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正當,雲在湖影水過岡,葉密草也長。荊林聞聲鶏落羽,一片荒涼。
原來的建安州,如今分出來的建安縣,通向這裡的路上,一行人忍受着烈日的酌烤,樹林的悶熱,努力地行走着。
“渴,還是渴。”不知道喝掉多少水的小貝,用袖子蹭蹭混合了汗水的灰塵,小臉花花的,癟着嘴兒喊渴。
小遠連忙把一個水袋遞過去“再堅持堅持,按照大概的位置來算,應該快到信裡了,那可是曾經都督府辦事的地方,又大又寬敞。”
“堅持不下去啦,我的心啊,拔涼拔涼的,一路上半個人影也沒見到,什麼破縣,沒有人我治理誰去?”
小貝使勁地灌了一肚子水,伸出舌頭舔甜嘴脣,覺得還是渴,哪怕肚子已經喝飽,嘟囔着,找了一處高點的地方,站上去用望遠鏡四下裡看,希望能發現一個人,那她作爲建安縣的縣令就能夠發揮作用。
隊伍停下來,找一處背蔭的地方休息,順便補充點水分。
小海依舊是一副天塌下來不關心的樣子,小珠則是把畫板拿過來,堅持要寫生,張剛、張強和張芳芳似乎受到了遺傳因素的影響,他們家的大人以前在山上住,他們適應性也比較強。
小遠嘴裡嘀咕着‘天行健,君子當自強不息’給自己鼓勁。
一百個作爲護衛的孩子,如今又長高不少,一路行來,儘管很累,依舊是把自己的職責盡到,一部分休息,一部分分散開準備面對突發*況。
在離他們周圍有一公里的一圈地方,有四百個大人分散開來,隱藏在暗中,四百人身上穿着迷彩服,頭上套着用附近草做成的帽子,腳穿野戰靴,每人手上一支長槍,在槍管上纏了僞裝的藤條,儘量不讓陽光找到瞄鏡上形成反射。
這部分人自然是張小寶和王鵑安排的,一來可以負責保護小貝等人,二來也算是一種訓練,他們把該攜帶的東西都帶上,不準在明處進到縣城中進行補給,還要負責小貝幾個人的安全。
等小貝一羣小傢伙當完官,他們也同樣會結束訓練。
小貝用沾了水的手巾擦擦臉,一陣風吹來,覺得清爽了,晃盪兩下水袋,看裡面的水不多,從身上掏出一個小包,捏點鹽放進去,又晃盪幾下,閉着眼睛灌到肚子裡,長出口氣,說道:
“哎呀,團員們啊,我們還要堅持下去,不能中途放棄,前方的路是光明的,是充滿了希望的,是……。”
“小貝,咱不打官腔成不成?知道你平時學的多,歇歇,等把力氣攢滿了,好上路,我估計都督府中還應該有人在,不會全搬走,到時你跟他們去說,咱們之間就不用這個了啊。”
小遠不等小貝把話說完,咧開嘴,擺擺手,對其說道。
小貝好不容易把詞彙組織好,正想鍛鍊一下這樣說話,被小遠打斷,明顯不高興了。
“別人都不吱聲,就你給我潑冷水,等進到城中,看不見人就是你的責任。”
“好,我負責,沒人我就把官辭了,然後給你當百姓,你看行不行?”小遠也喝了不少水,看着透過樹葉,照下來的陽光中飄浮的灰塵,渾身上下就沒有一處不難受的地方。
隊伍中除了他們,還有一個人在,唯一的一個大人,在別人休息的時候,他還要負責給放哨。
看着孩子們的樣子,再瞧瞧前方路上的雜草,負手而立,揚聲道:“長風吹兮林密,芳草綠兮雲疏,變化萬年不變離,滄海桑田兮,化風雨,雨兮雨兮,作酒夢難稀。”
“李白叔叔,哦,是哥哥,你又想喝酒了?帶來的酒差不多都讓你喝掉了,不能再喝,等進到城中,讓人尋果子,還要用這酒當引子做曲釀造呢,你喝光一年內估計是沒有了。”
小貝從包中把作業本拿出來,想要看看題,聽到李白的聲音,又撅着嘴把作業本放回去,實在是不想作,跟李白說起酒的事情。
李白本來就想喝酒,前往這邊時,帶了五個水袋的酒,一路上喝了四袋,只剩下一袋,想小抿一口,卻被小貝等人攔下來,說是有第一口就會想第二口,估計用不上多長時間,最後一袋酒也會喝沒,只好強迫自己忍住。
一想到此事,李白就顯得很無奈,從蓬萊到積利州,是準備見過張小寶與王鵑,讓二人直接舉薦到京城爲官,誰知道兩個人已經提前離開,留下一個口信,讓自己跟一羣小孩子到這裡來當官。
說等一年之後,小貝等人都知道當官是什麼樣子,再與他們一同回積利州,到時安排去京城。
不知道一年該怎麼熬。
“好啦,我歇差不多了,可以繼續趕路,努力點,今天走到城中,就可以好好休息下,先不忙尋人。”
小孩子恢復快,這一會兒的工夫,小貝就又渾身充滿了力氣,擡頭看看照在當頭的太陽,咬咬牙,決定堅持下,走完最後的一段路。
一羣小孩子聽到小貝這個頭頭的話,快速地整理下身上的行囊,站好排,把九個最關鍵的人圍在裡面,開始朝前出發。
李白也累,而且還沒中午飯,見小貝上路,只好跟隨在旁邊,希望能快點到地方,然後飽飽地吃上一頓飯,養養身體,趕了一個多月的路,明顯瘦了。
小傢伙們一動,周圍遠處的人也跟着行動起來,他們只吃了一點東西,不敢吃飽,怕血液集中到胃部,腦袋供血不足,影響反應速度。
太陽漸漸的西落,在天邊佈滿紅霞的時候,前面終於出現了城郭,屬於建安都督府的外城,泥巴堆出來的城牆僅僅是比小貝等人高一點,大人只要使勁一跳便能跳過去。
外城的城牆上長滿了雜草,還有幾朵沒有凋零的野花隨風搖曳,看上去淒涼無比。
小珠這時拿出來一份地圖,看看,然後指着前面的地方說道:“這裡有一個山坳,過了山坳就能看見內城的城牆,晚上不用繼續在野外度過了。”
聽到小珠的話,孩子們精神了不少,邁開小步,加快速度前進,李白揉揉早就餓得沒有知覺的肚子,也同樣跟上小孩子們,又看了眼西落的太陽,如一個蛋黃般在往彩雲身後躲去。
地圖上的山坳很快出現在衆人眼前,比起峽谷來說,山坳周圍的山不是那麼高,好象一個盆地,面積也要比峽谷大,通常是因爲河流的沖刷而成,但河流沒有了,如一個小*平原的樣子,無非是凸凹不平。
一羣孩子,低頭使勁趕路,走着走着,前面負責探路的人突然停了下來,一個人扭過頭高興地對小貝喊道:“小貝小娘子,這裡有人種地,種的豆子,明顯不是以前留下里的。”
“哪呢哪呢?我看看。”小貝高興地衝上前,仔細地觀察起來。
果然,本應該荒蕪的地壟溝還在,一棵棵的豆秧子長在那裡,還沒有結出果實,豆秧子旁邊並不像路上看到的那般佈滿雜草。
“分散開,給我看看有多大的地方種了豆子。”小貝這下開心了,地上長了糧食,那就說明有人在管理,有人自己就不會是一個光桿的官員。
孩子們嘩的一下分開來跑出去,小心着腳下,直到站在沒有任何糧食生長的地方纔停下。
“這裡有稻子,是旱稻,長的不怎麼好。”一個小孩子的護衛站在遠出,攏手聚在一起,對小貝喊道。
“這裡有黃瓜,還打了架子,就是葉子都黃了,應該是很長時間沒澆水。”又一個孩子站在遠處喊話。
“我站的地方是一條小河,河裡還有小魚在遊,河邊種的麥子,看樣子能收割了。”第三個聲音傳過來。
隨着孩子們找到不再有農作物種植的地方,一個接一個的生意相繼響起。
小貝聽着一聲聲的動靜,用望遠鏡四下裡看,估算大概的面積,把所有站在那裡不動的孩子看見之後,小貝欣慰地點點頭“面積還真不小,估計不是一戶人家能幹得過來的,黃瓜地有多大?先給黃瓜地澆水。”
喊了一嗓子,小貝把身後背的包拿到前面,從裡面拉出一個圓餅子一樣的東西,擺弄了幾下,往上一拉,一個由布圍成的,由鋼絲做骨的桶突然出現在了李白的眼前。
李白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希奇的玩意,疑惑地問道:“這是什麼?”
“水桶啊,這個桶攜帶方便,能裝不少水,就跟我們來時用的睡袋與帳篷一樣,可以摺疊伸縮,是不是很好玩?”
小貝拎起桶,朝着小河那裡跑去的時候,對跟在她旁邊一同跑的李白說道。
李白點點頭“好玩。”
他還真沒見過這麼希奇的東西,他看過用竹子做的桶,用木頭做的,還有陶瓷的,有錢人家也有鐵片打出來的桶,可就是沒遇到過能夠摺疊的水桶。
跟着小貝跑到河邊,看着幾個孩子合力把一個個的桶裝上水,使勁地往黃瓜地擡去時,愣了會兒,喃喃自語道:“張王兩家果然神奇,連水桶都與別處不同。”
看着一桶桶的水被倒進壟溝中,一羣小孩子們又拿出來摺疊的鐵鍬,李白這回終於是不驚訝了,似乎所有的東西都能摺疊,也不知是誰想出來的。
見小貝一羣人努力地澆灌黃瓜地,李白擡起頭又望望天,對小貝說道:“再不趕路,天就完全黑下來了。”
“沒事兒,黑天也可以走路,這是有人啦,我們是茁壯護苗兒童團的,要把小苗護好才行,等過幾天,就能吃到黃瓜啦。”
小貝堅持着要把黃瓜地給澆灌一遍,自從發現有人存在,一路上的疲勞好象突然就消失不見了。
太陽終於是落到了山下,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黃瓜地在小孩子們的努力下,終於變得溼潤。
就在這時,歡快又悠揚的笛聲突然傳到衆人的耳朵當中,沒有什麼特定的曲調,似乎是吹的人隨着心請的變換而吹奏,哪怕是重複前面吹過的地方,也有好幾處不同。
小貝等人疑惑地朝着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這裡是山坳,聲音是從四面八方傳過來的,讓小貝一羣人找了好一會兒才鎖定目標。
只見在西邊的地方走來兩頭牛,一前一後,前面的牛背上橫坐着一個比小貝估計能大上兩歲,比護衛能小上四五歲的孩子,竹笛橫放在嘴前,優哉遊哉地朝斜前方行去,看樣子是想通過山坳回家。
“哎~哎~~那個,那什麼……你等一等。”小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個牧童,怕人家突然消失掉似的,墊着腳,揮舞起胳膊,使勁地喊。
清脆的聲音在羣山中迴盪,果然引起了那個牧童的注意。
笛音忽然停止,小遠從望遠鏡中看到那個孩子張個嘴,眼睛瞪得大大的,朝這裡望來。
小貝想要離近看看自己的子民,又接着喊道:“哎~過來,到這裡,這是你家的地嗎?”
牛背上的小孩子顯然被嚇到了,緊張地看過來,猶豫了一下,終於是鼓起勇氣,讓牛朝這裡走來。
等離得近了,看到面前是一羣孩子,有比自己大的,也有比自己小的,還有一個大人站在旁邊,觀察下對方身上穿的衣服,再看看自己僅僅套了一條褲子,又有點自卑地低下頭,躊躇着不肯繼續讓牛往前走。
他不過來,等不及的小貝則是朝他跑去,等跑到面前,看看那聽話的牛,小貝露出一個她認爲是最可愛的笑容,對牛身上的小男孩問道:“是你家的地不?你家有幾口人?住在哪裡?今天種的糧食夠吃嗎?爲什麼沒隨別的人一同搬走?你吹的曲子是什麼明?你家中還有其他牲畜或者家禽麼?你……。”
覺得自己是一個官員,要了解民生的小貝一個接一個問題問出來,把牛背上的小男孩給徹底問傻了。
見小男孩不出聲,小貝急了,剛要上前把對方給拉下來,小遠跑到旁邊,拽住小貝,對小男孩說道:“我們不是壞人,我們都是好孩子,幫你家澆灌了呢。”
聽到小遠的話,小男孩嚴重的警惕目光明顯是更甚,小嘴倔強地抿着卻不出聲。
這時李白搖搖頭,走上前,對小男孩說道:“走吧,我們不攔你,你快點回家。”
小男孩看到唯一的一個大人過來,手在牛背上拍拍,身下的牛非常有靈性地朝後退了兩步,這才調過頭,繼續朝剛纔要去的地方邁開蹄子,逐漸走遠,小男孩從始至終也沒說出一個字。
望着那個背影,小貝遺憾地吧嗒兩下嘴,對李白說道:“你怎麼讓他走了?”
“不走如何找到他家中的大人?跟上去看看。”李白見到真有人,算是徹底死心了,他來時知道這裡的人搬的差不多,以爲小貝等人見到沒有百姓之後會回到積利州,那他也能跟回去,見到張小寶和王鵑,想辦法讓二人舉薦一下。
如今看到人了,通過一路上的瞭解,他知道小貝是絕對不會放棄的,哪怕只有一戶人家,小貝也會把這個官當到底,那他同樣不能回去,不然張小寶和王鵑一生氣,別說舉薦了,不說兩句壞話都是好的。
小貝的目光還沒有從那兩頭牛的身上轉回來,伸着脖子又看了看,點頭說道:“那就走吧,到了城中,可以燒熱水好好洗個澡,晚上睡一覺,明天起來寫作業,恩,一定要寫。”
在小貝等人跟在兩頭牛後面離去時,一隻鴿子從樹林中飛起,朝積利州快速而去。
比起弟弟妹妹找到還存在的人來說,在泥河邊等別人刺殺的張小寶和王鵑卻非常失望。
兩個人每天出現的地方和時間一直未曾改變,護衛也見不到人影,可即使這樣,依舊是沒有人過來打他們兩個的主意。
“我估計是我們兩個人的身份太低,不值得別人重視,所以纔沒有人過來刺殺,更不用說綁架。”
張小寶釣魚釣得已經厭煩,白天在河邊,很多事情就要晚上去處理,精力耗費不少,把釣上來的魚扔到用石頭壓住口,在水中衝着的網裡,張小寶無奈地說道。
王鵑眯着眼睛打瞌睡,聽到張小寶的聲音,跟着附和道:“是,我們還不值得別人來刺殺,說明別人看不上我們,那可怎麼辦?”
“不急,想辦法讓他們看上,不管是日本人還是新羅人,總要找點藉口纔好動手,今天晚上我寫封信送到江南東道的商人手中,讓他們動作一下。”
張小寶決定主動出擊,逼着別人對他和王鵑出手,那樣他就能找到一個藉口。
“如果還沒有人動我們怎麼辦?”王鵑不認爲日本和新羅人有那個膽量。
“保證會動手,不信你就看我的,半個月之內,沒有任何的問題。”張小寶篤定地說道。
王鵑想了想,終於是明白張小寶的意思,贊成道:“也好,還能看看各方面的反應,你安排,我再睡會,李隆基把兵派到突厥的草原上,說不定他會直接動手。”
“我還真擔心他動手,如今的突厥和先前的可不一樣,先前別看內部矛盾多,大唐不打他們,他們也甘願稱臣,可一旦發現大唐佔了絕對的優勢,他們所有的內部矛盾都會消失,轉向對外,希望領兵的人不要仗着武器好冒進。”
張小寶邊說邊把旁邊的一根釣竿起出,看看被吃掉餌,剩下的光禿禿的鉤,重新掛上餌,使勁一甩,伴隨着劃過空氣的呼嘯聲,鉛墜又扎進水中,盪漾起一圈圈不規則的水紋,馬上又被流水衝散。
五天的時間匆匆而過,張小寶依舊是每日過來釣魚,只過不再去管釣竿動不與不動,騰出手來給弟弟妹妹安排作業。
“來聽聽,看看這道題行不行?恩,小狼說了,我一刻鐘能跑五里地,你們這羣小羊只能跑三裡,我現在離你們有六裡地,你們說你們的家最遠要離我多遠,在我追到你們的時候你們能回家?”
一個字一個字地念着,張小寶手中拿着一支筆,把拼音標在字的上面,有時候還得估計標錯幾個,好讓弟弟妹妹改過來。
王鵑的臉上一直帶着笑容,聽完張小寶出的題,嘆了口氣說道:“當初的你其實應該去當教師,我記得我小時候學習,從來沒有老師給我這樣講,都是按照課本來說,偶爾出點應用題,還是非常枯燥的那種。
如果每個老師都能像你這樣,我相信,孩子學習的樂趣能夠更大,對學習也就不那麼抗拒,可惜,少啊,實在是太少了。”
“那當然,這可是我的弟弟妹妹,我必須要用心思給讓他們願意學習,其實也不怨那些教師,一教那麼多的學生,每天都有不少課,如果全像我這樣,還不把他們累死?
你當講故事是那麼容易的事情?真要是輕鬆,也就不會僅僅有很少一部分人寫童話了,好在我們現在的還不錯,很多學堂的夫子也認可了我們的辦法,希望以後所有的教師都能跟着學,形成一個傳統。”
張小寶沒上過什麼學,即便是聽王鵑說教師不好,他也覺得能被教一教也算是件幸福的事情。
王鵑則是有點不以爲然“還不是升學率鬧的,教師的工資跟孩子考試成績掛鉤,小孩子記憶力好,只要讓他們使勁地背下來,然後在考試的時候考出一個高分,那就行了。
其實我認爲還是教師的工資太低,應該繼續提高,每個月有一萬元的工資,凡是學生基礎打得不好的,一律辭退,高薪養廉,也能用在教師身上,還有小學的班主任教師除非是受到不可抗的因素影響,否則必須從一年紀帶到六年紀。”
“那等這裡的事情結束,回頭咱們兩個再做出一個規定,讓現在的教師按照規定來做。”張小寶不願意繼續回憶,因爲王鵑說的他無法理解,他認爲只要能坐到學堂中唸書就已經不錯了。
相對與張小寶和王鵑的悠閒,新羅剛成立的商業聯盟的盟主李東卻是一點也不輕鬆,談判不時陷入僵局。
他也知道錚錚建築給出來的條件不錯,幾度想要答應下來,可聯盟中的其他商人還認爲有利可圖,想繼續逼迫張鐵做出讓步。
先前張鐵一個人的時候還可以打打感情牌,結果那個時候聯盟的人卻認爲只有張鐵一人,精力不行,覺得張小寶是想早點把路修上,壓迫壓迫,張鐵就會妥協。
結果可好,壓迫的力度大了,張鐵竟然翻臉了,現在繼續談判,想打感情牌絲毫作用不起,張鐵找來了一個專門負責張王兩家買賣的團隊。
叫談判組,果然不是浪得虛名,談判起來可謂是無處下口,自己這一方的底子全讓人家給弄到手了。
“諸位,前天錚錚建築的談判組說今天最後一次,如不能通過,那他們就會自己施工,不缺我們的一百萬貫,到時我們的貨物想要出去,走那條路,就得交錢,他們的路也未必會修在我們指定的地方。
都說說吧,最後的底線是什麼?我一會兒過去好與張鐵談,其實我最擔心的是張小寶一生氣,耍別的手段,不是我看不起我們這些人,論耍手段,卻真的不是張小寶的對手。”
李東把召集過來進行最後一次談判前商議的人叫到長豐樓的三樓,對衆人說道。
一百萬貫,對於張小寶和王鵑來說真的不算什麼,哪怕家中買賣流動資金再少,一百萬貫也能輕易拿出來。
自己拿不出來,可以登高一呼,到時大唐的那麼多商人聽到是他們兩家又要找人合作,別說是一百萬貫,就是一萬萬貫也能給湊出來。
但這個數對新羅的商人來說那就大了,當初的二十幾個商人根本無力支撐,同時也不想用自己一個人的力量來管這麼大的事兒,於是後期又找到了相熟的商人,聯合起來成立聯盟,人數已經過百。
此時一百都人聽着李東的話,紛紛思索起來。
過了一小會兒,一人開口問道:“我想知道,等着路修好了,那麼具體通到誰的店鋪面前,離誰的買賣近,誰便吃香,這點張小寶如何保證?”
李東知道這個人問的意思,不是說究竟離誰近,而是路修到什麼地方,最好是能拐着彎修,然後砌上牆阻攔,到時可以把所有的店鋪全照顧到。
“好,此事我問問,最好達到所有人的要求。”李東考慮了一下說道。
“我有個問題。”又有一個人出聲,先前問題不多,是因爲一直糾結在路修好之後,來往商人所交納的過路費的分成上面,現在眼看對方不鬆口,只好把談判歸於實際。
“我想說的是大唐制訂的那個貨物的標準,以前我也走水陸往大唐賣過東西,他們的標準定的太高,我們又沒有那麼好的技術,結果同樣的原料,他們加工一次之後,就比我們的貨物價錢高出幾倍。
這個是不是應該向下調整,或者是他們把技術出讓,使我們也能掌握,不然太吃虧了,我們的銅礦冶煉出銅,賣過去,他們再加工一番,裝點在飾品上,那銅的價錢就是我們這裡的六倍之上。”
這人說完,長嘆一聲,臉色發苦。
其他人也暗自點頭,確實如他說的那般,受技術限制,同樣的原料加工出來的東西價錢要差很多,越想越憋屈。
李東又如何不懂,可聽了這個人的話卻是搖搖頭,說道:“恐怕是不行,錚錚建築的人與我們商量的是修路的事情,與貨物沒有任何的關係,用修路的事情來說貨物的技術,換成我們也不會幹。
這樣,今天一會兒與他們談判的時候我會提一提,就算是這回不同意,也要先問問他們是不是能與我們再進行一次關於貨物制訂規則方面的談判。”
衆人這下沒有什麼意見,站起來幾個當初跟着李東見過張鐵的人,一同走出去,去參加最後的一次談判。
等在另一個房間中的張鐵此刻是一點也不着急,他清楚,剛開始的時候小公子是打算把河道連通,可隨着事情的發展,小公子已經不滿足於僅僅是通河道的結果,開始作更大的佈局。
佈局大,自然就不能想着在短時間內解決問題,連通河道已經不是單獨的一個目的,需要爲大的目標做出一點讓步。
當然,相信小公子最後一定可以把所有的事情聯繫起來,然後給新羅一個教訓,讓他們知道,不該插手的地方不要插手。
等了不算太長時間,張鐵的團隊與李東的團隊坐在了談判桌的兩端。
最後一次談判,涉及到了很都具體的事情,不像最先時候那樣新羅只考慮分成,故此,時間用的有點多,從早上開始,中午吃過飯,到晚上太陽落山,再吃飯,再休息一會兒,然後華燈閃耀,啓明星到天中的時候,疲倦的衆人終於是把事情落實下來。
關於分成,沒有絲毫變動,錚錚建築出錢一千萬貫,在積利州那裡往新羅修,佔八成,等修好之後新羅的人佔兩成,新羅商人這邊,一百萬貫必須一次到位,從新羅開始修,同樣佔兩成。
這個事情解決,沒有人提出新的問題,另一個是修在新羅這裡的路的走向,按照李東的想法,那是應該拐彎的,這樣能夠方便出錢的商人。
但張鐵等人卻是非常大方地提出,路不拐彎,而是在邊界的地方開始,修出幾條岔路,直線通過新羅出資商人的店鋪,在修的路兩邊專門建幾個用於擺放攤位的地方。
這攤位就歸此路有着出錢商人的店鋪來管,或租賃,或賣掉那就是他們的事情,別的人不準在路邊沒有攤位的地方擺攤。
對於這點,如果費用不夠的話,錚錚建築會出一部分錢,一定把所有的路給修好,到時新羅可以在路上設卡,收取關稅。
此方案由張鐵提出來之後,李東等人幾疑在夢中,什麼時候張小寶如此善良了?考慮的實在是太周到了,太舒心了,自己等人都不曾想過還能同過路邊的專門修出來的位置賺錢,如果不是因爲張小寶有前科的話,那麼他一定是個大善人。
事情一定下來,新羅的商人就非常痛快地籌集到一百萬貫,第二天送到張鐵的手中,其中有五十多萬貫是大唐紙幣,新羅自己的貨幣體系還不完善,以前用大唐的銅錢,如今也敢使用大唐的紙幣了。
他們也正在學着大唐的辦法,要弄出自己的錢幣,不想繼續依靠大唐,否則容易出問題。
這次出錢,就是先實驗了一下,新羅不敢學大唐的樣子做紙幣,怕被大唐造假,但他們弄了一種合金,具體是幾種金屬保密,各金屬的含量也保密,如此一來,體積和重量就成爲了檢驗真假的辦法。
佔這回交易的十分之一,也就是相當於大唐的十萬貫。
但是在兌換的時候,因爲大唐佔有技術優勢,所以比例較大,新羅的十文可換大唐的一文,具體購買力不好計算,涉及到了人力價錢和成本價錢,以及兩邊受技術影響後產生的貨物價值不對等因素。
李東曾經大概地計算了一下,覺得新羅還佔便宜了,從購買力方面來看,新羅的錢本不值這些。
修路的事情解決之後,張鐵非常大方地又賣了一份技術,關於紡織和養蠶方面的,等着新羅的人熟悉之後,也可以做出好看的絲綢,從而不用繼續依靠大唐。
李東把這個技術交給與他聯繫的新羅宗室還立了一個大功,想着等技術逐漸掌握之後,把本國的貨幣價值提高,在買賣上佔便宜。
聽到李東偶爾透露出這樣的想法,張鐵心中有點擔憂,安排一下修路的示意,找到張小寶和王鵑,把事情說了出來。
“小公子,小娘子,就是這般,是不是得想點辦法?不然新羅的貨幣值錢了,那對我們來說就賠了。”
張鐵知道自己本不該給小公子和小娘子提意見,可他還是忍不住說出來。
聽了張鐵的話,張小寶突然忍不住笑了,笑聲越來越大,最後用手捂着肚子,躺在那裡打滾。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還有這麼傻的人,提高貨幣價值,那他內部是通貨膨脹還是購買力上升?哈哈哈哈,我不行了,肚子疼,鵑鵑,你掐我一下,我真要把肚子笑破了。”
王鵑也是抿着嘴笑,對張鐵說道:“知道你忠心,但不用爲這種事情擔憂,新羅是活膩味了,喊敢把貨幣跟我大唐的貨幣對接,知道你家的小公子是幹什麼的嗎?
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此事就當沒發生,把路修上,質量一定要保證,哪怕是給新羅修也不能攙假,從而弱了錚錚建築的名頭,去吧。”
張鐵得到小公子和小娘子的保證,心中塌實多了,哪怕他弄不明白爲什麼新羅的錢與大唐的錢進行兌換就能讓新羅受到損失。
“恩,小公子和小娘子是很厲害的,先不管別的事情,把路修好,然後讓新羅人自己主動連通河道。”
寫的慢了,還差一千,先更出來,晚上還有,一定在月末之前更出五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