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也去了?”雪花以爲銀花來叫她了,那麼沒準金花跟夏氏一起去了。
“這事大姐可不方便過去,我去了都被娘給攆出來了,不過娘一個人在那我不放心,這不來叫你一塊過去嘛。”反正有雪花在,她娘攆也攆不出來,雪花還小嘛。
雪花一聽銀花這樣說,覺得應該是出了什麼不光彩的事,不由地就加快了腳步。
這年頭,不光彩的是可是很容易要人命的。
姐妹兩人出了雪花的院子,還沒進隔壁的門,就聽裡面又傳來了一聲尖叫,“什麼!都怨我?”
雪花心裡立刻就勾畫出了李秀蓮一手掐腰,一手指着某人扯着嗓門尖聲撒潑的樣子。
不過,這個某人是誰呢?不會是她娘吧?
雪花想到這兒,提着裙子就往屋裡跑。
外屋站着兩個陌生的小廝,雪花掃了一眼,沒在意,伸手撩開了裡屋的簾子。
裡屋人不多,就五個人。
李貴、李秀蓮、夏氏,還有一個胖子,衣衫不整的胖子,另外一個就是坐在牀上,背對着門的一個女子——
一個頭發散亂,嗚嗚哭泣着的女子。
雪花的眼,眯了起來。
她纔不關心女子是誰,女子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滿地的衣服。
披風,玫紅色的蘇綢,黃、綠兩色圈邊,繡成了雲紋狀,內有一朵朵盛開的海棠花,嗯,她大姐有一件。
小襖,黃色,也繡有海棠花,裙子,蔥綠的百褶長裙,而且,都特麼的和她現在穿在身上的這套一模一樣。嗯,這個樣式的衣服,她們姐妹一人一套。
“雪花,銀花,你們怎麼來了?快回去。”夏氏一見兩個女兒,連忙就往外趕人。
“娘,這是怎麼回事?”雪花不可能回去,她又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白,一看屋裡的情形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不可能留夏氏一人在這兒,沒的一不小心被人算計了。
聽到雪花的話,沒等夏氏回答,牀上的女子就哭着道:“我不活了,免得給李家和高家丟人!”說完,女子爬起來就要往牆上撞。
夏氏和李秀蓮連忙上前阻攔。
“錢少爺,您說這事怎麼辦?”李貴對坐在一旁,一臉惱怒的胖子開口問道。
“怎麼辦?爺不就睡了一個丫頭嘛,有什麼怎麼辦的?”錢金寶怒聲道:“真他媽的晦氣!”
“嗚嗚——,我不活了!”女子剛剛停下,又要開始撞牆。
“錢少爺,我外甥女清清白白地黃花大姑娘就這樣被您睡了,您得給個說法吧?”李秀蓮又急又惱,她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說法?本少爺還沒找你要說法呢,你竟敢找本少爺要說法?”錢金寶眼珠子一瞪,對李秀蓮大聲說道。
李貴聽了這話一驚,掃了夏氏母女一眼,連忙道:“錢少爺,您先息怒,這事咱還是慢慢說道。”李貴說完,狠狠地瞪了李秀蓮一眼。
李秀蓮被李貴一瞪,也醒過神來,不再說話。心裡卻是惱得要命,這事要真捅出去被她大姐知道了,還不和她拼命?
雪花仔細觀察着幾個人的表情,再聽到錢金寶的話,不由驚出一身冷汗。
夏氏只顧着阻攔女子,也就是高換弟童鞋,並沒注意到李貴幾人的異常。她雖然不想參與此事,可換弟是跟着她來的,她這責任是怎麼也推不了的。於是,聽了幾人的話後不由說道:“事已至此,錢少爺怎麼也要給個說法吧?”
錢金寶一拍桌子,“什麼說法?爺……”錢金寶說到這兒,忽然發現說這話的人是夏氏,忙掃了旁邊寒着一張小臉站着的雪花,想起他爹的告誡,換了一副臉色接着道:“李夫人想要什麼說法?”
夏氏哪兒知道要什麼說法,聞言看向李貴和李秀蓮。
換弟是他們的親外甥女,當然他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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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貴和李秀蓮對視一眼,兩人也沒拿定主意,但都發現了一個問題。
不管想要什麼條件,都得有夏氏母女在旁才行。
錢金寶這時也在轉動他的眼珠子。
今天這事不知是哪出的差錯,明明說的好好的,怎麼半路變成了這個丫頭?
真他媽的晦氣!他明明看到李家大姑娘進了屋子,怎麼睡完了竟換人了?
本以爲只要他把人睡了,生米煮成熟飯,李家也只能把閨女嫁給他了,他不但在二弟面前,就是在他爹面前都能揚眉吐氣,甚至京城那裡都會高看他一眼,結果他媽的竟然是睡了一個醜丫頭。
不過怎麼也是和李家沾親帶故的人,不能象別的丫頭似的睡了就睡了,看樣子還是得收下。不就是多個伺候丫頭嘛,多就多吧,畢竟身子還是很嫩的。
想到這兒,錢金寶顯得很大度地說道:“過幾天爺會遣人去高家,把人接進府裡的。”
接進府裡?李貴和李秀蓮明白了。
兩人對視一眼,一起看向換弟。
換弟長得按說也是平頭正臉的,但也實在沒什麼突出的地方。能進錢府做個妾,可能也是最好的結果了。至於正妻,他們是不敢肖想的。
不是他們貶低自己的外甥女,要不是因爲今天的事,換弟這模樣應該是連進人家府裡做妾的資格都沒有的。
正當兩人就要代替換弟的父母答應的時候,換弟又開始尋死的行爲,“嗚嗚——,我還是死了吧,沒的因爲我給人做了小,將來連累表妹們的親事。”
換弟話一落,李貴心思急轉,對呀,換弟若是給人家做了小,將來絕對會影響到雪花那丫頭的親事,那丫頭現在背後有那麼多靠山,以後不定有什麼造化,有一個給人家做妾的表姐,沒準就會被拿來做閥子,或許,這事不用他們出面,可能就得有人出面了。
若真的這個外甥女能嫁進錢府做個當家奶奶,不比金花那丫頭好拿捏?
雪花聽了換弟話後,眉梢一挑,“大表姐這話什麼意思?我們姐妹的親事和大表姐有什麼關係?熟悉的人都知道,高家和我們家不過是面子上的關係罷了。況且,我們姐妹將來嫁的也不過是小門小戶的人家,斷沒有在乎一個關係不親近的表姐是給人家做小,還是給人家做丫頭的道理。”雪花說完,冷冷地掃了換弟一眼。
她可以同情她的遭遇,但那是在這件事和她沒有關係的情況下。
可是,現在事情未明,,她纔不會輕易被別人攀咬,更不願輕易出手幫忙,否則,嚐到甜頭後,將來還不定會引出什麼亂子。
而且,今天這事明擺着是算計她大姐的,至於是哪出了差錯她不知道,但她也不能這麼輕易放過這些人。
哼!用這麼惡毒的手段算計她姐姐,這要是被她們得逞了,那就是大姐的命一條了。
憑着金花的性子,出了這事,肯定會一死的。
想到這兒,雪花一陣膽戰心驚。
“三表妹怎麼能這麼說?我們本爲至親之人,人都道‘姑舅親,打斷骨頭連着筋。’,我知道表妹這是嫌表姐給你們丟人了,表姐這就撞死,嗚嗚……”換弟說着,又開始她的撞牆行爲。
夏氏連忙手忙腳亂地攔着。
“娘,這裡有我二叔和小姑姑,我們還是回去吧。”雪花說着,阻止夏氏去攔換弟。
換弟的話,讓她很是反感。況且,她不相信能頭腦清楚的以她們爲要挾,想要踏上正室寶座的人,會真的尋死。
想撞牆,想尋死,還不是做給她們看?拿她們做閥子?拿命要挾她們母女幫她達到目的,哼!大表姐,你打得好算盤!
你丟人是丟的你們高家的人,想死儘管死好了。
雪花忽然對這個大表姐生出了一種強烈的厭煩。
一聽雪花這麼說,換弟立刻停止了她的撞牆行爲,哭着看向李貴和李秀蓮。
“雪花,出了這麼大的事,大嫂怎麼能走?這事還要大嫂拿主意,俗話說‘長嫂如母’,大嫂說這事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李貴無論如何不會放夏氏走的,夏氏一走,恐怕錢金寶也會拍拍屁股走了,那換弟……
“就是,這事還得大嫂做主。”李秀蓮也反應過來,連忙阻止雪花拉夏氏。
夏氏以爲雪花這麼說是不想她管這事,免得將來落埋怨,她並沒把這事往深了想。見李貴和李秀蓮都這樣說,也知道是因爲她們家的關係錢金寶纔沒一走了之,她雖然不喜歡換弟,但那也是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沒的因爲來看姑姑,結果遇到這事搭上一條命的。可讓她做主,她也不敢做主,只能是在旁邊聽着。
“這事還是得她大姑姑和她大姑父做主,要不……”夏氏的意思是,要不等着看高小六和李秀蘭的意思,畢竟換弟是人家的女兒。
“大姐和大姐夫又不在這兒,這兒事可不能拖。”李秀蓮連忙反對。
這事不趕緊定下來,錢金寶一個翻臉不認帳,她可就沒法交待了。
雪花一看,知道李貴和李秀蓮是不會放她娘走了,冷冷一笑道:“大表姐是想要個什麼說法呢?”
她不知道這事換弟參沒參與,若真是無辜中槍,她可以看在她畢竟是一個清白姑娘家的面上允許她借勢達到目的,畢竟,她若是無辜的,就證明她的確是無意中救了大姐,其實……,雪花忽然又想起了今天下午換弟落水的事。
這個大表姐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人,那水她想想都涼,如果真是她故意跳下去的,那這個大表姐可真令人佩服,既有手段又能下得去狠心,即便是對自己。
聽了雪花的話,換弟哭聲一滯,隨即嗚嗚地道:“我一個晚輩,出了這事,若是死不了,也只有聽長輩們的了。”
雪花嗤笑一聲,現在又知道聽長輩的了,不過,這事她不防先問問再做定論。
“我想問一下,錢少爺,你不好好在自己的屋子裡睡覺,怎麼三更半夜的跑女客這邊來了?”雪花把矛頭轉向了錢金寶。
錢金寶對雪花那是又恨又怕,恨得牙癢癢,但是還不敢惹,最起碼,他現在知道雪花身後的那兩個俏丫頭就是侯府送的,而且侯府世子和二姑娘還有身份更高的那個現在可都在這附件呢,沒準這兒發生的事,那早知道了,正在暗中看着呢,他若是對雪花不敬,沒的就有人找他麻煩。
“三姑娘,這都怨在下貪杯,廟裡不好飲酒,在下就去了外面,結果一不小心喝多了,回來竟不知怎麼走錯了屋子,結果就……”錢金寶說到這兒,掃了換弟一眼。
“那麼說,這應該是小姑姑的屋子了。那大表姐怎麼會到這兒來了?而且,還穿着大姐的衣服,小姑姑又去哪兒了?”雪花把矛頭又轉向了李秀蓮和換弟。
“我因着白天落水,衣服溼了,就穿了大表姐的衣服,後來聽說小姨來了,看到大表姐房裡有糕點,就想給小姨送些來,不成想一進屋就……”換弟說到這兒,又嗚嗚地哭了起來。
“那小姑姑呢?”雪花笑吟吟地看向了李秀蓮。不管怎麼說,今天這事李秀蓮肯定參與了。
李秀蓮看到雪花臉上雖然帶笑,眼裡卻是一片冷冽,心裡不僅有些發毛。今天這事她心裡有鬼,她也知道雪花的厲害,這要被雪花知道了,不定怎麼對付她,“我、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就去外面的茅廁了。”
雪花一挑眉梢,好憋腳的謊言,女客的院子中都有馬桶,沒的去外面上茅廁的道理。
“原來小姑姑的院子中連馬桶都沒有,看來要找廟裡的師太說道說道,沒的別的院中都有,偏偏小姑姑的院子中就沒有。”雪花嘲諷地道。
李秀蓮心裡亂跳,“原來院子中有馬桶呀,我沒注意。”
雪花眼中滿是譏誚,沒再糾結這個問題,她要的不是這個答案,她要的通過這些問題看看今天這事到底都有誰參與了。
“那麼小姑姑和二叔既然也來廟裡上香,怎麼不索性帶了大表姐一起來?反而要大表姐和我們來?”雪花這個問題是對着李貴問的。
“我們也是臨時決定的,你爺的身體一直不太好,換弟走了以後,我們就想索性我們也來拜一拜,給你爺求個康泰。”李貴心裡有些發惱,雪花現在對他們沒有一點長輩的尊敬,就象審犯人一樣。
他知道這事自己妹子肯定參與了,可他事先並不知情,雪花這樣對他,他能不惱嗎?同時心裡也暗罵李秀蓮愚蠢,這事幸虧沒成,若金花真的被錢金寶糟蹋了,他大哥一家非得和他們拼命不可,絕不會吃個啞巴虧把金花嫁入錢家的。
那他的所有算盤可就都落空了。
想到這兒,不由的就又瞪了李秀蓮一眼。
李秀蓮正心虛着,被李貴一瞪連忙低下了頭。
“臨時決定就能定到房間嗎?據說這廟裡的房間可是早就定完了。”雪花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嘲諷意味愈發濃烈。
“是錢少爺定的,錢夫人有事沒來,因着都在一個鎮上住着,錢少爺見我沒地方住,就把房間給了我。”李秀蓮強自鎮定地道。
雪花聽了李秀蓮的話,冷冷地一笑。
李貴心裡“咯噔!”一下,這不等於告訴雪花他們和這件事情有關了嗎?
李秀蓮是叫他來,錢金寶對他也很熱情,可兩人誰都沒對他提今晚的事呀,李貴現在深深後悔聽了李秀蓮的話,說什麼錢少爺有心結交李家,想通過他結交大哥一家,他一想也就信了。本來還洋洋得意,有錢人家的少爺也來向他示好了,哪成想還有這麼一鍋事等着他。
“所以,小姑姑住了錢夫人的房間,錢少爺醉酒後就來找錢夫人了。這若是大表姐沒來,裡面住的是小姑姑,知道的是錢少爺喝醉了酒,不知道的還以後是提前商量好的呢,這還真是不好說清的。”雪花不疾不徐地說着令李秀蓮大驚的話。
既然知道你參與了,抹黑你是應該的,女子不是最注重名聲嗎,先給你個不守婦道的帽子戴上。
“死丫頭!你混說什麼!”事關名聲,李秀蓮急了。
“好了!都別說了!”李貴一見越說越難收場了,連忙呵斥道。
李秀蓮恨恨地閉上了嘴。
雪花卻一挑眉,轉身對夏氏道:“娘,您現在都明白了,我們還是回去吧,這裡的事有小姑姑和二叔做主就行了。”
雪花這一連串問下來,夏氏是越聽越心驚。夏氏本不是愚笨之人,只不過一時沒往那兒想罷了,現在雪花把一切擺在她面前,她低頭看了看地上的衣服,這可都是她大女兒的,夏氏不由的就出了一身冷汗。
“好,我們走!”夏氏站起來,再也懶得看李貴和李秀蓮一眼。
“大嫂!”李貴和李秀蓮一見夏氏要走,連忙就要攔着。
他們把夏氏叫來就是爲了利用夏氏,現在夏氏走了他們可鎮不住錢金寶。
“舅媽、表妹!”夏氏母女要走,最害怕的要數換弟了,“嗚嗚,你們可要爲我做主呀!”
換弟哭着,爬下牀,直接跪在了夏氏面前。
夏氏看着換弟,爲難了,她知道這件事李秀蓮肯定參與了,可換弟參沒參與,她看不出來。
別說,雪花也不太確定換弟到底事先知不知情。
若說不知情,被親姨媽害成這樣,真的很可憐,若說知情,她真的還就太不瞭解她的腦部構造了,嫁給錢金寶這樣的人,又有什麼好?
難道是某種陰差陽錯,她知情,但是卻錯誤地中招了?
算了,雪花不想把人想得太險惡。
“大表姐,你讓我娘怎麼給你做主?”雪花直接問道。
這事她可以裝做不知道的隨換弟怎樣借她家的勢,其實,說白了,也就是借她們家和侯府的關係,和席莫寒的關係,來挾制錢金寶,達到她的目的,但是想讓夏氏正式出面,那是不可能的,雪花不可能同意。
如此骯髒的事,她沒挑明瞭對付李秀蓮就不錯了,如果換弟真的是無辜的,那她就去恨她的親姨媽吧,她能幫的,也就是不立刻撇開親戚關係,叫她一聲“大表姐。”
畢竟,雪花的心裡一直不太相信換弟,但也覺得一個女孩子遇到這種事,一輩子也就完了。她其實想同情,但又怕同情錯了人。
但是這事現在也不能問得太明白,否則會連累金花的名譽,只能暗暗走着看了。
“嗚嗚……,事已至此,請舅媽做主……”換弟說到這兒,瞅了錢金寶一眼。
夏氏嘆了口氣,拉起換弟,“不是舅媽不做主,這事舅媽做不了主,這事必須聽你爹孃的意思。”夏氏說着,看了錢金寶一眼,“相信錢少爺不是那種無賴之人,會給你一個交待的。”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