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葛青第一次跟人報出自己的真實姓名,這個徐鳳也算是世上第一個知道他的真實名姓的活人了,當然他也不是詛咒她。爲什麼要告訴她呢?他也不清楚,自然而然就脫口了。也許是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以前的影子,孤兒、愛財,怕死。
昨晚去了一趟林府一無所獲,反正他也不急,殺屈軒宇主要是爲了劉帆揚的那一千五百兩銀子——暫且說那筆錢有沒有詐,反正出獄的那一刻,他就是自由了,所謂的答應殺人並不是爲了信守承諾——跟劉帆揚那種老奸巨猾的人,哪有承諾可講?他只是需要來拿一個人證明一下自己的能力有沒有退步,這樣他也好能夠保證自己能拿回劉揚帆承諾的那一千五百兩銀子或是從屈軒宇那裡拿得更大一筆他的賣命錢。
秦天希從外面回來,還沒進門,就被身後布莊的大姐給叫住了,回頭,看到她身邊還站着那個鬍子拉渣的人——看他那樣子很大可能就是哥口中那個不可能是青鬼的住客棧的客官。
“劉姐叫我有事?”
“我聽說,九兒姑娘回了花樓,仙鶴樓也沒見着林爺去吃叫花雞,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這,這我怎麼知道?”
秦天希笑着演戲,大眼明澈動人,很難讓人相信這不是實話。可,但讓人相信不是讓人就此放棄,劉大姐還是一臉的興致。
“可九兒姑娘回花樓的那個晚上,我看見他來你們客棧了啊。”
“是來了啊,又回去了。”
秦天希客氣的應着,又留神懷疑的瞟了一眼這鬍子男,爲何劉大姐會提屈軒宇?難道是他起的頭?他一個外地人爲何起頭?難道是刺客?哥說青鬼可能是刺客,他不是青鬼,不代表他也不會是刺客!於是她試探性的看着大姐,禮貌的笑。
“你們無緣無故的,爲何提他?”
“你家的客人問我這運城有什麼大事?你說我們這裡風調雨順,人們安居樂業,能算得上大事的就只有柳小姐跟那林爺的事。你說,對不對?”
“對,對。”
“然後一聊那林爺,就事多了,花樓九兒姑娘、還有你,我是說你在那裡做管家的事——”
……
等了好幾天都沒有刺客的消息,屈軒宇開始覺得簡樺桉那是惡作劇。拿着信反覆看着,想找出一點破綻,可什麼也沒有發現。被開門聲打斷思緒,聽着那歡快的腳步,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秦天希,不過他還是裝作什麼也沒聽見,什麼也沒看到。而她卻一點也不介意自己的無視,彎腰低頭,拿開他手中的信封臉湊到他眼前。
“喂。”
她笑看自己,臉在他眼前放大,屈軒宇這才注意原來她笑起來還有兩個梨渦。明澈的大眼,麥色的臉,紅嫩的脣瓣,潔白的牙——她什麼時候這麼養眼了?
“你看什麼?”
她揮了揮手,他回了神,想自己一定是在這裡關出病來了,纔有這麼一瞬間對她起了心思。害怕得他有些慌亂的身子往後仰,與她保持距離。
“沒,沒看什麼。”
“這什麼呀。”
秦天希說着要去看她拿過的信,屈軒宇一伸手,搶了過去,塞到了自己的衣襟裡。
“又來做什麼?”
“想看你是不是無聊。”
“我是無聊,現在你看完了,也知道了,就出去吧。”
“那你無聊,我就陪你說說話。”
也不管他的不情緣,她就笑着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她趕不走也已經不是一次兩次,屈軒宇都習慣了她的死皮賴臉,所以並沒有多大的情緒。
“你要聊什麼?”
“你跟你妹妹,關係怎麼樣?”
“我妹妹?我沒有妹妹。”
“就是屈穎清啊。”
“屈文霖從來就沒把我當過他兒子,他的寶貝女兒會把我當哥?”
“她如果是不知道實情呢?跟外人一樣誤會你,所以——”
“我想吃仙鶴樓的叫花雞了。”
不想跟她繼續這個話題,所以屈軒宇只有打斷轉移她的注意力。如他意料,她因爲不關題的話,睜大了眼睛。
“啊?”
“你能幫我去買只雞回來嗎? ”
屈軒宇柔和的語氣笑看她,她先是愣着沉浸在他的笑裡很久,才傻乎乎的彎起了眼睛笑着說了個好。
“那現在就去吧,等你回來我們再聊?”
“好!”
送走秦天希,屈軒宇的笑臉變得冷冽。他不想別人跟他提屈穎清,也不想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當年的事實,他只知道屈文霖要得到懲罰,他只知道自己這麼多年的孤身在外需要一點補償。不想再呆在這房間裡了,他會悶死,於是起身,想到外面的走廊透透氣。
秦天依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起就沒了對柳竹蘭的妄想的,是知曉她鍾情於屈軒宇之後?不得不承認剛開始自己還有些妒忌屈軒宇,誰叫他在自己眼裡不值一提?不過也隨着在府衙裡見到她的越來越頻繁,他看到她時的心情也越來越心如止水。
雖然說柳老爺說是讓她不準出房門,但柳老爺前腳一走,柳竹蘭保證後腳就出來,還給他們端茶送水,這樣一來,他們這些衙役,也不好意思告狀,然而經過這些天,秦天依也明白,其實柳竹蘭根本就沒有外面傳言的那麼樸實。也許她學富五車,也許她敬重長輩,也許她淡然處事,但這種種肯定的背後,更是一種贏得他人讚許的精明。
原來對一個女人的好感也可以這麼短暫的一晃而過,是因爲鈺欣的原因?秦天依苦笑,因爲他又想起來不該想的人。擡眼看到徐鳳過來,趕緊收回自己的情緒,不想被她調侃。
“誒!秦天依,你跟柳小姐有沒有勾搭上?”
秦天依看她,一臉淡然。
“什麼算是勾搭上?”
“說話了沒有?”
“她被關禁閉了,我沒見着她。”
“你就別撒謊了,天希都跟我說了,她上次去找你,見到了她,還被她嚇了一跳!你就跟我說你們聊上了沒有?”
“聊是聊了幾句,但談不上聊上。”
“我看了其他幾個捕快,說真心話,就你長得最好,所以,你多加油,說不定還能做個上門女婿。”
“上門女婿?我秦天依可不會入贅。”
“不會入贅?說得倒好聽。”
徐鳳不可置信的話裡略帶嘲諷,秦天依挑眉看她,不知何意。
“什麼意思?”
“你說什麼意思呢?說出來怕又說我舊事重提,反正,我這麼說是有你的“前車之鑑。”
“明白了。那我現在也就跟你說白了吧,我,秦天依,不會再對一個女人,像之前那樣付出,明不明白。”
“你覺得你以前傻了?”
“沒我的傻你能像現在一樣過得風生水起?”
“風生水起?是提心吊膽好不好?那個刺客還沒一點頭緒呢!都那麼多天了,我的警惕心都沒了。”
“說的倒是。不過,你不需要提心吊膽,因爲刺客一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就會告訴他屈軒宇的去處,像那個寫信報備屈軒宇的人一樣,你死不了。”
秦天依自信的說完,得到了徐鳳一記不滿的白眼。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
“我說錯了嗎?”
他反問,她愣了一下然後氣勢弱了下去,目光從他的臉上慢慢的移到了別處。
“錯倒沒錯,不過,你別告訴天希。”
徐鳳的最後一句“你別告訴天希”那認真的語氣讓秦天依捧腹大笑。他捂着肚子笑彎了腰,再去看她,她看着自己的那一臉茫然讓他更加挺不住自己的笑聲了。於是她臉上的茫然變成嫌棄。
“你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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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帶着猙獰面具的人把老大殺了,他的屍體血淋淋的躺在他的腳邊,屈軒宇嚇得癱倒在了地上,那把刀向他刺來的時候他閉上了眼睛,然而卻遲遲沒有感覺到疼痛,只感覺胸襟的衣物一鬆,他睜開眼,孃的那塊手帕就被那把刀斬成了碎片……然後,他就醒了。一醒來,汗流浹背。顫抖着手伸到了枕頭下摸出那塊手帕,緊緊的貼到了胸前。
好一會,心才靜下來,頭往外探,看到躺在地上還打着小呼嚕的老大就送了一口氣,還是覺得房裡太悶,自己太熱,想出去透透氣,於是下牀,披了件外衣,就出了門。提着燈籠,下樓,開了一扇窗,靠着窗面向外面的接到站着,街上的冷風吹了進來,舒服極了。享受着這份安靜和這幾天裡最遼闊的視野,屈軒宇絲毫害怕也沒有了,只覺得愜意,於是輕嘆了一聲。
“原來在夢裡,死也沒那麼可怕。”
“是嗎?”
“是啊——”
陌生的聲音讓屈軒宇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怔怔的回頭,劍尖卻已經了他的脖子。順着劍看上去,還能看見劍柄處手下露出的一小截藍寶石。
“青鬼?”
“沒想到我如此出名,連江南首富也認識我。”
“你跟畫像上不一樣。”
“我又不傻。”
“你住在這裡?”
“這是我們的緣分,屈爺。”
“該死的徐鳳跟秦天依!”
屈軒宇低聲罵了一句,因爲之前秦天依拍着胸脯跟自己說,眼前這個人很安全,他搜了他的房間,沒有一件危險的武器。
“你朋友搜了我的行李,可我青鬼要是連這點小伎倆都看不穿,怎麼可能還會活着出來?”
“所以,你要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