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靖王妃的話,一屋子的貴夫人們都心明眼亮了。
在大燕境內,敢不賣靖王妃的賬的,還沒有多少。
很簡單,就算靖王妃這關好過,寵妻如命的靖王爺抖起威風撒氣潑來,文武百官可是沒幾個能承受的住的,何況靖王府裡還有一位特別護短的活祖宗。
如此一來,雪花放心了,也把面有不屑之色的香郡主扔到了一邊,畢竟是老夫人的壽誕,雪花也不想鬧出什麼事兒來。
有了靖王妃坐陣,一衆貴夫人們都對夏氏伸出了橄欖枝,雖然不巴結,但也沒人敢刁難。
其實,夏氏對於京城的官宦人家的內眷也是認識一些的,畢竟當初銀花成親的時候,有許多人家是去給添箱了,出了一回血的,可是,那些人都不夠級別坐到內室來,都在外面花廳坐着呢。
內室這些人,象銀花出嫁添箱這種事兒,簡直太不夠資格讓她們出馬了。
“府上的姑娘們,竟然都出落的如此標緻,有這麼幾個女兒,李夫人真是好福氣呀,這天天看着就高興不是?”王尚書的夫人笑着說道。
“是呀,個個都跟水蔥似的,看着就讓人歡喜。”杜閣老的夫人也滿臉慈祥的道。
有了這倆位夫人的誇讚,一衆夫人們立刻紛紛附和,把話題不由的就轉移到了金花姐妹幾人的身上。
“府上的四姑娘也到了議親的年紀了吧,不知許了人家沒有?”齊國公府的老夫人笑米米的問道。
看樣子,大有給梨花說親的樣子。
夏氏連忙道:“已經在議親了,只差行文定之禮了。”
齊國公府裡的老夫人眼裡閃過了一絲遺憾,隨即又問道:“那五姑娘呢?”
說着,目光就轉向了胖乎乎,嬌憨喜人的荷花。
靖王妃連忙拉過了荷花,笑着道:“這個丫頭的親事可是包在我身上了,老夫人可不能跟我搶。”
靖王妃話一說完,屋子裡的人心裡都有了想法。
看來,李家這個五丫頭被靖王府定下的話,並非謠傳呀。
對於荷花不時的去靖王府小住的事兒,早就被衆多盯着靖王府風吹草動的八卦人士發現了,當然,也早就嗅出了其中的緣由,所以,靖王妃當衆這麼一說,許多人眼中都露出瞭然的光,同時,對李家幾個姐妹的命運,也是萬分感嘆。
一個農戶人家出來的女兒,竟然個個身價不凡,李家的風水好呀。
“李夫人真是會調教女兒,竟然個個都能攀上高枝兒,變成鳳凰。”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傳出,立刻打破了一屋子的表面和諧。
雪花都不用看,就知道說話的是香郡主。
“這位夫人此言差矣,民婦哪裡會調教女兒,不過是時常教女兒做人的道理,凡是都要做的無愧於心,說話也要光明磊落罷了。”夏氏淡淡的一笑,繼續道:“至於女兒們的歸宿,那是女兒們命中自有富貴,所以不用去求,好的姻緣自然會有,否則,若是命中沒有富貴的,即便是起初託生在了好人家,恐怕也享不了一輩子的。”
夏氏話音一落,雪花簡直要對她娘頂禮膜拜了。
她娘什麼時候變得說話如此犀利了?
雪花不知道,爲母則強,夏氏雖然脾氣溫柔,但是涉及到幾個女兒的名節時,那是可以拼了命不要的。
很明顯,香郡主的話不懷好意,分明是暗指姐妹幾人使用狐媚的手段勾引人,然後攀龍附鳳。
這話要是傳出去,純粹是軟刀子,殺人不見血。
香郡主這話的含義,確實惡毒。
此時,不但雪花對夏氏滿心崇拜,就連屋子了的其他人,對夏氏這個農婦也有了刮目相看的樣子。
“妹子這話說得好,若是那不知惜福的,即便託生的好,恐怕也不能得享一輩子榮華。”靖王妃說着,冷笑一聲。
香郡主氣得臉色異常難看,也冷哼一聲道:“不過是仗着長了一副好皮相罷了,否則,鄉野村姑,拿什麼去享榮華富貴?”
“本妃的義女,可不是仗着什麼好皮相得聖上親封青河郡主的!”靖王妃說到這兒,眉梢一挑,“香郡主如此說,是在質疑皇上的英明瞭?”
“你……”香郡主臉色大變。
這話要是坐實了,她雖然貴爲郡主,但也吃不了兜着走。
夏氏看着香郡主,說道:“我女兒發明了那種惠及整個大燕的按壓井,解了北方大旱的疾苦,更是澤被後代子孫,這才被皇上親封爲郡主,並建郡主祠,靠的並非什麼皮相!”
“一個姑娘家,不好好待在家裡,遵閨訓,習禮教、做女紅,竟然象男人一樣拋頭露面,混跡於鄉野之間,與泥土爲伍,鼓搗那個什麼井,不過是不知檢點,譁衆取寵罷了。”
香郡主對上靖王妃,還倒是有幾分顧忌,如今夏氏一說話,她立刻有露出了一副不屑的樣子。
雪花本來不想攪了老夫人的壽誕,可是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她若是再不出口,那可就白落了個悍婦之名了。
於是,雪花冷笑一聲道:“連皇上都大力褒獎的按壓井,竟然被香郡主說成了是譁衆取寵的玩意兒,這話若是傳出去,不知道整個大燕的百姓會怎麼想,皇上又會怎麼想?難道世間只有你香郡主一人長了眼睛,其他人都是瞎子不成?”
雪花說到這兒,看着香郡主,咄咄逼人的繼續道:“香郡主你吃民、用民,結果卻不理會民之疾苦,你也配爲郡主?!況且,皇上英明裁決,竟被你看成是瞎了眼,本郡主身爲大燕之臣,忠君之士,倒要爲皇上討個公道!敢當衆辱君者,本郡主就是拼了命,也要……”
“李雪花,!你不要胡說!本郡主纔沒有質疑過皇兄,皇兄一向英明,本郡主心裡只有敬仰,你不要妄圖挑唆!”沒等雪花說完,香郡主就臉色大變的打斷了雪花的話。
這要讓雪花再說下去,她的辱君之罪是逃不掉的了。
雪花聽了香郡主的話,冷冷一笑道:“香郡主剛纔說過的話,這滿屋子的人可是都聽見了!”
雪花說到這兒,轉頭對在屋子裡伺候的煙霞道:“煙霞,去拿我的燒火棍來,爲了我大燕聖上的英明,本郡主今天就再打一次人!”
“李雪花,你敢?!”香郡主氣得指着雪花,直哆嗦。
“敢不敢?香郡主一會兒便知。”雪花的眼裡閃過了一絲譏誚和狠厲。
香郡主心中一驚。
若她剛纔還懷疑雪花是否敢對她動手,那她看到雪花眼裡的光芒時,再也不懷疑雪花會毫不猶豫的對她揮舞燒火棍了。
“老夫人,這就是你們定國公府的世子夫人?這就是你們府上的待客之道嗎?”香郡主怒聲對着老夫人問道。
如今,她也只能找老夫人,讓老夫人彈壓雪花了。
據她得來的消息,老夫人對這個孫媳婦並不滿意。
果然,老夫人聽了香郡主指責的話,立刻就要賠罪,“香郡主息……”
老夫人的“怒”字沒說出來,就被雪花打斷了。
“祖母,孫媳知道,孫媳被人在府中惡意侮辱,打的不僅是孫媳的臉,也是祖母的臉,更是我們定國公府的臉!祖母是定會給孫媳討個公道的!”雪花定定的看着老夫人,眼光清亮冷峻。
老夫人心下一驚,瞬間醒悟,她若是維護香郡主,可就是打了自己的臉了,畢竟雪花是定國公府的世子夫人。
雪花見老夫人終於明白了,繼續道:“但是,今日是祖母的壽誕,若是因此惹祖母生氣,傷了身子,就是孫媳的不是了,所以,這件事兒就讓孫媳自己處置吧,孫媳打了人後,就去皇上那請功。”
雪花的話說完,韓瑚立刻拉了拉老夫人的衣袖,老夫人立刻沉聲道:“既然有人在我定國公府公然侮辱老身的孫媳婦,老身是定然不依的。”
“好!好!你們……”香郡主氣得臉色發青,指了指老夫人,又指了指雪花,“咱們走着瞧!”
說完,大步就向外走。
雪花畢竟不想真是在老夫人的壽誕上演繹全武行,免得攪了老夫人的壽宴,讓韓嘯爲難,剛纔那樣說,也是爲了嚇唬香郡主,把人趕跑罷了,現在聽到香郡主如此說,只是在後面閒閒的道:“好,本郡主等着。”
香郡主走了,屋子中一時間鴉雀無聲。
這一齣戲,可是讓在坐的,以及花廳裡豎着耳朵偷聽的一干人等,大開眼界了。
如此輕易的就給一個郡主扣上了一頂殺頭的大帽子,並且最後還把人嚇跑了,這可真是讓她們長了見識。
而且,剛纔老夫人對香郡主的態度,她們可是看的明白的,結果竟然被雪花幾句話就給逼得不得不改了口風,這讓她們心中暗歎雪花的犀利,同時,也明白——
這個青河郡主,惹不得。
當然,這裡面也包含了臉色同樣難看的玉王妃。
誰讓香郡主是她的小姑子呢。
“妹子出來這大半日,肯定已經累了,不如讓雪丫頭陪你去她的院子裡歇息一下。”靖王妃見夏氏的臉色有些難看,不由說道。
夏氏畢竟是性情溫婉的人,和人鬥嘴之事兒一向做不來,雖然因爲女兒可以做出反擊,但心裡還是砰砰直跳的。
不管怎麼說,她都是一個農婦,人家卻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對於這種針鋒相對的事兒,夏氏覺得有點心驚肉跳的。
靖王妃如此一說,屋子裡的人都看向了夏氏,見夏氏臉色果然不好看,不等作爲主人的老夫人開口,就都紛紛勸夏氏去休息一下。
老夫人一見,也趕緊吩咐雪花帶夏氏去休息。
其實雪花姐妹不用別人說,已經走過去攙扶夏氏了。
那些俗禮規矩算個屁呀,和夏氏的身子一比,都是不值一提的東西。
直到伺候夏氏在“玉香苑”的炕上躺好,又給夏氏喝了些蔘湯,夏氏的臉色恢復了正常,姐妹幾人才同時鬆了一口氣。
“大姐,不是不叫你和娘來嗎?這大冷天,若是着了風怎麼辦?”雪花語氣中有些埋怨的道。
“娘不來能放心嗎?”金花有些無奈的道:“我們也勸娘別來,可是娘從昨天晚上就沒睡好,就惦記你是不是受了委屈,被婆家罰了。”
原來,前幾天關於雪花的流言,李達一直是瞞着夏氏的,夏氏並不知道。
可是,雪花把明王府砸了,又大鬧了忠勇伯府的事,實在是鬧得太大了,不知怎麼的,就被夏氏從下人們的議論中聽說了。
偏趕上這時候,定國公府又派人送了老夫人壽誕的帖子。
這帖子一送來,李達和夏氏就開始嘀咕開了。
對於定國公府的老夫人並不中意雪花的事兒,李達夫妻其實是明白的,不過,韓嘯的態度讓他們對於雪花還是很放心的,況且,雪花和韓嘯畢竟是皇上賜婚,雪花又被封了郡主,李達夫妻覺得雪花也配得上定國公府的門第了。
可是,老夫人的壽誕沒給李家下帖子,李達和夏氏再次明白,定國公府的老夫人仍是嫌棄李家的門第低呀,爲此,夫妻兩人就有點擔心雪花在定國公府的日子了。
也因此,雪花砸明王府的事,就讓李達和夏氏心裡不安了,唯恐雪花更不得定國公府老夫人的心,結果這時候,定國公府竟然補了帖子送到了李家。
在莊戶人家中,女兒若是在婆家有了大的過錯,人家婆家找孃家人去說道,也是很常見的。
李達和夏氏收到定國公府的帖子,就懷疑是不是定國公府的老夫人,要找他們說雪花的不是,若是這樣,他們必須要去定國公府,否則,雪花的日子豈不是更難?
李達和夏氏正嘀咕呢,煙霞就去傳雪花的話了,叫夏氏不要來。
李達和夏氏兩人雖然再三詢問煙霞,煙霞拍着胸脯說雪花沒事兒,他們也還是不太相信的。
不僅如此,反而更加懷疑雪花是故意不讓他們去,免得他們生氣或是被定國公府的老夫人刁難。
這樣一來,夫妻兩人不再猶豫,果斷的決定去定國公府。
聽了事情的原委,雪花明白她爹和她娘是想差了。
其實對於定國公府又給李家補了帖子的事兒,雪花後來想明白了,這應該是韓瑚的主意。
當然,韓瑚的目的,應該是想拉近和雪花夫妻的關係。
“娘,你們想錯了,我砸明王府,是和世子爺一起去的,去忠勇伯府,也是和世子爺一起去的,所以,根本就沒事,有事也有世子爺擔着呢。”雪花哭笑不得的道。
聽了雪花的話,夏氏還是有些不放心的道:“可是,你們府的老夫人……”
“娘,我知道您擔心老夫人對我不滿,可是您也看到了,老夫人並不能把我怎麼樣,況且,老夫人都免了我的晨昏定省,只讓我伺候好世子爺,早日爲國公府開枝散葉就行了,我的一切事情她都不管。”
雪花說到這兒,有些得意的嘻嘻一笑,繼續道:“世子爺則說了,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一切有他擔着,誰若是不長眼惹到我,儘管打回去。”
金花聽了雪花的話,微微一笑,“想不到世子爺變了這麼多,我記得當年世子爺可是說過,女子要遵守閨訓,溫婉謙恭,端莊賢淑。”
“呵呵,那都是以前了。”雪花的語氣中,滿是幸福的小泡泡。
話說,對於改造某人的行爲,她還是很有成就感的。
“三姐,原來你的日子過得這麼驚心動魄呀,原來這麼多人想找你麻煩呀?”梨花有些感嘆的道。
“不過現在好了,三姐的威名已經傳遍京城的大街小巷了,就連剛纔那個郡主,不也是碰了一鼻子的灰走了嗎?”荷花也甜糯糯的說道,看向雪花的目光中,滿是崇拜。
夏氏聽了幾個女兒的話,想到銀花被婆婆氣得跑出家門,雪花則要變成潑婦才能立足,而梨花將來沒準會嫁去邊關,受了氣都沒人知道,荷花則是要進整個京城都盯着的靖王府,這哪一個都不讓她放心
不由地,夏氏就開始抹眼淚,“唉,雖說你們嫁得好,可是卻如此的不省心。當初就不該把你們嫁進大戶人家,象你們大姐似的,找個老實本分、知根知底的莊戶人家嫁了,既不會受氣,還過得省心,多好。”
夏氏的話說完,姐妹幾人一怔,按說,夏氏的話真的不錯,將來要說過得最省心的,應該就是金花了。
可是,她們中意的人,都不是普通人,這就註定了她們不能過普通人的日子。
姐妹幾人畢竟不敢讓夏氏傷心,所以一怔愣就都回神。
雪花安撫的道:“娘,您別擔心,您也說過,窮也罷,富也罷,夫妻和睦,纔是最重要的,況且,其他的都是次要的,那一個人纔是最重要的。您當初不就是因爲爹的人品,才選中的爹嗎?女兒選的也不是別的,只選的那一個人。”
“是呀,娘,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妹夫們個個都是好的,對待妹妹們也都好,這纔是最重要的。”金花也勸道。
“娘,您放心吧,我們姐妹都受不氣的。”梨花脆生生的道,語氣中滿是篤定。
荷花則是有些臉紅的道:“娘,您也知道,哥哥對我很好,王妃娘娘和王爺對我也好,將來斷不會有人欺負我的,您就放心吧。”
一聽幾個女兒這麼說,夏氏總算是舒了心。
雪花沒再叫夏氏出去赴宴,只是派丫頭去說了一聲夏氏身子有些不適,然後就叫籠月等人親自煲了些營養湯,又做了些素淡的小菜,母女幾人在“玉香苑”,吃了一頓熱乎乎、開開心心的午飯。
雪花派人打聽着,直到外面的戲快散場了,才又領着夏氏和金花、梨花、荷花去向老夫人告辭。
不過,荷花沒能跟着夏氏回去,而是被靖王妃帶走了。
雪花其實並不太想荷花去靖王府,可是她又說不出爲什麼,因爲上次她也是感覺不好,可是什麼事兒也沒有。
況且,她自己也在靖王府住了些時日,不也是什麼事兒都沒有嘛。
雪花對於自己偶爾會神經兮兮的行爲,也是無語了。
然而,事實證明,雪花這次並不是杞人憂天,她的預感成真了。
晚上,靖王府忽然派人來請顧賢,原因是荷花昏迷不醒。
因爲韓嘯被皇上招進宮了,顧賢接到消息,知道事情的嚴重,派人通知雪花一聲,就快馬趕往靖王府了。
雪花匆匆踏上馬車,一路狂奔的往靖王府趕。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