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倒沒想過要高攀席莫寒,席莫寒是官身,他們家只是農戶,斷沒有一個縣令大人會娶一個農家女爲正妻的道理,可是自己的寶貝女兒,若是不能做正妻,不但雪花不同意,他也絕對不會同意,所以,他倒是沒想過其它的。
對於韓嘯,和對席莫寒一樣,也只是感激沒想過其它的,可是現在看到兩人這個樣子,李達忽然覺得心中沒底了。
雪花揉了揉鼻子,也發現了氣氛的不尋常,不過她到沒想別的,她早就知道韓嘯和席莫寒兩人氣場不合了,於是也不加理會,向旁邁了一步,繞過韓嘯,對席莫寒大聲說道:“席大哥,我想到膽礬裡再加些什麼就可以徹底保住棗樹葉子了!”
雪花話音一落,屋裡所有的人都驚喜地瞪大了眼,韓嘯和席莫寒身上的氣勢也同時倏然一斂。
雪花雖然讓人買來了膽礬,除了席莫寒和李達,別人也不知道她要幹什麼,況且就是對席莫寒和李達,雪花也沒打保票能保住棗樹葉子,現在雪花這樣信誓旦旦地說了出來,一屋子人都是驚喜莫名。
膽礬很便宜,生石灰也不是難尋之物,當然,怎樣勾兌雪花又實驗了幾次,雪花發現,如果把兩者一起放入水中,會沉澱分層,各自溶解後,石灰液倒入膽礬液中,分層,但是,膽礬液倒入石灰液中是均勻的懸浮物,不分層。
總歸是當年學過化學,很快,半木桶藍色液體擺在了衆人面前。
“這些藥水,……就能治棗樹上的蟲子?”一個里長疑惑地問道。
雪花肯定地點了點頭,“放心吧,大叔,肯定能行的。”
於是,一行人轉戰棗樹林子,在一雙雙懷疑又滿懷期待的目光中,雪花用一把笤帚沾上膽礬液體,甩到了發病的棗樹上。
半桶液體甩完了,雪花看着溼漉漉的棗樹葉子,繼續等待看結果嗎?等出來結果再大面積地噴灑嗎?
不,不用,太耽誤時間了。
“席大哥,我想現在就立刻大面積地噴灑膽礬液,我能保證它管用!”雪花看向席莫寒,清脆的話語擲地有聲。
時間不等人,特別是對於已經發病的樹來說。
席莫寒看着雪花堅定的目光,微一頷首,“好!”
他相信小丫頭說話辦事不會無的放矢。
不過,都用笤帚向樹上甩嗎?
席莫寒和雪花同時想到一這個問題,兩人把目光一起轉向了韓嘯。
韓嘯明白兩人的意思,看向顧賢。
“爺、三姑娘、席大人,東西怕是要到傍晚時分才能送過來。”顧賢當然也明白幾人的意思,恭敬地答道。
雪花聽了顧賢的話,一想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把噴霧器做出來,畢竟這是要純手工來做,於是點了點頭,對席莫寒說道:“席大哥,不如我們就讓百姓用笤帚先向發病的棗樹上甩膽礬?”
其實,就算噴霧器做出來,一時之間也不可能有多少,哪夠全縣用?總歸還是要先用笨法子。
“好。”席莫寒也想到了這些,點了點頭說道:“諸位里長,你們也看到李家三姑娘是怎樣配製膽礬了,膽礬和生石灰都是尋常物,你們現在各自回去,先到各自的鄉鎮上召集各村的村長,逐一地把法子傳下去,再由各個村長負責各自的村子,儘快把各家的棗樹上都甩上些膽礬。”
席莫寒說完,目光中有了一絲凌厲,視線逐一掃過各個里長,“我會去各處察看情況的。”
這一句說是警告各個里長,不得徇私,不得耽誤時間,一定要儘快完成他交待的事。
現在全縣的根本,除了肥沃的河地種糧食,就是這些鹽鹼地上的棗樹了,所以,不能有一絲差池。
各個里長聽了席莫寒的話,立刻連聲應諾。
“顧先生!”
這時,一個年輕壯實的青年揹着一個竹筐走了過來。
顧賢眼睛一亮,看了韓嘯一眼,點了點頭,迎着青年快步走了過去。
青年對着顧賢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禮,然後放下背上的竹筐,從裡面拿出了一個東西。
雪花遠遠地一見那個東西,立刻大眼睛裡綻出耀眼的光——
噴霧器!
果然,顧賢拿着那個東西快步走了過來,“三姑娘,你看這是不是你說的那個東西?”
雪花滿臉激動地接過顧賢手上的東西,拽着上面的木把手上下動了動,嗯,雖然粗陋了些,但這個樣子絕對是噴霧器了。
“煙霞,拿水來。”雪花看着手裡的噴霧器,高聲道。
她要試一試。
煙霞連忙把剩下的小半桶水提了過來。
雪花把噴霧器放到水桶裡,提着木把手上下按了按。
對,就是這個感覺,和給自行車打氣時按氣管子差不多。
雪花按了幾下,感覺壓力漸大,知道里面的水要從噴頭裡噴出來了,忽然眼珠轉了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然後,右手按木把手,左手拿起連着噴頭的軟皮管子,悄悄地把噴嘴的方向對準了某世子那張俊朗的黑臉,使勁一按——
“噗!”
密集的水點從噴嘴中噴灑而出,直對韓嘯而去……
“哎呀!對不起,世子爺,我不是故意的。”雪花連忙停下手裡的動作,一臉真誠地向韓嘯道歉。
韓嘯咬了咬牙,眉心突突亂跳,他沒錯過雪花眼睛裡瞬間劃過的那一絲笑意。
這個丫頭,絕對是故意的!
因爲噴霧器被送來了,還沒來得及離去的衆位里長,看到一向高高在上,滿身散發寒氣的貴人,突然被淋了一身水,都嚇了一跳。
席莫寒淡淡地看了一眼韓嘯臉上的水珠,沒來由的心情愉悅起來,口氣從容地道:“小丫頭不是故意的,望世子爺莫怪。”
席莫寒這樣說着,還是瞪了雪花一眼。
雪花偷偷對着席莫寒吐了吐舌頭。
“韓某和三姑娘的事,還用不着大人來道歉。”韓嘯冷聲說完,對着雪花伸出了手。
雪花一愣。
什麼意思?
“手帕!”韓嘯冷聲吐出了兩個字。
手帕?什麼手帕?
雪花不明所以。
韓嘯蹙着眉,指了指自己臉上的水珠。
雪花明白了。
不但她明白了,所有人都明白了。
一時間,各色目光都集中到了雪花的身上。
一個男子向一個姑娘要手帕,那代表了什麼,恐怕沒有人不知道。
李達吃了一驚,他雖然也一直覺得韓嘯對他們家不同尋常,但一直暗暗告訴自己那是因爲雪花姐妹和侯府二姑娘是手帕交的緣故,但現在,韓嘯在衆目睽睽下對雪花要帕子,即便這是因爲雪花把人家淋了一身水,但若是普通人,道歉幾句也就算了,可韓嘯的行爲,對一個年輕男子和一個姑娘來說,代表了什麼是不言而喻的了。
李達一時之間心思翻騰,複雜難描。
席莫寒看到韓嘯的行爲,立刻暗沉了眼神,“世子爺此舉甚是不妥,煙霞、籠月,替你家姑娘給世子爺賠禮。”
煙霞和籠月聽了席莫寒的話後,一起看向雪花。
雪花本來明白了韓嘯的意思,又接受到了各處投來的眼光,就已經大囧了,現在聽了席莫寒的話,更明白自己是絕對不能把帕子給韓嘯了。
雪花雖然不會把帕子給韓嘯,但也不可能讓自己的丫頭給韓嘯擦臉。
“那個、世子爺,您看這大熱天的,您是不是感覺涼快了許多?”雪花一臉討好諂媚地說道。
韓嘯聽了雪花的話,又看到她那一臉小心翼翼討好地樣子,忽然間滿心怒氣消散了。
這個丫頭,真是他的剋星!
雪花見韓嘯只是盯着她不說話,以爲韓嘯還是不依不饒。
話說,韓嘯是一高高在上的侯府世子,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農家女,人家若是真要計較,她也沒辦法不是?
只怪自己一時腦抽了,幹嘛非要看這位爺出醜?
問題是,她這一腦抽,這位爺明顯是要把那種,嗯,他對她負責的意思擺明處來了,這要手帕的舉動暗喻了什麼,有哪個會不知道?
不過,知道也要裝做不知道!
雪花心裡暗暗惱着,臉上卻仍是陪着小心道:“要不,世子爺,您象我這樣,把頭甩一甩,水珠立刻就掉了,臉也很快就會幹了。”
雪花邊說邊做示範,低頭、眨眼、甩腦袋……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