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哲略一沉吟,微不可查地搖搖頭,“效果的確有些像惑魂魅音,但卻不完全是!裂魂宗的白石音,是以修煉‘惑魂魅音’著稱的,但那種能量波動,與剛纔鈴音的能量波動,截然不同,所以,說秋紫凝使用的是‘惑魂魅音’,有些武斷了。 而且……”
朱哲語氣頓了頓,緊皺眉頭望着秋紫凝的方向,有些不確定地說道,“……如果我沒感知錯的話,秋紫凝身也散發出了一股能量波動,似乎也是某種影響靈魂的技法,但與鈴音的能量波動也是差別很大……怎麼一個人能夠同時釋放出兩種不同的技法嗎?而且,還是效果相似卻運轉不同的兩種魂術!”
朱哲真的有些凌亂了。
一心二用,同時施展運轉方式截然不同的兩種技法,並非完全不可能,只要兩種技法運轉的經脈不衝突,還是有可能達成的。
但若是一心二用兩種魂術,卻是想都不要想!魂術與靈力技法的最大不同之處,是靈力技法的主體是靈力運轉,一個意識下達命令,身體經脈運轉靈力即可;而魂術的主體是意識運轉,即便是蘭陵域這種葩的以靈力施展魂術的僞魂術,施展起來也是一個意識從一而終,施展完一個魂術再施展下一個意識。
如果想要同一時間施展兩種魂術,除非這個人有兩個意識,或者有兩個分離的靈魂,否則想都不要想!
但偏偏秋紫凝是施展了兩種同樣效果的不同魂術,這恐怕是連林鳳音都做不到的事情。
哲榮兄妹雖然修爲深厚,見識廣泛,但畢竟不是魂術師,對魂術的認知還有相當不足,所以,他們對秋紫凝戰勝管仲流的手法,真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
若是林鳳音在此,或者花太森在此,秋紫凝的那點小小伎倆,恐怕沒那麼神秘了。所有的異之處,只要點出其關竅,立即能令人恍然大悟。
朱哲感知的沒錯,秋紫凝的確是用了兩種手段,才影響了管仲流的心神,散掉了成型的靈力巨劍。
一個是幽靈衛的魂技“影響神魂”,十重幽靈衛雖然有堪將級十重武者的魂力,但由於幽靈衛是純粹的靈魂生物,沒有身體,屬於無根之木,頂多也能影響將級五重武者的心神而已。
而管仲流雖然只有將級三重,但他是魂術師,魂力經常得到鍛鍊,靈魂強度之等閒將級五重,只強不弱。
所以,只是依靠幽靈衛的十重魂技“影響神魂”的話,能夠影響管仲流的心神,但無法起到控制其散掉成型技法。當然,若是一個將級武者得到十重幽靈衛的幫助,幹掉管仲流還是沒什麼問題的,但秋紫凝顯然不行。
於是,有了第二個影響靈魂的手段,是朱榮猜測的鳳鳴洞魂術之惑魂魅音。
惑魂魅音不是秋紫凝所發,而是吳勇的靈魂分身施展的。
本來靈魂分身“本源之魄”未把惑魂魅音的修煉提升日程,但秋紫凝進入緣門的任務是捕天玉碟,想要吳勇幫忙,以魂術套出捕天玉碟的下落,所以,在前幾天,“本源之魄”剛剛開始修煉惑魂魅音,修煉程度還處在一個非常初級的階段。
“本源之魄”化做銀索紫金鈴,以鈴音施展惑魂魅音,其實效果並不太好,浪費魂力不說,影響心神的效果都不如幽靈衛的魂技“影響神魂”。
但這確確實實是鳳鳴洞魂術之惑魂魅音!朱榮真的沒有看錯。
而朱哲認爲鈴音的效果像是惑魂魅音,但與裂魂宗白石音的“惑魂魅音”能量波動截然不同,應該不是同一種魂術。
朱哲的看法,也不能說錯。
實際是,白石音施展“惑魂魅音”,以靈力催動的;“本源之魄”的惑魂魅音,是以魂力催動的,兩者的能量波動當然截然不同。
嚴格來說,白石音的惑魂魅音,屬於靈力魂術,是僞魂術;“本源之魄”的惑魂魅音纔是真正的魂術。
真正的魂術自然要僞魂術威力更大,效果更好,只不過“本源之魄”的水平不行,無論是實力等級,還是魂術的修煉程度,它都差得太多,所以,它的“惑魂魅音”根本無法撼動管仲流的心神。
但若是在幽靈衛與管仲流的靈魂相持之下,“本源之魄”的惑魂魅音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最終的結果,管仲流被嚇壞了。
管仲流費勁地嚥了口唾沫,有心馬轉身逃離此地,可畢竟在衆目睽睽之下,若是在一個萬級武者的對戰之逃脫,他也別混了,別人鄙視的目光足以戳穿後背千百個洞了。而且流水殿第四執事的位置,恐怕也難保了。
管仲流抽動了一下臉皮,勉強幹笑起來,“不愧是求魔教主的關門弟子,天眼魂兵的確不同凡響啊,我甘拜下風!”
即便現在,管仲流也不承認自己輸了一招,只認可秋紫凝手的銀索紫金鈴非常逆天,甘拜下風也是“拜”在了銀索紫金鈴的“下風”。
話語一轉,管仲流繼續說道,“不過,紫凝姑娘,如今門主和夫人下落不明,而你師父南辛離又有嫌疑,如果你不肯接受審查的話,宗門是不可能放過你的,我看你還是跟我走吧。”
硬來不行,轉而講理。
秋紫凝卻不吃他這一套,白了管仲流一眼,說道,“想要把我帶走,起碼也要宗門核心高層,你?還不夠格!”
“你……”管仲流一時語塞,卻是底氣不足,不敢再多言。
冷不防一根利箭擦過管仲流的耳邊,呼嘯着射向秋紫凝。
金鈴陡然彈起,擊偏了利箭,射向他方。
“哪兒來的無膽鼠輩,竟敢暗箭傷人!”秋紫凝惱怒道。
管仲流也嚇了一跳,回頭尋找射箭之人。
無人敢冒認兇手,紛紛轉身回頭,滿足好心的同時,示意自己並非射箭之人。下意識的,人羣自動分出一條道路。
“李肆英,是你?”管仲流大怒,甚至秋紫凝的怒氣還要大許多。
人羣后百多米外慢慢踱近一人,八尺身高,身體瘦弱,臂長過膝,一雙眼睛如鷹隼般銳利。兩米多長的巨弓握在右手,身背一個箭簍,露出八支青翠色箭翎。
遠程攻擊難操控,開弓更無回頭箭,而且,修煉有成的武者並不缺乏遠程攻擊手段,所以,以弓箭爲主要武器的人並不多,但凡是敢拿出弓箭正面戰鬥的,都必然有着深厚的射術造詣。
“李肆英,你來幹什麼,這裡沒你的事,趕緊滾蛋!”管仲流大罵道。
“我來這裡,是想看看你是怎麼丟人的,堂堂將級高手,先後被兩個萬級武者打敗,你還有臉佔着流水殿執事的位置?讓賢吧,流水殿也該改名了。”
緣三殿——落花殿、流水殿、結緣殿,除了結緣殿,其他兩殿的名字並非永久不變,隨着執事的更換,殿名改變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若是管仲流退出流水殿,流水殿的“流”字沒有了着落,當然要換名字了。
管仲流不過將級三重,算魂術手段,越級挑戰等閒將級五重武者也沒什麼問題,但有那麼多將級八重、九重的武者還不過三殿執事的月俸高呢,可以想象得到,管仲流多麼招人嫉恨。
只不過實力了將級五重之後,都算是有些身份的人了,行事不會太過沒有章法,而且修煉有成的武者若肯出去做任務,回來換取的修煉資源會更加豐富,所以,很多武者雖然看不慣管仲流弱占強位,但也不會真的去多做計較,有失(和諧)身份。
但李肆英偏偏是一個肆無忌憚的主兒,做起欺壓弱小的事情一點都不手軟,將級五重實力,說強也算不得多強,但真有不少高級武者忌憚他,甚至一些將級八重、九重的高手都不想得罪的;說弱也不能算弱,可真正面對面戰鬥起來,將級三、四重武者都不懼他,甚至管仲流都敢保證穩勝他。
因爲李肆英的戰鬥方式——暗箭傷人!他的天眼神通,叫做“暗箭傷人”!
很葩的一種天眼神通,最拿手的是放冷箭。
若是沒有被人發現,他的暗箭射出,破防效果極其強大,等閒將級九重、十重武者也要飲恨,所以,很多高級武者對他都很忌憚,畢竟,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
若是被人感知到,他的弓箭力道,是非常普通的將級五重了,而且,由於他專精於弓箭,其他戰鬥手段稀鬆得很,更沒有聞獨利那種微距閃避的本事,所以,真正的面對面戰鬥,李肆英也那水平,近身戰都不一定能打得贏等閒將級三重、四重武者,更遑論管仲流那種魂術師了。
但李肆英偏偏看了緣三殿的執事之位,最引人注目的執事,是落鳳晰和管仲流了,這兩人都是以低級勢力,佔據了高級位置。
落鳳晰是沒人敢惹,鳳鳴洞傳人,四大魂獸師之一,緣門的未來之星,其他人只有豔羨的份兒,忌妒之心都生不起,實在是潛力和實力都差得太遠了。
管仲流卻是不同,他的確潛力巨大,但他的潛力脫胎於年少時的遇,若論修煉資質也算不得極品妖孽;實力確實不錯,能越級挑戰,但了不起也是打個將級五重、六重的,七重以的站在那裡任他施爲,他也傷不了人家。
所以,管仲流纔是招人嫉恨的焦點。
李肆英早早地盯了管仲流的位置,甚至管仲流從大執事的位置落到第四執事,也未必沒有李肆英在後面躥下跳、散步謠言的功勞。
這次管仲流鬧出這麼大動靜,李肆英自然要到場搗亂,他也是暗關注這裡的門人之一。
看到管仲流失利,李肆英差點興奮得沒蹦起來,只要這次機會用得好了,不難把管仲流從流水殿踢出去,於是,便有了利箭開道的一幕。
管仲流一見李肆英出現,馬明白了他打得什麼鬼主意,當然氣憤疊增。
李肆英卻是無視管仲流的怒火,亦步亦趨地走入場。
“你信不信,我現在能把你打趴下,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管仲流陰測測地說道。他有這個信心,李肆英已經進入了他的魂術籠罩範圍,以“震魂笛音”震盪李肆英的靈魂,能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我相信你有這個手段,可我不相信你現在敢這麼幹!”李肆英咧嘴笑了起來,沒點底氣的話,他又怎麼可能現身!
管仲流咬牙切齒地看着李肆英,似乎下一刻要撲來生食其肉。
“行了,老管,我是給你收拾爛攤子來了,你勞師動衆得過來欺負人家小姑娘,能得手還則罷了,結果還被人家打臉,你自己丟人不要緊,難道要整個宗門都要陪着你丟人嗎?”李肆英不客氣地說道。
管仲流一口氣悶在胸口,出也出不來,咽也咽不下,只恨不得噴出一口鮮血,躺地裝死過去。
“你們兩個廢物說完沒有?是管仲流繼續找虐,還是你這隻大馬猴兒來找死?又或者,你們兩個,再加你們後面的那羣烏合之衆一起,本小姐也不在乎!”也許是受到吳勇的影響,也許是管仲流這羣人太令秋紫凝感到厭惡,今天紫凝說話相當不客氣,一點淑女的意思都沒有。
“哈!小丫頭片子人不大,嘴巴倒是挺毒。你以爲打敗個‘繡花枕頭’真能小覷天下英雄了?不把你的氣焰打下去,倒讓你以爲我緣門無人了!”李肆英氣笑了,他最討厭別人叫他“大馬猴”,儘管他的外形確實有點像大馬猴。
張弓搭箭,目射紫凝。
“小丫頭,我可不是管仲流那種眼高手低的垃圾,你還是乖乖擒的好,否則弄傷了你,或者劃破了你的臉,可不好了!”
秋紫凝紫瞳頻閃,注視着李肆英,翹起嘴角輕笑起來,“大馬猴兒,你來之前難道不打聽打聽我是什麼人嗎?我的綽號是什麼?我什麼都怕,是不怕藏頭縮腦的鼠輩!”
銀索紫金鈴突然挑了起來,猶如靈蛇出動一般,向後直射。
砰——
撞出了一個人影,身體瘦弱,臂長過膝,不是李肆英是誰!
金鈴側偏,順着李肆英的手臂攀沿而,瞬間捆起,抽倒在地。
秋紫凝裝模作樣地手臂輕晃了下,銀索紫金鈴自動捆着李肆英飛起,然後重重下落,左摔一下,右摔一下,把地面砸出無數深坑。
嘭!嘭!嘭!嘭……
直把李肆英摔得口吐鮮血,昏迷過去。
把一個將級五重高手給摔昏過去?太過匪夷所思了吧!再垃圾的將級五重高手,即便不是純粹的體修武者,肉身強度也不會太差,更何況,通用技法還有一個靈力護體(將級武者的靈力護體叫做《金靈護體》),怎麼也能抵擋這普通的碰撞吧!
可偏偏事實擺在眼前,別說在場的低級武者感到不可思議,暗關注的無數頂尖高手也覺得怪異離,若是花太森在此,也許還能爲他們解惑,不過現在嘛……在無知一直鬱悶下去吧!
李肆英更是要鬱悶到死,管仲流被萬級武者以魂術反制,丟人!他李肆英被萬級武者給摔暈,更是丟人到家。
他到死都不會明白,鳳鳴洞魂術有一種魂術叫做“融魂附靈”,是緣門還沒有收錄的一種魂術。
雪融成水滲土鬆,寒天酷冷凝如冰。土鬆可展活力盛,我令凍土死意生——融魂附靈總綱。
以魂力爲雪水,視敵身爲鬆土,“鬆土”若無外物限制自然活力旺盛,但“雪水”融入其,我便令它凍結成塊!
融魂附靈,是鳳鳴洞三十六魂術,最專業的控制敵人身體的手段。
銀索紫金鈴纏繞住李肆英之後,吳勇分出了部分魂力,滲入到了他的體內,從而控制了李肆英的身體,干擾了他的靈力運行,同時,在一定程度破壞李肆英的肉身防禦。
這纔有了一個堂堂將級五重武者被生生摔暈的案例。
要說李肆英也活該倒黴,他若悄悄地躲在遠處放冷箭,秋紫凝不把吳勇靈魂分身的最強威力爆發出來,還真拿他沒辦法。甚至李肆英根本無需隱藏,保持一個安全距離明着射箭,秋紫凝也拿他無可奈何,畢竟兩者之間實力相差太多,無論是速度還是攻防,秋紫凝都是拍馬莫及。
李肆英以“放風箏”的戰術,完全能把秋紫凝給玩兒死!
但偏偏李肆英想要打個漂亮的伏擊,以幻術亮相,吸引大家注意,真身隱身跑到了紫凝身後,想要一舉成擒,乾淨利落地辦下一件管仲流辦不到的事情,裡子面子都有了,流水殿執事的位置還會遠嗎!
嘿嘿!想得挺美!
難道不知道人家秋紫凝以什麼著稱於蘭陵域嗎!
蘭陵域第一修煉天才,綽號“明察秋毫”秋紫凝,天眼神通叫做明察秋毫,世間規律、萬物法則、功法弱點、幻術欺瞞……都逃不脫她的那一雙紫瞳。
若是三個多月前,秋紫凝受限於實力境界,也許還看不透將級五重的幻術和隱身法。
但這三月期間,秋紫凝先是得到了花太森關於探索類天眼神通的傾心傳授,後又在混靈秘境修煉到萬級七重,她對天眼神通“明察秋毫”的使用,無論是技巧還是威能,都有了一個質的提升。
可憐的李肆英什麼都不知道,生往槍口撞,他不倒黴誰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