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從黑衣人手中接過那隻從廢屋裡搜繳來的的DV機,點擊了播放鍵。
DV機自帶的液晶屏裡播放出鈴音被挾持之後的畫面。易寒眉頭緊鎖,耐着性子將錄像看完,並從錄像中某個歹徒的隻言片語裡,捕捉到了一些信息。
心中很快有了底。這次的綁架,是一場預謀已久但缺乏深思熟慮的報復行爲。對一個女性拍攝這種充滿屈辱的錄像,造成的後果是極其惡劣的。可見那個幕後指使對鈴音是恨之入骨了呢。
李鈴音看起來人畜無害,怎麼會惹上這麼歹毒的人呢?
他開門見山的問道:“那個付錢讓你們綁架李鈴音的女人,是誰?”
金戒指男狡猾的轉着眼珠。既然對方要從他這裡獲取訊息,一定不會殺了他,那麼,他是不是可以跟對方談談條件呢?
他狡猾的開口道:“這位爺,你想從我口中套出點訊息,是不是應該付點票子啊……”
話音未落,易寒已經打了個響指,狼犬立即衝着金戒指男狂吠起來。若不是一旁的黑衣人牽住了連接在它頸項的鎖鏈,它估計會直接撲上來將他撕成碎片。
金戒指男被嚇得連連慘叫。
黑暗中傳來易寒毫無高低起伏的冷漠聲音:“我不喜歡和人討價還價。”
金戒指男泣不成聲的求饒道:“別別別!我不討價還價!不討價還價啦!”
易寒又擺擺手,黑衣人便牽着狼犬隱入了黑暗。
“說吧。”易寒下令道。
金戒指男顫着聲回答:“那、那個女人的身份……名字……我、我也不知道啊……”
“嗷!”一瞬間,血盆大口又從黑暗中衝出,撲向了金戒指男。
就在犬牙即將貼上他的喉管的剎那,鎖鏈突的收緊了。犬牙“咔!”的碰撞在一起,發出一聲巨響。
空氣中散發出一股濃烈的屎尿氣息,金戒指男被駭得大小便失禁,眼睛一翻,口吐白沫暈了過去。
“嘩啦!”一桶冰水兜頭澆下,金戒指男又被凍醒了。
“大、大爺行行好啊……我說的是實……實話啊……真、真的不知道那女人是誰啊……”他結結巴巴的哀嚎着,鼻涕眼淚通通流進了嘴裡。
易寒有些厭惡的撇過臉去。雖然自從跟隨在林御風身邊之後,這種審問和私刑早已是司空見慣。林御風從不對善人和平民進行逼供,這間掛滿了各種刑具的地下室,只爲那些揹負罪孽的人準備。
只有在生死憂患之時,纔會暴露出人心的美醜。而內心的骯髒的人,尤其貪生怕死,也尤其醜態畢露。
不管目睹了多少次這些人在威嚇之下露出的醜惡嘴臉,易寒都會覺得噁心。
不過與意願無關,審問還是得繼續。
“照片,認得出來嗎?是不是這個女人?”易寒將一張照片甩在金戒指男的身上。
照片落在他的膝頭,剛好正面朝上。照片上是一個穿着筆挺襯衣和西裝裙的幹練的女人形象,可以看得出來是偷拍的。
金戒指男辨認了一會兒,然後很激烈的點頭如搗蒜,“是是是!就是這個女人!就是她!”
易寒撇撇嘴,又問:“這個女人叫你們做了什麼?”
金戒指男回答:“她讓我們把那個叫李什麼的女的抓到小黑屋裡去,拍下羞辱她的視頻,還給了我們一筆錢。第一次在環湖公園沒抓成功,被一個男的給搗亂了。這次她又告訴我們到平環路去抓……都是她指使的!我也是聽她的,不是故意去抓的呀!你們……你們要報仇,就找這個女人!不要找我呀……都是她的錯!”
易寒偏頭問身後的黑衣人,“他說的,都錄下來了?”
黑衣人低聲回答:“都錄下了。”
“嗯。”易寒點了點頭。
立即有人從黑暗裡閃了出來,一掌敲在金戒指男的後頸部位。金戒指男噴出一口唾沫,頭一歪,暈了過去。
易寒將那夥綁架鈴音的人帶到這處地下室來,一個接一個的單獨審問之後,確定口供再無遺漏,並且審不出新信息來,才終於從椅子裡站了起來。
他伸了伸腿,晃動脖頸,發出細微的“咯啦”聲。
“易先生,這些人是放了,還是……”有黑衣人立即跟進詢問指示。
“老規矩。”留下這句話之後,易寒就走出了地下室。
一隻只一人多高的麻袋被兜頭罩在了那夥流氓的身上,等待着他們的將會是沒日沒夜的酷刑。當然,他們的性命並不會丟失,也不會在身上留下明顯的皮外傷。只是,被浸豬籠、泡水牢、關小黑屋這樣折磨心志的懲罰必定會是難免的。
鈴音在持續不斷的噩夢裡掙扎着。夢中,無數隻手正在拉扯着她的腿,將她拉入深淵。她扒在崖壁上的手指被粗礪的岩石磨破,血流如注。
那些手重重疊疊的相互攀附,身上的重量越來越沉,她終於再也支持不住,沾血的手指在石塊上一滑,她尖叫了一聲,整個人向下墜去。
“呀啊啊啊!”心臟彷彿要炸裂一般的驚悚,令她止不住的尖叫。
有誰捏住了她的肩頭,輕輕的搖晃着她。
她好不容易從夢魘中脫離,黑色染血的巖壁和詭異的手慢慢褪去,眼前浮現出淡藍色的牆壁,和白色的窗簾。
有人在呼喚着她:“……音……李鈴音!”
她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猛的抖了一下,終於徹底清醒。
林御風就坐在牀邊,雙手捏着她的肩頭。
他一直守在她的病牀旁,聽到她在睡夢中淒厲的尖叫,於是就趕緊將她喚醒。
“做噩夢了嗎?”他問。
鈴音愣了好一會兒才聽懂他是在問什麼。她點了點頭,一滴清淚滑落臉頰。
林御風輕柔的吻去她的淚水,俯身給了她一個堅定的擁抱。“不要怕,我在這裡。”
鈴音窩在他的肩頭,淚水都被他的襯衣吸去。
林御風扯了扯自己的襯衣,帶着開玩笑的語氣說:“這件衣服真是精彩啊,你的眼淚、鼻涕、血,都被它給吸附了,這是你毀掉的第幾件襯衣了?”
鈴音被他的話逗得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幸虧林御風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絲綢襯衣,看不出斑駁的淚水與乾涸的血液痕跡,遠遠看上去還不至於太慘烈。不過這件襯衣由於經歷過激烈的打鬥,已經皺得跟紫菜沒兩樣了。
林御風勾起脣角,“你已經昏睡了整整四天了,我還以爲你會一睡不醒呢。”
鈴音有些難以置信,“不會吧……竟然睡了那麼久……呵呵,把一個月的眠都補回來了……”她的聲音有些虛弱,脣色也是蒼白的,可依然笑得很甜。
林御風專注的看這她的笑容,就是這個即使遭遇逆境也能綻放的笑容,讓他一次又一次的爲她沉淪。
鈴音自嘲過後,便開始激烈的咳嗽起來。
“別說話。”林御風趕緊讓她躺下,按鈴喚來醫生。
病房的門很快被推開,陸十三匆匆走入。
他一進門就沒心沒肺的衝着鈴音打起了招呼:“嗨!我們死裡逃生的小美女,感覺怎樣?”
林御風對他投來殺人的目光,示意他正經一點。
鈴音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有些艱難的對陸十三扯出了一個微笑,“嗨~挺好的,就是咳得厲害……”
陸十三用聽診器聽了聽她的肺部,然後說道:“沒關係,肺部受了點刀傷,咳嗽是正常現象,過幾天就好了。”他的語氣輕描淡寫,是因爲不想讓鈴音有太大的心理負擔。
“只可惜……”他欲言又止。
林御風有點煩躁的追問道:“可惜什麼。”
陸十三指指自己左側鎖骨下方,“可惜她潔白的胸脯這裡留了一道傷疤。雖然我已經儘量小心的爲她縫合了,但傷口太深,留下疤痕估計是難免的了。”
林御風眉頭微鎖。
鈴音倒是無所謂,“沒事,以後……咳咳,紋個玫瑰花在這裡遮擋一下就行……”
陸十三很是惋惜的搖了搖頭,“唉~你是無所謂啦,但會影響林總他欣賞你的興致……”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林御風扯着衣領扔出了病房。
林御風拍了手掌上的灰,走回牀邊坐下,表情嚴肅但是眼神卻亂飄的說着:“別聽他瞎扯。”
鈴音做了個OK的手勢,輕笑了幾聲,隨即又咳嗽起來。
林御風心疼的爲她拍着背,語氣有些傷感又有些動容,“你這一刀,是爲我受的……”
咳嗽停歇之後,鈴音突然想起來似的問:“陸十三是這家醫院的醫生啊?”
“嗯。”林御風不甚在意的嗯了一聲,從一旁的果籃裡拿起一隻蘋果開始削皮。
林御風很快將削完皮的蘋果遞到鈴音手裡。鈴音驚歎道:“我去……你刀工好厲害!皮都不斷的耶!”驚歎完之後,又有些可惜的問:“不過爲什麼不切小兔子啦?”
“沒多餘的碟子裝。”理由就是這麼簡單。
林御風乾脆利落的將刀插進了另一隻還未削皮的蘋果裡,站了起來。“我去洗手。”他跟鈴音報備了一聲,轉身就往門口走去。
“嗯哪,批准!”鈴音孩子氣的回道。
就在林御風的手剛要碰上門把的時候,門卻自己打開了。
波梅探頭探腦的在門口張望,“林總好!音音我來給音音雞湯的。”她手中果然託着一隻保溫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