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家裡有工程,杜鵑姊妹早上沒去後面任家晨練。
但她想,依着習慣,林春肯定會去的。於是,她特意起得早些,往隔壁來看。果然,林家院門開着,林大頭坐在院子當中埋頭掰玉米棒子。
她問:“大頭伯伯,林春呢?”
林大頭手一頓,也沒擡頭,悶悶地回道:“走了!”
杜鵑大吃一驚,失聲道:“走了?什麼時候?”
林大頭道:“昨個晚上。”
杜鵑便呆了。
林大頭沒聽見動靜,擡頭看她。
見她呆愣的樣子,想說什麼,又生生的忍住了,低頭繼續忙活。
杜鵑愣了一會,才道:“那我走了大頭伯伯。”
林大頭沒應,她也不在意,匆匆回頭。
黃家門口堆滿了石料木料和泥沙,雜亂的很。上房前的一塊空地上,黃元正在練拳。一眼瞥見她從隔壁來,面色不同尋常,遂收了招式,待她走近才問道:“怎麼了?”
杜鵑輕聲道:“林春走了。”
黃元聽了也一愣。
竟這樣走了?
上次,他不惜半夜嚎叫,把一個村的人都吵起來送他,雖顯頑劣,然何等意氣風發!這次居然無聲無息就走了?
靜默了一會,他安慰杜鵑道:“他一時半刻解不過來,也在情理之中。試想,若他隨意聽一番話就能放棄,你也無需一直爲他擔憂了。”
杜鵑沒出聲。
黃元擔心地看着她。
然過了一會,她卻灑然一笑,輕鬆地對他道:“是,春兒不會就這樣頹廢的。你不瞭解他,他是個很堅持的人,所缺的不過是歷練而已。給他些時間,他一定能闖過這道坎!”
真的這樣容易嗎?
黃元看着笑燦燦的少女,不自覺同情起林春來。忍不住問“真的嗎?”
“當然!”杜鵑很肯定地點頭,盈盈淺笑間,目光變得悠長,“他還小呢。有什麼闖不過的!在這世上,喜歡一個人很容易,愛上一個人有些難;愛一個人容易,愛得刻骨銘心難;愛得刻骨銘心容易,無可替代卻難!”
九兒應該算愛上她了。
林春陷得有些深,有些刻骨。
但是,這都不是不可治癒的,時間會淡化一切!
黃元奇道:“既然刻骨銘心,當然無可替代了,怎麼……”
杜鵑輕笑道:“沒有什麼不可替代的!還有人可以同時愛上兩個。甚至更多人呢。”
黃元一愣道:“不可能!縱有,也不能都均等!”
杜鵑卻沒有再跟他辯駁了。
這世上有無可替代的愛情嗎?
杜鵑前世的閨蜜們都覺得沒有,說當時覺得無可替代,也只是因爲沒有機會遇見那個替代的對象而已。
這想法太頹喪,杜鵑不願苟同。
但她以爲:只有承受住歲月磨礪的愛情。才能蛻變成璀璨的珍珠。想當年,她和李墩分手也很灑脫,沒有悲傷,只有淡淡牽掛埋在心底。待李墩放下一切回頭來找她時,她便磨成了她的珍珠。
他們是從繁華走向平淡的!
少有人能懂他們之間的默契,包括她的閨蜜。
她看向黃元,他還會如前世一樣嗎?
……
黃家公開了杜鵑不是親生閨女的真相。卻將兒子娶養女的想法暫時隱瞞着;林家雖知內情,也不願對人說,依他們的想法,最好在這事傳開之前打消黃家這個念頭。
可是,卻有人不願他們如意。
也不知誰透露的消息,村人還是知道了此事。
一時間。古村人議論紛紛。
近日來,黃家接連爆出新鮮奇事:先是得知馮氏丟了兒子,接着又找回兒子;再後來,又說閨女不是親生的;還沒等大家緩過勁來,又傳出兒子要娶這個養女了。
當時。說什麼話的都有!
有些人覺得太不像話,就算養女,也不能娶。
另有些心思簡單的人卻羨慕黃老實,說“老實兄弟你太好命了。撿了這麼出色的閨女不說,養大了還不用送人,直接留家裡做兒媳了,真是一點便宜不讓外人佔。”
黃老實深以爲然,不禁洋洋得意。
黃元面對形形色色的目光,很是不知所措。
林家立即作出反應,說杜鵑和林春已經定親了,黃家這想頭不可能的,一面氣憤地查訪,是誰透的消息。
哪裡查得出來!
就算小蓮也不承認。
她那晚在河邊聽見杜鵑和黃元的對話,立即回來告訴了林大頭夫婦。隔兩天,她又在林家老宅將此事說給林老太爺和老太太等人聽。當時屋裡不少人,也許外邊有人聽見也不一定。
不管怎麼說,黃家和林家終於直面相對此事了。
八月二十二日,槐花回來了。
她回來後,趕忙就來找杜鵑。
杜鵑道,“你這次在外住的長。都快兩月了。”
槐花忙笑道:“表姐開了間鋪子,我給她幫忙。”
杜鵑“哦”了一聲,順嘴道:“在府城開的吧?”
槐花心裡咯噔一下,立即笑道:“噯!我見了林春呢。真虧了他照應,要不然,我們在府城兩眼一抹黑,也不能弄得這麼順溜。”
杜鵑不理她的試探,隨意點頭道:“都是一個村出去的,幫忙照應那是應該的。何況你們兩家扯起來也是親戚。”
槐花停了下,又問道:“林春回來了?他走的時候,也沒來得及跟我說。要不然,我們還能順路搭伴呢。”
杜鵑點頭道:“前天回來的,當晚就走了。”
槐花驚訝萬分,失聲道:“又走了?”
杜鵑點頭道:“走了!”
槐花看着她,試探地問道:“怎麼走這麼急?”
杜鵑道:“想是學業忙,沒討許多假吧。”
槐花默然,好一會才問道:“杜鵑,我回來聽說些事。你……你真的要嫁給你弟弟?”
她套不出話來,只能直言相問。
“還沒定呢。”杜鵑微笑道。
槐花見她不避諱,受到鼓勵。忙又問“那是真的了?”
杜鵑看着她認真道:“我說,還沒定!”
說完,不等槐花再問,就起身道:“家裡蓋屋子。又忙又亂,我還有事,就不留你了槐花。”
槐花趕緊道:“我給你幫忙吧。我閒得很……”
杜鵑搖頭道:“不用。好些人幫忙呢。再說,這進進出出、來來往往的都是男人,女孩子在這也不方便,回頭出什麼事就不好了。我們姊妹也只在廚房打下手的。”
槐花笑容一僵,只得訕笑着離開了。
她一路走一路細想,越想越振奮。
到家後,立即跟娘嘀咕一陣,然後對爹說。要再出山,說表姐鋪子裡離不開她。於是,第二天早上,她在父兄的陪送下,再次出山了。
再說杜鵑。自傳出和黃元的事後,煩惱就來了。
林大頭逢人就說:“沒有的事!別說我們兩家定了親的,杜鵑是春兒媳婦,就算沒定親這回事,黃小秀才也不能娶自個姐姐。不然,那還是人嗎?跟畜生差不多了!你們不懂,讀書人最講究臉面名聲的。杜鵑就算不是老實兄弟的親閨女,也不能亂配。”
村人聽後,紛紛轉向黃家人相問。
黃老實聽見罵自己兒子,當時就跟林大頭吵起來。
哪裡吵得過他!
黃家其他人卻都忍氣吞聲,不敢分辨也不敢爭吵,連馮氏也幹受着。黃元更是不動聲色,暗自想主意。
這有個緣故:林家父子族人都在黃家幫忙蓋屋呢,林大頭指桑罵槐的時候,秋生夏生等人都悶頭幹活,並未幫腔;林大猛又每每在堂弟氣怒抱怨時。呵斥他一頓,並跟黃老爹道歉,老爹還能怎樣?大頭媳婦在廚房幫忙,也整天苦着臉,馮氏面對她,氣焰矮一截,內疚還來不及呢,哪裡敢擺臉子理論爭吵!
最後,杜鵑受不了了。
這日她瞅了個機會,在門前水池邊將林大頭攔住,笑嘻嘻地問道:“大頭伯伯,你究竟想怎樣?不如我把這條命還給你,省得你算賬算得累。”
林大頭聽了一滯,氣呼呼地看着少女。
“你就是個沒良心的女娃子!”
“我要真沒良心,大頭伯伯非要娶我做兒媳幹嘛?怕早就翻臉悔婚了!當年是誰說的,‘看雀兒娘能不能下奶。要是能下奶,咱再想別的法子;要是不能下奶,這事兒就好辦了。’當沒人知道呢?就真沒人聽見,老天爺也能聽見!”
林大頭驚得魂不附體,見鬼一樣瞪着杜鵑。
杜鵑不理會他的驚怕,自顧道:“你這樣鬧,不管結果怎樣,我還敢進林家門?”
林大頭又怕又擔心還生氣,垮着臉一言不發。
杜鵑卻知道,他這是服軟了,遂勸道:“我都說了,不管怎樣,不得你跟嬸子點頭,我不會自作主張的。你還擔心什麼?何必惹人說你小氣巴拉的!”
林大頭氣道:“我這老臉皮厚,我還怕丟人?”
杜鵑笑眯眯道:“大頭伯伯老臉皮厚,秋生哥哥他們皮可薄呢。走吧,我晌午做了你最愛吃的酸菜魚,還有肉燜幹蕨菜,還有筍,涼拌豆腐……晚上還有肉包子呢。大頭伯伯你就別生氣了。天天生氣,吃不下飯,多虧本!”
於是,林大頭不甘不願和她一塊進院去了。
他一邊走,一邊還埋怨道:“杜鵑你白長了副聰明腦子,見識淺,一點不會挑女婿。我跟你說,那黃元根本比不上我家春兒……”
喋喋不休地嘮叨着,杜鵑只是笑。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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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評論有些多,親們做什麼這麼大反應?好像沒有影射結局吧。你們要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