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做什麼?”
多琳聞言,也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誰知道呢。”蘭斯陰鷙的雙目望向沉沉夜幕,冷星閃爍,預示着今晚將是一個不平之夜。
晚上十二點,別墅裡的座機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裡是一個蒼老的男音,那聲音雖然蒼老,但卻自有一股威嚴之氣,老人在電話裡非常客氣的問好:“蘭斯少爺,好久不見。”
電話按的是免提,蘭斯雙手環胸,坐在沙發上,面上表情似笑非笑。
“確實好久不見,將軍,代我向您夫人問好。”
“……”
“啊,很抱歉。我怎麼忘記了,您的夫人已經死了幾十年了呢。”他語調輕快,完全沒有抱歉的意思。
老人原本平靜的呼吸在電話裡隱隱粗重起來。
他的愛人的死亡,是蘭斯出道以來的第一個任務。蘭斯完成的並不完美,但是老人那邊也是損失慘重。
“承蒙您還記得,蘭斯少爺。血債血償,我等今天,已經等了很久了。看着心愛之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滋味,您這麼年輕,肯定從來沒有嘗試過吧?”
就連諷刺,他也說的彬彬有禮,溫文爾雅。
老人在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就在蘭斯以爲他會掛斷電話的時候,老人開口道:“後天早晨八點半,M市沿海廢棄碼頭,你要找的人,就在那裡。”
蘭斯呼吸一滯,臉上的笑容隱去幾分。
“或許你也可以不來,這對我來說,並沒有多少損失。”
“是麼。”蘭斯的聲音染上幾分咬牙切齒,“我不來,你以爲你們這夥人,有機會離開M市?你信不信我明天就找人把你們一網打盡?!”
老人在電話那頭哈哈笑了幾聲:“信,我自然是信!蘭斯少爺的本事,我這麼多年自然領教過幾分。話已至此,你來不來,我無法給你做選擇,我只能告訴你,你不來,那個女人的命,我就收下了。就當祭奠我夫人的在天之靈!”
“她是無辜的,你這麼做……”
“無辜?!”老人突然打斷蘭斯的話,他聲音帶着緊憤怒,“真想不到這個詞也會從你嘴裡說出!死在你手裡的人,有多少是無辜的?她怎麼可能會是無辜的?跟你勾搭上,就已經是最大的罪惡!”
“呵。”蘭斯沉默片刻,終於冷笑了一聲,“原來說到底,你也不過是公報私仇。表面上做得冠冕堂皇,實際上做得,也不過是小人行徑。跟你交談,真是讓我受益匪淺,如何把私仇說得正大光明,看樣子我還需要在你身上多多學習了。”
電話那頭呼吸越發急促,半晌之後,老人狠狠的摔了電話。
“嘟嘟嘟……”
話筒裡一陣忙音,昭示着對方已經被他氣跑了。
躺在沙發上的男人擡頭看着頭頂上的水晶燈,翠綠的雙眸暗光浮沉。
半晌無語,坐在他身側的多琳終於輕聲道:“讓我去。”
“……”男人並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後道,“你知道他爲什麼不在我們別墅裡埋伏嗎?不是別的原因,他只是想不費一兵一卒,將我們一網打盡而已。”
這個計劃是如此的顯而易見,對方甚至根本就沒有多加掩飾。
只需要細細推敲一下,就能得出結論。
其實讓他們的計劃失敗也很容易。
他只要不去就可以了。
他的手下明天下午就能到達這裡,他有信心能在後天就能找到木喬之他們。
但是他去找了木喬之,就預示着,他沒有時間去找木晚晚。
M市的海岸說大不大,廢棄碼頭說多不多,但是距離相隔卻並不近,他這邊什麼人都沒有,想要找到人,難如登天。
木喬之給了他兩個選擇,要麼去找木晚晚,要麼去找他們。
他們是把命給他選擇,是要他自己的命,還是要木喬之他們的命?
蘭斯自忖自己是十分愛惜自己的生命的,這麼明顯的計劃,讓他自投羅網,不是傻子纔會去麼?
只有傻子纔會去……
呵……
他低笑了一聲,仰頭看着燈光,擡起手臂擋住了自己的眼。
或許他就是那個傻子。
“不要着急。”他斯條慢理的對着多琳道,“還有一整天的時間,慢慢來吧。”
說罷,他站了起來,往樓上走去,給多琳留下一個淡漠的背影。
蘭斯雖然這樣說,但是看着他的背影,多琳卻莫名的覺得不安心。
這夜晚很快就過去了。
多琳一。夜未睡,等到早上的鳥鳴在窗戶邊響起的時候,她從臥室中走了出來。
她來到了樓下,發現蘭斯比她起的更早,掛鐘的指針指向五點半,看樣子,這個晚上,不僅僅只有她一個人沒有睡着。
蘭斯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他臉色平靜,膚色也很正常,比起她的慘白,他堪稱沒有任何影響。
多琳在樓梯上站了一會兒,靜靜的看着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的臉。
跟他生活了很多年,她從來沒有看懂過他的內心,就連此時此刻,她也並不明白他想要幹什麼。
她甚至不能從他的表情上窺探到他內心的一點想法。
他會去嗎?
她不知道。
但是她不會讓他去的。
不能爲了一個木晚晚,而讓甘比諾家族的族長死去。
木喬之……
這是她犯下的罪,不如就讓她自己來做個了斷……
多琳長睫輕輕掩下,遮住了她內心的風起雲涌。
她下樓給蘭斯做了早飯,兩人一塊吃完,蘭斯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是很鎮定,她看着他一如往常的樣子,心裡卻十分不安。
下午的時候,美國總部來的人終於到了,蘭斯並沒有叫他們去搜尋木喬之他們的蹤跡,而是讓他們直接住在了別墅裡。
晚飯的時候,多琳做飯的手指微微發抖。
在蘭斯最愛的紅酒裡,她悄悄放了安眠藥。
她不會讓他去的……
絕對不會。
多琳在心裡下定了決心。
“這個酒,是阿薩曾經寄放在我這裡的。她說是你最愛喝的牌子。”多琳拿着紅酒瓶,在水晶杯裡倒了一杯酒。
阿薩……
蘭斯眼波微微一蕩。
這個名字,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了。
想起曾經自己的貼身保鏢,蘭斯翠綠的雙眸微微加深,他伸手接過酒杯,垂眸看着殷紅的酒液。
他靜默的看着紅酒的樣子,讓多琳微微有些心虛,她端起旁邊的果汁喝了一口,鎮定了一下心情,輕聲問道:“怎麼了?不想喝嗎?”
蘭斯擡眸看了她一眼,笑着搖了搖頭,低頭淺酌了一口。
熟悉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開來,他微微一笑:“好酒。”
“你喜歡就好。”
多琳看蘭斯把酒喝了下去,心裡鬆了一口氣,握着果汁的手心已經佈滿冷汗,她覺得自己此刻的臉色肯定很難看。
在蘭斯面前耍手段,就算是他的親人,也很有心裡壓力。
多琳爲了掩飾自己的心慌,又把果汁多喝了幾口,一擡頭,就看到蘭斯看着她笑。
他的笑容讓她莫名的緊張起來。
“怎麼了?”她心跳驀然加速,結結巴巴的問道,“有,有什麼好笑的。”
蘭斯笑着搖了搖頭,低頭吐出了酒液。
“困嗎?”他低聲問道。
蘭斯笑着搖了搖頭,低頭吐出了酒液。
“困嗎?”他低聲問道。
“……”
多琳看着他的動作,面色一白,下一秒,她突然覺得渾身一軟,一種怠倦感從四肢百骸裡升騰起來,讓她眼皮子幾乎支撐不住。
“你……”她打翻了手上的杯子,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果汁裡……”
“睡吧。”蘭斯走上前去,抱住多琳,把人從椅子上抱了起來,他目光很溫柔,“我知道你對我好。這件事錯不在你,你不要擔心。”
“不要……蘭斯,不要……”多琳無力的手指緊緊拉住蘭斯的衣袖,她眼底帶着驚慌,“你不許……去……”
她的手指隨着她的聲音漸漸落了下去。
“晚安。”
“姐姐。”
這或許是他第一次叫她姐姐,或許也是最後一次。
回憶到此爲止。
“大小姐,蘭斯少爺不見了!”
多琳從chuang上跳了下來,衝了出去。
“去廢棄碼頭!”
她頭髮未梳,甚至連妝都沒有化,一張臉白得好似鬼魂。
“……是!”
手下見到多琳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愣了一愣,趕忙點頭,“請問大小姐,去哪個碼頭?”
多琳的腳步停在了樓梯口,頓了頓,“每一個都找過去!”
“是!”
轎車一路疾馳。
多琳雙手環胸,坐在副駕駛座上,面無表情的模樣讓旁邊的手下心驚膽戰。
“大小姐,”開車的人大着膽子問了一句,“您知道蘭斯少爺去哪裡了嗎?”
他語氣裡含着擔憂。
多琳擡眸看了旁邊的人一眼。
這個人很年輕,臉上甚至有着稚氣未脫的孩子氣,見到她看過來,他表情帶着微微的緊張。
這個人她並不認識。
甘比諾家族裡的人縱橫交錯,千千萬萬,要她記住每個人的臉,那就太強人所難了。
但是她敢打賭,那個家族裡的人,每一個人,都記得蘭斯。
那個人就是有這種本事,能吸引所有人去追隨他,並且甘願爲他獻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