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主動幫忙，把我們送到了公交車上。”方一程接過話去，“你是不是經常這樣做？”
他還能清楚地記得，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北風呼嘯，陰霾的天氣像他的生活一樣灰暗，但是那時扎着高高馬尾熱情善良的莫小粟卻給了他一點點的溫暖。
“沒有，只有那麼一次。”莫小粟老老實實地回答：“平常哪有當爸爸的會一個人抱着那麼小的孩子來買車子的？都是一大家人一起來的，所以我就是好心都沒有機會展現啊！”
“那你說，我們這樣算不算是上天註定地緣分呢？”方一程很認真地看着她。
“那個……”莫小粟偏開眼睛，有些不敢直視他的目光，“你不像是迷信的人嘛！”
“這不是迷信，是命運。”方一程淺淺一笑，“莫小粟，你還記不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愛一個孩子，最好的方式，就是愛他的母親。”
“嗯！”莫小粟微微垂下頭，很沒出息地心跳加快，雙頰發紅。
“這是對男人而言的。”方一程好像在講數學題，“那麼，對於女人而言，應該是什麼樣的？”
“應該、應該……”儘管答案呼之欲出，莫小粟卻還是覺得說不出口。
“對於一個母親而言，愛孩子的最好方式就是愛他的父親。”方一程也不逼她，“也就是說，作爲夫妻，只要我們相親相愛，就可以給我們的孩子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這是給孩子最好的禮物！”
莫小粟一直低着頭，不肯擡起來，眼睛卻漸漸溼潤起來。這份禮物，原本就是所有把孩子帶到這個世界上之後就應該送給他們的，可是，又有多少人真正得到了？
每一個得到的孩子，都是幸運兒。而她莫小粟，從來都不會是幸運的那一個。那每隔十年就會出現一次的變故，好像永遠不會讓她這樣幸運！
方一程看着肩膀微動的莫小粟，輕輕嘆了口氣，“小粟，我知道過去的許多事情都讓你變得不敢再輕易付出或者相信，但是，不要違揹你自己的心意。”
莫小粟沒有立即理解方一程所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了。
時間一晃就到了開學的時候，莫小粟的身體卻沒有半點好轉的跡象，無奈之下，只好請了假在家裡休息。
“安睿，新學期開始了，見到你的同學們不開心嗎？”莫小粟發現方安睿小朋友從幼兒園回到自己家裡之後，好像總有些悶悶不樂的，立刻問他。
方安睿小朋友看看莫小粟，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樣，最終卻什麼都不肯說，只是在莫小粟追問他的時候就低着頭，扭着自己的小手指。
莫小粟還發現，他現在回來之後不再像以前那樣喜歡湊到自己面前，小心翼翼地摸着她的肚子跟裡面的寶貝講話，而總是會趁她不注意的時候，緊緊盯着她的小腹，但當莫小粟看向他的時候，他就會立刻慌慌張張的移開目光。
方安睿小朋友大概以爲自己掩飾的很好，但其實在大人眼裡，他的反常和糾結，都表現的那樣明顯。
因此方一程也察覺到了這些異常，跟莫小粟商量之
後，決定第二天去接安睿時問問看他在幼兒園有沒有什麼反常、或是遇到了什麼特殊的事情。
“你怎麼會在這裡？”方一程特意提前了一會兒到了幼兒園，卻在大門口碰見了莫小粟。
“這段時間我有點疏忽安睿了。”莫小粟很愧疚，“不來看看我不放心。”強烈的妊娠反應讓她覺得自己疏於對安睿的照顧了，現在當然想補救一下。
“那你怎麼不說一聲我開車回去接你？”方一程責怪道：“天氣還這麼熱，你現在這個情況萬一中暑了怎麼辦？這樣一個人出門多讓人不放心？”
莫小粟乾笑，“哪兒有那麼嬌氣！”她要是說了，方一程會允許她來嗎？
“你現在可不是嬌氣，是嬌貴！”方一程很嚴肅地教導她。
“咱們還是先進去吧，趁着還沒到放學時間，找安睿的老師溝通一下。”莫小粟趕緊岔開話題。
“走吧。”方一程看看時間，兩人一起走了進去。
“咦？”剛一進幼兒園大門，莫小粟和方一程兩人詫異地對視一眼，收住了腳步。
“是你請媽過來的？”莫小粟問方一程。
“不是。”方一程皺了皺眉，看看正在和安睿說話的董芳華，心裡閃過一絲煩亂。
“安睿，你看！你爸爸媽媽也來了！”陪着安睿的老師看見了他們。
兩人走了過去，跟安睿的老師打了個招呼。
“媽，您怎麼會在這兒？”方一程轉頭問董芳華。
“我來看看自己的孫子都不行嗎？”董芳華臉上閃過一絲彆扭。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喊你們回家你們也不回去，我只好偷偷來幼兒園看看我孫子，這都不行嗎？”董芳華疾言厲色。
“一程說了他不是這個意思，您如果想看安睿，也歡迎您隨時到家裡去。”莫小粟忍不住替方一程辯解。
“想我去你們家裡看你們臉色嗎？”董芳華瞪了莫小粟一眼。
莫小粟滿臉通紅，當着孩子和孩子的老人，董芳華可以這樣不管不顧，她卻接受不了。
“您找安睿有什麼事情？”方一程接過話頭。
“我能有什麼事兒！”董芳華臉上有些不自然，哼了一聲，“是不是在你們看來，我來看看自己孫子都是別有用心的？”
“需要我送您回家嗎？”方一程知道自己和她爭辯是不會有任何結果的，只能徒增煩惱，於是索性轉移了話題。
“不用！勞駕不起！”董芳華陰陽怪氣地扔下一句，揚長而去。
“安睿，你可以自己回教室把你的小書包拿出來嗎？既然你的爸爸媽媽都來了，你可以先跟他們回家。”安睿的老師對他說。
方安睿點了點頭，好像並沒因爲可以提前回家有多高興似的，反而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教室離得並不遠，他回去的話也在大人的視線範圍之內。莫小粟他們也就沒有跟過去。
“劉老師，我想問問您，安睿最近在幼兒園有沒有什麼反常的地方？”莫小粟見安睿離開，便問他的老師。
“我也正想找你們溝通一下。”劉老師沉吟了一下說道：“我們園長交代過，安睿是他朋友的孩子，讓我們多照顧。但是其實安睿這孩子很乖巧，跟其他小朋友相處的也很好，我們並不需要在他身上多花費什麼心思。”
莫小粟點了點頭，以前安睿是有點內向，甚至經常因爲別的小朋友嘲笑他沒有母親而咬人，但是在自己成爲了他的媽媽之後這些情況都沒有再發生過。
“不過呢，最近他奶奶來看過他幾次。”劉老師顯得很爲難的樣子。
“您有什麼話不妨直說，我們不會多心的。”方一程說道。
“按說這是您二位的家事，不是我們該過問的。只是，我覺得對於孩子來說，還是要給他提供一個和睦的家庭氣氛，纔有利於孩子的心理健康發展。”
“您說的是。”方一程點頭。董芳華剛纔那番話無疑會讓人覺得，他們家裡有巨大的家庭矛盾，其實這也是事實，只是不知道安睿的反常和董芳華會有什麼聯繫呢？
“現在隨着經濟條件的提高和大家漸漸意識到獨生子女的很多弊端，生育二胎的家庭也很多，這當然是好事，但是也要注意安撫好老大的情緒。”劉老師對他們笑了笑。
莫小粟和方一程對視了一眼，什麼都沒說。方安睿也在這時揹着他自己的小書包跑了過來，於是他們跟老師道別，離開了幼兒園。
儘管劉老師的話說的比較隱晦，但是他們也大致猜測出來了方安睿小朋友最近沉默寡言的原因。
莫小粟懷孕的消息，方一程是告訴了他的父母的。方天送來了不少名貴補品，董芳華那裡卻一直什麼反應都沒有。但是現在看來，她不是沒有反應，而是對於這件事顯然沒打什麼好主意。
雖然不知道她都對安睿說了什麼，但是稍微想想也知道，她肯定是告訴安睿，等莫小粟生了自己的孩子，就會虧待他。畢竟之前她就多次說過這樣的話。她還說自己去看安睿沒有什麼目的，但是這能讓人相信嗎？
莫小粟知道，並不是自己讓董芳華有多不滿意，而是她對方一程的恨，促使她做出了這一切。換句話說，即便不是自己，方一程娶回來任何一個女人，一家生活幸福，她都會想盡千方百計來破壞！
“別用那種同情的目光看着我，我又沒得絕症！”方一程哼了一聲。
莫小粟訕笑幾聲，的確，方一程這種理智冷靜的人，好像真的是不需要什麼同情這類的東西的。其實她也很討厭被人用同情、憐憫地目光看着，這種感覺和那些鄙視、輕蔑的目光一樣讓人不舒服，她真的是感同身受。
“安睿那邊，我來跟他談。”莫小粟說道。
“我也是這樣打算的，你把安睿的思想工作做好，其餘的，我來處理。”
莫小粟不知道他會怎麼處理，畢竟那個人是他的母親，就算不是親生的，畢竟也將他養大，並且在知道實情之前是曾經真心善待於他的。莫小粟看得出來，方一程對於董芳華是有着兒子對於母親的感情的。可惜這份感情顯然早已不被董芳華珍惜，甚至成爲了她報復、傷害方一程的籌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