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又是那個夢嗎?”
聲音卻是罕見的柔和男音,不知是何緣故其中的冷淡,就像是隆冬季節的堅冰難以消融。
恢宏的宮殿裡,某個豪奢房間裡,和着素白睡衣的男子,本躺着的身子猛然坐起。濃密且修長的黑髮,似是不想讓窗外早已升起的陽光照在那張還尚未露出的臉,而靜靜的垂落在男子胸前,遮擋了任何的光芒。
“呵,又是新的一天嗎?”夢囈般的喃喃自語。
隨意的撩撥胸前的長髮後,便站起身姿,顯露的是一道修長的背影與寬闊的後背,還有是那瀑布般、隨意披散在肩的濃密黑髮。
散懶的拿起從旁衣架上的衣袍,徑直的走到銅鏡前。
而銅鏡中印出的是一張清秀的臉,眉宇間透出的是十五六歲的稚氣。似乎是不想讓自己變得柔和,秀氣的劍眉星目裡卻釋放出今人窒息的寒意。
服飾不知何時已經穿戴完畢,白底藍條相稱,邊角處還以金色鑲邊作爲裝飾。似乎是某些代表性的衣袍。
窗外隨意吹進的風,因爲正值秋高氣爽的季節,卻給人帶來絲絲涼意。清風撩撥了少年額前發,古樸的劍形印記若隱若現。
……
天緣界以西,這遼闊的西邊大陸,有着一塊傳遍整個天緣的地界——琴潭。
這片地界被譽爲天緣三大聖地,這裡繁榮富碩,武道昌盛,天下修者無不向往之處。凡此種種,歸結的原因只有一個,琴潭的中心,琴潭聖殿的所在。這片地域的名稱也由此而來。
……
琴潭中心,琴潭殿內。
身着灰白衣袍的外門弟子時常出沒,且還有少數的黑白衣袍的內門弟子行走其間。本有着外門與內門不相往來的習慣的琴潭聖殿,今日也不知是何緣故。
諾大的聖殿,今日也伴着門下弟子的笑語所熱鬧起來,各大建築物上也都是張燈結綵,而這從不打破的習慣,恐怕這或許是原因了吧。
“吶,玲兒,你說今日陳師兄會不會出現啊,要是出現了就好了呢!平日裡都很少有人見到他的。”說話的是一女弟子,看服飾應該是內門弟子,臉上的稚氣,與尚還是青澀的身姿,說明還是十五六歲的少女無疑。被喊作是“玲兒”的同樣也是內門弟子,年齡應也與前者相仿。
“就算是今日,也不打定會出現呢!說不定陳師兄已經忘記了呢!唉…”被喊作玲兒的少女輕聲應答,語氣中略帶着失落之意。
“兩位師姐,你們說的陳師兄,就是三大子殿寒簫殿的那位首席弟子吧。在外門的時候,長老門談論他時,都是很自豪的。今日我們這些外門弟子能與師姐們交流,也是他的緣故吧!”說話的是一十幾歲的男孩,灰白色的衣袍表示了他外門弟子的身份。
“嗯呢!”玲兒附身應道。
或許是因爲,少女玲兒太過於靠近小男孩的原因,使小男孩小臉上升起一抹暈紅,扭捏的低聲問道:“其實…我呢…就是對於這位陳師兄的存在一直很好奇的,兩位…師姐…能不告訴我有關他的事蹟呢?”
兩名少女,對於小男孩的扭捏之態低聲輕笑,而少女的笑顏更使得男孩的小臉通紅。
少女甜甜一笑,“其實呢,關於陳師兄他,師姐我不知道多少呢!師兄在十年前被寒天尊者大人帶了回來,那時的師兄還只是個五六歲的孩子。
“之後的十年裡,師兄從進入聖殿還未踏入修煉的他,以絕頂的天才之態,修爲快速增長。三個月前,成功步入靈海境的他,到現在應該也突破到中期了吧。”
少女玲兒也是興致勃勃的說了起來。在少女的話中可知道。
對於剛剛踏入修煉途中的修者,因爲還處於對天地靈氣的感知還處於懵懂之態,所以靈氣五重境的修煉將會異常緩慢,若是沒有天資的修者,可能永遠也不能突破至靈海,而也只有靈海境的修者纔算是真正的踏上修者之途。”
而那位少女口中的陳師兄,卻是在十年之內突破了這層桎梏,邁上了修者之途,一舉成爲天緣界年輕一代的佼佼者。並且這偌大的琴潭殿內能與這位陳師兄並肩的也只有一位,同樣是偶像級人物的祝師兄。
“師姐,你說的是祝師兄吧,聽長老們說,他是三大子殿熾箏殿的首席弟子,在外界兩位師兄,還被稱作是熾寒公子。”
少女玲兒對於男孩打斷並沒有什麼不悅,依舊是笑着,伸手在男孩頭上輕撫了一陣,男孩愈發的不自在了。
“說的沒錯,據說兩位師兄的感情很好,從未出現過你爭我搶之類的衝突,有的只是相互之間的切磋。
“小師弟,可能不知道,陳師兄其實是個外冷內熱的人,一張冷峻的臉很罕見的會出現表情,與人交流,語氣也是很冷淡,師兄這十年來從未離開過聖殿。說是如此,他這些年,行走在聖殿裡,許多弟子在修行上都曾受過他的指點與幫助,指點後有過巨大收穫的數不勝數,可以說殿內弟子都很感激他,所以就像是今日才……”
“這位師妹,你的誇獎實在讓我受寵若驚啊!那些不都是作爲師兄應該做的嗎?”這極其平淡的聲音打破了少女玲兒的繼續述說。而突然出現的,冷峻臉龐,卻讓之緊張不已。
少女會過神來時,印入眼簾的是,被紅白衣袍所裝飾的背影。
“師姐,剛纔那是……”男孩疑惑。
“陳師兄……”少女玲兒並不像是在回答小男孩,而是低頭的喃喃自語。
在那位陳師兄出現的片刻後,本已安靜的四周再次熱鬧起來。
“陳師兄去的方向是……寒簫殿?”人羣中傳出一句話。
……
寒簫殿內
身着紅白鑲邊衣袍的冷峻少年,緩步到某一扇門前,微微躬身。
“師尊,陳辰拜見。”聲音雖是平淡,恭敬之意不曾減少。
迴應的是親切而又不失威嚴的男音。
“辰兒,來了……”語中並沒有請進的意思,伴隨的是“嘎吱”一聲的開門聲。
開門聲後,迎面走來的是一男子,奇異的是,本是溫和的男子,卻有着一頭少見的藍色長髮,散發出的絲絲寒意,給人帶來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
就論男子的相貌卻也是頗爲英俊,柔和的臉龐給人一種溫和親切之感,劍眉星目使之的威嚴也不曾減少。遺憾的是,那眼角的魚尾紋,卻暴露了他已經上了些許年紀。
門外少年,見男子出來後,又再次躬身,恭聲道:“師尊,三個月前您對徒兒說,‘突破至靈海,切莫再急功近利,接下來的半年內都需鞏固自身根基。’三個月來徒兒再這方面可以說是下了一番功夫,可不曾想,昨日徒兒運功調息時,卻意外的到達了靈海中期,徒兒甚爲不解,特來向師尊請教。”
男子聽聞,微微一笑,擺手言道:“辰兒,其實爲師曾說的,你半年內當處於鞏固根基的狀態,那只是一種推測。修者從靈氣突破至靈海,因爲這較爲緩慢,而這諸多的修者都是希望以最快的速度突破,不免的有些急功近利,但也導致修爲根基頗爲不穩,突破至靈海的修者,爲了彌補這點不足,都普遍的選擇奠定自身基礎,大部分的修者也都會花上一年左右的時間打基礎,之後纔會選擇再作突破。
“但還有另外一個情況,那就是將自身素質基礎提升至最高,靈氣自動滿溢,修爲自行突破,這無疑是最好的辦法,但對較多的修者而言,這耗時過於長久,通常都會花上,較與前者相比兩三倍的時間,所以並不會選擇這種方式。而辰兒你,毫無疑問的完成了這個過程,用時三個月,本來按照我的推測半年之內完成將會是你最快的速度,可不曾想,辰兒,你又給爲師一個大驚喜啊。”
話至最後,男子已是喜笑顏開,伸手在陳辰的肩頭拍了拍。
“那,師尊,今後的修煉是該注意到什麼?”陳辰似是沒有任何顧慮,只是簡單一問。
“之後的修煉,大可不必有什麼顧慮,這可根據自身情況而定,若是認爲自身還不夠達到再進一步的資質,那就再做提升,而這些判斷,將由你自己做決定。”
“師尊,徒兒還有一是不明。今日的聖殿之內不知爲何,各個樓閣,殿堂都有裝飾過了,內門與外門弟子聚之一起。整個聖殿也是一片喜慶的樣子。不知是何緣故?”
平日裡平靜的陳辰也不覺的有點好奇。
聽到此言,男子表情有些怪異,隨即哈哈一笑。
“說起此事,爲師是該嫉妒你呢,還是該教訓你一頓呢”
陳辰愈發不解。看到那冷峻的臉上露出罕見的表情,男子也是笑着繼續作答。
“還記得十年前我帶你回到琴潭的日子吧,說實話,爲師自己的記憶都有些模糊,卻也不知道是那個好事之人卻記了下來,今日說是爲了紀念你來到琴潭十週年。門下弟子一致認爲這個是必須的,甚至一些外門的長老也支持,硬是讓所有的弟子都參與了進來。對於此事,爲師也是羞愧,作爲首席尊者之一,聲望竟然還沒有自己的徒弟高。不過爲師也很高興,作爲首席弟子,更是我們寒簫殿的代表弟子,在這些弟子心中有如此高的地位,也值得爲師自豪了。”
男子似是還想繼續感嘆一般,可不知爲何卻又停了下來。眉宇間透着擔憂。
陳辰不知何時低垂下了頭,額前得長髮遮住了臉龐,不知是何表情。手臂無力垂下,撰緊了掌心。
“是啊……已經過去十年了,今日……又怎麼可能會忘記……”話語裡帶着顫音,也再沒有了平時得平靜。
男子走到陳辰身前,再次伸手拍了拍陳辰的肩頭。
“是啊,距離七星宮覆滅一事,已經過去十年了。當年七星宮位居九宮之二,但其潛力卻是在位居第一的天方宮之上,假以時日,超過天方成爲第一宮,甚至成爲與我們三殿相併肩的存在也不是不可能。可是誰知……”
男子像是在述說往事的語氣,卻是在勸慰。
“師尊,當年在你帶我回來之前,曾經有人和我說過,‘此仇此恨,當永世銘記’,十年來師尊您一直都在鼓勵我,安慰我,師尊的情,也當永世銘記。”
陳辰的語氣中少了一份顫抖,多了的是一份堅定。
“有辰兒此言,爲師也甚是欣慰。早在帶你回來之前,在你昏睡過去那個洞窟裡,我就知曉,辰兒是七星宮遺孤了,因爲那時辰兒年紀尚幼,而七星宮也未透露出有你這個少宮主的存在。我當時也不曾想過,辰兒竟是星辰尊者陳星瀾、七星宮宮主之子。而當時根據你身體所殘留的,星痕尊者莫雲崖的淡紫色靈氣,作出的判斷也只是認爲,你是七星宮比較重要的人物而已。
“曾經的七星宮與琴潭的相互支持也是較多的,七星宮遇難,在琴潭的意料之外,畢竟當時的琴潭也處在關鍵時刻,而琴潭也伸出了援手,只是爲時已晚,能救下的只有你了。”
男子最後的一番話中,隱藏着悔恨之意,難以消散。
“師尊,爲何當年七星宮之事,背後會隱藏着琴潭的影子,究竟是何事,諾大的琴潭也會陷入煩惱之中?雖說我父親、莫叔的實力亦是尊者,但距離師尊你寒天尊者的實力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只是究竟是何事,竟然連師尊都不能及時脫身?
“當年確實是七宮圍困,可七宮裡斷然不可能有着修爲可及師尊的尊者,所以說必然有着其它聖殿的摻和,而與琴潭站在對立面的武延聖殿想必疑點最大,徒兒只是不明白爲何要花如此大的功夫去對付我七星宮,將我七星宮上下屠殺的一個不留,只有我意外逃得一命。這些真相,究竟是什麼,求師尊告知!”話音剛落,陳辰已隻身跪下。
寒天尊者似乎也是一下蒼老了十幾歲,搖了搖頭,輕嘆了一聲。走到陳辰身前,將其扶起。柔聲道:“今日門下弟子特意爲你準備了這麼多,若是你不現身,說一番,就沒有首席弟子的樣子了。”
陳辰也並沒有在追究,聲音恢復了往常的平淡。
“是,徒兒告退。”
“去吧。”
陳辰離開後,寒天尊者負手輕站,望着陳辰離去的方向低聲輕喃。
“辰兒,莫不是爲師不告知,而是現在的你知道了,帶來的只是不利。並且現在的你知道了也做不了什麼……”
之後,身影便消失在寒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