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生命的身軀骨碌碌地從石頭臺階上滾了下去,一路碰撞,越滾越快,在血紅色的光輝中顯得有些淒厲,最後“砰”的一聲掉在了地面上,然後又滾出了一段距離,這才停了下來。
陸塵凝視着下方那具屍體,隨後轉過身向上走去,站在那個洞口不遠處的阿土對他搖了搖尾巴。陸塵走過它身邊時,微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
在重新走進那個洞穴通道時,陸塵有片刻的遲疑,還回頭看了一眼懸掛在半空中那輪詭異的血月,心中對此充滿了疑惑和好奇。不過眼下剛纔追蹤過來的兩個魔教妖人,一個廚子已經死了,但另一個被叫做“範堂主”的男人卻不在這裡。
陸塵看着前方有些深邃的洞口,邁步剛要往裡面走去時,忽然又停了下來。
他的神色間有些變幻不定,過了一會後,他慢慢地將伸出的那隻腳又縮了回來。
前方的魔教妖人顯然已經逃逸,或許還有接應的人,也許那個姓範的男子身份也十分重要,因爲他這次過去口口聲聲地居然是要見魔教最大的頭目鬼長老。
也許追蹤魔教數十年最大秘密的機會就在前方了,也許那個神秘的鬼長老也在那裡,陸塵心中如此清晰地知道,如果是當年在荒谷之戰時的自己,一定會繼續向前追去。
爲了天下蒼生?爲了正義公理?
也許是吧,當年他的心中對此深信不疑。
現在呢……在那一刻,陸塵好像在心裡突然問了自己一句。
阿土本來也要跟着進去的,誰知陸塵突然停了下來,不由得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站在原地,陸塵微微皺着眉想了一會,然後輕輕吐出了一口氣。
還是、大概、應該是……相信那些東西的吧。
只是,他已經不是少年了。他想到了更多的危險與顧忌,那些年的熱血沸騰的感覺,終究是沒有了。他冷冷地看着眼前這個通道,然後向後退開,對阿土道:“我們走。”
※※※
“那個姓範的人趁着剛纔的機會跑掉了,如果我沒猜錯,那邊必定會有魔教接應的人馬,除非我們能在他找到接應的人之前截住他,不然的話,難免就要陷入一場苦戰。”
“洞穴那邊的情況不明,我不想冒險。”陸塵在走向石頭臺階的時候,對阿土這般說道。
阿土也不知道是不是明白了,也沒答應他,就是不停地左右打量着四周的環境。
陸塵看了看頭頂的血月,沉吟片刻後道:“那廚子死了,魔教之人只有兩個反應,一是逃走,二是,他們在這裡的人人數衆多實力強大,那就會衝過來追殺我們。我覺得咱們不能在此久留,要離開這裡。”
可是,從哪裡能離開這個像迷宮一般的地下城池呢?
陸塵目光掃過周圍,片刻後忽然一指前方某處,沉聲道:“我們去那裡。”
阿土擡頭看了一眼,那邊好像就是剛纔那兩個魔教妖人進來的地方。
既然自己進來的路被坍塌的石塊封死了,那麼這兩個魔教妖人進來的地方總不會也被封死吧,陸塵心裡這般想着,便帶着阿土往那邊快速走去。
此刻,因爲天上的血月的奇異力量,他和阿土的速度都變得異常敏捷快速,很快就穿過了這座地下城池,往剛纔那兩個人進來的洞穴石壁上的洞口掠去。
就在他們的身影進入了那邊石壁後不久,剛纔通往另一個未知地方的通道入口處裡面便響起了一陣呼嘯聲,片刻後,一下子有十幾個人影從裡面衝了出來,其中也包括了那位範退範堂主。
只是在他們眼前的只是一座空空蕩蕩的被血色月光所籠罩的城池,一片寂靜,毫無聲息。忽然,有人驚呼一聲,向下方掠去,隨即其他人也看到了在那邊地上撲倒在地、一動不動的廚子的屍體。
頓時,人羣中一陣騷動,衆人都紛紛跑了下去,有少數幾個人則是一臉戒備小心地守住幾處要害地方,看起來經驗十分豐富的樣子。
廚子的死亡很快就被這些人證實了,然而兇手卻不在眼前,並且看起來好像消失了。這個事實讓這裡衆多的魔教教徒們又憤怒又擔心,過了一會後,其中一個人站了出來,卻也是個熟面孔,正是當初去西陸和範退見過一面的陳壑。
只見他環顧四周,目光在這片血光之城中掠過,同時沉聲道:“派兩個人先護送範堂主回去,鬼長老與他有要事商談,其他人隨我來,一定要找到這個跟蹤而來的人,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旁邊人一起應諾,範退走了過來,對他點點頭,道:“那人好像有點古怪,你小心點。”
陳壑沉着臉,慎言道:“我知道。這裡是我們神教多年經營纔開闢出來的絕密所在,又有傳說中的古代遺蹟封印做掩護,本以爲萬無一失,想不到居然會有人混進來。這個人,我們決不能容他活着。”
範退點點頭離開,一路順着石頭臺階回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這裡。
留在血光之城的陳壑則是皺着眉頭,猶豫片刻後,猛地一揮手,喝道:“留一個人守住這洞口,其他人沿街搜尋過去,各自分開,一旦有所發現,立刻高聲叫喊,呼叫同伴,務必要將那賊子捉住。”
旁人有人問道:“大人,是一定要活捉嗎?”
陳壑沉吟片刻後,冷然道:“能活捉就拿下,若是那人負隅頑抗的,便格殺勿論!”
“是!”
周圍衆人紛紛答應,隨即分開一大片,像是一隻扇子一樣,向着這座地下城池散開,一條街一條街,一門一戶地仔細搜索了過去。
血色的月光照在這座地窟裡,閃閃爍爍,飄飄蕩蕩,就好像這裡變成了一片血色的海洋一般,讓人有些頭皮發麻。
陳壑並沒有也跟着過去,他站在石頭臺階的高處,眺望着下方情況。從他這邊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些手下搜尋的情況,確實十分細緻,就像是篩子一般緩緩過濾過去,只是過了好一會之後,看起來已經過了小半條街,但是仍然沒有人有任何的發現。
那個神秘的跟蹤而來的人,似乎突然又消失在這裡了。
陳壑皺起眉頭,掃視遠處,忽然間他目光一凝,卻是看到了這座城池的另一端,那幾處在山壁上開鑿出來的通道。
難道是從那邊逃走了?
陳壑心裡這般想着,卻又一時不敢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