒他會光明正大的走,但到了半夜,他再悄悄地過來一句陪她作伴。
渠水雖然是埋怨他,但心裡卻知道對方是不放心自己的緣故。因此,在埋怨他的同時,心裡邊卻又多添了幾分甜蜜。
白天出宮的時候,小山就說過,他也想陪着她在宮外住。
可是,他如今剛剛被認爲皇子,渠水覺得最近一段時間還是儘量不要出宮惹人眼的好,在宮外到底不如在宮裡邊住着安全。渠水也相信,在皇宮裡有陛下的保護,小山的日子應該會比以前好過許多。
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轉眼便出了正月。到了二月初八這天,是一個極好的日子,渠水和小山早在之前就已經選定了這一天。
他們坐上馬車,又帶上一大羣的侍衛侍女,在趙傷的陪同下,一起往南方走去。
今年天氣雖然寒冷,但卻沒有下雪,而出了正月後天氣已經漸漸回暖,往南方的江水都已經解封,所以,等到了碼頭一行人便換了馬車,上了大船。
這船乃是一艘官船,十分的有氣勢,打着的是京城北郡王的番號,後面又跟了二十多隻小船,所以,一路上極爲招搖。
每到一處,就會引來大批人員圍觀,周圍老百姓都站在碼頭邊,對着那揚帆起航的大船指指點點,悄聲議論着在裡面坐着的究竟是何人。
有的人消息靈通點,就大咧咧的說道,“我聽說啊,是咱們當今天子剛剛封下的那位曲華郡主要回老家,住在這樣的大船上,倒真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另外一個年紀
老一點的漢子就嘖嘖出聲,“聽說那郡主之前和咱們也是一樣的,是在地裡刨食的莊家戶,沒想到竟然有這樣好的造化。”
俗話說得好,三個女人一臺戲。但是幾個男人湊到一起,也足以湊成一齣戲。
渠水擠在人羣裡,悄悄的聽着,然後便偷偷的笑。趙傷便瞅了她一眼,暗暗警告。
渠水鼓鼓嘴,便又站直了身子,也裝成非常感興趣的模樣,墊着腳尖朝那邊看去。
正在這個時候,身後突然有幾個人朝這邊涌過來,渠水一不小心被撞了一下,眼看整個人不受控制要向前撲過去,一旁的趙傷眼疾手快,一伸手就將她接在了懷裡。
渠水驚魂未定的擡頭,然後輕出一口氣,“還好還好,沒有跌倒。”
趙傷神色冷靜,一隻胳膊夾着她像是夾着一個孩子一般,硬生生的將她從人羣裡夾了出來。
渠水一身村婦打扮,就這樣被他絲毫不顧形象地夾在腋下,頓時就吸引了很多人注意。
渠水感到非常丟臉,撲騰了幾下卻沒有掙脫開對方,等不好容易來到外面人少的地方,趙傷才放開她。
渠水一踩在踏實的地面上,就怒氣衝衝的瞪着趙傷,“你剛纔怎麼回事兒?我讓你放開,你怎麼聽不見?”
趙傷淡淡的望了她一眼,左右看了看,說道,“我們租條小船也過去吧!”
渠水卻不願意,“那大船纔剛走,我們還是停時間久一點比較好,你不是說坐大船有危險嗎?”
一旁的小山突然冒出來,“不過,我倒是覺得,咱們現在走反而更安全。那些人就算能夠想到咱們不坐官船,但再也想不到咱們竟然會這麼膽大,改坐緊跟其後的小船。”
趙傷便點頭,“就是這個理兒。”他看了渠水一眼,嘆息一聲,“渠水,你說,人家都說一孕傻三年,你不就是被封了一個郡主,怎麼也跟着傻三年?”
話裡的嘲弄意味不容忽視,渠水的臉色漲得通紅,眼珠子都幾乎快從眼眶裡蹦了出來。
小山在旁呵呵地笑着,渠水便狠狠地瞪他一眼,小山嚇得忙閉了嘴左顧右盼,嘴裡說着,“怎麼不見巧兒啊?她剛去買糖葫蘆了,哎呀,巧兒在那,我去叫她。”然後就迅速的跑開了。
渠水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嘟嘟嘴很不滿意的瞅向趙傷,“你在我弟弟面前不許說我壞話。”
趙傷就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你弟弟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神童,他呀,早就知道你這個姐姐的脾性了,用不着在哥面前遮掩。”
渠水還是有點懊惱,舉着小粉拳頭,在他身上捶了一下,命令道,“以後不許欺負我。”她的語氣中帶着一種理所當然的頤指氣使,而也只有那種被人全心全意呵護着嬌寵着的人,纔會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趙傷看着因爲運動而臉頰微紅的臉頰,暗想着,看來還是要偶爾出來走動一下,只是在外走了一走,渠水的臉色就好了很多,不像之前在京城那樣鬱鬱寡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