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滿心的懊惱,她剛纔怎麼就沒有裝作無意識的,去碰一碰呢?
眼珠轉了轉,雪花開始考慮是不是再把眼睛閉上,裝作睡着了,無意識重新鑽進韓嘯的被窩?
反正她已經鑽過一次了,也不在乎再鑽一次,既然上次韓嘯沒有把她扔出來,那麼這次可能也會放任她鑽進去,她就可以順便驗證一下了。
雪花正在矛盾糾結呢,旁邊的男人卻忽然坐起了身。
雪花嚇了一跳,有一種做賊被人抓住了的感覺。
隨即又唾棄自己,她做什麼賊了?她這不是還沒有實施嗎?
雪花連忙閉上眼,裝睡覺,然後感覺到男人下牀、穿衣,再然後就是感覺到,自己徹底失去了這次機會了。
屋子裡很快寂靜無聲了,雪花無精打采的坐了起來。
她今天還有好多事情要辦,沒有時間哀悼自己的心情。
“夫人,爺……好像是在等着您,一起去給老夫人請安?”煙霞走了進來,邊掛牀帳,邊低聲說道。
“等着我?”雪花驚訝的問道:“爺在哪兒?”
若說以前,韓嘯只要不上朝,都會和雪花一起,去給老夫人請安的,可是現在,雪花覺得韓嘯會等着她,有點出乎意料了。
很明顯,昨天韓嘯也沒有上早朝,不也沒等着她一起去給老夫人請安嗎?今天怎麼想起等着她來了?
煙霞聽了雪花的話,向着門外看了一眼,低聲道:“爺一直在院子裡站着呢。”
“在院子裡站着幹嘛?”雪花不解的問道:“在院子裡站着,就是等着我嗎?”
這時,籠月也拿着溫熱的帕子走了過來,輕聲道:“是爺吩咐奴婢兩人進來伺候夫人起牀的。”
好吧,雪花明白了,韓嘯既然吩咐煙霞和籠月進來,那麼還真有可能是在等着她。
其實,因爲某些原因,老夫人曾經吩咐過雪花,不是初一、十五,就不必去給她請安了,不過,以前只要是韓嘯在家的時候,雪花還是每次都和韓嘯一起去的,怎麼說,她也要做給韓嘯看,不是嗎?
雪花見煙霞走向衣櫃,連忙說道:“拿那件湖綠色繡雙蝶的小襖吧。”
冬天的天氣,穿綠色顯得有朝氣,心情好。
“夫人,還是穿這件吧。”
煙霞說着,從櫃子裡拿出了一件粉藍色滾鑲了一圈兔毛的掐腰小襖,一條同色的百褶裙。
雪花不明所以的一挑眉,怎麼她穿什麼衣服,都要由丫頭做主了?
煙霞抿嘴一笑,說道:“爺今天穿的是夫人親手縫製的那件天藍色的外袍。”
雪花不反對了,乖乖的任由兩個丫頭梳妝打扮。
當初,她做這套衣服的時候,和韓嘯那套衣服用的是同一種料子,只是顏色深淺不同,但都是藍色。
雪花曾經說過,她和韓嘯這是夫妻裝。
兩個丫頭記住了她的話,當然是一見韓嘯穿了那件衣服,立刻就給雪花拿出了這套衣服。
果然,雪花走出屋子後,韓嘯正在院子裡面無表情的站着。
一身天藍色滾鑲了雪白狼毫的寬袖錦袍,外面披着寶藍色緞面,雪狼皮子爲裡的大氅,頭上戴着白玉冠,腳上穿着黑色的馬靴。
身形高大昂藏,氣勢威嚴凜冽,更兼眉如墨,眸如星,如此的站在晨曦中,只覺得讓人感覺到一片晴朗的天空。
當然,這要忽略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冰冷的氣息。
雪花腳步輕盈的走過去,韓嘯收回望着遠天的眸子,看了走近的小女人一眼,大步向着院子外面走去。
雪花嘟了嘟嘴,很是遺憾竟然沒有在韓嘯的眼裡看到驚豔,而且,韓嘯這種大步茬子,她跟的上嗎?
難道要她一溜小跑嗎?
話說,雪花剛纔真是仔細的打扮了一通的,不說她身上的這套衣服,和韓嘯身上那套是相得益彰的,就是她這張臉,她也是塗脂抹粉了一番的,結果呢,人家那雙眼,彷彿是瞎了一樣,靛黑一片,連點光亮也沒有閃過。
雪花感到了無比的挫敗,俗話說,女爲悅己者容,可是現在明顯是沒有人欣賞自己了。
韓嘯走了幾步,見雪花沒有跟上,不由的停下腳步,回頭看來。
雪花的嘴角翹了起來,心情霎時愉悅了,韓嘯既然知道停下來,說明還有救。
相比於昨天,韓嘯今天已經有進步了。
雪花告誡自己,要循序漸進。
有進步,就有希望,不是嗎?
“夫人,您再不走,就晚了請安的時辰了。”煙霞低聲催促道。
“夫人,您明個就要去南夷了,千萬別在這個節骨眼上和爺慪氣喲。”籠月以更低的聲音說道。
雪花明白兩個丫頭的意思,她這一走不知道要去多長時間,這個時候一定要和韓嘯秀一把恩愛,讓府內那些不安分的人死心。
其實,雪花對韓嘯已經很放心了,不過,凡事都有萬一,所以,必須要預防。
雪花邁步,婷婷嫋嫋的向着韓嘯走了過去,一行一動間,都給人一種搖曳生姿之感。
丫的,美人計該施的時候,還是要施的。
雪花這樣想着,小臉上就露出了一種顛倒衆生的淺笑,對着韓嘯開始放電。
韓嘯深邃的眸子中,依舊古井無波,深不見底。
直到雪花走到韓嘯跟前,韓嘯這才又轉身緩步向前走。
雪花的嘴角,翹得更高了。
好吧,起碼韓嘯這次知道放慢腳步了。
松鶴堂裡,老夫人已經醒了,韓瑚、二夫人和叮叮等一干的孫女、孫子也都來了。
韓瑚看着如同一對璧人般並肩站着韓嘯和雪花,眼裡劃過了一道複雜的光,想起了早晨聽下人稟報的事情。
原來,自己和母親送給侄子的幾個通房丫頭,竟然在這個侄媳婦回來的第一天,就給遣出府了。
而且,這是昨天一早晨發生的事兒,而自己和母親,竟然是晚上才聽到稟報的。
看來,這個府裡,早早晚晚會被這個侄媳婦一手把持的。
韓瑚對於這件事,心裡有很大的疙瘩。
雪花這番作爲,等於是赤luo裸的打她和老夫人的臉。
不過,作爲姑媽,韓瑚知道,這件事兒她只能隱忍,要出面的,還得是老夫人。
老夫人躺在炕上,努力歪了歪腦袋,看向站在炕前的韓嘯和雪花,口齒不清的道:“辣幾個……鴨頭……怎了……”
雪花一挑眉,來了。
雖然老夫人說的不清楚,雪花也立刻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指的無非是昨天被她打發走的那幾個通房丫頭的事兒。
她就說嘛,這事兒老夫人不可能不過問的。
其實,這事兒並不是雪花噤的口風。
這種事兒,雪花纔不會噤口風呢,她只會弄得全府皆知,殺雞駭猴。
這事兒是被二夫人給壓下的,二夫人也是怕老夫人聽了有個好歹的,所以才讓下人噤了口。
老夫人對於二夫人來說,雖然不是真心的親近,但總歸也算是二夫人在府裡的依仗,所以,二夫人目前還是很盼着老夫人健健康康的。
不過,這事昨天晚上還是被松鶴堂的心腹婆子聽到,稟報了老夫人。
韓瑚聽了老夫人的話,怕韓嘯和雪花聽不懂,連忙解釋道:“你們祖母是問那幾個通房丫頭的事兒,怎麼就忽然之間都被遣出府去了?”
雪花看了韓嘯一眼,韓嘯一副淡漠的樣子,根本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雪花明白,自家男人已經不會什麼都衝在她前面了。
好吧,站在她後面也行。
雪花立刻自我安慰。
“回祖母的話,這事兒要從爺身上說起。”雪花脆聲對着老夫人說道:“爺的身子因爲某些原因,現在是近不得女色的,需要好好的調養一段時間才行,可是屋子擺着那麼幾個如花似玉的丫頭,萬一爺一時把持不住,那可是會影響一輩子的,特別是在以後的子嗣上,那是影響很大的,所以孫媳爲了爺的身子着想,爲了國公府的子孫後代着想,就做主把那幾個丫頭都打發了。”
雪花眼睛不眨的說着漫天的瞎話,神色特坦然。
反正韓嘯不會拆穿她,對於這一點,她還是很自信的。
雪花不是自信她自己,是自信韓嘯惜字如金的性子。
雪花斷定韓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是不會主動解釋他自己的身子沒毛病的。
“小兒……怎……”老夫人一聽雪花的話,立刻急了。
韓瑚也嚇了一跳,她和老夫人倒是經過那天晚上的事兒,都大致知道了雪花爲什麼會詐死,爲什麼一定要韓嘯娶古雅了,也都知道了是韓嘯中了蠱毒一事兒了。
現在聽雪花一說韓嘯的身子有問題,她們能不嚇一跳嗎?
關係到國公府開枝散葉的事兒,是老夫人最爲擔心的事兒。
當然,韓瑚對於這個唯一的親侄子,那也是真的擔心的。
這一擔心,到讓韓瑚和老夫人都忽略了,就算韓嘯現在不能近女色,那頂多是告誡幾個丫頭別勾引韓嘯罷了,或是直接把幾個丫頭擱一邊去,離韓嘯遠些也行,至於把人直接打發了嗎?
等韓嘯身子恢復了,不還是可以伺候韓嘯嗎?
韓瑚和老夫人暫時忽略了這一點,一旁的二夫人可沒有忽略。
二夫人看着雪花那副煞有介事的樣子,眸光閃了閃,沒說什麼。
“雪丫頭,嘯兒的身子不是好了嗎?怎麼會這樣?”韓瑚連聲問道。
“祖母、姑媽,你們有所不知,爺的身子別的方面的確是沒問題了,就是暫時不能近女色,就連我,這兩天晚上也是和他分房而居的。”
雪花說完,看了一眼韓嘯,韓嘯依然一副冰冷的樣子,絲毫沒有要開口拆穿她的意思,於是,雪花繼續天馬行空的道:“我之所以去南夷,其實有一部分原因也是爲了爺的身子着想,想着暫時和爺分開一段時間,所以,這期間,還請祖母和姑媽看着爺,不,是看着府裡的丫頭點,別有那心思多的,有事兒沒事兒的往爺眼前湊。”
雪花順嘴禿嚕完這段話,才發現她真是太英明瞭,她這話是明擺着了,韓嘯現在要戒色,她不在的時候,你們要把他看好了,別犯了色戒,影響國公府的下一代。
雪花相信,她這一磅重彈扔出去,韓瑚和老夫人肯定不會再給韓嘯懷裡塞人了,不僅不會給韓嘯塞人,還會象防賊一樣,防着其他的丫頭們往韓嘯眼前湊。
“嘯兒,這是真的?你現在真的不能……”韓瑚說着,看向了韓嘯。
“姑媽,不能!”雪花斬釘截鐵的替韓嘯回答了,“這事兒是道長和顧叔囑咐我的,不會有錯的。”
一提道長和顧賢,不但韓瑚不再懷疑,老夫人也不再懷疑了。
“搬……外書房……”老夫人哩哩囉囉的道。
“祖母放心,孫媳今天就把爺的東西都搬到外書房去,身邊只讓一平幾個近身伺候,外院一個丫頭都不留。”雪花脆聲道。
她前天晚上把韓嘯的東西,都從外書房搬回了玉香苑,這次終於找到理由,光明正大的把韓嘯的東西再搬回去了。
不僅如此,韓嘯的身邊,也被她肅清了。
這樣一來,她去南夷,就更放心了。
雪花對於自己今天的這番應變,真是沾沾自喜。
老夫人聽了雪花的話,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要不,再把府裡的丫頭們都召集起來,吩咐下去,誰若是敢靠近外書房,不,是誰若是敢靠近嘯兒半步,立刻發賣,或是打死了事兒?”韓瑚猶豫着道。
事關子嗣的問題,是容不得有一絲馬虎的。
“不必!”韓嘯忽然冷冷的開口了。
不過,他話一出口,屋子裡的人都是一愣。
不必?什麼不必?
一屋子的人,都滿臉不解的向韓嘯看了過去,等着他後面的話。
不過,韓嘯說完那兩個字,就又閉上了嘴,仍是那副冰冷的樣子,彷彿剛纔人們都耳鳴了,那兩個字,根本就不是從他嘴裡吐出來的。
“爺,你是說,不必告誡丫頭們不要靠近你,讓她們隨便接近你?”雪花故意試探的道。
只要韓嘯敢點一下頭,雪花立馬就和他翻臉,然後給他找一屋子的女妓,噁心死他。
韓嘯目光冰冷的看向雪花,沒有說話。
雪花嚥了咽口水,她怎麼覺得韓嘯現在目光裡的寒氣,要重許多呢?
韓瑚看了看雪花,又看向韓嘯,試探的道:“嘯兒,你的意思是說,不搬去外書房?”
雪花的心,立刻不爭氣的提了起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盼着韓嘯去外書房住,還是不盼着韓嘯去外書房住?
若是明天她走了以後,她當然盼着韓嘯去外書房住了,但是她剛纔說的是今天就讓韓嘯搬出去住,可是,今天她不是還沒走嗎?
她既然還沒走,就當然不希望韓嘯今天就搬出去了。
“我明天會去南夷。”韓嘯淡漠的拋出了這幾個猶如炸彈一般的字。
炸彈在屋子裡炸開,立刻炸蒙了一屋子的人。
片刻後——
“不……行……”老夫人首先發出了斷斷續續的怒吼聲。
雪花發現,老夫人的嘴,一着急,好像又歪了一些。
“娘,您先彆着急!”韓瑚趕忙湊到老夫人身邊,給老夫人順氣。
二夫人也連忙過去幫忙。
地下伺候的丫頭婆子,也開始有倒水的,有拿藥的,忙亂了起來。
雪花也想上前幫忙,表一下孝心,可是,她還真的靠不上前去了,而且,她現在心裡除了剛纔那一瞬間的震驚,隨後就被巨大的驚喜所包圍了,要想表現出對老夫人關心着急的樣子,還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