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雨幕,漆黑一片,她無頭蒼蠅一般的向前行駛,漸漸的覺,這條路,似乎剛纔走過!
她迷路了!很可能就在原地打轉!
她心跳加,握着方向盤的手指情不自禁的顫抖起來,心跳聲幾乎蓋過了雨聲。
許醉靠在副駕駛座上,呼吸微弱,勉強睜開眼,對着木晚晚道:“別慌……別開燈,靠邊開,會找到路的。”
話雖這麼說,但是她自己其實也不能確定,到底能不能安全離開。
她甚至連現在到了哪裡都不清楚。
雨太大了,幾乎蓋過了所有的聲音,就算此刻後面有追兵的汽車,她都不能保證自己能不能聽見。
此次恐怕凶多吉少,她最後悔的,就是把木晚晚連累進來。
她們本是兩個世界的人,是她把她牽扯了她的世界,甚至有可能,讓她命喪這種荒僻的郊外。
“晚晚,對不起啊……”她閉着眼睛低聲道,“我連累你了。”
木晚晚靠着山壁開車,聽到這句話,瞪了她一眼:“有這力氣說話,就給我好好休息!”
許醉有氣無力的笑了笑。
夜晚,氣溫下降很低,她失血過多,渾身開始抖,木晚晚看她越來越蒼白的臉,實在是怕了,一邊開車,一邊脫了外套,蓋在許醉身上:“許醉,你醒醒,別在這裡睡覺!”
“別怕,這種小傷,弄不死我……”她睜開眼看了木晚晚一眼,“我只是……有點困而已。”
木晚晚沒有手搖她,只能寄希望於蘇悅:“小豌豆,弄醒她,別讓她睡覺了!”
小豌豆看着許醉昏昏欲睡的模樣,心裡說了一聲抱歉,一手掐在許醉受傷的地方。
許醉瞬間睜開眼了,痛得渾身一個激靈!
“你……!”
她倒吸着涼氣,瞪着蘇悅。
蘇悅那雙又大又黑的眼睛看着她,面無表情,一派無辜。
許醉有氣沒處,只能別開眼,望着窗外。
疼痛能讓人腦子清醒,雖然她此刻還是虛弱,但是卻能打起精神看向窗外了。
雨還在下着,但是已經比剛纔猛烈的模樣微弱了不少,起碼前方的狀況能看的清楚一點了。
“停車。”許醉突然開口。
木晚晚立刻踩了剎車,停在一旁問道:“怎麼了?”
“這裡不對勁。”許醉強打起精神看着這崇山峻嶺,“我們開車的方向錯了。如果是原路返回,不可能有這種高山懸崖。”
木晚晚呼吸一滯,她看了幾眼四周,因爲沒有開燈,四周僅僅只有那微弱的光線,能讓她看到四周模糊的景象,夜視鏡並不能穿透雨幕,四周實在太暗了,那點微弱的光線,並不能讓夜視鏡揮作用。在她的視線裡,只有黑黢黢的山嶺,和被雨打溼不斷晃動的樹木。
風很大,耳邊除了雨聲,只剩下風聲,聽不到任何人類出的聲響。這極端的安靜和極端的不安靜,形成一種詭異的氣氛,讓她的心臟不安的跳動起來。
是的,這裡非常不對勁。
因爲她感覺到一種視線。
那視線好像有人在背後偷偷窺視,但是你並不能找到那個在黑暗中窺視你的人。
許醉神色微微不安起來。
“晚晚,繼續開車……”起碼要開過這段路。
這裡實在是太詭異了。
他們到底跑到哪裡來了?
他們來的時候,並沒有這麼高的山嶺呀!
木晚晚屏住呼吸,繼續開車。
她心怦怦跳着,雖然她已經在開車了,但是那被窺視的感覺,並沒有消失!
這種強烈的不安感,讓車內三個人的神經都緊繃起來。
汽車在泥濘的道路中一路踉蹌着前行,所有人都沒有說話,直到一個轉角之後——
燈光大亮!
前面不知道有多少車輛,車燈似乎在一瞬間打開了,木晚晚猛地踩下剎車,擡起頭來。
原本黑暗的幾乎看不見光線的山路,此刻被車燈照的一片雪亮,轉角的一百米處,密密麻麻,不知道聚集着多少的越野車。
木晚晚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對面那些車,明顯不是許醉他們的!
木晚晚想要往回開,許醉冷聲喝道:“別動!”
她一雙狹長的眸子已經狠狠了眯了起來,她盯着那邊的車輛道:“我們中了埋伏……你一動,我們就要被打成馬蜂窩了。”
“怎麼辦?”
“現在只能見機行事了。”許醉抿了抿脣,現在這種狀況,無疑就是最糟糕的狀況。
她早就聽聞甘比諾家族的兇殘,現任的族長更是殺人如麻,沒有任何善惡觀念。
這件事原本就不是他們的過錯,是委託方陷害了他們,但是對方卻直接就把矛頭對準了他們的傭兵團——真是蠻不講理!
被這種人抓到,不啻於已經上了斷頭臺。
她一直平穩的心跳,此刻也忍不住的加快起來。
對方很快就有人走過來,拿着槍,指在木晚晚的額頭上——“下來!”
木晚晚望向許醉,許醉咬着牙點了點頭。
三人下了車。
雨還在下着,此刻已經變成了毛毛細雨,燈光照亮了這一片土地,他們被圍在中間,每一輛吉普車頂上,都站着一個狙擊手。
只要他們一有什麼異動,他們瞬間就能變成馬蜂窩。
許醉一張臉比燈光還要蒼白,她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
木晚晚站在她的身旁,試圖扶住她,卻被身後的男人推了一把,對方警告道:“向前走!別動!”
“晚晚,別管我。”許醉壓低了聲音,“走上去。”
木晚晚擔憂的看了許醉一眼,並排走到了最前面。
她心砰砰跳着,甘比諾家族,不就是蘭斯的家族嗎?
蘭斯已經死了,現在當家的人,又是誰?
五年前的噩夢已經結束了,她心裡想,她不用這麼害怕。
此刻就算死在這裡,她也認了。
當初她殺了蘭斯,根本就沒打算全身而退,此刻被他的家人所殺,那也是罪有應得。
只是蘇悅……
她的孩子……
怎麼可以死在這裡?
她嘴脣微微顫抖起來,踉蹌着在泥濘的道路上皺着。
車輛的最中間,是一輛巨大的裝甲車,那輛車沒有開燈,但是從她的角度,可以看得到那裡坐着一個人。
那人雙手環胸,一副懶洋洋的樣子靠在車內。
她看着那模糊的剪影,心裡莫名的不安起來。
他們停在那輛裝甲車的前面,許醉大聲道:“我們沒有惡意——只是,你們不覺得你們抓錯人了嗎?這件事,根本不關我們的事!”
那坐在車裡的人沒有說話,半晌之後,突然輕笑了一聲。
那笑容帶着一絲玩味,慵懶而玩世不恭。
木晚晚眸孔微微睜大,她看着那車裡昏暗的人影,手指情不自禁的顫抖起來。
不……不可能……
她心裡想。
爲什麼這麼像?!
這聲音,怎麼這麼像!
她死死盯着那個人影,牙齒咬住脣瓣,整個人幾乎起抖來。
那人影微微動了一下,有人打開了車門,車裡的人輕快的從車裡跳了下來。
木晚晚一瞬不瞬的看着車子的方向——先是一雙修長的腿,從車裡伸了出來,然後是身子,最後是臉。
她的視網膜在映出那張臉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整個人的血液都冰凍住了。
面前的男子有着一張俊美無比的臉,金色的頭在燈光下有種透明的神彩,鬆綠色的眸子如同最爲名貴的寶石,美麗的叫人忍不住側目——這個男人,有着天使一般的美貌。
許醉在看到他的時候,也微微愣住了。
她沒想到,這次的負責人,竟然是這麼一位讓人驚豔的西方男人。
木晚晚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看着蘭斯——她的臉色白得像是見到了鬼。
她面前的,不就是鬼嗎?
她明明開了三槍!打在他的心臟上!每一槍都是致命的,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
可是……
這是怎麼回事?
她雙脣顫抖的看着完整無缺站在他們面前的蘭斯,這個男人,除了頭微微長長了一點,歲月幾乎在他身上沒有生任何流逝。
是雙胞胎……還是,他真的沒死?
蘭斯從車內跳了下來,有人從後面撐開傘,擋在他的頭上,他找到木晚晚他們的面前,臉上帶着迷人的笑容。
他在微笑,那雙翠綠的眸子,饒有興趣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三個人——兩個女人,一個小孩子。
還都是東方人。
真是有意思。
他心裡想。
他饒有趣味的盯着那幾個人看了幾眼。
一個臉蒼白的像是跟鬼一樣滿身血污的女人,另一個同樣是臉蒼白的跟鬼一樣的女人,倒是那個小孩多讓他看了幾眼。
才四五歲的年紀,在這種情況下,臨危不懼,連呼吸都沒有急促起來,平靜的好像根本就不感到害怕。
他巡視了一圈,才慢慢道:“剛纔誰說得話?”
“我!”許醉上前了一步,目光如炬,直視着面前的男人,“放我們走。”
蘭斯噗嗤笑了一聲,輕蔑道:“憑什麼?”
“這根本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許醉咬牙切齒道,“是僱主騙了我們,同時也騙了你!你要報仇,難道不是去找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