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楚真是不想和路平說話了,一點也不想。
若說路平是存心氣人,那還可以辯上一辯,駁上一駁。掌握着“洞明”的陳楚,極擅察言觀色,捕捉人的情緒心思。吵架這種事,他不喜。但真要認真起來,北斗七峰他還沒怕過誰。只不過他通常不這麼做,開着五級異能去吵架,跌份兒,而且也勝之不武。
但是今天遇到路平,陳楚發現自己開了五級異能也不會管用,而且只會給自己添堵。
因爲路平總在說大實話,他之前就是不知道李遙天,這下也是剛剛聽說玄軍帝國有個護國學院,你又能把他怎麼樣?嘲笑他見識淺薄孤陋寡聞?陳楚敢百分百肯定,如果他說了這話,路平一定會很認真地對他說:“嗯嗯,說得很對呢!”
是的,這個小子就是這麼一個尊重事實的人。無論是別人身上的,還是他身上的,他一視同仁的尊重事實。
這種人根本沒法吵架。吵架要捉對方的缺陷,攻擊對方的痛處。但是路平尊重事實,你若抓了他的缺陷,他會和你說你說的對,有這樣的態度,自然也就不會有什麼痛處了。
陳楚着實痛苦,徒增煩惱的“洞明”異能乾脆也就不再使用了。他實在不想和路平再說話,但做事有始無終卻會讓他更難受。作爲李遙天的首徒,他的性子裡到底還是被灌注了不少李遙天的那股認真勁,容不下虎頭蛇尾的馬虎,無論什麼事。
“咳。”陳楚咳了一下,以示自己又要開口說話了。
路平望着他,那個返回來給他帶話的玉衡門生也望着他,頓時讓陳楚心裡更加煩燥起來。
“去去去,一邊去。有你什麼事啊!”他揮揮手,把那玉衡門生趕走了。
“咳。”陳楚又咳嗽。
“你還說不說話了?”於是路平問。
陳楚深呼吸,沉住氣。
“剛說到哪了。”他使勁平靜地說道。
“李遙天老師說你魄之力的控制能力有待提高,我覺得說得很對。”路平說。
“這之前!”沉住氣的陳楚只堅持了不過一秒,又崩潰了。路平實在太耿直,太實在了。這讓陳楚意識到“這之前”也不是很準確,連忙自己開口堵了路平剛要說的話。
“護國學院,我們說到這了。”陳楚說。
“呃……”
“是這!”陳楚強調。
路平點了點頭,也不爭辯,但那眼神分明是在指出陳楚措辭的不嚴謹,陳楚沒用“洞明”都看出來了,他決定無視。
“護國學院是玄軍帝國首屈一指的學院,在大陸學院風雲榜上排名常列前五。以護國爲名,可想他是玄軍帝國建立爲帝國輸送修煉強者的基地。所以護國學院的學生對玄軍帝國的忠誠高於一切。會被推薦到四大學院的尤其優先看重這一點。你作爲玄軍帝國的通緝犯,他們是不會對你視而不見的。即使這裡是北斗學院。”陳楚語調平穩,語氣一致,毫無感情色彩地一氣說完了這長長一大串,整個過程中也完全沒有看路平哪怕一眼,直至完全才最後又跟一句:“明白了嗎?”
“明白。”路平點了點頭。
“說說你的看法。”陳楚說了那麼一大串,不想只聽到路平簡單地回一句“明白”。
路平望着方纔被陳楚用手指圈過的新人,共是五位,用挺欣慰的口氣道:“打五個,總比打五百個省事的多。”
“你贏了。”陳楚最後扔下一句,頭也不回的走了。片刻回到隊伍最首,李遙天的身後。一旁的同門都在竊笑着,陳楚無奈地瞪了衆人一眼。最前李遙天開口說話,所有人立即斂起了笑容。
“看不出他的境界?”李遙天說道。
“是。”陳楚回答,在老師面前,他任何情緒都已經收拾起來。
“他身上有定製。”李遙天說。
“定製?”陳楚愣住。
到了四魄貫通這一境界,異能將成爲實力的主導。而擁有着四種貫通境的修者可掌握的異能實在五花八門。正所謂貪多嚼不爛,很多修者會集中精神專攻某一門類的異能,以此提升自己的實力。
天衡星李遙天,所精修的門類正是定製系異能。而他的首徒卻沒能很好的繼承他的強項,最終異能是感知系。擁有“洞明”的陳楚沒能感知出路平身上的端倪,但是李遙天卻有所察覺。
“是什麼定製?”陳楚問道。他不會懷疑老師的判斷,定製系異能方面,放眼整個大陸李遙天也是頂尖水準。除去六位五魄強者中那個最爲變態的冷休談不提,李遙天若說自己是第二,真沒有哪位可以自信滿滿地說自己是第一。
可是即便如此,面對陳楚的這個問題李遙天卻搖了搖頭,臉上是不確定的神情。
沒有完全確定的結論,老師是一定不會說的。陳楚知道李遙天的脾氣,自然也就沒有追問下去,而是另問道:“我感知不出他的實力,和這定製有關嗎?”
結果李遙天苦笑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這一點,他也無法確定。他只是隱隱察覺到路平的身上是有定製系法則在運轉的。但具體是什麼可沒那麼容易辨析。因爲那法則李遙天也僅僅是在路平轟出那一拳時敏銳地有所感知,只一瞬就又隱藏不見。到底是個什麼法則,李遙天比陳楚想得還要沒頭緒的多。
“其實……想知道的話,直接問問他,可能是最簡單的辦法。”陳楚忽然說道。
“哦?”李遙天可沒有偷聽學生們說話的習慣,所以陳楚之前跑去找路平,除了那拔尖的一嗓子以外,他並沒有刻意去聽什麼內容。所以不知道路平是多麼耿直。
“我去問問。”陳楚剛剛頭也不回暗下決心再不理會路平的,才這麼一會的功夫就又跑回路平身邊,頓時再度引起關注。路平也有些無語地望着這位去而復返的大師兄,這是又有什麼事啊?
“你身上有某種定製,是什麼定製系異能吧?”陳楚開門見山。
“是。”路平點頭。
“是什麼?”陳楚心下甚慰,發現路平這性格還是很有些可取之處的。
“不能說。”路平很肯定地答道。
正甚感欣慰期待答案的陳楚,聽到這個回答心情頓時又糟糕的無以復加。路平確實很誠實,很耿直,所以沒有藏着掖着,而是很果斷地告訴他:不能說。
“爲什麼?”他忍不住就要問一問。
“不安全。”路平說。
“爲什麼?”陳楚還要問。
“暴露身份。”路平說。
“你什麼身份?”陳楚還問。剛問完就知道這次不會有任何答案。人就是怕暴露身份不安全,怎麼還可能說出這隱藏的身份?
是什麼身份這麼可怕?這小子竟然都不敢說。殺院監分會,殺城主府,被玄軍帝國舉國通緝,這樣的身份他可都沒有刻意隱瞞過,畏懼過,但是這個更深的身份,他竟然在畏懼,在退縮?
不!不是。
路平的神情陳楚看得清楚,他是在這個問題上退縮了,是有畏懼,但是,並不是陳楚所想的那種害怕。路平是在擔憂,很出神的擔憂,他退縮、畏懼,更多的不是爲他自己,而是爲其他人。
“你在想誰?”陳楚忽然問。
路平驚訝,這個大師兄真是有點厲害,似乎特別能看穿別人的心事。
沒錯,他在想着別人,他在想着蘇唐。
以前他沒有十分刻意地隱瞞那個身份,甚至幾次暴露銷魂鎖魄。只因爲那時他和蘇唐在一起,無論什麼狀況,什麼處境,好還是壞,冷還是熱,他們都在一起,互相扶持,生死與共。
但是現在他們分開了,他不知道現在蘇唐什麼處境,是不是也順利加入了她該加入的四大學院。他只知道兩人現在的處境可能不一樣。泄漏身份帶來的危險兩個人會沒有辦法共同面對,他不能給蘇唐帶去這樣的困擾。所以他不說,無論如何也不會說。
他甚至決定要和陳楚少接觸,少說話。這個大師兄實在有點可怕,別被他直接給看出來了。路平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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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點多就寫好了,結果起點後臺有問題沒法更。。。睡了會現在好了