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宮。
滿殿的燭火都熄滅了。
換好月白色睡裙的碧水沁遣散了所有的宮人。
她將那盞梅蘭竹菊美人燈拿到自己的牀帳內。
微弱的燭光投過燈籠的薄紗,柔軟的光將大紅灑金的寢帳照亮。
她靠坐着,下巴抵在自己的膝蓋上。手指撥弄着燈籠四周的紫色流蘇,一雙明亮的眼睛熠熠生輝,因爲燭光的映照,更顯溫柔多情。
忽然,她彎起脣角笑了出來,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
他說,要她有空去護國寺找他呢。
那麼,她什麼時候去合適呢。
她想的入神,絲毫也沒有注意到一股陰冷的風趁他不備便鑽入了帳內,緊接着,美人燈中的燭火熄滅。整個寢殿陷入一片寂靜的黑暗。
一雙微涼的大手纏上了她的腰肢,緊接着,一個令她不寒而慄的吻貼上了她的後頸。
碧水沁大驚,剛想擡手反抗,那人便出聲了。
“想的這麼入神,莫非是在想本尊?”
陰冷蝕骨的聲音,聽着就讓人生畏。
碧水沁一驚,然後生生止住了自己進攻的招式。
“聖尊大人?您怎麼會來?”她強行壓下心頭的不適和怒火,儘量讓自己平靜的問道。
“怎麼?你的牀上,本尊還來不得嗎?”男人的聲音又冷了一分。
碧水沁連忙否定:“不是的,聖尊大人萬金之軀,怎可親自來大夏?要是被大夏朝廷知道了,他們定然會權利擊殺您的。”
碧水沁如此說着,心頭卻早已是翻江倒海,五味雜陳。
想不到她都逃到大夏來了,卻還是逃不開聖尊的魔掌。
這個男人幾乎就是她的噩夢,她真的不願意想起那些噩夢般的過往。可是這個男人的存在,如跗骨之蛆,是刻在她骨子裡的毒。她十二歲就委身於他,如果沒有他,她不會那麼輕易的就當上苗疆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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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不愛他,這個男人因爲以身養蠱的關係,容貌早就變得猙獰醜陋,看一眼就讓人想吐。如果可以,她真的不願意再回憶起他。
以前她並不覺得委身於聖尊有什麼不好。
畢竟在苗疆能夠被聖尊大人看上,那是千百世修來的福氣。
但是現在她不一樣了,她是大夏最尊貴的皇后了,她有了心儀的男子了。
和十一皇子一比,身後的聖尊只能令她恐懼作嘔。
明明上一刻她還沉浸在春水依依的美夢之中,可是這個男人的出現,生生將她拉回了地獄。
聖尊輕笑一聲,微涼的大手鑽入了她的衣襟,撫摸着她小腹上那滑嫩的水肌:“想殺本尊?也要他們有那個本事。沁兒,你好久沒爲本尊侍寢了吧?來,讓本尊見識一下,大夏的皇后服侍男人,究竟是什麼風情……”
碧水沁暗自咬牙,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幾乎要將她淹沒。
但是面對這個男人,她卻無從反抗。轉過身,她的手,扶上男人的胸膛……
半個月之後。
京都上空的風雪停停歇歇,一直連綿着。
這半個月裡,能見到太陽的次數屈指可數。
街道上的百姓們自發的掃雪,巡城的士兵們被凍得面頰通紅,但依舊士氣不減。
攝政王府裡。
莫漣漪的身子一日冷過一日。
赫連馳絞盡腦汁,耗盡臻力爲她取暖。
最後,索性把她的臥房安置在了溫暖的花房之中。
這間花房設計的十分奇特,一般都是用晶瑩剔透的水琉璃製成。期間還有一個地下溫泉眼,氤氳溫熱的水汽縈繞在寬大的花房內,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冰天雪地,這裡總是一派溫暖入春的花開景象。
置身於一片嬌豔的牡丹花從中,赫連馳牽起她的手,放在脣邊輕吻着:“漣漪,睜開眼睛看看,我把你的牀搬到花房來了呢。現在你的四周都是牡丹花,國色天香,和你最稱了。你睜開眼睛看看,不喜歡也沒關係,這花房裡奼紫嫣紅,什麼種類的花都有,你喜歡什麼,我給你搬過來。”
他看着她,笑意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自從這次莫漣漪昏迷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她身邊一步。
現在無論是朝堂要務,還是府上的一切事宜,他統統都放下了,不管了。如果她的生命就要走到盡頭,那麼他去爭搶那些還有什麼利益?只要一想到他可能就要失去她了,他就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要被抽乾了,連心臟的跳動都十分無力。
曾幾何時,他不過是把她當成一個棋子,聽話,就留在自己的身邊,不聽,直接殺了。後來知道她的血可以解他的毒,他就更加不肯放她離開。
但是漸漸的,他的一顆心就動搖了,在他還未發覺的時候,他的心就已經的背叛了他的意志,徹底的投向她了。
這些天來,他幾乎是不吃不喝。他就這樣不停的和她說話,看着她,吻着她。
不管她有沒有迴應,他都始終不肯放棄。好像只要他堅持,她就一定會醒過來似得。
他知道自己就快瘋了,說不準還會跟她一起死。但是那又有什麼關係?他不是父皇,他承受不了愛人離去後,獨自活在世上的那種痛楚和孤獨。
“小乖,小乖……”
好像是上天終於聽到了他無助的呼喚,蒼白至極的莫漣漪羽睫輕顫,然後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清亮的宛若秋泓一般的眼眸裡,倒映着他滿布血絲的雙眼以及青黑色的下巴。
他是那樣的憔悴,精緻的烏金面具後,那雙極黑極深邃的眼眸裡慢慢的都是她,再也不復往日的威嚴與黑暗,有的,只是孩童一般的祈求和無助。
她眨了眨眼睛,動作是那樣的緩慢。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根本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一不留神,這場美麗的夢就會醒,而夢外的她,依舊深深沉睡。
“小乖,你真的醒了嗎?”
她努力的牽起嘴角,點了一下頭:“嗯……醒了,水。”
他手忙腳亂的去給她倒水,然後有手忙腳亂的餵給她。
清潤的溫水從喉間滑過,她覺得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說話也不再那樣費力氣了。
“殿下。”
“我在。”他握緊她的手。
她含笑看着他,目光是那樣的溫柔,像是柔柔的水,將他的整顆心整個人都包裹其中了。
“你的話,我都有聽到哦……”她的聲音是那樣的輕,那樣的沙啞,但是聽在他的耳朵中,卻是世上最動人的天籟。
他欣喜的笑着,孩子般的笑容分外明朗:“我就知道,我知道你一定能聽到我的話。”
他把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
“殿下,你不乖……我知道,你沒有好好吃飯,一直,都在守着我,我,不開心,不放心……”她緩慢的眨了一下眼睛。視線越來越模糊。怎麼辦,她好像再最後的看看他。這幾天,她偶爾可以聽到他的聲音。天知道,她有多努力,才讓自己從那個滿是迷霧的夢境中清醒過來。她知道,也許自己的生命真的就要結束了,死,她並不怕。她怕的是再也見不到他。她甚至還來不及跟他好好的道別,好好的擁抱,那些醒不過來的日子裡,她無數次的祈求上天,再給她一次機會,讓她好好的看看他,把他的模樣刻入靈魂,這樣生生世世,她就都不會忘記他了。
赫連馳的心頭一陣酸澀,眼眶微微發紅,他握着她的手更加用力:“嗯,我是不乖。可是誰讓你一直睡,我想等你醒了,陪我一起吃。我還要帶你去遊歷名山大川,做一對神仙眷侶呢。你這個小懶貓,以後可千萬不要再睡這麼久了,不然,我會擔心死的。”
她微笑着,手指扶上他的臉:“說來,我還沒有見過你長什麼樣呢,真小氣,你這樣,來生我不認得你怎麼辦?”其實,她已經見過他的臉了吧?只不過他一直沒有承認而已。
赫連馳心裡的弦崩斷,他目光一下子變得凌厲陰沉:“這輩子還沒過完,說什麼來生?小乖,我不要來生,我就要你此生陪我好好的過。你不要死,不準死,聽到沒有!”
“傻瓜……等我走了,這句肉身,就讓歐陽冥給你練成解藥吧,我知道,我的血液血肉,纔是你真正的解藥。”她笑的那樣溫柔:“其實,我很早就知道了,一開始,我還怕你殺了我,把我煉成解藥呢。”
“住嘴!”他怒吼出聲:“莫漣漪,你胡說八道什麼?誰要你的肉身?誰要你的血肉?如果你死了,那我還要解藥做什麼?大不了大家一起死!天上地下,我陪你就是!”說着,他猛地低頭,吻住了她的脣!
莫漣漪無從反應,他的吻便已經長驅直入,瘋了一般的闖入她的口中,暴風一般的肆虐席捲。
死亡的陰影籠罩在兩個人的頭頂。命運的殘酷近在眼前。
可是他卻不想再管,不想再理,哪怕明天天塌下來又怎麼樣?
此時此刻,他只想要她,他要她生生世世都和她融爲一體,永不分離!永遠,永遠……
迷亂之中,莫漣漪覺得自己的衣襟被扯開。他近乎瘋狂的進犯讓她承受不起,但是轉念一想,她又徹底的放鬆了下來。如果生命已然走到盡頭,如果這是她最後一次和他相聚,那麼燃盡瘋狂又如何?
只要他要,她願意陪着他一起燃燒,一起糾纏,一起化爲青煙,化爲灰燼!
花房內溫熱的氣息將她瑩潤的肌膚包裹着,絲毫都察覺不到冷。
她弓起身子,努力的迎合着他的狂暴侵襲。
感覺到她的迴應,他身體的火焰徹底點燃。
末日一般的瘋狂。
在他徹底佔有的她的前一刻,她的手扶上了他的面具,用目光示意他,摘下來。
下一瞬,他的面具摘下。
再下一瞬,她的眼睛被他的手掌矇住。
短暫的疼痛襲來。
她輕咬朱脣,水一樣柔軟的腰肢被掌控在他的手中……
雲聚,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