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天真是悶熱得很,西北那邊兒天陰陰的,弄不好今兒就會下雨呢。”荷花把活計拿出來,放到院中的石桌上,嘴裡抱怨,“幸虧你這是回來了,我都快被這個丫頭給聒噪死了!”
香雪詫異,“怎麼了?”
香秀把手裡的小提籃往香雪面前推了推,“香雪姐,這是我娘今兒晌午才做好的槐花餅,特意讓我拿過來給你嚐嚐鮮呢。”
五月里正是槐花開得好的時候。
杏花村村裡村外槐樹都不少,這會兒,滿村裡邊都是槐花的香氣。
遠遠看去,整個村子就像在雪堆裡一般。
雪白雪白花瓣裡帶着些嫩黃,一眼看上去嬌嫩無比。
每年到了春草開的時候,都是村裡小孩子們的節日。
槐花能吃,生吃帶着一股子甜香味兒,還能煮粥、涼拌、蒸槐花糕,條件好些的人家,還能用油煎槐花餅吃。
要是採下來曬乾了,還能泡水喝——權當是茶葉用了。
香雪這兩天在村裡來去,無論早晚,總能在槐樹上邊看到一個個淘氣的男孩兒。
或是坐在椏枝上擼槐樹花,或是站在樹底下接着花枝,拿到了手裡就往嘴裡塞。
要說這槐花餅,她還挺想念的。
從前外婆在世的時候,每年到了這個時候,也時常給她用槐花做餅熬粥。
接過了提籃打開一看,裡邊的槐花餅還冒着熱氣呢,金黃噴香。
香雪拈了一塊兒放進嘴裡嚐了嚐,讚道:“香秀,你娘做的真好吃。回去替我謝謝嬸子啊。”
塞到荷花嘴裡一塊兒,才問:“香秀,你沒帶着這個去縣城裡試試?又聒噪荷花什麼了?”
香秀聽了撅起嘴,“香雪姐你還說呢,還去城裡賣什麼啊,已經被人搶了先了!”
香雪看看荷花,示意她說。
荷花放下了手裡的針線,撇了撇嘴,下巴指了指村子東頭,有些不屑道:“上回咱們一塊兒進城,你不是告訴了香秀一個巧宗,去賣些應景的東西嗎?那回她帶着艾蒿去賣,後來嬸子又和她一起去賣了兩回青糰子什麼的,錢賺的不多,好歹能給家裡割上兩斤肉了。香秀這丫頭就上了心,滿心裡打算着槐樹花下來再去賣。結果,昨兒做好了東西進城,才發現春草家裡也弄了這些個去賣呢。人家還是好幾個人一塊兒出動,從春草娘到春草嫂子,再到她兄弟大虎子,一人一個籃子,賣的還很便宜。香秀還賣個屁啊?”
忍不住,荷花就說了個髒字出來。
香雪聽了愕然。
其實要說這買賣,原本是自己瞧着香秀這小丫頭挺可愛,才告訴了她。
說到底,這買賣誰都能做。
畢竟是天地間雜生雜長的東西,誰去搶了先就是誰的。
可是,這事兒要是春草來做,就有些不地道了。
本來麼,都是要好的小姐妹,自己帶着別人做繡活兒賺零花,獨獨香秀沒有這份兒進益。
正是看在這一點上,自己才教了香秀這個不用本錢的買賣。
其實真算起來,賣個艾草糰子槐花餅,能賺幾個錢?
跟那做繡活兒差遠了。
春草家裡人口多,條件差些,可是她手上繡活做得好,也做得快,這幾回少說也掙了三四兩銀子了,一般鄉里人家足夠吃用幾個月了,何必傷了姐妹和氣,跟香秀搶那個小錢呢?
香秀氣呼呼地說:“香雪姐,其實我也就是湊個熱鬧。家裡有沒有這幾個錢,也就是那麼回事。我就是看着你們都能自己賺銀子,吃也好穿也好,都能不用家裡出一分半文了,心裡佩服。因此,我也想着自己能有這份兒本事。可是,我繡活兒不好,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你上回告訴我賣艾蒿的話,我連着起來幾個大早進城去賣,我娘瞧着還不放心,也放下農活兒跟着我去,賺了幾個錢我也給家裡人添了兩頓肉吃,就這麼着而已!香秀要是想做這個買賣,大大方方說了又咋地?難道我還能拉着她不許?現在叫什麼事兒啊,偷偷摸摸的,看着我都要躲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