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峽谷之外。
如同長蛇一般的隊伍在茂密的森林中前行着,由於沒有重型器械和物資,這支隊伍的行軍度非常的迅捷且充滿了秩序。
雅絲蘭和福派克兩人騎着戰馬走在隊伍的最前列,他們從出發到現在都沒有講過一句話,一切都是在沉默中渡過的!
“不知道哈洛德怎麼樣了?”雅絲蘭有些擔心。
福派克寬慰道:“那小夥子機靈的很,現在應該已經渡過瑪魯河了吧。”
“希望如此。”
兩人頓時又陷入了沉默當中,不是他們不想講,而是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不久,前鋒部隊就已經抵達了巴比倫峽谷的入口處,而等候在此地的斥候兵立刻將峽谷四周的情況大致的描述了一下,而雅絲蘭僅僅是看了一眼福派克,隨後就直接下令軍隊繼續前進。
“我這樣做是不是很傻?”雅絲蘭一直注視着前方。
高聳且陡峭的山崖峭壁形成了一副令人忘而生畏的畫面,就連那廣闊的天際也隨之變成了狹長的“一”字。
福派克搖了搖頭“不管傻不傻,我都會在你身邊。”
雅絲蘭頓時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隨後用半開玩笑的話問:“你說他們會用什麼計謀呢?”
“計謀?”福派克笑了笑,隨後一臉的期待,“或許是石破天驚的那種計謀吧!比如說突然掉下些石頭啊滾木之類的,呵呵…”他拿出了隨身攜帶的葫蘆狀酒壺喝了一口,“我真的有些不甘心啊。”
“嗯?你後悔了?”
“不是!我是說要是能多帶一些酒就好了,呵呵……”一面說他一面將酒壺遞給了雅絲蘭。
接過酒壺的她顯現出了出人意料的豪爽,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隨後她將酒壺還給了福派克,“真難喝!”
“哈哈……”
兩位老人同時笑了起來!
一個小時後,匪軍的前鋒部隊就已經完全的離開了巴比倫峽谷,而主力部隊也已經全部進入,甚至後衛部隊都開始準備進入峽谷了!
大戰將近,騎着駿馬的華雲站到了軍隊的最前線,面對着處於待機狀態且心緒不安的帝國軍士兵,他知道,自己一定要激發他們的鬥志,否則即便戰術再成功、人數再多,那最終的結果也是會失敗的!
想到這,他高舉起手上佩帶的水藍色戒指,那還是他的導師恩森送給他的那枚,隨後迎風高聲疾呼道:“秘獸——召喚!”
……
天靈大陸歷八百八十六年十二月初十,被稱爲“巴比倫殲滅戰”的戰鬥終於打響了。
戰鬥初期,帝國軍巧妙的引爆了事先埋藏於峽谷出入口的炸藥,從而引岩石崩塌致使巴比倫峽谷被完全封堵,同時也將匪軍斷爲三節,一時間陣型大亂,抓準時機的帝國軍主力乘勢殺出……
戰鬥從上午一直持續到黃昏時分纔算結束。
而在殲滅戰結束後,疲憊不堪的華雲按照慣例巡視已經平靜下來的戰場,在他的面前,漫山遍野都是屍體,匪軍的屍體和帝國軍的屍體躺在一起、交錯在一起、重疊在一起。
雙方有的是在短兵相接中被砍死、刺死的,有的是被秘獸撕裂致死的,也有的是被掐死、砸死的,許多屍體流出的的血已經乾涸在青黃的土地上,留下一道道漆黑的痕跡。
在雪傑的統籌安排下,活着的帝國軍將士們到處尋覓着,他們要在漫山遍野的死人堆裡找到自己戰友,有的傷兵受傷後還沒有斷氣,不時的動彈了一下或**一兩聲,從而引起注意得到救治,若是動也不動又哼不出的話,那就只能默默地等待死去。
最慘的是匪軍的傷兵,他們不僅得不到救治,若是引起注意帝國軍士兵主意的話,直接就會捅上一刀或戳上一槍。
終於結束了嗎?
一陣風吹過帶起了濃烈的血腥味……
這是華雲經歷的第一次戰鬥,對於他來說,死人實在太多了,多的幾乎遮蓋了大地,而且很難從混雜在一起的屍體中分辨出究竟是哪方傷亡的,不過有一點華雲確實清楚的,那就是站在這沙場上的寥寥無幾的士兵都是帝國軍將士。
而這就意味着勝利!只是這代價未免太沉重了一點。
不久雪傑跑了過來,“統計出來了,華雲你要聽嗎?”
“不必了。”華雲在心裡長長的嘆了口氣,“瓦特·加迪統領那邊怎麼樣了?”
“已經結束了,傷亡不是很重,而且還俘虜了三萬多人!”
“是嘛?有俘虜啊!”
……
遠處。
淡淡晚霞染紅了天邊的雲彩像是一副壯麗的雲錦。山林裡薄暮朦朧徐徐炊煙訴說着悲傷和無奈,雅絲蘭和福派克兩位老人就躺在冷杉樹下的篝火旁。
他們受了重傷生命垂危。
“婆婆!”天雪哭了。
雅絲蘭溫柔的握着天雪的手,但臉上卻帶着責備之色,“爲什麼還要救我回來?雪兒,你應該知道的婆婆的歸宿應該在戰場上。”
而聽聞此話,天雪哭的更大聲了,且不停的搖着頭。
“你這傻孩子。”
吃力轉過臉,雅絲蘭看着同樣躺在一旁的福派克。
他渾身是血,就連嘴角邊的花白的鬍子也被染成了紅色,胸前那純鋼所鑄的精衛甲上,拳頭貫穿的痕跡清晰可見,就連內部的肌肉和臟器都已經完全糜爛了,更爲嚴重的是他的一隻臂膀已經被人扭斷了。
“你怎麼樣?”她的聲音裡透着歉意。
福派克的傷是華雲所造成的,那一拳的目標原本是雅絲蘭,但福派克硬是擋在了她的身前,用身體硬接了這一拳,結果……
“呵呵,那小子出手可真狠啊。”福派克大口大口的喘氣,但仍覺得呼吸困難。
“對不起、對不起……”
“別和我說對不起,我是自願這麼做的!”他的口中涌出了大量的血液,不過顏色已經變的接近黑紅色,那是典型的身體缺氧。
天雪趕忙用手帕擦拭,可無論怎麼擦那血始終還會流出。
林間頓時充滿了辛酸的哀傷……
“多美啊。”福派克出神的看着,此時一顆閃亮的星星已經掛在了半空中。
雅絲蘭笑了艱難的握住了福派克的手,像是怕失去對方一樣。
這時,這位老人閉上了他的雙眼,這是他在這個世上所做的最後一個動作,他的意識從透明到漆黑,就在此時,在他的某個意識角落卻聽到一個懷念的聲音在呼喚着他的名字。
那是雅絲蘭的聲音嗎?他問自己。
“雅絲蘭…”福派克輕聲的呼喚,“我們……再去……看一次星星吧……”緊緊握着雅絲蘭的手在此刻鬆開了!
而雅絲蘭表現的很平靜,不過眼淚卻還是一個勁的在眼眶中打轉,她捏了捏福派克的手,但對方卻一點反應也沒有了。
他真的走了!
“婆婆。”天雪半跪在那裡。
“扶我坐起來好嗎?”
在天雪的幫助下,雅絲蘭疼痛萬分的挪動着身體並伏在了福派克的身體上,注視着已經離去的他,雅絲蘭終於也是哭起來了,極其悲痛的她許久之後深情的親吻了這個她並不喜歡的男人,一個爲了她而獻出了一生的男人。
“雪兒,還記得你和婆婆的約定嗎?”
“嗯!雪兒記得!”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婆婆這就走了。”
沒等天雪反應過來,雅絲蘭的手突然刺入了自己的心臟,這一次,她重重倒在了福派克的身邊。
“婆婆……”
四周一片寂靜,唯有淒涼的哭泣聲穿過薄暮迴盪在天地間,風吟唱着無字的歌謠掠過蒼茫的原野,歌聲中沒有嘆息,只有她緊閉雙眼前的一瞬輝煌。
“福派克你在等我嗎?”少女帶着微笑。
他漲紅了臉頰一副羞澀的神情“路太遠,我怕寂寞,所以……”
“那我們走吧。”少女拉住了他的手向前走去:“兩人一起的話,就不會寂寞了吧。”
……
不久……
當風停止的時候,天行尊者出現在了天雪的身旁,看着這兩位已經攜手而去的老人,他的心中又會有怎樣的悲哀呢?雷亞特死了,她也死了,自己究竟還剩下些什麼呢?
在心中長長的嘆了口氣後,他默默的閉上了眼睛,爲兩人能進入美麗的天國而祈禱。
這或許就是他唯一能做的。
“找個地方將他們埋葬了吧。”片刻後,天行尊者輕輕的說道。
“嗯。”
不過,就在天雪想要去抱婆婆屍體的時候,一道類似劍氣的藍光卻從森林深處疾馳而來,速度之快甚至連天雪都沒能及時察覺。
不好!
天行尊者及時的拉開了天雪,而那道劍氣則是切過了雅絲蘭以及福派克的脖頸,頓時兩顆人頭滾到了一邊。
“婆婆!”天雪慌忙叫了起來。
而見到這一幕,天行尊者的眉頭頓時也是緊縮了起來,怒喝道:“天潔,你這麼做是不是太過份了!”
“過份嗎?”天潔尊者從一棵樹後走了出來,不屑的迴應:“我並不覺得過份,因爲華雲現在正在尋找這兩人的屍體呢,我這麼做無非是想讓天雪輕鬆一點,嘿嘿……”
“你……”天行尊者努力的壓住了心頭的怒火。
將婆婆的頭顱緊緊抱在懷裡,天雪一臉憎恨的看着天潔尊者。
“讓你將頭切下來你也做不到,不是嗎?”天潔尊者冷冷的瞪了天雪一眼,隨後說道:“天衍尊者已經出關了,我們也該快些回去了。”說完他的身影逐漸融入了森林的黑暗之中。
“雪兒!”天行尊者還想安慰一下她,但卻發現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我……我……沒事的……”天雪哽咽着流着淚道。
天行尊者沒有再說什麼,因爲他知道再說什麼也無濟於事,只能在天潔尊者離開後也默默的離開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