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事的春風啊,我們轉呈來找宋莊主談談一樁喜事。”何言笑笑着說。
“哦?喜事?”宋憑一挑眉,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側身道,“那就請二位裡面談吧。”
何言笑與樂正綰綰跟着宋憑進了馬場,入眼處是一片黃沙圍場,圍場內一羣羣毛皮油亮的駿馬或是悠閒踱步,或是撒歡奔跑,看起來一片生機盎然之象。
何言笑欣賞着這些矯健駿馬的風姿笑着說:“宋叔,這些馬匹養的這般好,花費不少人力與銀子吧?”
宋憑聽何言笑第一次叫他宋叔,心裡有了一絲明悟,不動聲色的笑回道:“可不是,養馬的莊兵都是大將軍親自挑選送來,每年撥來養馬的銀子糧草,就佔了整個傲河山莊吃用的一半以上。爲了這些戰馬,大將軍可是投了血本了。”
“怪不得朝廷容不下父親,父親太愛他的兵馬了。”何言笑話中有話的感嘆一句。
宋憑神色一滯,笑容緩緩消落,心裡變得不安起來。
二小姐也太過聰慧了,只去了青州城一個月,便已經得知大將軍如今的窘迫。
這種事,大將軍定然不會告訴二小姐,該是二小姐自己察覺的。
進了宋憑的書房,宋憑吩咐侍衛呈上熱茶,三人各自落座,宋憑沒有留下一個心腹旁聽。
說了兩句閒話,喝了兩口熱茶,宋憑便轉入正題:“二小姐,不知你們來是有何喜事要告訴屬下?”
“宋叔,以後在我面前不要再自稱屬下了。”何言笑微笑着說,“若是宋叔首肯,咱們今後就是自家人了。”
“這個……”宋憑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道,“不知二小姐此話何意?”
“宋叔,你沒有考慮過成家嗎?”何言笑道。
宋憑默了一下,垂目看看自己空蕩蕩的左袖,神色有些傷感的說:“二小姐,您說有哪位姑娘願意嫁給一個殘廢?”
“宋叔莫要妄自菲薄。”何言笑臉色一正,“宋叔是上過戰場的大英雄,自有男子的氣概與擔當,只是少了一條左臂而已,宋叔不是一樣衣食無憂?”
“話是這麼說……”
“宋叔,以你如今的身家,就是想娶個黃花大閨女也不在話下,爲何卻一直不見宋叔身旁有女眷伺候?”何言笑打斷宋憑道。
宋憑垂下眼簾,深呼吸一口氣,低聲道;“不瞞二小姐說,當年我入軍之時,已經有了定親的女子。只是後來那女子家裡聽聞我沒了左臂,便上門退了親事。我養好傷回家後,曾經登門找過那女子,沒想到那女子也嫌棄我是個殘廢,已經另定親事了。此事之後,大將軍將我安置在傲河山莊,我便接了老母親來,從此再也不議親。”
“原來宋叔是被傷過了心,才絕了娶妻的念頭啊。”樂正綰綰嘆道。
何言笑也輕嘆了一下,說道:“宋叔,天下女子何其多,並不是所有女子都嫌棄一個沒了左臂的大英雄的。”
“唉,二小姐,您就別再給我灌迷昏湯了。”宋憑老臉微紅道,“我可不是什麼大英雄,只是一個軍中謀士罷了。”
“宋叔,我就不跟您繞彎子了。”何言笑開門見山道,“您覺得我娘如何?”
“啊?”宋憑一驚,睜大眼睛呆呆的看着何言笑。
“宋叔,我爹故去多年,我娘也做了多年的寡婦。爲了我和大哥,我娘從未想過改嫁。大哥病重,家裡窮迫不堪,沒有銀子給大哥治病。我娘忍痛將我賣到楊家,那是迫不得已。可是如今您見過我娘,也該瞭解我娘,我娘她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女子。她不嫌棄宋叔沒有左臂,不知宋叔可嫌棄我娘是個寡婦?”
何言笑的一番話,說的宋憑傻住了。他傻呆呆的看着何言笑,根本說不出話來。
樂正綰綰拉拉何言笑的衣袖,湊近她耳語道:“你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有何心急的,這種事還是直接說更好,我可不想繞來繞去的,我時間寶貴着呢。”何言笑小聲道。
樂正綰綰搖頭笑笑,便不再說什麼了。
宋憑呆了半晌,直到何言笑叫他,他纔回過神。
“宋叔,給個痛快話吧!”何言笑單刀直入的說道,“您到底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什,什麼願意不願意?”宋憑懵懵的。
“娶我娘啊。”何言笑直截了當。
宋憑一下子紅了臉,手足無措的低下頭,吭吭哧哧半晌說不出個囫圇話。
何言笑見宋憑大窘的樣子,勾起嘴脣看了一眼樂正綰綰:看來有戲?
樂正綰綰回她一笑:好像是有戲,似乎宋憑對劉姨並不是一點心思都沒有。
何言笑高興了,再接再厲道;“宋叔,您都是不惑之年的人了,對終身大事也該考慮考慮了。若是宋叔不嫌棄我娘是個寡婦,那咱們還是早點將親事定下來吧。”
“這,這,可是……”宋憑緊張的差點咬到舌頭。
他是一千一萬個沒想到,何言笑竟然是給她娘來提親的,他還以爲何言笑就算是要給他說親,也該是哪個窮人家的姑娘纔對。
只因他是個殘廢,大戶人家的姑娘是不可能願意嫁給他的。
忽然腦中出現劉氏的面容,她是個溫柔良善風韻猶存的女子,雖然已經三十多歲,卻因住進何府以後保養得宜,又沒什麼煩心事操勞,看着臉上倒是沒什麼皺紋。
至於相貌嘛,單看何言信與何言笑兄妹倆,哥哥俊逸儒雅,妹妹清靈秀美,當孃的自然不差。
這麼一會,宋憑心裡想了很多。
最終讓他做下決定的,並不是劉氏的賢惠溫柔,也不是何言笑的溫言勸說,而是宋源曾經對他說的一番話。
宋源讓他安心呆在傲河山莊,不要得罪何家任何一個人,要長長久久的呆下去。
讓他注意何府的一舉一動,注意傲河山莊內外的一切動靜,若有什麼不尋常,定要報給宋源知道。
何府有個無暇,傲河山莊有個宋憑,這整個傲河山莊與何府,可以說完全被宋源的眼線盯住了。
宋源這麼做並不是要將何言笑或者何家如何,而是傲河山莊敏感的地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