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瀾覺得自己就要死了,從來沒有過這麼強烈的感覺,在那片朦朧的天地中,厚重的霧靄遮住了一切,讓她沒有辦法看清楚自己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
恍惚之間,她好像聽到了小孩子在叫媽媽,整個人的神經迅速緊繃了起來,不停地四處張望,心在這一刻也被死死捏住:“寶寶?寶寶?”
此時病房中的齊文軒,看到藍瀾閉着眼睛還在找孩子,有些心疼地嘆了口氣。
原本他是不用進來的,可是後來白玥求着他,讓他用醫生的身份進來幫忙,雖然不想,但他如何能拒絕?
其實他在醫學上取得的成果並不差,所以有這樣的待遇也說得過去。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藍瀾的手,好在孩子並沒有什麼大礙,這才讓他放心不少,但是由於早產,孩子只有小小的一點,此時已經被放在了保溫箱裡。
“藍瀾,藍瀾?你醒醒。”
聽到耳邊的呼喚,藍瀾在這個時候彷彿找到了一個出口,拼命地順着那個叫聲跑去,穿過了霧靄,才朦朦朧朧看清楚了自己所處的位置,目光中有些呆滯:“齊,齊文軒……”
喉嚨的乾啞讓她說不出話來,只能勉強開口。
齊文軒嘆了口氣,輕聲道:“藍瀾,你不要說話了,現在身子很虛弱,應該好好休息,好在你沒事。”
她剛想扯出來一個笑容的時候,根據一個做母親的直覺,突然間發現自己的肚子竟然空空的了,夢中的一切讓她有些驚慌:“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齊文軒,我的孩子呢?”
他將掙扎着想要起身的藍瀾給摁了下去,同時緩聲道:“藍瀾,孩子沒事,你放心吧,只是……孩子早產,太過於瘦弱,現在必須呆在保溫箱裡。”
聽了這句話,她才鬆了一口氣,左右看了眼,失望地開口:“阿暨呢?阿暨知道麼?”
齊文軒猶豫了,最終在她有些期待的目光中搖了搖頭:“現在還不知道他在哪裡,藍瀾,有些事情還是等你還是出院之後再決定吧。”
他承認自己動了惻隱之心,外面場景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更何況是她現在這種情況。
他勸過白玥,可是白玥不聽,一切都已經註定……只是,就算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將來真的會開心麼?
藍瀾看到他臉上的沉重,突然安靜了下來,心中的不安在這一刻消除,對於將要發生的事情也漠不關心,彷彿早就料到了一樣。
可是當她出去之後,當她看到凌暨,想要獲得一句安慰的時候,等來的……卻是他冰冷的臉,以及一份已經被簽了名的離婚協議!
她愣住了,在這一刻居然沒有哭也沒有鬧,只是平靜地看着他:“爲什麼?”
凌暨沒有說話,一把將白玥拉倒懷裡,此時,這就是最有利的一句話。
她苦笑一聲,平靜地閉上了眼睛,雙手在被子下面死死握住牀單,蒼白乾燥的脣緊抿,努力不讓自己落淚。
不知道過了多久,對她來說,就像是一輩子那樣的長。
再睜眼,她眼中一片清明:“孩子已經死了,你同我離婚也是應該的。”
她平靜地說出這句話,轉頭看了齊文軒一眼,似乎在暗示什麼,又像是在祈求。
齊文軒嘆了口氣,握拳道:“沒錯,孩子沒能保住。”
這大概是他第一次撒謊,卻是善意的謊言,只是心中並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藍瀾扭頭看向凌暨,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悲痛,而這份悲痛在她看來是多麼的可笑。
藍梓在一旁不敢相信地看着齊文軒,拼命想要掙脫白羽翰的束縛去問他爲什麼沒有保護好那個孩子,問他孩子爲什麼會死!
凌暨卻快她一步,揪住了齊文軒的衣領:“孩子呢,孩子在哪裡?”
齊文軒直視他的眼眸,滿臉無奈地搖了搖頭,直到他的手鬆開,才墨墨退出了房間。
一開始他就想到了這個結果,其實有的時候,藍瀾和白玥很像,都是那種情願捨棄,也不情願將就的人。
藍瀾沒有理會他們,只是掙扎着讓一旁的顏清櫟給了自己一支筆,在那份離婚協議書上籤了字。
彷彿用盡了她一生的力量,她頹然地看着最後一筆,手緩緩落下,第一次覺得,這兩個字是那麼難寫。
這段婚姻終於走到了盡頭,她的幸福生活終於落下了帷幕。
“孩子已經死了,你可以走了。”冷冷地吐出這句話,她扭過頭不再看他。
凌暨聽着她蒼白無力的聲音,心中一陣窒息的疼痛,慢慢鬆開了手,甚至沒有回頭去看她一眼,轉身大步離開了醫院病房……
白玥滿眼愧疚地看着藍瀾,隨即跟着他一起離開。
藍梓剛想要撲上來安慰藍瀾,又被白羽翰抱住了,這一抱不要緊,但是卻讓藍梓徹底爆發了,一把推開他,怒吼道:“滾出去!你不要出現在這裡!”
白羽翰苦笑一聲,已經想到了會有這種結果,憑藉她對藍瀾的疼愛,這個時候發生這種事,她沒有將過錯遷怒到他身上已經算是不錯了。
“藍梓,你冷靜一點,藍瀾現在需要休息,你這樣她根本沒有辦法休息的。”他耐心地解釋着,試圖讓她冷靜下來,“我們明天再過來好麼?”
藍梓看了病牀上虛弱的小女人一眼,沒有說話,大步朝外面走去。
原本白羽翰看到她這個樣子鬆了一口氣,急忙跟了出來,但是,接下來她說得話,讓他的心瞬間墜到了谷底。
“白羽翰,我們離婚吧。”
“什麼?!因爲這件事情麼?藍梓,這件事情只是一個意外,你不能夠因爲這件事情就斷了我們夫妻的關係,我……”
“白羽翰,到現在你還覺得這只是個意外?這可是我們的婚禮,如果你們白家真的在乎我,白玥就不會在婚禮上亂來!你放心,到時候我會讓你們看看孩子,但是絕對不會讓我的孩子去你們那個冷血的家。”
藍梓鎮定地開口,說完後轉身朝裡面走去。
白羽翰伸手去拉,被她躲了過去,眼中帶着懊惱,看着她堅定的腳步。他了解藍梓,如果這個時候對她用強,只會把事情鬧得更加不可收拾。
“藍梓,你不要衝動,我不會離婚的,如果你不想進白家的門,我陪你一起好麼?”
這句話讓她的腳步頓了一下,也僅僅是頓了一下而已,隨即她嘲諷地笑笑,深吸了一口氣,進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