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袒露心聲

柳竹蘭沒有想到秦天希會把那身衣服給燒了, 所以情況比她想的要嚴重。本來自己只是想借這個偶然的機會給她一個上次自己所承諾的教訓。讓屈軒宇誤會她回去的路上丟了手帕,然後過一陣子自己上去獻個殷勤——現下好了,屈軒宇派人說他今晚不過來了, 然後爹聽說了手帕的事也黑了一張臉。害得她捏緊着袖口, 生怕自己的伎倆被發現。

屈軒宇從沒有打過女人, 秦天希也是第一個他第一次這麼想打的女人, 可最終看着她那張逞強的臉還有那雙倔強的大眼, 還是下不去手。

那是娘留給他的唯一的東西了。十幾年了,她的相貌在自己的腦海裡逐漸的模糊,那塊手帕是他唯一能夠提醒自己不能忘記, 也是唯一一樣每次他擔心受怕的時候能讓他安心的東西,現在他卻把它丟了。屈軒宇難受的雙手捂住了臉, 腦子裡想着把秦天希碎屍萬段, 但最後浮現的卻還是她的那張跟在自己身後笑着叫自己名字的燦爛的臉。於是, 這也讓他更加懊惱了。

這個年夜飯並沒有想象的歡聲笑語,因爲秦天依告知了他和天希要離開這裡。文洛和嬌兒一臉失落, 徐鳳心裡也隱隱的不捨。大家圍在一起安靜的吃了飯,嬌兒拉着天希去放炮仗,徐鳳跟着六兒收拾。收拾差不多了從廚房出來,看見秦天依倚在門邊看着外面的熱鬧。她遠遠的看了他一會,也湊了過去。

“什麼時候動身?”

“後天, 明天去跟柳大人把事給辭了。”

“那柳小姐不管了?”

徐鳳擡臉戲謔, 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會提到柳小姐。

“我對她早就沒有妄想了。倒是你, 跟那個黃舒, 要是真成了, 及時離開,也可以省份賀禮錢, 你說是不是?”

“我跟黃舒沒什麼。”

徐鳳嘆了口氣,想他都要走了,跟他說說也無妨,自己找個人傾訴,心裡也能舒坦。

“不是說元宵之後嗎?”

“這是他讓我幫他拖延時間的託詞。”

“拖延時間?”

秦天依一臉疑惑,徐鳳苦笑的別過臉,看着門外熱鬧的放着炮仗的孩子。

“是我自己作踐自己吧,鼓勵他去考試,居然還把他給說心動了。但他家歷代務農,親人覺得不可能有人出人頭地,不贊成他去考試,只希望他早點找個人成家。於是這事就不能跟他家人說,但他要準備下個月的縣試也沒有心思成親,所以,爲了安撫家人只有求我幫他拖延時間。所以,我就亂說了個等到元宵的藉口。”

“可元宵也是這個月,考試下個月,還要出結果,那後面怎麼辦?”

“後面的理由我已經想好了,就說信已經給我大娘寄過去了,等她回信。再等到二月份考試結束,我就說我大娘來信了,然後說要黃舒入贅,再待他們討論出一番結果出來,黃舒的成績就出來了。”

“然後呢?出來成績娶你?”

秦天依表情認真的看着她,徐鳳被他的問題戳到了痛處,看了他一眼後立馬扭臉避了開。

“考上了就接着考啊。”

“那你怎麼辦?”

“他說不想耽誤我,所以我覺得我們沒關係了吧。”

“所以沒考上就娶你,考上了就不要你了?這算什麼?這不是利用你嗎?你——”

秦天依越說越激動,徐鳳不想事情被六兒聽見,只有墊腳捂住了他的嘴,衝他噓聲。

“小聲點!”

秦天依沒說了,不過看她時那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很是凌厲,徐鳳的手也被他扒開丟掉了。

“那他要沒考上你嫁不嫁?”

“會嫁吧。”

“那就祝賀他考上吧。”

秦天依利落的回話讓徐鳳很是不滿,於是擡頭瞪他。

“你能不能安安好心啊?”

“你對你自己都不安心,爲何要求別人替你安好心?”

看秦天依一臉義憤填膺,徐鳳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因爲她心裡也不踏實,欣賞黃舒但對他卻不信任。但她終究是要嫁人的,黃舒也附和她預期的標準,只是自己不肯定他的感情。

“別告訴六兒。”

“看我心情。”

“你若告訴六兒我就告訴天希那塊手帕是屈軒宇的孃的。”

“你——”

“找個人說出來,心裡真是舒坦多了。謝了!”

徐鳳打斷了屈軒宇的發火,裝作釋然的笑,然後丟下他進了屋。

梳妝檯前,秦天希緊拽着屈軒宇送的簪子,擡起胳膊想用力砸到地上卻又不忍心的把手收了回來,如此反覆了幾次,最後她還是嘆氣的把它丟在臺子上。撅嘴摸着今天被他抓得生疼的脖子,再想起那一句“別再讓我看到你”眼眶不禁又紅了。

一邊的仙子注意到她這模樣,急忙走了過來,拉住了她的手,一臉溫柔。

“又怎麼了?”

“只是一塊手帕啊,仙子,爲什麼他這麼兇,還說再不想見到我。”

“一定是那塊手帕對林爺很重要吧,就像他送你的簪子對你來說很重要一樣。”

“那塊手帕是他喜歡的姑娘送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問你,要是我現在把你的簪子去燒了,你會把我怎麼樣?”

“我巴不得你去毀了它!看着它就不爽!”

“那好,我去丟了,省的你看到了又傷心。”

仙子說完起身,伸手就要去拿那簪子,秦天希剋制着自己要去攔的衝動,身子僵硬的定在那裡,泛着光的大眼情緒複雜的看着仙子。

“那我真去丟了。”

仙子說這話時好不輕鬆的在她面前拿着簪子晃了幾下,秦天希最後還是沒忍住衝動,起身搶了過來,雙手握住貼在了胸前。

“不許,不許你丟了。”

“看吧,那手帕對林爺肯定與這簪子對你一樣。”

“那他一定很喜歡那個姑娘。”

“說不定是他娘呢,林爺爲了他娘爹都能殺。”

“娘?”

仙子的話讓秦天希夢從中醒,爲什麼她就從來沒有想過那會是他孃的手帕?如果是他孃的手帕呢?那個唯一的疼他愛他的至親留給他的遺物呢?

“我只是說說,小姐。”

仙子看她這副模樣,立馬補嘴。

“你說的對,仙子,要是那真的是他孃的手帕怎麼辦?”

“那也不能怪你啊,是他自己換衣服沒記性,小姐你也不知道里面有東西,不是嗎?”

“是這樣說,可我,不行!我得找個人去問清楚。”

秦天希說完就要往門口走,卻又被仙子給拉住了,仙子看着她,一臉着急。

“這麼晚了你找誰去問?在說問清楚了,你又能怎樣?手帕已經燒了,林爺也說了再也不見你,我們都要離開這裡了,做些多餘的事又何必?”

“這不是多餘的事,清楚了我心裡會舒坦。”

……

徐鳳坦白的她跟黃舒的事讓秦天依心情複雜。有一種想找到黃舒再把他揍一頓的衝動,也想指着徐鳳的鼻子罵她不爭氣,可他沒有一個恰當的理由去實施這些行爲,而且她也一定不屑自己多管閒事吧,跟自己說這麼多,只是因爲他要離開她需要一個不會泄露她心事的傾訴對象。

也許離開這裡真是件好事,早點回到父母身邊,也早點讓自己的生活迴歸正軌,這樣也不會有閒心操心她了。

來到了柳府,苦臉管家說柳大人在書房,秦天依到了門口敲了敲門,得到裡面的人的允許後,推門進了去。

柳大人在書案前作畫,桌上擺着各色的顏料,他擡頭看了眼進來的秦天依,又低頭繼續手上的活了。秦天依走近,也看清了畫紙上的一切。畫上是一個女人,精緻的容貌,婉然的笑容,輪廓已經出來了,正在上色。頭髮、臉蛋、纖纖玉手,秦天依突然注意到了她手中熟悉的手帕,正想證實自己的猜疑,但柳大人先開了口。

“找我什麼事。”

“我是來請辭的。”

“爲何?”

“想回家。”

“嗯,鑰匙、牌子、差服帶來了沒有?”

“帶來了。”

“放我桌上就可以走了。”

“秦天依嗯了一聲,然後把手裡的包袱放在了桌上,但放好了之後他還繼續盯着畫認真的看。”

“還不走嗎?”

柳崇君擡頭看他,秦天依也直言不諱。

“您畫的這可是林公子的娘?”

“嗯,虧了你妹妹,我不得不現在提筆作畫。”

“這您也知道。”

“他娘是我恩人,我現在又把他當兒子看待,自然得弄清楚他昨晚爲何無故缺席。”

“所以您做這張畫給他?”

“給他一個念想。五歲的孩子,怕是對他孃親記不住模樣所以才捨不得那塊手帕,這畫,也能算我的一份心吧。”

“您真是有心了,也替愚妹謝過柳大人。”

“不必了,蘭兒也有責任。既然該說的話都說了,你也別在這逗留,我明天要隨蘭兒去看她姥姥姥爺,這畫今天就得做完,沒功夫跟你客氣。”

“那我就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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