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嘯一皺眉。
“以後這小子不許跟着你睡!”韓嘯斷然道。
雪花大爲不解。
“爲什麼?”
兒子對着他這個當爹的笑,這是多麼給面子的事呀,怎麼自家男人這個反應?
而且,就憑自家男人那張冷臉,兒子沒有睜眼被嚇哭,那證明兒子膽子大。
當然,自家兒子原本也極少哭。
韓嘯聽了雪花的話,沒有回答雪花的問題,反而說道:“等他長大了,爺會把他扔到軍中去歷練。”
雪花猛然想起了韓烈名字的來歷。
“烈兒就是愛笑了些,並不能說明性子綿軟嘛。”雪花本能的就維護兒子。
“男孩子家,笑得一臉……”韓嘯頓了頓,黑着臉硬憋出了一個詞,“惷光燦爛,象什麼樣子?”
惷光燦爛?
雪花滿頭黑線。
自家兒子的笑容,明明是勾人的……
雪花打住了。
她的形容詞是“妖孽”,還不如惷光燦爛呢。
這時候,韓醉兒也睜開了眼睛。
如同黑曜石般的眸子,散發着清冷的光,靜靜的看向韓嘯。
韓嘯身上的氣勢,猛地一厲。
一股濃烈的威壓,向着兩個孩子鋪射而去。
韓烈眨了眨眼睛,癟了癟嘴角,露出了一副要哭的樣子。
“爺,你嚇得烈兒了。”雪花埋怨道。
說完,就去拍哄韓烈。
而韓醉兒,卻是面無表情,清冷的目光,沒有絲毫的改變。
“嗯,這纔是爺的女兒!”
韓嘯身上的氣勢一收,滿意的點了點頭。
雪花卻是沒有韓嘯的好心情。
站直了身子,嘆了一口氣,道:“爺,你說醉兒是不是有些傻?這麼大的孩子了,整天沒有一點的表情,沒有一點小孩子的好奇、好動,就一副冷冷的,呆呆的樣子。”
“爺的女兒,性子隨了爺,就該如此!”
韓嘯說完,不滿的看了一眼兒子。
兒子那一臉的笑容,讓他看了刺眼。
簡直是一臉的桃花相!
雪花聽了韓嘯的話,有些無語。
韓嘯話裡的意思是,自家女兒,就應該這個樣子。
雪花有些頭疼。
自家女兒要真是這種冰冷的性子,將來怎麼找婆家?
她忘了,她女兒已經有婆家了。
韓嘯卻是看着韓醉兒,越看越滿意。
“等你再大一些,爹教你識字,習武。”韓嘯臉上帶着寵溺的神色,對着韓醉兒輕聲說道。
對待女兒和對待兒子,明顯是兩種態度。
韓醉兒的眼睛眨了眨。
“爺,你要教醉兒習武?”雪花驚訝的問道。
這個年代的大家閨秀,走路都要蓮花步,說話都不能大點聲,哪裡有習武一說?
“爺的女兒,當然要習武,否則將來嫁了人,被婆家人欺負了怎麼辦?”韓嘯理所當然的道。
雪花嘴角抽了抽。
她覺得她發現了護短的老丈人一枚。
“爺,你將來想着讓醉兒在婆家用拳頭說話?看誰不順眼,就打誰一頓,包括自家夫婿?”雪花的語氣中,有了一絲揶揄的味道。
韓嘯一滯。
他倒是沒有想到讓女兒如此的彪悍,但是——
“爺的女兒,無論如何,不能被人欺負!”
這一點,韓嘯很堅持。
寧可自家女兒打人,落個彪悍之名,也不能被人欺負。
一旁的丫頭婆子聽了夫妻二人的對話,都有些同情起未來的皇上了。
雪花和韓嘯忘記了韓醉兒有主了,她們可沒有忘記。
更何況,前一段時間韓醉兒在宮裡的大發雌威的英雄事蹟,可是傳遍了玉香苑。
衆人不約而同的想到,自家小小姐,沒有人撐腰都把皇上咬了,抓了,還把皇上的龍袍尿溼了,這現在有了自家主子爺在後面支持,將來還不反了天?
她們都對趙騁拘了一把同情淚。
而雪花和韓嘯之所以忘了這件事,是因爲這夫妻二人,壓根就沒想着將來讓女兒入宮。
雪花自己都認爲皇后是個看着風光,實際悲催的職務,她自己都不願意幹,她能讓她的寶貝女兒去吃那個苦嗎?
至於韓嘯,現在就已經顯露出了寵女如命的本質,就更捨不得讓女兒去那等牢籠般的地方了。
不過,雪花倒是想起了韓醉兒咬趙騁的事兒。
“爺,醉兒好像是面對皇上的時候,有點反應。”
雪花說完,又糾正道:“不,是反應很激烈。”
韓嘯聽了雪花的話,本能的一皺眉。
“以後讓他離醉兒遠點兒!”韓嘯的聲音裡,冰冷一片。
因爲他想起了自己女兒的另一個身份,大燕的皇后。
雪花這時候也想起來了。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不再討論這個問題。
畢竟,這還當着滿屋子的丫頭婆子呢。
有些話,還是夫妻倆躺被窩裡說吧。
**
玉香苑的丫頭婆子們都發現了,自家小少爺被打入了冷宮,自家呆呆的小小姐,被主子爺寵上了天。
無它,自家主子爺看向小少爺的時候,總是冷着一張臉,而轉頭去看小小姐的時候,眼神立刻就柔和了許多。
爲此,她們發現,她們捧在手心裡的小少爺,不愛笑了。
於是,整個玉香苑的丫頭婆子們,都憂鬱了。
小少爺的笑,是她們最愛看的。
每看一次,就會讓她們一天都有好心情。
可是現在,小少爺都不對着她們笑了。
這讓玉香苑的丫頭婆子因爲主子爺回來而起的興奮心情,大大的減少了。
雪花最近也憂鬱了。
她現在深深的懷疑,她的魅力,是不是減弱了。
因爲她發現,韓嘯已經回來半個月了,可是除了回來的當天和她親熱了一番之後,就再也沒有什麼行動了。
甚至於,韓嘯每天晚上回來的越來越晚,基本上都是等她睡着了,他纔回來。
而早晨,她還沒有醒,韓嘯就又不見了身影。
起初她以爲韓嘯剛剛班師回朝,肯定有許多的事兒要處理,太忙了纔會如此。
可是現在,她感覺韓嘯是故意躲着她。
想了想,雪花決定不能坐以待斃,要行動起來。
雪花換了一件鵝黃色的妝花小襖,小襖的領口、襟邊和袖口,都繡滿了一朵朵的蘭花,盤扣都是一顆顆的碎鑽一圈圈盤成的。
不提這小襖上的繡花是出自京城最著名的繡娘之手,料子是今年南疆新貢的蠶絲綢,單是這件小襖上的扣子,就價值連城了。
這樣一件衣服,放眼整個京城,除了皇宮裡的席莫研,恐怕也就雪花隨便穿了。
雪花的下面,繫了一條翠綠色,挑金線繡了迎春花的八福長裙。
壓裙角的佩飾,是由一根金線編成的宮絛,栓着的一塊極品的和田暖玉。
這塊玉被雕成了雛鳳的形狀,人在行走間,雛鳳彷彿在展翅飛翔。
雪花換好了衣服,站在一人高的銅鏡前,上下打量自己。
銅鏡裡的女子,頭頂的長髮,被一圈圈的挽起,前面插了一排赤金鑲鑽的珠花,後面插了一支鸞鳳吐珠的步搖。
柳眉彎彎,水眸如泓,瓊鼻似峰,朱脣若櫻。
端的是嫺靜典雅,傾豔絕倫。
雪花怎麼看,怎麼滿意。
然後在銅鏡前轉了一圈。
裙裳翻飛間,恍若仙女翩翩飄落人間。
嘴角輕揚,柳眉一彎,水眸閃動間,光華流轉。
煙霞和籠月站在一旁,被雪花綻放出的驚人美麗晃得眼前一陣恍惚,有些頭暈目眩。
她們忽然明白,自家小少爺是隨了誰了。
純粹是遺傳了自家夫人呀!
“你們說,我這樣好看嗎?”雪花問道。
煙霞和籠月呆呆的點頭。
“我的腰,是不是太粗了?”雪花皺着眉,掐了掐自己不足一握的纖腰。
煙霞和籠月同時搖頭。
並且,腦袋搖晃的像是撥浪鼓。
自家夫人要是腰粗,自己那就是水桶腰了。
“生過孩子的女人,腰肯定要變粗的。”雪花嘆了一口氣,語氣中滿是幽怨。
煙霞和籠月同時翻白眼。
雪花這話,讓她們都沒有法子接了。
雪花沒有發現兩個丫頭比她更加幽怨的表情,兀自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
眼前浮現出了,她肚子上那些極其淺淡的小紋路。
是不是她的腹部,因爲懷孕,那些妊娠紋沒有完全消失,影響了她的魅力,讓自家男人看了倒了胃口?
不至於吧?
她記得自家男人那天,並沒有仔細看那裡呀。
難道是……
雪花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兒。
隨即,雪花搖了搖頭。
自家男人不是那麼膚淺的人。
自己雖然生過孩子了,可是容貌沒有變醜,身材也沒有變形,自家男人不可能因此移情別戀。
這一點,雪花對韓嘯還是很有信心的。
雪花東想西想,最後決定去探探韓嘯到底怎麼了。
招呼了煙霞和籠月一聲,雪花搖曳生姿的去了外院書房。
她就不信,她you惑不了某人!
**
外院書房中。
韓嘯坐在寬大的紫檀木四角包金的書案後,面前放着一份公文,一臉陰沉的坐着。
一平和二平偷偷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爺這個樣子,已經坐了半個時辰了。
面前的公文,一點也沒有翻動。
屋子裡的低氣壓,簡直讓他們喘不上氣來。
若非是從小跟在韓嘯的身邊,他們一定會以爲自家爺是爲了公務上的事情煩心,可是他們知道,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兒。
現在主子每天不到三更半夜不回後院,天不亮就把他們提起來去練武場。
而且,在練武場上,那是狂風暴雨般的狂虐他們呀。
兩人看着韓嘯越來越陰森的臉色,不由的在心裡哀嚎——
爺,您那副慾求不滿的樣子,都寫在臉上了,您不去找夫人,您在這兒乾熬着,幹啥呀?
兩個人慾哭無淚。
他們已經想象到了,明天在練武場上,肯定會被狂扁了。
“爺,我燉了一碗冰糖燕窩粥,你嚐嚐。”伴隨着如同黃鶯出谷般清脆甜美的聲音,門外走進來一個絕色女子。
一平、二平如同見到了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滿臉感激的看向雪花,就差痛哭流涕了。
夫人,您來的真是太好了!
再這樣下去,他們會早夭的。
兩個人如蒙大赦,“刺溜”一聲就鑽了出去,甚至都沒有向韓嘯稟報一聲。
韓嘯的目光,在雪花絕美的臉上飛快的掠過,然後看向跑得比兔子還快的兩個奴才,最後落到了面前的公文上。
但是,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額頭甚至有青筋隱隱的浮動,雙手也在書案下緊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