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還是她第一看到鈴音爲林御風如此掛心。“呵,這是上要下紅雨了嗎?”她打趣道。
鈴音可沒燒糊塗。她心裡模模糊糊的明白,如果她不出馬,林御風就要一直這樣昏睡下去。
鈴音一旦倔強起來,誰也奈何她不得。終於,波梅還是將她扶到了林御風病牀前。
陸十三拉起她的一隻手,雙手合十的將那隻手夾在掌心,祈禱一般的說道:“李小姐,林總就交給你啦~就按上次那麼辦,上次怎麼叫醒他的,這次也怎麼來~哈~”雖然是開玩笑的語氣,但裡面的囑託,分量卻是很重的。
鈴音點了點頭,將手抽回,又對着衆人擺了一擺,“那個……治療過程你們就不用圍觀了吧?”
波梅會意,叮囑了幾句,跟着丘傑走出了門外。
陸十三還想調侃句什麼,易寒趕緊將他拽出去了。
鈴音抱着胳膊,將在林御風市區住宅裡的回憶過了一遍。那天她爲了喚醒林御風,都做了什麼來着?
打他臉,掐他,在他耳邊敲盆子?最後做了什麼來着?好像是……吻了他?
雖然兩人迄今爲止已經吻了N次了,讓她主動吻他,早就不該再矜持了,但她還是有點顧慮的。
這吻,本就是戀人之間的行爲。她和林御風空有戀人之名,卻無戀人之實,她主動吻他,合適嗎?
不過轉念一想,他都昏迷了,也沒什麼合不合適的了。
速戰速決吧。這次他一有醒來的跡象,她就立刻逃跑,不要被他發現就好。
決心已下,她立即撅起屁屁啃了他的嘴巴一口——真的是啃。力道、角度、落點都沒掌握好,鼻尖直接“咚”的一聲撞到了他的鼻尖,門牙嗑着他的門牙——若不是有嘴脣保護,估計這會兒他們倆都要變成沒門牙的老太太了。
“嗷……”鈴音皺着眉頭揉了揉嘴脣。這一嗑下去可不得了啊,指定是把她的嘴脣給嗑紫了。別到時候出去讓陸十三那個大嘴巴看見之後,到處亂傳她怎麼怎麼林御風了呢。
“唉……頭疼……也不知道會不會傳染感冒給你啊……”鈴音對着林御風喃喃自語道。
她現在頭還暈暈乎乎的呢,手燙頭也燙,根本就感受不出實際的體溫究竟是高是低。她只覺得渾身發冷,腦袋疼得要炸裂。現在讓她去吻一個人,那鐵定是沒法浪漫沒法考慮什麼“口感”的,只能算是做個樣子。
所以她那第二口下去,也只不過是蜻蜓點水一般。
林御風還是沒有動靜。
鈴音已經失去耐心了。她開始覺得吃力。因爲她自身的情況也在惡化,發燒引發的反胃不斷的衝擊着她的喉頭。如果第三口下去,林御風還是不醒,她估計就得回隔壁病房先躺一躺了。
結果這第三嘴下去,林御風確實是睜了眼,只不過,鈴音沒有來得及逃跑。
她剛準備起身,胃部突然翻江倒海了起來。
她忽的打了一個嗝,喉頭一酸,一股苦澀的暗流突然就涌了上來。
她睜圓了眼睛,腮幫子猛的一股,剛準備捂住嘴,結果被林御風睜開的眼睛一嚇,那牙關就沒有守住。
“嘔!”的一聲,嘔吐物噴射式的涌了出來。
林御風剛睜開眼,看到鈴音微翕的眼睫就在自己的眼前,對他來說,還真是一個不小的驚喜。
可還沒來得及喜上眉梢呢,剩下的就只有驚嚇了。
那可是嘔吐物啊,帶着人體溫度的,熱辣辣臭烘烘的嘔吐物啊!這些漿糊狀的,形態不明顏色詭異的東西,居然附了他滿臉!你說他現在該立即再次暈死過去的好,還是跳起來把李鈴音給掐死的好?
這兩樣他都沒選,因爲作爲一個有那麼一丁點潔癖的人,他首先應該做的事,就是蹦起來洗臉!
還好這間病房本身帶有浴室,否則他就得頂着一臉的嘔吐物,到走廊上丟人現眼的找廁所去了。
鈴音雖然知道自己觸了林御風的大忌諱,但那也不是她自願的。畢竟,一旦吐了第一口,那嘔吐就再也憋不住了,必須吐到胃裡空空如也爲止。
當林御風終於洗了第N把臉,溼淋淋的從浴室裡走出來時,鈴音也堪堪吐完了。
她虛弱的用袖口擦了擦嘴,半弓着腰擡起臉,卻被嚇得又把頭低了下去。
原來,林御風嫌棄衣服上沾上了嘔吐物,所以脫掉了上衣,現在正光着上半身呢。而他那原本就線條漂亮的肌肉,今天看來似乎又更加的光影鮮明瞭。大概是因爲最近公事纏身太過繁忙的關係,瘦了許多,皮下脂肪一少,肌肉輪廓自然也就更加明顯了。
再加上那被燈光照得亮晶晶的水珠,如同鑽石一般掛在胸肌之上,簡直性感得讓人想要尖叫。
鈴音本來是想要尖叫的,還好及時捂住了嘴,不然可就糗大了。
林御風還以爲她又要吐了,趕緊後退了好幾步,都快退到天花板上去了。“還要吐?那……趕快……護士?護士!”他拔高聲音喊了兩聲。本來是要去按牀頭的呼喚鈴的,但是鈴音就擋在牀邊必經之路上,他只好用喊的了。
他這輩子還沒這麼慌張的喊過,這次,又是因爲李鈴音,破了例。
易寒等人在外細聽動靜,守候多時,忽然聽得林御風這一聲叫喚,趕緊衝進門來。
結果目睹林御風光着上半身,李鈴音彎着腰捂着嘴趴在牀沿,牀上一小攤不明物體,正散發出酸腐的臭味。
“這……什麼情況?”陸十三來回指着林御風和鈴音,欲言又止的:“林總,你這……不會是……剛醒來就對李小姐做了什麼好事吧?您看,李小姐給您嚇得啊~都吐了~”
林御風回頭瞪了他一眼,然後對易寒說:“寒,外套借我。”
易寒趕緊脫下外套遞給了林御風。
林御風將易寒的外套套在身上,雖然略微有點緊繃,但起碼不至於光着身子。
“十三,可以爲我辦理出院手續了。”林御風說完這話,又看了看波梅,“快,快把李鈴音扶到乾淨的病房休息。”本來他想親自將鈴音抱起來帶走的,但鈴音剛纔吐得他都有些發怵了,所以只好讓鈴音的閨蜜代勞了。
“這就能出院了啊?”波梅很驚訝的問。
“所以啦,怎麼說李小姐這副藥夠神呢!”陸十三笑答。
鈴音回到隔壁病房躺下後,因爲完成了喚醒林御風的這件重要任務,心頭一塊大石落地,當即就睡死過去。
林御風跟波梅瞭解了鈴音的情況,知道她竟然會爲了從人堆裡將他救出,而不顧受傷、被雨淋等等困難,在倉庫前堅持了那麼久,發現他不見蹤影之後又失魂落魄——雖然這只是波梅的一面之詞——他的心內不禁升起一絲感動。
鈴音與他素昧平生非親非故,卻能爲他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很不容易。平常看她對自己都表現出一副很是懼怕的模樣,原來心裡還是很在乎他的嘛~想到此處,林御風露出了微笑。
此時陸十三正在給林御風做身體檢查,無緣無故的就看到林御風露出瞭如此諱莫如深的笑臉,不覺一陣膽寒。
“林……林總……您別嚇我啊~”他拍着心口,“您這莫名其妙的就笑了,嚇得我小心肝撲通撲通的。”
“怎麼?”林御風斜看他一眼,收回笑容。“還不許我笑了?”
“那可不敢!您是誰啊,我哪敢管您啊~是不~”陸十三腆着笑臉,搖晃着腦袋,“從您的脈象來看,身體棒棒的呢!”
“那,可以出院了?”林御風擡起一邊眉毛,問。
“立刻給您辦出院!”陸十三當即狗腿的遁了。
鈴音凌晨又吐了一次,出了一身的汗,期間一直昏昏沉沉,半夢半醒,只覺得渾身上下哪兒都疼。
當她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黃昏了。
敞開的窗戶透進威風,白色的窗簾微微搖擺。
她覺得有些熱,身上黏黏膩膩的,一股子汗餿味兒。腦下枕着的枕頭很高很硬,她有些不大舒服的挪了挪身子,想調換一下頭的角度,卻聽到頭頂上傳來一聲悶哼。
“唔……”
聽到這聲音時,她當即就僵住了。
目光慢慢的從窗戶移到了頭頂。林御風的下巴竟然就在上方。
然後,她很苦悶的意識到,自己現在正以他的腿當枕頭。
林御風剛纔累得小眯了一會兒,若不是因爲她移動了一下,他估計會一直睡到晚上。
最近,他的警惕性是越來越低了。
“醒了?”他問。
“呃……嗯。”鈴音點點頭,有些尷尬的支起了身子。燒了一夜一天,她覺得有些口渴了,目光在牀頭櫃上逡巡着。
林御風又問:“在找什麼?”
“那個……水……”
“哦。你別動,我去拿。”林御風想站起來幫她去拿水,結果卻怎麼也站不起。
鈴音乖乖的等了一會兒,卻沒見林御風挪動半步。她的表情從感激慢慢變成了被耍弄之後的不滿,“要麼,還是我自己去……”
林御風出手按住她,“我去。不過……得等一會。”
“怎麼了?”
林御風的臉抖了抖,表情就好像是被什麼食物噎住了一樣難堪。
鈴音看他一直在用手託着腿,恍然大悟,“哦!我明白啦,你腿麻啦啊?”天啊,這林御風是讓她枕了自己的腿多久啊?居然都枕到發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