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雖然停了,但是視野所到之處,盡是白茫茫的一片,起初看了,莫漣漪會覺得很壯觀,但是看的久了,卻會產生一種深入心底的慌亂感,就像是在找不到水源的沙漠中一樣。
術勒找到了她遺留在沙漠裡的東西,卻沒有找到血綢,看來,血綢應該是沒事的,至於加洛,她熱情溫良,人緣極好,想來也不會有事的,這般想着,莫漣漪當下躺到了軟榻上,至於那個博爾赤夫人,她早就給她喝了一味能睡上三天三夜的藥物,所以這幾天,她就可以盡情地休息了。
最前面的一輛馬車裡,一個侍衛上了馬車:“博爾赤夫人這幾天終於不鬧騰了,隨軍的大夫說,好像是喝了幫助睡眠的藥物,所以纔不這麼鬧騰了。”
“哦?是她給她服下的?”阿蘇勒擡眸問道,雖然他和博爾赤夫人因爲各自家族利益的關係,不怎麼和諧,但是卻也沒到了撕破臉的地步,所以,他奉命前來圍剿術勒,就又義務將博爾赤完好無損地帶回去,自然是時時刻刻觀察着她的一舉一動的,因而也注意到了這個醫術高明的洛同。
那侍衛頷首:“正是,其實博爾赤夫人現在只需要調養身子就行了,根本不需要每日都喝那麼多湯藥,物極必反,喝了,反而會好的慢。”
阿蘇勒聽着那侍衛的提醒,當下眸底閃過幾分興致,隨即道:“罷了,讓大夫全部按照那個女子的指示做事,不要擅作主張。”
“我的耳環呢?你們誰偷了我的耳環!”馬車內,博爾赤暴怒的聲音響了起來。
馬車外,正在端着湯藥的莫漣漪搖了搖頭,這女人一到了更年期,更加會無理取鬧了,馬車裡的這位就是典型的代表,之前她說丟了一件白底鑲着綠寶石的氈帽,其實她壓根就沒有這麼一頂帽子,莫漣漪知道她只是嫌旅途太過無聊了,沒事找事,藉機懲罰婢女罷了。
想着,莫漣漪當下走上前去,並未關上馬車門。
冷風呼嘯着刮入,博爾赤立刻緊了緊身上的皮毛大衣,怒斥道:“你做什麼?”
莫漣漪神色不變地放下了藥碗:“我見夫人肝火太過旺盛了,這樣對於身子的恢復大爲不利,所以,降降火,是極爲必要的。”
“你!”博爾赤夫人怒急,若非因爲她還有用處,她早就殺了她了,正是因爲不能殺了她,所以對於這個表面上很是聽話,但是骨子裡卻很是桀驁的女人,她每每總覺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般無力。
想着,心內更爲抑鬱,當下猛地將藥碗狠狠向那兩個婢女扔去:“說,你們誰偷了我的耳環!還有你,你是我的貼身婢女,更有機會偷我的耳環,是不是你偷的!”
說着,狠狠地瞪着莫漣漪,好似這件事情真的是她做的般。
莫漣漪心內無奈嘆息,掃了眼垂眸,瑟瑟發抖的兩個婢女,當下不動聲色地從袖中摸出銀針,湊向博爾赤夫人。
博爾赤夫人看着那銀針,似是想到了什麼般,眸中含了幾分驚悸,厲喝道:“你做什麼?”
莫漣漪卻是已經將銀針插到了博爾赤的腦門上,看着瞬間安靜,不多時便昏睡了過去的博爾赤夫人,當下收好了銀針,看着那兩個婢女道:“你們就是這麼照顧夫人的嗎?夫人病還沒好,所以情緒有時候會很激動,記憶會混亂,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些什麼,這樣下去,很可能就變成瘋子,你們要做的,就是她每次犯病,就把這藥給她服下,不管用什麼辦法。否則,夫人真的出了什麼問題,砍了你們的腦袋你們也擔當不起。”
那兩個婢女立刻連連頷首:“我們知道了。”
仿若,莫漣漪纔是她們的主子般。
其實她們內心深處又何嘗不知,博爾赤這分明就是一種天生的,難以治癒的一種叫做殘暴的病症,昨晚還讓一個婢女在雪地裡跪了一夜,早上去看的時候,那婢女卻是已經沒氣了,所以,從內心深處,她們痛恨着博爾赤,所以自然樂於聽從莫漣漪的吩咐。
見這兩個婢女很是識趣,莫漣漪當下滿意地下了馬車,向外走去,然而她卻沒有看到,這一幕正好被經過這裡的阿蘇勒看的清清楚楚。
阿蘇勒看着莫漣漪離開的身影,越來越覺得,這個女子根本不是一般人。
單從她的外貌來說,她現在面上的紅斑已經恢復了,但是依舊不堪嚴寒般,經常會凍得面色蒼白,卻更襯托的她如冰山上的雪蓮般,冰清聖潔。
而且,她睿智,泰然自若,這並非是一般的女子可以做到的。
莫漣漪剛回到馬車,就有侍衛前來通稟,說是三王子召見。
沒辦法,現在的莫漣漪再不是大夏的皇后,只是一個叫做洛同的婢女,所以對於這些人的命令卻是不能不聽的,只得披上了大氅向外走去。
一陣寒風拂面,帶着點點馨香,阿蘇勒擡眸,看到的便是莫漣漪碎玉般的眸光,以及那令人一眼萬年的絕世容顏,眸光恍惚了下之後便對着她揮了揮手:“坐吧。”
莫漣漪也不客氣,坐了過去,看着中間那暖暖的火爐,下意識地伸出了手去,卻似驟然想到了什麼般,又立刻收回了手。
阿蘇勒看着她怯怯如小鹿的眸光,當下輕笑道:“沒事,暖暖吧。”
莫漣漪便不再客氣,只是暖暖身子嘛,也不會耽誤阿蘇勒烤火,當下便把腳都不動聲色地湊上前去幾分,阿蘇勒把莫漣漪的小動作看在眼裡,心內發笑,卻視若未見般,並不言語。
“你知道我來找你何事嗎?”阿蘇勒突然開口。
“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莫漣漪下意識開口,隨即又後悔地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也許是阿蘇勒給人的感覺光束般,所以總讓她會忘記自己的處境,當下立刻補充了一句:“額,我不知。”
阿蘇勒輕笑,並不在意道:“聽說你可是博爾赤夫人身邊的寶,醫術高超,所以我想把你調過來,所以,你一定會識時務者爲俊傑的吧?”
啊呸!
莫漣漪心內吐槽,看着是個小綿羊,其實是匹狼啊,她要是去和博爾赤說了,就她那種毀滅了也不會讓人得到的心境,還不得直接把她的皮剝了做鼓皮啊!
想着,莫漣漪卻不動聲色道:“承蒙三王子看重,奴婢的命也是三王子從劫匪手中救下的,按說奴婢應該立刻向夫人辭行,報答三王子。只是,奴婢本就是夫人身邊的人,突然來服侍三王子,知道的以爲奴婢是個知恩圖報之人,不知道的,可要認爲奴婢對三王子有非分之想了,若是因而污了三王子的英明,奴婢可就是玩死難逃其咎了。”
這一番話說的誠懇意切,仿若真的是在爲三王子着想般,同時又表達了自己作爲奴婢的忠心耿耿,就差沒有擡眸,讓三王子看看她真誠的眸光了。
三王子眸光微怔,隨即笑意蔓延開去,好一個機警靈俏的姑娘,這樣便是把這個皮球又踢給他了,當下便開口道:“既然是這樣,那本王也不爲難你了,我會先去和博爾赤夫人說明的。”
莫漣漪心內哀嚎,你經過我的同意了嗎你就自作主張!
雖然博爾赤很是殘暴,但是智商擺在那裡呢,就是一平原,連沙丘都比不上,而這個三王子,看似溫情,這智商卻和珠穆拉雅山般,起伏高聳,讓她有時候也抓摸不透啊,所以她還是願意待在博爾赤身邊的!
而阿蘇勒卻是洞悉了莫漣漪心中的想法般,又補充了一句:“你可願意?”
你大爺!莫漣漪心內怒罵,你都決定還問什麼問,我不答應你願意嗎?想着,面上卻萬分恭敬道:“但憑三王子做主。”
隨後,顯而易見的,博爾赤夫人不是三王子阿蘇勒的對手,同意割讓莫漣漪,畢竟,這整個隊伍可都是阿蘇勒的侍衛在護衛着。
莫漣漪自此就待在了阿蘇勒的身邊。
“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阿蘇勒看着莫漣漪,像是得到了什麼寶貝般,脣角真誠的笑意像是個孩子。
莫漣漪眉角輕抽,淡淡道:“嗯,奴婢以後就是三王子的奴婢了。”
“不,你叫什麼來着?反正也不好聽,讓我想想……”
看着絞盡腦汁的阿蘇勒,莫漣漪暗暗白了他一眼,你知道我叫什麼嗎?你就說我的名字不好聽!
“啊,你就叫做阿茉吧,我的戰馬叫做阿莉,那你就叫阿茉,哈哈,這個名字好。”
莫漣漪心內哀嚎,你沒的阿茉,你纔是馬,你全家都是馬!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從此以後,莫漣漪就從洛同搖身一變成爲了阿茉。
三王子不近美色,身邊沒有服侍的婢女,驟然多了一個,衆侍衛看向莫漣漪的神色都和以前不一樣了,時不時地還會開玩笑叫阿茉夫人,聽的莫漣漪恨不能將他們的嘴巴給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