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城門外的馬路上, 秦家兄妹騎着馬並架而行,魯仙子在後面慢慢悠悠。
“哥,你今天那信是寫給徐鳳的嗎?”
“嗯。”
“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她。”
秦天希嘆氣, 秦天依看她, 心情複雜。帶天希回到爹孃身邊是這幾個月來他一直努力在做的, 可爲何真的要去了, 他有心有不甘?不得不承認, 在他的心裡,有一點希望天希沒有放棄屈軒宇,因爲這樣他就能說服自己去運城了。
“真的放棄屈軒宇了?”
“嗯, 這玉佩是你跟鈺欣姐的結束,也是我跟他的結束。”
“是啊。”
秦天依感嘆, 想這對運城的不捨應該只是暫時的吧, 鈺欣會過去, 運城在他心裡的疙瘩,也會消失。
“我以爲你會罵我。”
秦天希苦笑, 看着自己的哥哥。
“我以爲再見鈺欣自己會如上次那般心如刀絞,能坦然對她,自然也能放下那塊玉了。”
“你說回去了,爹孃會不會給我小嫂子?”
“我?你還是擔心爹孃給你婆家吧。”
“說到婆家,徐鳳跟那黃舒不知怎樣了。”
秦天希略帶期待的認真, 讓秦天依面色一沉, 心裡莫名的堵了一下, 怕這情緒被發覺, 他長腿一蹬, 拉扯着繮繩加快了馬步。
……
柳竹蘭剛拿走食案,劉帆揚的小舅子就來了。屈軒宇一見到他那張肥圓的醜臉, 便滿眼警惕。只見那小舅子一臉得意揚揚的在面前奸笑,弄得屈軒宇毛骨悚然。
“剛剛那頓吃得香吧?”
“香啊。”
屈軒宇如實回答,雖然他不肯定柳竹蘭這個人,但還是很肯定她的手藝的。不過這人難得特意來一趟不會只是問他香不香吧?於是徐鳳的話又從他耳邊想起,難道他下毒了?千萬別啊,雖然他是說過屈文霖死後自己找不到或者的理由,可突然一下被毒死讓帆揚那個奸人得逞也不是他的遺願啊!想到這裡,屈軒宇一臉害怕的看着那小舅子,捏着自己的脖子。
“你做了什麼?”
“我做了什麼?不過給你的湯汁加了點特別的東西很快你就會有感覺了。”
那人說完不禁哈哈大笑,屈軒宇一臉驚恐,立馬抓着自己的喉嚨逼着自己乾嘔,可就在這時候,另一個人也衝進了牢房。
“捕頭!不好了!不好了!”
“什麼好不好!看看咱們的財主爺!哈哈……”
“爺!柳老爺暴斃了!”
那捕快的話讓屈軒宇一震,看着那兩人,一臉不願相信。
“柳老爺暴斃?又不關我們的事!”
小舅子無所謂的揮了下手,繼續看屈軒宇的好戲,而屈軒宇只想知道柳崇君怎麼了。他跑到了牢門前,看着剛剛進來的捕快。
“我義父怎麼了?你說他怎麼了?”
“他死了!”
捕快一臉擔憂和害怕,在看着自己的頭兒,埋下了臉。這個時候,那小舅子納悶了,他疑惑的看着屈軒宇。
“你怎麼還沒死?”
“頭兒,柳小姐煮了兩份鮮湯,我倒了藥的那份兒估計被柳老爺吃了。”
“什麼?”
……
運城又出了件大事,柳老爺暴斃了。這個消息一出來,徐鳳還不敢相信,可看到對面劉姐的布莊出來一個個抱着孝布的街坊後就覺得這事不可能有假了。可她還是不清楚,一向健朗的柳老爺怎麼可能突然就走了?特別還是在屈軒宇鬧出這種事情的時候。
因爲柳大人在這裡備受敬重,所以這全程披麻戴孝也必須跟隨,但徐鳳又不想去布莊見到劉姐,所以就叫了六兒去。六兒聽了她的話,回來把布丟在櫃檯,抱胸看她。
“小姐,黃舒入贅的事你還沒說吧?”
“我說了等大娘回信,也好把入贅的事推到大娘身上啊!不免了你我與劉姐的正面衝突嗎?”
“這倒是個好理由。不過我知道,你還是有事瞞着我。”
六兒又來揣摩了,徐鳳避開她的眼,拿出了把剪刀裁這白布。
“那你自己去想吧。”
徐鳳裁了條白耗戴到了自己的手臂上,然後拿了幾塊塞到了六兒手上。
“去給嬌兒和文洛戴上。”
……
那兩個人被柳崇君的死給嚇到了,慌亂的跑開了,只丟下了牢裡不願相信這是事實的屈軒宇。
想起他冷臉的固執,想起看自己寫的字時不滿意的皺眉嘆息,還有送自己那副畫時的終於對他敞開心懷……好不容易,他感覺終於自己享受到了所謂的父愛,可最終卻得到這樣的結果。
在這一刻,他真的希望死的是自己。聽見地牢大門打開的聲音,然後嗩吶聲一下子在耳邊放大,很快門關上,又壓了回去。腳步愈來愈近,屈軒宇告訴自己,一樣不是柳竹蘭,因爲自己還不知如何面對她,畢竟,這次事故,該死的是自己。
是徐鳳,她端着個籃子,在牢欄外蹲下,把籃子裡的食物擺在了地上。屈軒宇注意到了她手上把白耗,開了口。
“還有嗎?”
“什麼?”
“耗。”
“有,你要?”
“嗯。”
沒有精神的迴應似乎得到了徐鳳的同情,她難得態度溫和的從衣襟裡掏出一條,遞了進來。
“你也別難過了,柳老爺爲百姓而死,孟婆會給他一口好湯的,讓他轉世爲大富大貴之人,一生快活。”
徐鳳好意安慰,而屈軒宇只聽進去了他爲百姓而死。
“你說爲百姓?”
“是啊,暴斃的,事務繁忙,累垮了。”
“外面的人只是這麼說的嗎?”
“是啊,還是林城抓你那個捕頭帶過來的驗屍官說的,不可能有假。”
“又是他們!”
屈軒宇一臉陰霾,拳頭握得青筋都暴起。
“到底怎麼了?”
徐鳳小心翼翼的問道,屈軒宇只是看了他一眼沒做回答。告訴她又有什麼用?要讓柳竹蘭知道真相,只會歇斯底里吧,而且暴斃還能爲柳家贏得一個好名聲。既然義父替他死了,那從現在這一刻起,他就有保護柳竹蘭的責任。現在還對付不了劉帆揚,等他出獄,再想辦法。
“沒事。”
“沒事的話,那我走了。”
……
深夜,劉帆揚一進書房,合上門一轉身,就被青鬼的劍指向了喉嚨,逼着他退到了一邊的牆角。
“劉大人,好久不見。”
青鬼笑着招呼,而劉帆揚見到他則滿頭大汗。
“你怎麼會在這裡?”
“您這話就問得愚昧了。”
“你想幹什麼?”
“放了屈軒宇。”
“不放呢?你殺了我?”
“殺你?”
青鬼覺得可笑得冷哼了一聲,看得劉帆揚全身發麻。
“你笑什麼?”
“你的血,不配沾上我的劍。”
“是嗎?”
劉帆揚鼓起勇氣反問,然後壯着膽子朝劍口走去,果然青鬼劍一收,但換擡腿腳抵在了他的胸口。
“我一腳下去,您知道是個什麼結果吧。”
青鬼說着慢慢加重了腳的力道,到劉帆揚的臉色難看到他滿意,才停住。
“對付您,我只要腳就夠了。跟你過來說一聲,叫你放了屈軒宇,並不是來徵求你的應允。而是警告,我青鬼一不殺當官的,二不殺老弱病殘,所以你不會死,但是,您寶貝兒子,就不一定了,剛好,拿個武狀元練練手,也能滿足我的虛榮。當然了,你兒子也只是開頭戲。”
青鬼說着陰臉一笑,然後從背後的腰帶裡掏出兩個賬本,在劉帆揚眼前晃了晃。
“你說如果太后看到了這個會怎樣?”
“你――哪來的?!”
劉帆揚惱怒的看着他,到只讓青鬼冷臉加重了力道。
“我最厭惡別人問我怎麼來的,怎麼拿的?像是我青鬼沒能力做這事情一樣!我告訴你,劉帆揚!你這是在侮辱我!”
劉帆揚則因爲胸口的腳一臉難受的晃着頭,青鬼看着他這模樣心情好多了,落下了自己的腳,收起劍,看着劉帆揚。
“我到了運城,屈軒宇若沒放出來,就先給你兒子準備副棺材吧。我怕太后知道了這帳裡的把戲,你們都沒了全屍。”
…………
柳老爺下葬之日,運城一片響鬧,全城百姓帶着白耗,站在門前等着靈車經過,不少人看到那浩浩蕩蕩的披麻戴孝的隊伍抹着眼淚,徐鳳雖然對柳老爺沒多大感情,但也不免被這氣氛感染一絲悲傷的情緒。
柳小姐在各家門前跪拜,紅腫着眼睛,被丫鬟扶着,臉上沒有什麼血色。徐鳳突然想到了秦天依,不知道他見自己心上人這副模樣,回是怎樣的心情?一個月快過去了,秦天依也應該找到天希了吧?他會回來嗎?說好的寫信呢?誒!怎麼又想起他了。
……
不想知道青鬼用的是什麼招數,反正他屈軒宇是被放出來了。柳府清空等着皇上新派來的縣令,都拆了牌匾,柳竹蘭沒了去處,精神也不振,屈軒宇想到事情都是自己引起,而要報答柳崇君只有好好對待他唯一的女兒,所以一出獄,就叫老二先把她接去了林府,然後自己跟老三去了柳崇君的墓地。
上香,跪拜,屈軒宇遲遲沒有起來。
“我會替您報仇。也知道你喜歡有學問的女婿,所以,一定會幫你找個狀元做竹蘭的夫君。而且從今以後,我會把竹蘭當親妹看待,不會讓她吃半點苦受半點委屈。”
屈軒宇一杯酒灑在了墓前,雙眼痠澀。
“而且,我以後也謹記您的教誨,不去花樓,不玩女人,讀書練字……”
越說聲音越顫抖,屈軒宇不禁垂頭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