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貼身侍從備好洗澡水,洗的乾乾淨淨,換上一套輕便的外袍。想通了的齊王爺邁開了大步,雄赳赳氣昂昂的來到了齊王妃的院子裡,準備好好的和自己的兩個孫女培養一下感情。
可惜呀,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兩個小傢伙睡着了。齊王妃趁着這個空檔,斜靠在軟塌上,一邊欣賞院子裡的風景,一邊曬太陽。
齊王爺剛一進齊王妃的院子,就被發現了。
齊王妃麻利的起身,三步並做兩步走到了門口,在齊王爺還沒有來的及走到門口時便打開門簾“迎”了出去。
“喲,王爺,今兒是那陣風把您吹到臣妾的院子裡來了?”齊王妃陰陽怪氣的問。
這麼多年了,齊王妃還沒有這樣對他說過話,即使以前賀側妃活着的時候,他十天半個月不來她的院子裡,她也沒有如此過。齊王爺皺眉,停住腳步,有些疑惑的看向她。
齊王妃心裡哼了一聲,孩子生出來的前幾天,孟倩幽昏迷不醒,她又忙着照顧孩子,自然是沒有察覺到了齊王爺的異常。可後來她漸漸的覺察不對勁了,按理說孩子要是在孟倩幽的屋子裡,他不好意思過去看,也說的過去,可現在孩子在她的院子裡,他隨時可以過來,卻一直沒有出現,這就有點不對勁了。再聯想到聽到孟倩幽生了兩個女兒時齊王爺的反應,齊王妃恍然。
看來是幽兒生了兩個女兒,有人不高興了。思及此,齊王妃心裡的火起來了,他不稀罕,自己還稀罕呢。所以,現在看到齊王爺,齊王妃自然是沒有好語氣。
“王爺,你這樣看着臣妾做什麼,難不成這麼多天沒見,您不認識臣妾了?”齊王妃眨了眨眼睛,學着齊王爺疑惑的樣子問。
把手放在嘴邊,輕輕地咳嗽了幾下,掩飾自己的不好意思,拉長了聲音,“那個……本王過來看看兩個孩子。”
“孩子很好,不哭也不鬧,王爺不必掛念,還是去忙您的公事吧。”
齊王妃說完,轉身回了屋子裡,落下簾子,關上屋門,上好門閂。動作一氣呵成,那叫一個乾淨利索脆,不拖泥帶水,沒有半絲猶豫。
齊王爺愣愣的看着眼前緊閉的屋門,滿腦了裡只有一個大寫的“懵”字,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這是被拒之門外了,還是被拒絕的相當徹底。
院子裡目睹了這一切的丫鬟僕人們,不自覺的後退了幾步,想着王爺氣怒之下,不會看他們不順眼,把他們發賣出去吧。
心裡如此想,頭垂的更低,連喘氣都不敢了,唯恐自己做了那個倒黴的人。
院子裡一片寂靜,靜的齊王爺聽到了自己憤怒的心跳聲。
想他堂堂一個王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人人巴結,卻在自己的王妃這裡吃了癟,那心情猶如龍捲風,恨不得把齊王妃高高的捲起來,重重的拋下,摔他個稀巴爛,才能滅掉自己心裡那無以名狀的火氣。
想到了,也行動了,上前一步,就要氣勢洶洶的推開眼前的門,闖進去,好好懲罰一下自己的王妃。
守在門前的玲瓏和另外一名貼身丫鬟,感受到了齊王爺的火氣,嚇得腿發抖,心發顫,連開口提醒齊王妃一聲的力氣都沒有了。
正當齊王爺滿腔怒火,準備推門而入的時候,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傳了出來,奇異的,齊王爺所有的動作頓住,站在門前,保持着手碰到門上的動作,動也不動,所有的怒火霎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齊王妃溫柔的能滴出水的聲音在屋內響起:“哎呦,我的心肝喲,別哭了,奶奶要心疼死了。”
嬰兒的哭聲更大了。
齊王爺站在門前,怎麼聽,怎麼感覺這個小傢伙是爲自己鳴不平,嘴角不自覺的露出笑意,滿意的呢喃,“這個貼心的小東西,這麼小就知道心疼爺爺。”
此刻完全忘記了自己因爲她們是女孩子而備受打擊,好多天緩不過來神的事了。
齊王妃要是聽到了他這句話,絕對會拋棄自己的優雅高貴,像個潑婦一樣呸他一臉口水。
齊王爺身上的火氣下去了,壓迫衆人的氣勢也沒有了。院子裡的伺候的下人紛紛鬆了一口氣,同時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終於不用被髮賣了。
嬰兒的啼哭聲沒有了,想來是奶孃給孩子餵奶了,自己這個時候進去不合適,齊王爺想了一下,轉身大步的走出了院子裡。
看着兩名奶孃喂完了孩子,哄睡了她們,齊王妃纔想起門外的齊王爺,往外張望了一下,沒有看到人影,以爲他是受不了自己的態度走了,當下也沒有在意。
齊王爺回了書房,坐在了椅子上。閉上眼,滿腦子裡都是嬰兒那響亮的啼哭聲,越想越覺得好聽,越想越忍不住想要去看她們。這感覺越來越強烈,強烈到齊王爺霍然站了起來,高聲喊:“速去喊管家過來。”
管家得了命令,小跑着過來,恭敬行禮:“王爺,您找老奴何事?”
“不管用什麼辦法,讓王妃離開她的院子半個時辰,要是辦不到,你這管家也不必當了。”齊王爺利落的吩咐。
管家駭了一跳,自打齊王爺搬來這王府,他一直做管家,王爺今天這是怎麼了?又出了什麼事?心裡思量,卻不敢怠慢,趕緊應聲,急急忙忙走出去想辦法了。
“你跟着過去,看王妃出來了,稟報我一聲。”齊王爺對着空氣吩咐。
空氣中有人應聲,一道人影跟去了管家的後面。
一刻鐘過後,回來稟報:“王爺,王妃出院子了。”
齊王爺立刻走出書房,腳步匆匆的來到齊王妃的院子裡。
看他又回來了,院子裡的下人驚的心裡一跳,同時驚恐的看向他。
齊王爺毫不理會,直接走進屋子裡,來到了嬰兒房。
兩名奶孃規矩的守在孩子身邊,看到齊王爺過來,齊齊大駭,急忙起身,跪地行禮:“奴婢見過王爺。”
眼睛直直的望着牀上的兩個孩子,齊王爺看也沒看兩名奶孃一眼,擺手,命令:“你們出去吧。”
兩名奶孃對看了一眼,齊齊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驚恐。自從她們來了王府,就沒有看到過齊王爺過來,在她們的心裡,隱約也明白齊王爺對這兩個孩子是不喜的。現在卻趁着王妃不在突然過來了,還要支開她們,莫不是……越想越害怕,越想想驚駭,額頭上都冒出了汗珠。
一名奶孃戰戰兢兢的開口:“王爺,這……”這什麼,卻沒有想好,說不出來,急的嘴脣直打哆嗦。
另一名機靈一些,趕緊開口:“孩子該餓了,奴婢們正要喂她們呢。”
自以爲這是一個很好的藉口,卻沒想到齊王爺剛纔就在門外,已經知道孩子們剛剛餵過。聞言,回頭,看向兩人,身上的氣勢似要把兩人撕碎了一般:“滾出去,別讓本王說第二遍。”
什麼也不如命重要,兩名奶孃什麼也顧不上了,爭先恐後的爬了出去。
院子裡伺候的下人看兩名奶孃如此,嚇得臉色更加白了。
屋內。
許是吃飽了,兩個孩子躺在小牀上沉沉入睡,對剛纔的所有動靜一無所知。
齊王爺緩步走到兩個小傢伙面前,居高臨下的,稀奇的看着她們,心裡涌上了一股奇異的感覺,這感覺暖暖的,滿滿的,充斥在心裡,讓人並不排斥。
輕輕的坐在牀邊的軟凳上,目不轉睛的看着兩個小傢伙,細細的打量着她們,這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無一處不透着精緻,無一處不長的恰到好處。
手無意識的擡起,摸上了其中一個小傢伙的臉,軟軟的,柔柔的,嫩嫩的,十分舒服,比上好的絲料還要潤滑,齊王爺眼裡似有晶瑩在閃爍。
當年皇甫逸軒一生下來,便失蹤,他連看一眼的機會也沒有。後來皇甫毅出生,他又忙着幫皇兄打理朝事,幾天幾夜的住在皇宮裡不回府。聽到賀貴妃產子,喜悅的心情不是沒有的,但也只是回府匆匆的看了一眼,便又回去忙了,這一忙就是好幾年,等朝堂穩定,已是幾年後的事情了。確切的說,自己的兩個兒子他都錯過了他們的小時候,他從來不知道小孩子是這樣的嬌嫩,是這樣的惹人喜愛。
許是感受到了有人碰觸,許是睡夠了,一名小傢伙正好睜開了眼睛,無意識的露出了一個笑容。
這一刻齊王爺的心裡軟的一塌糊塗,竟然對着孩子那雙純淨無暇的眼睛,認真的告訴她:“月兒,我是祖父,來,喊一聲,讓祖父聽聽。”
迴應他的是小傢伙更加燦爛的笑容。
齊王爺忍不住了,下意識的俯下身子,想要把小傢伙抱在懷裡好好的逗弄一番,可在碰觸到小傢伙軟軟的小身子時,收住了手,膽怯了,看看自己粗糲的大掌,再看看只有自己胳膊粗的小傢伙,伸出的手縮了回來,她們太嬌軟了,他不敢。
就這樣,想抱又不敢抱的看着牀上的小人兒,祖孫倆大眼對小眼的對望着,直到院子裡傳來齊王妃責備的聲音:“你們兩個怎麼出來呢,孩子呢?”
“王、王爺在、在裡面。”想到剛纔王爺要撕裂她們的氣勢,奶孃驚魂未定的回答。
齊王妃大驚,疾步往屋裡走。
齊王爺回過神來,快速的站起來,恢復了往日高貴矜持的神態,倒揹着手,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站在牀前。
齊王妃走進屋子裡以後,看到的就是這副情景,一時又好氣又好笑,慢悠悠的走過來,還不忘了嘲諷:“王爺,孩子還不知事呢,您這副樣子給誰看呢。”
轉頭淡淡看了她一眼,又轉過頭去看了看兩個孩子,神色淡淡,“孩子還小,需要人照顧,從今天開始,本王要搬過來與你同住。”
齊王妃驚得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伸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不置信的問:“王爺,您剛纔說什麼,臣妾沒有聽清楚,能否麻煩您再說一遍。”這可是天大的稀奇事了,王爺要搬來與自己同住。
要知道就算是兩人前段時日小情蜜意的時候,王爺也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不過是偶爾的在自己房裡過夜。現在卻以孩子需要照顧爲藉口,要搬過來,這讓齊王妃怎麼不驚訝。
齊王爺反倒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驚駭人的話,回頭,漫不經心的看了兩個孩子一眼,轉身若無其事的往外走。
齊王妃處在自己的驚訝中,沒有注意,如果她細看,一定會發現,齊王爺背在身後的手,不可抑止的在發抖。
撂下一句話,齊王爺走了。
齊王妃卻不淡定了,皺眉思索,王爺這是抽了哪門子瘋,想起來照顧孩子了?他不是不待見這孫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