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校這一帶鈴音根本就不熟悉。這裡離她住的地方很遠,如果不是因爲在這裡學車,她是壓根就不會想着到這邊來的。
所以她實事求是的回答到:“我也不懂呢,這邊不熟悉。”
可惜有時候,你明明是實事求是,有心之人卻會認爲你是故意裝傻。
教練又繼續試探道:“哎呀,嘖嘖,肚子真是餓死了,不知道哪裡有賣泡麪的呢?”
別問她,她根本就不知道。
教練發現試探無效,又不高興了。他使勁的咂了咂嘴,向窗外吐出一口混合着痰液的唾沫。再將頭扭回來時,順勢給了鈴音一個白眼。
鈴音猛然意識到自己又說錯了話。
很顯然,這個人是在暗示她去巴結他。
她默默的將臉轉向另一側,翻了個白眼,然後,再努力扯出了一個微笑,重新面對他。
“教練您喜歡吃什麼口味的,下次來我給您帶。”
教練立即笑逐顏開,“不錯,有長進。酸辣的不錯。接着開吧,我看看你練的怎麼樣了。”這回,他有功夫陪她練習了,可惜也只剩下最後五分鐘了。
因爲有這樣的教練,讓學車時間變成了妥妥的煎熬。
鈴音很清楚,這種事情,越是去順着對方,就越是獅子大開口。現在是索要點吃的喝的,將來呢?
課時結束,鈴音將包包頂在頭頂,跑着來到了駕校旁邊的停車場。林御風的車早已等在了那裡。
不等鈴音跑近,他就已經撐了傘走下車來,快步上前,將鈴音納入傘下。
“哈哈,還好你來了,不然我可就要淋成落湯雞了呢。”鈴音咯咯的笑着,聲音如同風鈴聲一般的悅耳。
雨天,在傘下說話,聲音會顯得特別的清脆,這是一種十分奇妙的大氣效應。
林御風伸手輕輕爲她抹去額頭上的水珠,“還是讓你淋溼了。”
鈴音不甚在意的用袖子胡亂擦了擦臉,“沒事兒。對啦,你在附近辦事啊?那麼順路?”
其實林御風並非在附近辦事,他是找了個藉口,特意來接鈴音的。
兩人上了車,林御風問:“怎麼樣?”
“啊?什麼?”
“學車。”
“哦……”鈴音鼓了鼓腮幫子,因爲想到了被教練刁難的事兒,變得有些情緒低落。但她卻報喜不報憂,“還行吧。我已經能夠自己倒車入庫了哦。”
林御風看出她一定遇到了不開心的事,但還是給她留了面子,不直接揭穿。“很不錯,如果遇到什麼問題,記得問我。”
“嗯!”鈴音微笑着點了點頭。
她突然很好奇林御風這種名人是怎麼學車的,“噯?你是在哪家駕校學的車啊?像你這樣的大名人,肯定不能去我們這些凡人去的駕校吧?不然大家都不用練車了,就顧着看你了。”
“我是在國外學的,不是駕校,請了個教練,用私家車來練習。”
“哇~真好啊,有錢任性。私人教練,肯定不會爲難你。唉……哪像我們這些凡人,交了錢學車,還要被教練懟……哎呀……”鈴音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趕緊鼓起腮幫子假裝自己是一隻正在吐泡泡的金魚,“噗噗”的朝着空氣中噴着氣,轉移林御風的注意力。
林御風無言的笑了一下,問:“你的教練,爲難你嗎?”
“呃……還行。”
“那就是爲難咯?”不愧是林御風,不用她明說,他就猜到了,“聽說有的教練會跟學員索要財物,你遇上這種事了?”
鈴音只得將這兩次上課發生的情況跟林御風說了。林御風安靜的聽她說完,沒有發表評價。
鈴音問他:“那你的教練對你好嗎?”
“我們之間就是僱傭關係,不存在好不好。他教好他的課,我學好我的車,各取所需。”
好吧,很有林大總裁風格的回答,毫無人情味……鈴音汗顏。
將鈴音送回家之後,林御風就打了電話給易寒,“查查李鈴音的教練是誰。”
當天晚上,鈴音接到了駕校負責人打來的電話,就教練的問題跟她道了歉,還主動爲她安排了新的教練。
鈴音覺得這通電話很莫名其妙而且很是神奇,她明明都還沒跟駕校方面投訴過教練的事,怎麼駕校就能未卜先知呢?但隨即,她就意識到很有可能是林御風進行了干涉。
看來改天要好好謝謝他了呢。
最近,總是有各種出鏡機會主動找上夏天,讓夏天對自己的模特之路越來越有信心。
鈴音偶爾會從朋友那裡得知夏天的近況,例如他最近接拍了什麼雜誌的硬照啦,走了哪場品牌的秀啊之類。
但因爲他沒有什麼名氣,所以這些工作都還只能算是混口飯吃,並不能接到特別知名的雜誌和品牌的單子。
不知夏天的論文完成得怎麼樣了呢?眼看着大四下學期只剩下一個多月了,不知道他畢業之後作何打算?
雖然對他仍舊關心,但鈴音卻不便直接與他聯繫。
下班後,她慢慢的向着公司門外走去。遠遠的就聽到有女生尖叫:“好帥啊!”
這聲尖叫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最近經常對着林御風那張俊臉,她幾乎都要忘記這凡塵中的帥哥們長什麼樣了。
她快步走到門外,果然看見幾個女同事正圍在一個渾身黑衣的人身前。
那人坐在一輛重型機車上,一雙大長腿包在皮褲裡,其他部分都被那些女的遮着,看不出相貌。
不過,騎機車本來就是很拉風的行爲,就算是個鬍子拉渣的醜男,也是能夠因爲坐騎而帥上幾分的。
所以鈴音並沒有把這個所謂的帥哥當回事,就打算若無其事的走掉了。
沒想到那個被女人團團包圍的“帥哥”卻好像有透視眼一般,竟然能夠穿透重重人牆發現鈴音的身影。
“鈴音!”他大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鈴音心頭一驚,趕緊停下腳步,有些好奇的往人牆那邊望了望。
只見一位牛高馬大的男子撥開人牆走了過來。竟然又是夏天。
今天的夏天確實帥得有些驚天動地。頭髮還是短短的,但是由於穿着一身黑色的騎士裝——黑色的護目風鏡,黑色的機車夾克,黑色的皮褲,黑色的騎士長靴——黑衣勁裝,令他顯得格外的威風凜凜,簡直帥得有些邪氣。
最近他似乎特別喜歡穿黑色的衣服啊,黑色令他身上的稚嫩感蕩然無存了,取而代之的,是絕對的霸氣。
不知道在他消失的這段時間,經歷了怎樣的心路變遷?
看到他的那一瞬間,鈴音的心臟就不受控制的開始狂跳不止。她明白自己的腦袋是很冷靜很清醒的,但她的心臟卻遠比腦袋更加迷戀他。
原本圍着他的那些女人裡,也不乏公司同事。她們看到帥哥居然衝着鈴音走去,自然露出了嫉妒的神情。這下可好,原本她在公司里名聲就有些不好,明天大概又要惹出新的謠言來了。
鈴音抹了抹額角流下的一滴冷汗,有些尷尬的衝着他笑了笑。他幹嘛又出現在她公司樓下啊?哦,對啦,興許他是來跟她拿項鍊的。
鈴音不好意思的攤了攤手,“夏天,Sorry啊,不知道你要來,沒有隨身把那項鍊帶着。要不還是寄給你好了。”她從包包裡掏出便籤和筆,遞給夏天,“喏,地址寫一下。”
夏天瞄了一眼她遞來的東西,卻並沒有接。
因爲天氣已經有些轉暖了,鈴音今天穿的是一件V領針織衫。林御風送的那條風鈴花項鍊垂在領口,若隱若現。夏天早已注意到了她頸項間的改變,原本見到她時那種愉快的心情,瞬間被一掃而空。他迅速的察覺到了那條項鍊絕對的價值不菲,單從它的鍊墜造型就能辨認得出,這不是Unica的限量款嗎?
“誰送給你的?”他問。
“什麼?”鈴音沒有反應過來。
夏天忽然伸手去她的領口前,碰了碰那鍊墜。
鈴音這才意識到他問的是什麼。她反應很大的一把將鍊墜從他手指間又搶了回來,塞回衣領裡,並將衣領向上提了提,試圖將項鍊完全擋住。
這一系列動作完全是無意識下的舉動,她並沒有意識到這樣的舉動會對夏天造成怎樣的影響。
夏天的手還僵在她的衣領前,目不轉睛的瞪着自己的指尖,似乎爲那突然空掉的手指而感到驚奇。
鈴音緊緊的按住自己的領口,就在一層衣物的阻隔之下,她的心臟劇烈的跳動着。
兩人就這麼維持着這種微妙的尷尬距離,僵持在原地。
即使是這樣短暫的尷尬,也彷彿歷經了一個世紀那般的煎熬。鈴音只覺得自己臉上發燒一般的滾燙。她爲何要將林御風送的項鍊這樣小心翼翼的收好?就彷彿這是不容許別人觸碰的珍寶一般,又似乎是心裡有鬼,害怕被夏天指責一般。
她究竟在防備什麼?
夏天終於收回了手。他將手藏在了衣兜裡,緊攥成拳。
“是誰?誰送給你這條項鍊的?它的價格,不是你能夠負擔得起的吧?怪不得不稀罕我的禮物了。送這條項鍊的人,出手真夠大方的啊……”夏天冷笑了一聲,整個人都彷彿附上了一層冰霜一般的寒冷。
這樣的提問方式其實是很唐突,而且很冒犯人的。什麼叫“價格不是你能負擔得起的”呢?什麼叫做“不稀罕他送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