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創口貼給自己的手指貼上,躺在牀上卻睡不着了。
她想到了很多事情。
也想通了很多事情。
晏如修對她一直都是這樣冷冷的,初中他們是一個學校的,但是他卻從來都是跟木安安一塊回家,從來不會等她。那時候她都不明白,爲什麼他會不願意等她呢,所以會等到下課之後就跑過去等在他門口,要跟他一塊回去。
那時候她也傻,看不懂男人眼裡的拒絕和冷漠,以爲他性子本來就是這樣子的,也看不到男人在面對木安安時候眼裡的柔情,一廂情願的認爲着,只要她對他好,他遲早有一天都會被她感動的。
後來,她果然得償所願,嫁給了晏如修……
恍惚的看着燈光,她低低的笑了起來。
她是真的傻,纔會認爲晏如修是見到了她的好,纔要跟她結婚。
這個世界上,最傻的女人就是,以爲自己的好,能感動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
兩情相悅本就是小概率的事情,這種幸運的事情,怎麼可能會降臨到她木晚晚的身上?
看,所以遭報應了吧……
她恍恍惚惚之間,想了很多事情,半醒半睡之間,感覺到自己身旁的被子突然被掀開了,熟悉的體溫貼了上來,她卻像是被燙傷了一樣,瑟縮了一下,一下子清醒過來。
晏如修就在旁邊看着她。
他的目光很冷,眸子很深,看人的時候,明明是面無表情,但是被那雙黑眸看着,卻有種被他深愛的錯覺……
她木晚晚,就是被這種錯覺折磨了十一年。
“老公,你回來了?”她從被窩裡鑽出來,對着他笑了笑。
晏如修沒說話,他身上帶着夜的寒氣,盯着木晚晚臉上的笑容,有點煩躁。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種莫名其妙的煩躁,就一直纏繞着他。
“不要對着我笑。”他冷冷道,“煩。”
“……”木晚晚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硬。
她揉了揉自己的臉,低聲道:“抱歉。”
竟然連看她笑都覺得煩了,晏如修是多討厭她?
“……”晏如修說完那句話,覺得有點後悔,但是他高傲的自尊心不允許他道歉,看着木晚晚沉默下來的臉,皺了皺眉頭,清冷的臉上出現微妙的一絲窘迫,突然道,“你下面……還疼嗎?”
他在牀事上向來是隨心所欲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氣,而下午的情事又感覺分外美好,因而用了過多的力氣,現在想來,是不是真的傷到了她了?
他這麼一說,木晚晚的臉“轟”的紅了。
“沒,沒事了……”她乾巴巴的搖了搖頭,不明白晏如修怎麼就突然就提起這件事了。
看着她紅通通的臉,晏如修表情這才放鬆下來。
他想,木晚晚果然還是這種表情比較適合她。
害羞的,可愛的,慌張的。
而不是從容不迫的,虛僞的,冷漠的。
木晚晚承受不住晏如修的目光,又怕他是想要再來一次,要不然在大晚上提起那件事是想幹什麼?
她結結巴巴道:“我……我有點事情,我先去外面。”
晏如修看了看時鐘——十二點半,這種時候,她又什麼事情?
他緩緩眯起眼,問道:“餓了?”
“……”木晚晚剛想說自己餓了,要下樓吃點東西,卻聽晏如修突然說了出來,這才擡起頭,卻現男人剛剛冰雪初化的臉色,一瞬間冷了下來。
“你除了對我說餓了,要下樓找吃的,你還能說些什麼?”他問她。語氣卻是十分強勢。
木晚晚愣愣的看着他,大晚上的,晏如修這是什麼瘋?
她不理解男人的心思,咬着脣沒說話,她感覺得出,晏如修在生氣。
晏如修看着沉默下去的木晚晚,眸色越冷了。
遲鈍如他,也能感覺得出,木晚晚是對他,已經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了。
她在找藉口離開,所以纔會對他說餓了。
他理出了這個頭緒,因而越難以壓抑自己的脾氣。
他不再看她,倒下睡覺了,木晚晚坐在牀上,看着晏如修的後腦勺,吶吶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這個人,真的是越的喜怒無常了……
似乎她不管做什麼事情,說什麼話,都無法討他歡心。
她覺得沮喪,又覺得無奈。
對他好似乎已經成爲習慣,就連他的喜怒哀樂,也已經成爲她的喜怒哀樂,木晚晚坐在牀上,看着晏如修的背影,低低的嘆了口氣。
晏如修,木晚晚是如此的深愛着你,如果你能回饋我一點點,我也不會這麼傷心絕望了。
曾經的木晚晚一直在想,就算前世界與他爲敵,她也能站在他背後,背叛全世界。現在,她才意識到,知曉了他的感情,明白了自己的落魄,她是有多麼的慌不擇路的,想要離開他……
她不想再讓自己看起來這麼可憐了。
第二天,木晚晚醒過來的時候,晏如修已經離開了。
吃完早飯,晏夫人跟她說爺爺要她去看看他,她也答應了。
吃飯間,晏夫人的言語都有點緊張,木晚晚心不在焉,並不理會,打的去了公司,手腳麻利的做了採訪,終於有了喘口氣的時間,正趴在桌上補眠呢,手機在口袋裡響了起來。
她拿出來,一看是陌生來電,就按了拒接。
沒想到那號碼竟然又不依不撓重新打了過來。
她有些疑惑,以爲是某個認識的人打過來的,於是終於接了起來。
“你好,木晚晚。”
“晚晚啊。”裡面是一箇中年女人的聲音,“我是你姑姑,你還記得嗎?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哦……是你啊。”木晚晚腦袋裡瞬間浮起一張女人的臉,她靠在椅子上,笑眯眯的,語調漫不經心的,卻道:“不認識。”
“……”女人似乎噎了一下,然後又小心翼翼道,“晚晚啊,你也別記仇,當初不是我不收養你們,實在是姑姑家太窮,家裡養了兩個孩子,沒有錢再勻出來養你們了。”
正巧,她木晚晚什麼都不記,就是最記仇。
她玩着手機上的掛墜,聲音甜甜的:“哦,原來是你啊,那個半夜三更把我趕出門的二姑姑?很抱歉,十幾年沒聽到你的聲音了,剛剛沒聽出。您這次找我做什麼?”
她話說得有些彆扭,但是女人一聽她記起來了,聲音也興奮起來:“是這樣子的,晚晚,你堂哥最近要娶媳婦,他想買個房子,但是家裡錢不夠……”
“哦,差多少錢?”
“不多不多,一百來萬吧。”
“不多,但是也不少啊。”
“所以……想問問,晚晚有錢嗎?等你表哥娶完媳婦,錢就立刻打個你。”
“我?我沒錢啊。”木晚晚淡淡道,“我也就寄人籬下的養女,姑姑您還指望人家能給我多少零花錢啊。”
“晚晚,你明明嫁給了晏如修……”對方支支吾吾道,“你可以問你老公借一下。”
木晚晚冷冷笑了一下,直接掛了電話。
順便把那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真有意思。
嫁給了晏如修,八百年不見的親戚也開始跑上來湊熱鬧了。
不過真的很抱歉,她木晚晚,自己還在外面打工呢,要錢,一分錢都沒有。
當初父母剛死,她和木安安被踢皮球一樣在各個親戚家替來踢去,最後來到了這個所謂的二姑姑家。
一開始沒飯吃,還要幫忙幹活,木安安身子弱,又從小被父母寵壞了,什麼粗活都幹不了,她只能幫自己的妹妹餓着肚子幹活,餓狠了也只能喝水。
有一次,飯火候沒掌握好,燒糊了,那滾燙的飯就直接被潑在她身上,還大半夜直接把她趕出去了,天寒地凍的,她沒被凍死,算她命大。
到了這種份上,竟然還有臉上來跟她攀親戚,借錢。
……
她掛了她電話,過了十幾分鍾,對方竟然換了一個號碼,又打過來了。
這一次,她倒是沒有一開口就說要錢,只是問她:“你難道就一點都不奇怪,你跟安安爲什麼長得一點都不一樣嗎?”
“……”木晚晚頓了一頓,“你想說什麼?”
女人在那邊呵呵笑了兩聲:“就算異卵雙胞胎,起碼也會跟父母長得有點像吧?你就難道一點也沒有懷疑過,爲什麼你跟你父母,一點都不一樣嗎?”
“……”她呼吸微微有點不穩。
似乎她的沉默給了她鼓勵,女人聲音自信起來:“給我一百萬,我告訴你事實真相。”
木晚晚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淡淡道,“你認爲,你的這個真相,值這麼多錢嗎?二姑姑,我告訴你吧,我對你說的事實真相,一點不感興趣。以後也別給我打電話了,小心我給你轉接到11o去,就這樣,拜拜。”
然後再次輕輕巧巧掛了電話。
她想象着那個記憶裡胖女人氣急敗壞的模樣,終於噗嗤一聲,沒肝沒肺的笑了起來。
都過去十一年了,說真的,就算真的爆出她不是木安安的姐妹,她也沒多少興趣。
她跟木安安之間,本來就是貌合神離,彼此之間,關係都不怎麼親近。
只能說,她的二姑姑,想用這個消息來敲詐她一筆錢,如意算盤,算是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