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也差不多。”許明遠說到這,紅燈轉成了綠燈,車子緩緩開動,交談只能很突兀的中斷了。
雖然鈴音說:在小區門外下車就可以了,許明遠還是將她送到了家樓下。
鈴音很感激的道了謝,正準備下車,卻被許明遠喊住:“等一下。”
鈴音回頭,用目光詢問:還有什麼事嗎?
許明遠像是下了很大決心,才終於說出了口:“明晚有空嗎?《速度與激情》出新了,一個人看太無聊了,不如一起去看吧。”
故作不經意的提出的邀約,其實讓許明遠滿手是汗。
鈴音從他凝視着自己的眼睛裡,讀出了緊張和期待。
她想着:說不定,開始新戀情,就可以斬斷對林御風的思念,以及和夏天亂麻一般的糾葛。
這樣想着的時候,雙脣彷彿被施了咒語一般的,完全不經過大腦控制的回答道:“好。”
看着許明遠的車子慢慢駛出視線範圍,鈴音的心緒紛雜糾結。
她真的渴望開始一段新戀情嗎?她現在的負債狀況,又合適開始新戀情嗎?
許明遠對她一直都很關照,善念讓她不想因爲自己的負債而拖累許明遠。
但另一方面,迫在眉睫的債務和家人受到的苦難,也讓她意識到,許明遠或許是幫助她拿到那份關鍵性的文件的突破口。
帶着矛盾的心情來到家門前的她,又受到了新的心理衝擊——她所居住的樓層,居然一整條樓道的牆壁都被人用紅色油漆寫滿了“李鈴音欠債還錢”的大字,字的大小將近半人之高,撇捺相接,觸目驚心。
看到這些紅字的時候,樓道里剛好吹來一陣陰風。她猛的打了個冷顫,悽惶的低頭不敢再看。
可她立刻又被門上的東西嚇到了。
原來她家的大門上,竟然被潑上了某種粘膩的,散發着腥臭味的深紅色液體。那液體還沒有完全乾涸,應該是在她回來前不久剛潑上的。
鈴音起先很驚悚的以爲是人血,但聞到一股雞屎味之後,才發現很有可能是雞血。這讓她不至於太過害怕。
鑰匙好幾次都無法插入鎖孔,因爲鎖孔附近完全被血污染了,外加手抖,鑰匙在鎖孔附近總是打滑。
好不容易進入家門的她,恐懼的將門從內部反鎖之後,又掛上了門鏈。這還不夠,再將茶几、矮櫃都挪過來,頂住門,這才總算稍微感到了一絲絲的安全感。
她癱軟在地,腦海一片空白的發了好一會呆。視線下移,看到身邊的地板上有幾個凌亂的手掌印——是暗紅色的,血手印!
“呀啊啊啊啊!”她驚聲尖叫着,擡起手準備捂住眼睛,卻發現手掌上沾滿了暗紅色的血跡。
那是她開門時,染上的雞血。
雖然明知是雞血,但在獨處室內的夜晚,還是讓她渾身冷顫。
她跌跌撞撞的衝向洗手間,瘋狂的在水龍頭下搓手。血水順着雙手流進水池裡,在白色水池的底部形成漩渦,好似要把她吸走一般。
手乾淨了,她擡起眼睛,卻發現鏡子裡出現了一個瞪着眼睛,滿臉血跡的女鬼。
她猛的倒吸了一口涼氣,往後退了好幾步,撞開了牆壁上的淋浴開關。
那女鬼也跟着倒退。
冰涼的水從頭頂的花灑噴濺下來,澆了她滿頭滿臉。
女鬼臉上的血污慢慢化掉,露出她自己驚慌失措的臉。
原來那鏡中的女鬼,竟是她自己。
她全然顧不上被水淋溼的冰涼,只顧着看鏡中的自己。那張臉,一夜之間,憔悴如斯——青白色,雙頰凹陷,黑眼圈深重,真的像個鬼。
怪不得許明遠會說她氣色不好,這豈止是不好,都到了如同死人的程度了。
許明遠的心理承受能力真是讓她佩服。她頂着這樣難看的面容,他竟然都還如此紳士的送她就醫,邀她吃飯看電影……
“他應該……是真心的。”也正因爲許明遠對她的態度,並沒有因爲她變憔悴了而改變,所以鈴音的心也開始動搖了。
她現在太脆弱,太需要有人給她安全感了。如果是許明遠,她可以放心的依賴他嗎?
第二天一大早,鈴音出門上班。平日裡無人駐足的樓道,今天頭一次擠滿了人。
那些人都是這棟樓的住戶。
他們擠在樓道里的原因無它,全都是因爲牆上的紅字。
“這個‘李鈴音’是誰啊?哪家的住戶啊?怎麼欠錢不還的啦?哎喲,好嚇人哦,這裡是公共區域,怎麼讓人寫上這樣的字啦……”有人小聲的嚼着舌根。
有小孩子看到了牆上的血字,直接被嚇哭了,結果家長喊來了物業。
物業挨家挨戶的敲門,詢問哪個住戶叫做“李鈴音”。
鈴音趕緊溜進電梯,逃跑了。
看來下午下班後,要買桶白油漆,把牆上的字塗掉。
白天和許明遠在公司裡遇見,他對她的態度並沒有和平日有所不同,就算是找她談話,也只是談論工作。
但到了中午,大家都去吃午飯時,許明遠卻突然走到鈴音的桌邊,放了一瓶力保健在桌上。
鈴音有些驚訝的擡頭,迎上了許明遠溫柔的笑臉。
“這個裡面富含維生素B族和牛磺酸,開胃抗疲勞的。看你最近很疲憊的樣子,也不怎麼吃飯,喝點這個,會好些。”說完這些話之後,許明遠又叮囑她下樓吃飯,然後便先行離開了。
鈴音有些感動,許明遠甚至還幫她擰開了瓶蓋。這種從細微之處體現的關心,最能夠打動女人了。
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梅子味,讓沉鬱的心一瞬間明亮了起來。
腦海中又浮現出了林御風和夏天。其實林御風以前也曾經做過一些感動她的小事,例如在她的抽屜裡放阿膠紅棗薑茶,送給她熱水袋。夏天也是,接送她上下班。
不過現在想來,林御風當時的溫柔,可能真的只是爲了拉攏人際關係的小手段而已。他當時需要她來充當假女友,所以做點小事穩住她。而一旦不需要了,就一腳將她踢開了。
想到這裡,剛剛放晴的心情,又陰雲密佈。
“啊啊啊!不行不行,不要再拿林御風夏天和別的男人做對比了!”鈴音捶着自己的腦殼,試圖把林御風和夏天從自己的腦海裡趕出去。
再拿這兩個優秀得過了頭的男人當標準去衡量其他男人,那今後她都不用談戀愛,因爲肯定沒人能比得上他們啊。
下班後,許明遠果然帶着鈴音去吃了飯,看了電影。
《速度與激情》很燃很熱血,偶爾出現的親熱鏡頭,讓鈴音和許明遠都有那麼一些不好意思。
許明遠買了超大號爆米花桶和飲料給鈴音。爆米花桶就放在兩人座位中間的扶手上。因爲只買了一桶爆米,當鈴音伸手進桶裡的時候,竟然不小心抓住了許明遠的手。
當她慌忙的將手縮回去時,卻被他反手握住。
他的眼睛被屏幕的光照得閃閃爍爍,好似有淚光閃動一般。
當他用那樣的一雙眼睛凝視着她,對她說:“李鈴音,我注意你很久了,當我女朋友吧。”就讓這句話顯得無比的真誠。
因爲他說:“你不用急着答覆,可以思考幾天。畢竟我們都到了這個歲數,交往肯定是以結婚爲前提的。你可以好好想想,不過,不要讓我等得太久。”
所以,鈴音回家後,還真的認真思考了起來。
也因爲太認真思考,就忘了買油漆刷牆的事。
結果第二天一大早,房東就來敲她的家門。
房東態度有些惡劣,大概是因爲怕債主上門催債,找左鄰右舍的麻煩,樓裡的住戶紛紛要求房東將人趕出去。房東也是被煩了一天一夜,所以早上親自找上門,一開口就要鈴音立即捲鋪蓋走人。
鈴音再三保證絕對不會給左鄰右舍惹麻煩,而且承諾立刻去買油漆刷牆,房東才勉強答應讓她繼續居住。
鈴音只得緊急和許明遠請假,跑去買了兩桶白油漆和刷子,刷了一上午的牆,才勉強將紅字抹去。
可把她給累壞了。
沒想到追債的人都找到了她家來,雖然沒有實際的現身來爲難她,但在牆上寫血字,造成的麻煩也不小了。看來,不趕緊解決掉債務問題,她在這裡也沒法長久居住下去了呢。
下午纔去上班的她,眼睛一直就沒離開過秘書辦公室。
秘書拿着各種資料走在走廊上的時候,鈴音趁機從茶水間走出來,和秘書撞了個滿懷。
手中的咖啡很“不湊巧”的潑到了秘書的衣服上。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您把外套脫下來,我幫您拿去幹洗吧!”鈴音這樣說着。
秘書很煩躁的斜了她一眼,嘴裡說着:“算了算了,算我倒黴。”轉身去了洗手間擦洗。
鈴音張望了一會兒,確定秘書走遠,便悄悄溜到她的辦公桌,偷了林御風辦公室的鑰匙,在軟泥上按了鑰匙正反面的模印,然後將鑰匙原封不動的放了回去。
之後,她又溜出公司,到附近的配鑰匙鋪,用模具配了鑰匙,再回到公司。
拿軟泥做鑰匙模具的點子,是在懸疑電影裡看到的。當時不經意記住的情節,沒想到,居然也會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下班之前,她躲進了女廁所。
一直在女廁裡貓到晚上九點,她才躡手躡腳的從廁所裡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