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清楚他們到底說了什麼,但直覺告訴他,穆清又在計劃着什麼,而且據他的猜測,這次的事多半與那個夏晨有關。
對面的項珺並未表現出太多的吃驚,只是看着夏天,默默喝起了眼前的咖啡。
夏天拿出隨身帶着的病歷單,一遍又一遍的確認上面的信息,直到再也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這才相信,眼前照片上的這個男人,確實是自己要找的人。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夏天喃喃着,握着紙的手有些抖,居然真的找到了。
那你接下來要怎麼做?項珺並不在意上面的人到底是誰,只一直盯着夏天的臉,去找他,然後說自己是他的兒子,拋下一切重新回到那個人的身邊?
夏天手裡的動作有些僵,半晌將資料放下,又呡了呡面前的飲料。
現在還只是猜測,到底這個男人是不是真的親生父母,我還不能確定。只是
只是?
哦,沒什麼。夏天笑了笑,沒再說下去。
自己已經說過,不管結果如何,都會在夏晨身邊消失。這件事,沒有告訴項珺的必要。
這次真的謝謝你了,如果不是你
沒什麼,似乎是不想聽夏天說些無謂的感謝,項珺先開口打斷,不過是調查些資料而已,而且我也取得想要的報酬了。
那個突然的吻又想起在眼前,儘管已經過了這麼多天,夏天心裡還是微微驚了下。
那個,項珺,你對我對我夏天嘴裡猶豫着,躊躇該不該將自己妄自的猜想說出口。一想到項珺竟然作爲一個女生主動吻了自己,心裡多少還是有些疑惑。
項珺這次反常的沒說話,甚至視線都一直定格在桌上的咖啡杯上,低頭的樣子,就像每次回頭見她時一樣,似乎周遭的一切都與自己沒有關係。
你對我還真的有恩情吶,哈哈,我會一直記住你的!夏天輕鬆的笑了笑,將幾欲出口的話轉了鋒芒。
恩。項珺語氣依舊平靜,望着外面的街道,輕聲答了句。
與人告別過後,夏天站在店門口,長長的呼了口氣。
因爲與項珺會面的關係,已經先讓司機師傅載夏晨回去了,時候還不算太晚,夏天整理了書包肩帶,向前擡步走去。
找到了,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好事吧,畢竟他很有可能是自己的親生父母,自己不是曾經最想見到他們麼。而且被夏晨壓迫欺負了那麼多年,現在終於能離開惡魔身邊了,不是應該高興麼?
終於能離開了,是啊,本該是輕鬆的事,爲什麼卻沒有半點高興的感覺呢
邊走邊想,卻在不經意間,鼻尖一涼。
下雪了。
這個冬天,雪下得似乎有些多啊~夏天站在路邊,微微仰起頭,已經決定的事,再多想也沒用了!
好!夏天拍了拍臉,讓自己重新迴歸理性,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繼續在這裡猶豫躊躇並不能解決什麼,反倒是自己出了那個家之後,該何去何從,纔是當務之急。
如果那個男人不是的話,自己該怎麼辦?如果那個男人是,卻已經有了新的生活,現在自己去的話,只會成爲累贅,這樣到時又該怎麼辦?
孤兒院已經回不去了,現在的自己也還只是個高二的學生。
夏天突然覺得有些頭疼,一向理性的自己當時怎麼會沒想好以後就貿然說了那樣的話,雖然不願承認,但僅憑一人之力,根本沒辦法在出了夏家之後生存。
夏晨說的話也許是對的,夏天這個名字和身份帶來了什麼,我似乎真的沒有想過。身子停了下來,轉身望着櫥窗裡的映像,那一瞬間突然有些陌生。
夏天,現在的你,到底該怎麼辦
櫥窗裡的人影動了動,並沒有給過回答。櫥窗對面的人搖了搖頭,轉身想要離開。
就在這時,一抹身影透過玻璃映進了夏天的眼中,夏天一驚,隨即轉過身去。
大街上,老班主任正向前小跑着,似乎在追着什麼,臉上帶着焦急的神色。
老班主任年紀已大,做事爲人也一向穩重溫和,夏天從未見過露出這樣表情的他,更何況還是在大街上跑着。
難道是賊?!
心裡想着,腳下立馬邁了步子追上去,卻在幾步之遙時,猛然停了住。
老班主任似乎已經追到了自己想要追的人,他手裡拉着那人的衣角,低頭微微喘着粗氣。
穆清?夏天望着幾米外的兩人,壓了壓心裡的吃驚,他們認識?
街上人雖不算多,卻也三三兩兩的走過,那兩人並未發現幾米外的人,只是互相看着,一個眉眼緊皺,一個神色厭惡。
跟我來!似乎是顧忌到在這麼多人的大街上,穆清皺着眉將人拉到了道邊的一個巷子裡。
夏天遲疑了下,最終還是跟了過去。
你還來找我做什麼,我們已經沒關係了!
在外面躲着的夏天,首先聽到了穆清的聲音,裡面的不耐煩盡顯出來,雖然有意壓沉的些語調,卻依舊掩不住裡面的厭惡。
穆清,這麼多年了,難道你還不能原諒我麼?
原諒?穆清望着眼前已經年近花甲的老人,眼裡的厭惡漸漸變成了憤怒,你做了那樣的事,還妄圖得到我的原諒?我們早已經沒有關係了!
穆清對面的人眼裡閃了閃,大概穆清這麼多年過去了,依舊還是這麼無情,他也是始料未及。
穆清,算我求你了
別,我說的難道還不夠明白麼,我們,完全沒有關!系!穆清說着,大力甩開了揪住自己胳膊的手,末了還皺着眉拍了又拍,似乎那上面是沾了什麼十分不乾淨的東西。
該說的我都說了,讓我走。
話音未落,穆清擡步向前走去,卻不想身子再一次被攔下。
等等,那聲音再次響起,裡面卻沒了剛剛的軟弱與乞求,既然如此,我也不再逼你,只是還有另一件事,我希望你能住手。
哦?穆清身子停住,挑了挑眉,另一件事,你指什麼。
你老班主任顯然有了些猶豫,口氣也再次變虛了些,這麼多年,你要怎麼讓我痛苦都無所謂,但是請別對我的學生下手。你在醫院裡的事,我都已經知道了。
嘖,穆清皺了下眉,原來你都知道了,本還想能給你個意外驚喜,還真是可惜啊~
老班主任調整着自己的呼吸,死死望着穆清。其實自己也並不知道太多,只是打聽到夏天住院時,這個穆清本來只是負責手術而已,卻在知道自己是夏天老師之後,突然申請當了他的主治醫師,期間更是多次和那個夏晨私下交談。
雖然不清楚他們到底說了什麼,但直覺告訴自己,穆清又在計劃着什麼,而且據他猜測,這次的事多半與那個夏晨有關。
你不能接受我,折磨我這麼多年,這是我應得的,你可以打我,罵我,只要能稍微補償你一分,我就都能接受。只是,只是不要將無關的人扯進來,不要對我的學生
真可惜呢,穆清打斷了他的話,緩緩開口,我可不是閒到會時刻把心思放在你身上,這次的事,能看到你這麼着急,倒也算的上是個不錯的調味品呢。
你你老班主任指着面前的人,萬般威脅責難的話卻一句也說不出口,半晌只咬着牙說出了幾個字,你不許對夏晨做什麼,否則我這次不會再忍!
拐角處的夏天心裡一驚,剛剛老班主任說的,是夏晨!
呵,夏晨麼穆清微微眯了眯眼,瞥了一眼身旁一臉正色的人,嘴角不禁輕蔑的勾了起,雖然你的威脅很可怕,但真的很可惜,該出現的人都已經出現,前菜都已經上完,正餐豈有不來的道理。
不會的,我不會讓你傷害到那個孩子的!
是麼,我倒想瞧瞧,這連我都無法阻止的事,你還要怎麼掙扎。
老班主任最後回頭望了一眼穆清,轉身大步向外走去。
這樣啊,他認爲是夏晨呢~穆清擡手,恰好一片雪花落在手掌上,漸漸消融成了滴滴水。
嘖,夏晨還是夏天,只要能讓他痛苦,是誰又有什麼關係,再說我已經做完了答應的事,剩下的只要耐心等着看好戲了。
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穆清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燦爛的笑。
請問,你要點些什麼麼?
櫃檯後服務員的問話拉回了夏天的思緒,剛剛老班主任出來時,自己一頭扎進了離得最近的這個快餐店,結果回過神來時已經在櫃檯前站着有一會了。
哦,不用,謝謝。夏天含糊的答着,失神的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