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個時代說男人不能生,基本上代表的就是男人不行、不舉之類的,除此之外,還沒有男人不孕之說。
凡是女人生不出孩子的,都是歸結爲女人有毛病。
雪花知道這一陋習的,也知道這不符合科學,可是在這個時代,她連個大夫都不是,她的話,誰信?
因此,韓嘯聽了雪花的話,立刻覺得他是被自家女人小瞧了。
韓嘯身上的氣勢一變,雪花立刻發覺了。
“爺,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唔……”
雪花感覺到了危險,本想解釋一下她說的是韓嘯的小蝌蚪有問題,結果韓嘯並不給她機會,直接翻身覆上,堵住了雪花的嘴。
他要自家的小女人明白,他到底行不行?
“……唔……爺……你行……你最行……”雪花趁着喘氣的空隙,斷斷續續的討饒。
不過,已經化身爲狼的男人,是絕對不會半路剎車的。
雪花最後是怎麼睡過去的,她自己都不知道,至於孩子的問題,她早就忘到腦袋後頭去了。
韓嘯看着懷裡累慘了的小女人,看着那張精緻熟睡的小臉,眼裡劃過憐惜,也劃過傷痛。
他該怎樣和她說,關於孩子的問題?
他要怎樣,才能不傷害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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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直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的,不過,她因爲腳踝上的扭傷,倒是避免了被人發現腿軟、腰痠的尷尬。
反正韓嘯對她的禁足令仍然沒有解除。
雪花揉了揉有些痠痛的腰,也就樂得窩在牀上不動彈了。
不過,香草帶來的一個消息,令雪花立刻趕往了馨蘭苑。
馨蘭苑的花廳中,雪花站在屋子的中央,看着地上跪着的一干丫頭,厲聲喝道:“不是吩咐過你們,二姑娘的身邊,十二個時辰都不能離人嗎?爲什麼還讓二姑娘……”
雪花聲音顫抖,說不下去了。
她萬萬沒有想到,叮叮脫離危險後,竟然弄破了額頭正中央的一個痘痘。
叮叮身上和臉上的痘都已經結痂了,可是額頭正中央的那個,竟然被撓破了血痂。
因爲破口太深,就連顧賢都說肯定會留下疤痕。
雪花明白,叮叮的額頭上,留下了一個麻子。
對於一個還沒有出嫁的姑娘來說,臉上有了個麻子,等於是容貌盡毀了,以後再想結親,那就難了。
若非是貪圖富貴的居心叵測之人,即便是有功名的寒門子弟,怕是也不會娶一個臉上有麻子的媳婦。
一想到這點,雪花就驚怒交加。
這時,跪在地上的丫頭們,聽了雪花的喝問,感受到雪花的怒氣,個個渾身顫抖,拼命磕頭。
其實她們也冤枉呀,昨天晚上叮叮是面對着牀裡睡的,她們根本就沒有發現叮叮的手胡亂動過,更不知道叮叮額頭的痘竟然破了。
“嫂子,算了吧,這事兒怨不得她們,是我命該如此。”叮叮的聲音,從屋子裡幽幽的傳了出來。
雪花沒有忽略掉,叮叮的聲音裡,有一種萬念俱灰,心灰意冷的意思。
雪花心中一痛,深吸一口氣,厲聲道:“每人罰半年的月錢,等二姑娘的病完全好了,再去刑房各領十板子!”
現在叮叮還需要人伺候,雪花就先不打人了,否則,她真想親自動手,她現在滿心的怒火都沒處發。
一干的丫頭們聽了雪花的責罰,連連謝恩,並沒有怨言。
她們明白,這若是碰到個嚴厲的主子,出了這種事兒,她們很可能會被打死。
處置了丫頭們,雪花被煙霞和籠月扶着向裡屋走。
煙霞和籠月本來不想讓雪花進去,但是兩個丫頭感受到雪花的憤怒和揪心,硬是沒敢阻攔。
倒是叮叮一見雪花進來,立刻說道:“嫂子,你別過來!”
雪花看着叮叮額頭的傷痕,壓下內心的難過,語氣堅定的道:“叮叮,你放心,我一定尋訪名醫,絕不會讓你的額頭留下疤痕!”
雪花腦海中,立刻閃過了老道的影子。
老道的醫術要比顧賢更勝一籌,就是不知道去哪兒偷酒去了。
況且,術業有專攻,祛除疤痕這方面,或許另有能人,顧賢治癒不了,不代表別人治癒不了。
叮叮聽了雪花的話,淡淡的低聲道:“嫂子,你不覺得我這樣更好嗎?省得整日提心吊膽的了。”
叮叮說完,露出了一個悽慘的笑。
雪花心中一疼,她明白叮叮話裡的意思。
原本讓叮叮裝病,定國公府就擔了欺君之名了。
現在叮叮雖然真的出痘了,但是若要逃避進宮,還是要留下兩個假麻子的。
到時候,國公府擔的仍是欺君之名。
“叮叮,你爲什麼這樣說?我不是告訴過你嘛,萬事有哥哥、嫂子呢,你什麼都不用擔心。”雪花忍着心疼道。
叮叮搖了搖頭,“嫂子,認真說起來,你比我還要小几個月呢,可是你什麼都能獨當一面,我卻什麼都要你和哥哥費心,我覺得自己很沒用。”
叮叮說到這兒,輕輕嘆了一口氣,繼續道:“不僅如此,我更是把整個國公府置於了危險之地,我原本就沒有爲府裡做過什麼,結果卻要連累一府的人,你叫我情何以堪?現在好了,我終於可以不用擔心連累任何人了。”
雪花聽了叮叮的話,心中微微一動。
“叮叮,你告訴我,是不是有人對你說了些什麼?”雪花敏銳的問道。
以雪花對叮叮的瞭解,叮叮一向都不是心思複雜,多愁善感的人,怎麼現在竟然說出瞭如此消極的話?
“沒有!”叮叮快速的道:“嫂子,你想多了,我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
雪花愈發的懷疑了,她認識叮叮不是一天兩天了。
叮叮有了變化,她能不會發覺嗎?
叮叮現在給她的感覺是,極力遮掩什麼,有一種欲蓋彌彰的意思。
雪花眼中劃過一絲疑惑。
叮叮,是在隱瞞什麼呢?
雪花看着叮叮的眼睛,鏗鏘有力的說道:“叮叮,你記住,不管別人和你說了什麼,你都當她是放屁!你是國公府的二姑娘,沒有連累國公府之說!”
叮叮聽到雪花如此粗魯直白的話,臉上的陰霾盡去,“噗嗤”一聲笑了。
“是——”叮叮拉長了聲音道:“我知道自己有哥哥、嫂子疼,纔不管別人說什麼。”
看到叮叮終於有了活力,雪花不由的也鬆了一口氣。
她一直怕叮叮想不開,會變了性情,抑或是做出什麼極端的事兒。
雪花故作輕鬆的嗔了叮叮一眼,“你知道就好。”
叮叮收了臉上的笑容,看着雪花正色道:“嫂子,我知道你擔心什麼,其實你放心,親事的事兒,我從來沒有過太高的憧憬。”
叮叮說着,幽幽嘆息了一聲,繼續道:“你也知道我小時候得過那種病,京城中現在雖然沒有人提起,但是勳貴之家大多也是知道的,所以,我從來沒有奢望過嫁入高門大戶的。”
雪花聽了叮叮的話,心裡發酸。
原來叮叮一直明白這些。
雪花想了想,說道:“叮叮,嫁入高門大戶,未必是福氣,反倒是小門小戶,是非少些,歡樂多些。”
叮叮一笑,“嫂子,你說的對,所以我現在這個樣子,其實和以前也沒有什麼區別的,總歸是嫁個小門小戶罷了。”
雪花忽然發現,她貌似被叮叮給拐了。
不過,看到叮叮心思通透,雪花還是感到很高興。
又安慰了叮叮幾句,雪花被煙霞和籠月扶着出了馨蘭苑。
雪花的身影剛一消失在門後,叮叮立刻黯了眸光,臉上現出了一絲哀痛。
她即便說的再是灑脫,也不能否定她心裡其實是一直有所期盼的。
哪個少女不懷春?
沒有一個姑娘不在乎自己的容貌,也沒有一個姑娘不在乎自己所嫁何人。
可是,她卻親手毀了自己的一切。
眸光閃爍,兩行清淚終歸是流了下來。
“姑娘……”香草連忙用帕子輕輕的給叮叮拭淚,生怕碰到那些結了痂的痘痘上。
可是她自己,卻已經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她只是一個丫頭,明知道一些事兒是姑娘不願意做的,可是她卻沒有能力阻止自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