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悅姌,竟然是她!現在倒是想着挑撥別人來出手了,這個女人,還真是不依不撓了啊!”
精緻的房間裡面,程錦繡撥弄着手上的小蟲子,想着蕭悅姌說姬玉是個一心一意的男人,莫名地覺得有些不是滋味。蕭悅姌什麼時候這麼清楚姬玉的性子了,那麼多女人爲他前仆後繼的,難怪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樹了敵。
尤其是程靈素,居然還打着以她爲跳板,順利接近姬玉的主意。古代高門大戶的小丫頭,都這麼早開始思春了嗎?而且爲了爭男人,這心機手段還不是一般的深。
自她進了這鎮國公府,程靈素便對她表現得極爲親熱,一口一個姐姐,私底下也從未故意給她使過絆子。若非有噬鐵飛蟻偷聽到的談話,她還真想不到對方竟然有着這樣的心思。
不過,希望她不會真的受了蕭悅姌的挑唆吧,否則的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定不會心慈手軟。
“繡兒,牙婆已經來了,你快出來吧。”就在這時,李雲芙的聲音響了起來,程錦繡揮了揮手,讓噬鐵飛蟻退下。這纔對着屋子外面開口道:“行,我就來!”
此時此刻,李雲芙是在讓程錦繡去挑選丫鬟。
身爲鎮國公府的嫡出大小姐,身邊沒有人伺候是不行的。李雲芙擔心府裡的丫鬟很有可能會被秦氏收買,乾脆直接從外面叫了牙婆,領了十幾個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少女們站在院子裡面,等着程錦繡去挑選。
程錦繡本來並不上心,然而卻在人羣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竟是之前假扮過她的翼雪。幾乎不用想,她就知道是姬玉特意安排的。她點了翼雪,又選了五個眼神清澈的小姑娘,最後便將牙婆打發走了。
六個丫鬟,一個一等,兩個二等,三個三等,簡單地將各自負責的事情安排了下去,屋子裡面便只留下了翼雪。
“奴婢雪兒,見過大小姐
!”
“起來吧,你怎麼來了?”
“大小姐,從今天起,就由奴婢貼身伺候,保護你的安全了。翼影畢竟是男子,出入這內宅之中並不方便。”翼雪笑着解釋了一遍,這姑娘不愧是專門易容假扮別人的,現在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天真伶俐的小丫鬟模樣,絲毫看不出一點暗衛殺手的影子。
“原來是這樣,那翼影已經走了嗎?”
“是的,請大小姐原諒,翼影他不能親自出面向你道別。”翼雪點了點頭,老實說,她心裡實在是很懷疑,主子把她調過來替代翼影,分明就是吃醋吧。因爲嫉妒翼影能夠時時刻刻地待在程姑娘身邊,每天只能從別的男人嘴裡聽到自己女人的消息,這滋味絕對不好受。
“算了,沒關係,以後應該還有機會見到的。”程錦繡倒是有些遺憾,畢竟翼影保護了她這麼久,雖然很少露面,她其實也把他當成了能夠信任的朋友了。
和翼雪說了會兒話,她便立刻主動去爲程錦繡處理事情了。也不知道她經過了怎樣的訓練,短短一個下午,整個盈袖閣便被她安排的井井有序。
程錦繡覺得十分滿意,她性子天生不愛去處理這些瑣事。畢竟她不是土生土長的古人,也沒有一開始就投生在這些大戶人家,能有這樣一個幫手,不得不說姬玉爲她想的十分妥帖。
用了晚膳準備休息的時候,卻有丫鬟稟告,說是夫人來了。
“繡兒,你睡了嗎?”李雲芙的聲音響了起來,翼雪立刻迎了上去:“夫人,大小姐正醒着,請您進去呢!”
李雲芙進了屋子,臉上帶着柔柔的笑意:“繡兒,明日娘打算帶你去外祖父家中。你回家也有些日子了,也該去認認人。你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是很好相處的長輩,你有三個舅舅,還有很多表兄妹,知道你回來了,他們都惦念着,想見你一面呢!”
說起自己的孃家,李雲芙顯然十分高興的模樣,程錦繡不忍心打斷她的興致,心裡卻不置可否。
當年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李雲芙根本就沒有對她說清楚過。爲什麼會犧牲掉自己的親骨肉,以李雲芙善良軟弱的性子,恐怕做不出來這麼狠心的事情。至少,肯定是她嘴裡說的外祖父外祖母做了決定。這樣大的一個家族,竟是連嫡親的外孫女都保不住嗎?
更何況,程淵這樣的渣男,以忠義侯府的勢力,讓李雲芙與他和離,再找一個男人豈不是更好?
李雲芙這幾日天天圍着程錦繡轉,自然也看出來她興致不高,而且隱隱有着排斥的模樣。她的心中一痛,決定有些話,還是先跟女兒說清楚的好。
“繡兒,當年母親懷上你的時候,被人暗算傷了身子,再也不能孕育子嗣。爲了穩固我的地位,這纔不得不出此下策,拋棄了你。而當年你的事情,娘是瞞着所有人的。這些年來,娘無時無刻不在後悔自責,娘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諒。
咱們女人能夠依靠的,除了孃家便是兒子。娘現在只想着,能讓你外祖家成爲你的依靠,就算是你爹他再怎麼偏心,也得看在你外祖家的面子上不敢太過分。好孩子,娘不想讓你成爲孤家寡人,娘沒本事護着你,只能爲你找更強大的靠山……”
李雲芙也算是有自知之明瞭,她性格軟弱不喜歡和別人爭鬥,對上秦氏只有敗退的份兒。可她也不想女兒和自己一樣受苦,便希望孃家能夠給女兒做主。雖然她的心意是好的,程錦繡卻並不覺得,忠義侯府就是她的靠山。
秦氏就是拿捏住了這一點,才能讓程淵對她消氣,還打着將程靈素也送進攝政王后院的主意。不過呢,就算不覺得忠義侯府可靠,程錦繡也不想將對方變成敵人。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會好好和外祖家裡的人相處的
。”
翌日一大早,李雲芙便帶着盛裝打扮過的程錦繡上了馬車,緩緩地駛向了忠義侯府。
比起鎮國公府的人口凋零,忠義侯府李家卻是枝葉繁茂的大家族。李雲芙的父親李義府乃是朝中的吏部尚書,朝中許多文臣都是他的門生,手握實權。母親楊老夫人,整個後宅的女主人。
李雲芙一共有三個哥哥,大哥李雲泉,也是忠義侯府的世子,如今在吏部任侍郎,很有可能會接自己父親的班。二哥李雲修,卻是不走尋常路,成爲了一名武將,是五城兵馬司的副指揮使。三哥李雲浩,身爲嫡幼子的他不如兩個哥哥能幹,卻是在刑部做事,編寫律令。
這三個舅舅膝下都已經有了子嗣,除了大舅舅有一對雙生子,其他每一家都生了一兒一女。李家祖上有家訓,正室年過三十無子方可納妾,幾個舅舅都是不好女色之輩。因此,李家家風頗正,並沒有那些姨娘庶出之間的苟且爭鬥。李雲芙從小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面,她是最小的嫡女,因此從小到大都深受寵愛,養成了一副天真善良的性子。
程錦繡都有些驚歎,李雲芙有位高權重的父親,還有幾個同樣不凡的哥哥,也難怪程淵再怎麼寵愛秦氏,這門婚事也還保留着。首先,程淵自己都不願意放棄這樣的岳家,其次,也是李家不想讓女兒青燈古佛的過下半輩子。
女子再嫁並非難事,可偏偏李雲芙無法生育,與其下嫁給更不堪的男人,爲別人養孩子。倒不如鋌而走險,以子易女,讓女兒的地位無可動搖。其中固然也有李家的私心,可對於這個唯一的女兒,李家終究還是疼愛的。
然而理解歸理解,程錦繡卻還是爲原主不值,幸好,她臨死之前,一直都是幸福的。哪怕那些幸福都是假相,可她終究不用承受被至親之人背叛的痛苦。
就在程錦繡感慨萬千的時候,馬車猛的停了下來,李雲芙拉着程錦繡的手走了出去。此時此刻,忠義侯府的大門口,已經有下人在外面等着了。
“是姑奶奶和表姑娘回來了!”一個衣着體面的婆子笑容滿面地迎了上來,對着李雲芙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李雲芙趕緊走上前去虛扶了一把道:“文姑姑不用多禮,快快起來!”
“老夫人知道姑奶奶和表姑娘要過來,昨晚上激動得半夜才睡着,這一大清早就醒了,催促着奴婢過來等着。這位就是表姑娘了吧?老奴一眼就覺得面善,表姑娘生的花容月貌,和姑奶奶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這仔細一瞧,竟是有幾分老夫人的影子呢!奴婢見過表姑娘!”
文姑姑溫和而又激動地開口,還給程錦繡也行了一禮,顯得十分恭敬的模樣。
“繡兒,這位是文姑姑,是你外祖母身邊的老人了。”
“文姑姑好。”
程錦繡勾起嘴角點頭致意,這個文姑姑明顯是楊老夫人身邊得力的下人,連李雲芙都要給她幾分體面。這樣的人,自然不能得罪。
“老爺和老夫人,還有幾位少爺,孫少爺孫小姐們,可都是已經在客廳裡面等着了。今兒趕巧了是個好日子,幾位主子爺都沐休在家,就等着見見表姑娘呢!”
一家子都在等着,這陣仗,程錦繡目光閃了閃。她其實很想知道,如果沒有姬玉一番刻意造勢,她這個外祖家,會不會像今日這般隆重接待?
忠義侯府的精美繁華程度,明顯比起鎮國公府要好上許多,一路的亭臺樓閣,花臺錦簇。最後在一處極大的院子裡面停了下來,這裡,顯然就是客廳了。
早就已經有下人進去通報,沒等程錦繡進屋,便聽到了一個微帶哽咽的聲音響了起來:“可是我那可憐的外孫女到了?快,快讓我去看看!”
“夫人
!那孩子馬上就進來了,你不用這般着急!”
只見一個身着紫色華服,頭戴抹額,容貌明豔絲毫不顯老態的貴婦人正從正椅上起身。在她旁邊,一個留着美須,儀表非凡的中年男人出聲勸解了一句。李雲芙拉着程錦繡的手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走到客廳中間便對着那中年男人和貴婦人跪了下來。
“父親,母親,女兒帶着繡兒來看你們了!繡兒,快,快叫外祖父,外祖母!”
程錦繡依言喊了兩句,她實在是無法代入李雲芙那樣激烈的感情,顯得有些生疏僵硬。
“好孩子,快起來!”楊老夫人眼眶都紅了,立刻上前將程錦繡拉到了自己身邊,慈祥的目光凝視着她。
“繡兒,這些年來你受苦了,希望你能夠諒解你娘當年的苦心。當初那樣,也是迫不得已。好在苦日子終於熬過頭了,如今命格已破,以後你這丫頭,也只會越來越好,否極泰來。我們這些當長輩的,也終於可以放心了。”
程錦繡目光閃了閃,這看似關心的話語,其實卻是在要求她不要去計較自己被拋棄的事情。好一個迫不得已,而且,爲了她以後的好日子,她也得識時務一些。
雖然楊老夫人臉上的神色十分慈愛,程錦繡卻感覺不到一點真情流露的溫度。而楊老夫人的心裡,卻是的確對這個被她親手拋棄的孩子有些膈應的。事情的真相如何,楊老夫人比誰都清楚,難保這個丫頭,不會有怨恨的心思。
“不錯,繡兒,只不過是一個命格而已,你娘卻瞞了我們這麼多年。若是早點知道,外祖父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吃了這麼多苦,是我們對不住你。”
李義府點了點頭,目光和善之中帶着一絲憐惜,他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竟然有一個失散之外的嫡親外孫女。明明是大家閨秀,也不得不隱姓埋名的活着,連至親之人都不清楚她的存在。只怪女兒性子太軟,一心迷信那些和尚的話。
“多謝外祖父和外祖母關心,繡兒不覺得委屈。”
程錦繡五感敏銳,誰對她有沒有惡意,她是很容易區分出來的。眼前這個儒雅的中年男人,倒是讓她稍微改觀了一些。
“繡兒,過來,娘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你大舅舅和大舅母,他們身邊跟着的,是你大表哥澤瑞,大表姐顏夕。”
李雲泉高高瘦瘦,面容和李義府有幾分相似,他神色嚴肅,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妻子趙氏也是名門貴女,她的面頰圓潤,看誰都是一副笑模樣。
大表哥李澤瑞不過二十出頭,生的是玉樹臨風,見程錦繡看來,頓時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大表姐李顏夕倒是和她父親一樣,容貌姣好卻有幾分冰美人的味道,只是淺淺地點了點頭。
程錦繡喊了人,趙氏笑容滿面地讚了幾句,掏出了一個極品翡玉鐲子給她做見面禮。
“繡兒,我是你二舅舅,這是你二舅母。澤越,顏柔,以後要好好照顧表妹知道嗎?”
李雲修不愧是武將,生的人高馬大,不過他繼承了楊老夫人的長相,面容俊朗。二舅母楊氏也送了一個玉佛作爲見面禮,她長的弱柳扶風般模樣,幾乎隨了她的二表姐李顏柔人如其名,纖細的身姿嬌怯柔弱,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跑似的。二表哥李澤越卻是少年英氣,一看就是個精明的人物。
“爹孃放心,以後我們會對錶妹好的。”
三舅舅李雲浩竟是出乎了程錦繡意料之外的精緻出塵,他幾乎集合了李義府和楊老夫人所有的優點,比起李雲芙還要好看些。再加上那一股飄飄欲仙的氣質,頗有些世外高人的味道。
三舅母薛氏容貌是妯娌中最普通的,不過她渾身上下帶着一股書卷氣,笑起來臉上帶着酒窩,和李雲浩十分相配
。他們也是一子一女,三表哥李澤元,不過他此時此刻不在。三表妹李顏舒,年紀比程錦繡還要小上半歲,容貌和李雲浩一樣精緻美麗,不過她繼承了母親的酒窩,又多了一份精靈可愛。
“澤元這個臭小子,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野了。繡兒你別見怪,等你三表哥回來,舅母就讓他來給你請罪!”
薛氏送了一副赤金的頭面,說起自己的兒子似乎有些無奈的模樣。
“三舅母客氣了,表哥他應該是有什麼事情耽擱,反正以後我們也有見面的機會。”程錦繡笑了笑,她可是早就見過李澤元了,並且兩人之間的印象似乎不怎麼好。他可不像是楊老夫人那樣老殲巨猾沉得住氣,到時候鬧起來場面可就好玩了。
除了李澤元之外,李澤瑞和李澤越都已經成親,大表嫂韓氏端莊嫵媚,二表嫂柳氏嬌小可人,且柳氏已經有了身孕,小小的身體一個圓滾滾的肚子突了出來,頗有些觸目驚心。柳氏身邊有兩個貼身丫鬟跟着,她懷的是忠義侯府重孫輩的第一胎,很受到重視。
除了楊老夫人,還有高冷的大表姐李顏夕對她散發着不甚友好的氣息之外,李家其他人都還算不錯。寒暄了一陣,楊老夫人顯然找不到話說了,便笑着開口道。
“夕兒,你們和繡兒年紀相仿,比起我們這些老婆子肯定有話說。一會兒你們姐妹幾個,就帶着繡兒在府上四處逛逛吧。”
“老祖宗說的是。”
李顏夕姐妹三人點了點頭,李顏舒最是活潑,立刻拉了程錦繡的手就往外走去,臉上浮現出甜甜的酒窩。
“我早就嫌棄待在屋子裡面悶死了,繡兒表姐,我們府上有一處荷花塘,景緻可好了。大姐二姐,我們帶表姐去荷塘那邊納涼划船怎麼樣?”
“用不了多久就要午膳了,現在划船玩不盡興,先在府上四處逛逛,下午再去吧。”李顏夕雖然神色冷淡,待客的規矩卻不怠慢。李顏柔羞羞怯怯的,似乎不愛說話,只是順從地點了點頭。
“那好吧!”姐妹三人明顯是以李顏夕爲主,李顏舒對程錦繡十分熱情,不停地問了她許多事情。等走到了人少的地方,她這纔有些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繡兒表姐,我聽說攝政王殿下當着朝臣的面提過你,你們是不是認識啊?”
“表妹說笑了,我一直養在寺廟之中不見外人,又怎麼會認識攝政王殿下呢。”雖說這個時代對女子的束縛不是很重,可未出閣的少女私下和外男見面,傳出去可是會壞了名聲的。程錦繡當然不會承認,她雖然不在意這些,可也得隨波逐流要面子不是。
“既然都不認識,爲什麼攝政王殿下會知道你呢?”李顏舒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明顯不是很相信。
程錦繡卻覺得有些不高興,就算是表姐妹,不過是第一次見面,卻追問這樣的事情,未免太過分了些。李顏夕和李顏柔都沒有開口阻止她,眼神卻下意識地飄了過來,明顯也很想知道的模樣。
“可能是我爹深得攝政王器重,曾經無意間說過我的事情,所以纔會順口提了一句吧。”
程錦繡一副懵懂的模樣,頓時讓李顏舒有些失望,她癟了癟嘴。鎮國公深得攝政王器重,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不過,現在鎮國公是朝中紅人倒是真的。
許是因爲太專注偷聽,李顏柔忽然絆了一下門檻,整個人猛的往前撲去。程錦繡下意識地想拉住她,才碰到她的衣袖,緊接着,一聲怒吼猛的響了起來。
“住手,你要幹什麼?”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